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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講

我們書院有關(guān)道家哲學(xué)思想的課程,從《老子》、《莊子》到《列子》,是一系列連貫下來的。現(xiàn)在要研究的是《參同契》,這是最難研究的一本書。我本人對《參同契》的理解不一定是全對的,這并不是謙虛,我只能把自己的一些心得提出來,貢獻給諸位做參考。這一本書在中國整體文化里,占有非常重要的分量,古人更直指《參同契》是千古丹經(jīng)之鼻祖。古今以來,尤其是講修道的神仙之學(xué),要煉丹法,要返老還童求得長生不老之術(shù),這是一本非讀不可的秘密典籍。不僅如此,它可以說既是哲學(xué)的又是科學(xué)的,很多相關(guān)學(xué)理,都來自這本書。現(xiàn)在西方人研究中國古代科學(xué)發(fā)展史,也把《參同契》看成是化學(xué)、地球物理、天文等等學(xué)問的重要源頭。只是我們中國人自己往往忽略了這一本書,原因之一,是這本書實在很難研究。

驚人的學(xué)說

書名為什么叫做《參同契》?“參”就是參合,“同”就是相同。怎么樣叫做“參同”?簡單地說,就是參合三種原則相同的學(xué)問,融于一爐。這三種學(xué)問就是老莊、道家的丹道,還有《易經(jīng)》的學(xué)問。我先聲明,我是沒有做到返老還童長生不死;假使做到了,我應(yīng)該是個童子,結(jié)果我還是個老頭子。不過這里提一件事情希望大家注意,據(jù)我所了解,世界上人類都在研究追問生命的來源,也在追問是不是死后有個東西可以存在。全世界人類由宗教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的科學(xué),都在圍繞著這些問題打轉(zhuǎn)。宗教家說有一個東西在人死后還存在的,到天堂那里,或者到了別的世界,像極樂世界。這種說法是不是能兌現(xiàn),我們不知道,不過宗教家那么說,信眾也就那么信。

對于這些問題,中國道教文化提出來,人的肉體生命與天地一樣,是可以永遠存在的。我們標榜人的生命可以“與天地同休”、“與日月同壽”。中國文化把人的生命價值提得那么高,并不靠上帝,不靠佛菩薩,也不靠祖宗、鬼神。每一個人都有這個資格,每人都可以成圣賢、成仙、成佛,只要能找到自己生命中真正的東西。我們現(xiàn)在活著,真東西沒有發(fā)展出來,都是假的部分在維持著生命。

所以中國文化大膽地說,人的生命可以與天地同壽,只要太陽月亮在,宇宙存在,“我”就存在,與日月一樣的長久。我們研究世界各國的文化,不管是宗教是哲學(xué)還是科學(xué),沒有敢這樣大膽吹牛的!可以說世界上吹牛吹得最厲害的是我們中華民族。即使只是一種假設(shè),也只有中國文化敢這么講。其次,道家提出來,可以利用自己肉體的生命功能返老還童,長生不死。外國任何文化也沒有敢這樣說的。將來有沒有不管,至少過去沒有。

所以講到中國文化的特點,只有道家的思想具有這一種特點。比較接近的是印度佛家的文化,但是佛家在這一方面是不愿多提的,只是偶然露一點消息。在釋迦牟尼佛的許多弟子當中,他特別吩咐四個人“留形住世”,把肉體生命留在這個世界上,等到下一次地球冰河時期過去,另一個劫運來了,世界太平的時候,才交代給下一位成佛者,然后他們四人才可以入涅槃,離開這個肉體。

據(jù)我所知,只有佛家有這么一個說法,有一點接近中國文化這一方面的消息,這是其他人類文化所沒有的。所以我們站在自己中國文化的立場看來,這一點很值得驕傲。

可是千古以來,究竟有沒有不死的神仙?我們從小讀的小說,聽的傳聞,乃至丹經(jīng)、道書、神仙傳上都說有不死的神仙,甚至現(xiàn)在還有朋友來講某某地方的山洞里有神仙。問他見到過嗎?沒有,是聽某人說的,某人又聽他表哥說的,一路追蹤下去連影子都沒有了。世界上說神仙說鬼,多半都是如此。

龍代表的意義

前幾年有年輕人提倡所謂龍的文化,這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年輕人當然有他的理想,可是這樣的提法是不大妥當?shù)模驗橹袊h古文獻并沒提到龍的傳人。《易經(jīng)》上再三講所謂的龍,不過是我們所用的一個標志而已。孔子是非常佩服老子的,弟子們問他,老子在你心目中究竟如何評價呢?孔子說:鳥,我知道它能夠飛;魚,我知道它能夠游;獸,我知道它能夠走;至于龍,我知道它能乘風(fēng)云上天,而老子他就像龍一樣。

我們古代所講的龍不是西方神話的龍,更不是已經(jīng)絕種的恐龍。我們這個龍是四棲動物,能夠飛,能夠游泳,能夠陸地上走,能夠鉆山入洞;能夠變大,變成宇宙那么大;能夠變小,比一根頭發(fā)還要小。所以龍所象征的就是“隱現(xiàn)無常,變化莫測”,也可以說不可測。古人畫龍從不畫出龍的全體,所謂“神龍見首不見尾”,見尾就不見首。這個動物在古代究竟有沒有我們不管,至少是民族自我表達的一種象征,就像有些民族用獅子、美國人用老鷹來表達自己的民族精神一樣。

《參同契》提出來的,是老莊的思想觀念、《易經(jīng)》的變易法則、丹道的修煉方法。三樣的原理相同,只要懂了某一面的道理,對于生命真諦就把握住了,這是《參同契》書名大致的來源。歷史上相傳,作者是東漢魏伯陽先生,道家稱他魏伯陽真人。我們講《莊子》的時候提到,“真人”這個名稱是莊子所創(chuàng),得道的人才能叫“真人”。所以后來道家道教的神仙都稱做“真人”。那么相反的呢?我們沒有得道的都是“假人”。所謂假人,道家的名稱叫做行尸走肉,把我們?nèi)祟惲R慘啦!沒有得道的人走路,只是尸體在走,其中無物,其中無道,中間是空洞的。

歷史上這位魏伯陽,學(xué)術(shù)地位很高,官卻并不大。很奇怪,中國歷史上學(xué)問好的人,官大的并不太多;官大的,學(xué)問又不一定成比例地好。不過,中國上古的文化,事業(yè)功名與學(xué)問是一路的,文武是合一的,后世把文武分途了。魏真人對后世的影響很大,道家神仙傳上稱他火龍真人——一條渾身帶火的奇怪的龍。可是在東方,我們曉得,龍都是帶雨帶水的。

宋儒口中的異端

過去的中國文化,由于儒家是學(xué)術(shù)的正統(tǒng),對于佛家、道家的思想都有一點批判態(tài)度,所以舊的觀念稱佛、道兩家文化為“異端”。“異端”是孔子《論語》里頭的一個名詞。后世像宋朝以后的理學(xué)家——我叫他們理學(xué)家,并不一定承認他們是正統(tǒng)的儒家——他們排斥佛、道兩家,稱兩家為異端之學(xué),好像就是我們現(xiàn)在講的旁門左道。但是孔子并沒有罵佛、道兩家異端,是宋儒擅用了孔子的名詞,自己又不懂這兩家的學(xué)問,就是普通說“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同樣的道理。

所謂異端就是偏見,孔子稱一般有偏見的人為異端。“異”就是不同,“端”就是另一頭,另一頭當然是偏見了,當時并不是指佛、道兩家。后世宋儒理學(xué)家,共有五大儒,最有名的朱夫子朱熹,我們中國文化受他的影響有數(shù)百年之久,實在太大了!宋朝以后的儒家變成朱夫子的儒家,招牌雖打的是孔孟老店,老板換了朱夫子。本來另外有一個股東合作的,后來被朱夫子趕出去了,就是陸象山陸夫子。朱夫子注了四書,從宋元到明朝,要想考功名做官的話,非用他的思想解釋四書不可,否則是考不上的。假如我生在幾百年前,人家問我《參同契》看過沒有,我說看過,那我就是異端,也就不能考功名了。

整個明朝三百年,朱元璋朱和尚當了皇帝以后,要拉一個有名氣的同宗,光宗耀祖,就認了朱熹先生。他所注的四書就成了國家標準版,致使中國文化染上了重癥。朱熹的觀念對與不對,我們暫時不加討論,那是儒家學(xué)術(shù)的范圍。但是,朱熹雖然拼命地反對道家與佛家,卻偷偷研究《參同契》,而且他還化名空同道人鄒?,作《周易參同契考異》。他研究《參同契》很多年,但卻搞不通,到晚年都鉆不進去。當然鉆不進去!他也不打坐,不修道,怎么鉆得進去!

朱熹與白玉蟾

朱熹為什么要研究《參同契》呢?據(jù)說朱夫子在福建武夷山講學(xué)的時候,剛好有一個道家南宗的白玉蟾,也在武夷山修道,有很多徒弟,后世稱他為南宗祖師。既然稱他祖師,差不多也是神仙了。一個道家,一個儒家,二人門下都有大批弟子。人類的好奇,古今中外都是一樣,這些儒家年輕的讀書人,每天都聽子曰、子曰,聽了半天,沒有怎么樣。可是看到人家那邊修煉神仙丹道工夫的,不是紅光滿面就是臉上發(fā)青發(fā)烏,覺得總有一套,奇怪呀!就偷偷跑過去聽。

朱熹總是講那是異端,你們不要亂去聽。后來弟子們告訴朱夫子,白老師那里的確有些怪事情,他有先知之明,是有道之人。朱夫子說,他“偶中爾”!也就是說瞎貓撞到死老鼠,給他碰巧碰對了。這個話當然是在他自己的補習(xí)班里對自己學(xué)生講的,可是那個白玉蟾老師,也沒有出門就知道了。第二天白老師就叫學(xué)生來約朱夫子,兩校同學(xué)聯(lián)歡去郊游。朱夫子也很高興,就同意了。一去郊游,這可好了!下起雨來,大家沒有帶雨傘都淋濕了。可是白老師雖在雨中,他走過的地方四面沒有雨,身上也不濕。朱夫子忍不住了問:“白老師呀,你這個是什么道理呀?”白玉蟾笑笑說:“偶中爾!”這一個“偶中爾”,朱熹臉面就掛不住了,心想我昨天說給學(xué)生聽的話,他怎么知道?而且今天馬上回敬我一個耳光一樣。這個很奇怪,因此朱熹開始研究《參同契》。

朱熹經(jīng)常偷偷研究佛、研究道,這是公開的秘密,誰不想活得長命,誰不想變成超人?只是面子上死不肯承認。所以我對宋儒不論哪一位,始終有一點不認同:學(xué)問道德宋儒沒有話講,就只有一樣不好,明明借用了佛家、道家的學(xué)理,來說明儒家的道理,然后翻臉批評他兩家都是異端,都是騙人。宋儒搞的這一套,叫什么圣賢之學(xué)呀!

說到朱熹批評佛道兩家的話,似乎內(nèi)行又很外行。譬如他做了道家與佛家的比較,講了很內(nèi)行的話,在朱熹文集里頭都有。他說道家修道是“形神相守”,這個對道家就超過普通的了解,這是說修煉神仙之道,可以修到返老還童長生不死。怎么叫“形神相守”呢?道家認為這個身體是形體,等于是個機器,這個機器的電能是道家所稱的元神,是我們靈魂生命的根本,那是電能,就像電燈有了電能才發(fā)亮。所以只要我們這個肉體存在,那個元神就在我們身上。身上每個細胞每個地方都通元神的,人老形體衰了,這個機器用壞了,神也不通就離開了。道家所以能夠返老還童長生不死,他做的工夫就是把形與神凝結(jié)在一塊,這就叫煉丹。

佛家不同,佛家講涅槃,生死都是空的嘛,時間到了,打個坐就走了。所以朱熹說佛家是“形神相離”,學(xué)佛的人求空,把肉體都看空了,使神和身體分離,這是朱熹的批評。表面上一看,佛家、道家都駁他不了,他不簡單的呀!道家、佛家的修煉工夫和學(xué)理,他還是做過研究的。

朱熹的學(xué)問沒有話講,但他對于白骨觀沒有深入研究,批評白骨觀不是究竟。他說學(xué)佛的喜歡修白骨觀,所以覺得這個世界是痛苦的,沒有意思,不想留戀,而想到西方極樂世界。他不同意這個觀念,又認為白骨觀在佛家工夫是下層的,當然他沒有寫他認為高的工夫是什么。其實他沒寫的下一句,就是認為人的生命是可以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不過他老兄同我們一樣沒有留住,朱熹在他的傳記里有好幾條是他對《參同契》、對道家學(xué)問研究的結(jié)果,他下意識地承認,人的壽命是可以修的。

第二點關(guān)于儒家與佛道的關(guān)系,我常常提一句話,讀書人都愛好仙佛。尤其中國過去的讀書人,你查他一生的歷史、文章、詩集,都記載有幾個和尚道士的朋友,好像不交幾個這種朋友,就沒有學(xué)術(shù)地位。就像很多現(xiàn)代人,要認識電視電影明星,才表示自己交際廣泛一樣。當年想認識和尚道士,是表示自己清高,所以文集詩集里,幾乎每一個人都談到與佛道人士交往的事。知識分子都好仙佛之道,但是知識分子很難修成功,因為學(xué)問好,欲望就多,煩惱就大,叫他放下來打坐修道,想是想,辦不到。可是反過來看歷代神仙傳、《高僧傳》,我們卻得出一個結(jié)論,就是仙佛的學(xué)問都很好。所以如清代詩人舒位有句詩說:“由來富貴原如夢,未有神仙不讀書。”這是真正的名言,青年同學(xué)要想學(xué)神仙的,書一定要讀好才有希望。

我曾經(jīng)把這個詩第一句改了,寫了一副對聯(lián)送給一個喜歡喝酒的文人朋友,他是富貴中人,所以上一句就改成“由來名士都耽酒”,一般名士都喜歡喝酒的,下一句還是“未有神仙不讀書”,因為學(xué)神仙許多是愛讀書的。

《參同契》三大綱要

講了這么多,算是《參同契》的開場白。這一部書有歷代各家的注解,書中主要有三大綱要:第一是“御政”,第二是“養(yǎng)性”,第三是“伏食”。所謂“御政”,那包括很多了,上至皇帝下至一個普通人,想修心養(yǎng)性做人做事都是“御政”。怎么樣做人呢?就是走一條正路,知道人生的正道,政治也同時包括在其中。所以一切有關(guān)修道與做人做事、天文地理,以及人世間各種各樣的正當法則、原理,都屬于“御政”的范圍。

第二“養(yǎng)性”,我們普通人修道學(xué)佛,要夠得上第二步“養(yǎng)性”可難了。我經(jīng)常說學(xué)佛修道是我們中國古時的一門科學(xué),這一門學(xué)問是研究身心性命之學(xué),它是有理論的。自己生命身體怎么來?為什么人有思想?要想得到答案,必須先把理論弄清楚,懂了理論再來修行。修行就是實驗,反求諸己,用自己的身心去做實驗。自然的科學(xué)也是懂了原理理論,然后用物來做實驗的。

這個所謂“御政”的原理懂了以后,修養(yǎng)才叫做“養(yǎng)性”。但是我們一般學(xué)佛學(xué)道的,不管用哪一種法門,念佛也好,禱告也好,念咒子也好,打坐也好,都是走“養(yǎng)性”的最初步路子,可是性仍然養(yǎng)不好!要“養(yǎng)性”,首先就要認識“性”,也就是佛家所講的“明心見性”。常有人說某人個性不好,個性是什么東西?還有中文把男女關(guān)系也叫做性,明心見性至高無上也用這個性。這個性究竟是什么東西?這就牽涉到中國文化的本位了。《禮記》上提出來人有“性”跟“情”兩部分,所謂性情,我們老一輩子講話,這一個孩子性情不大好呀。這個性情的性是什么東西?情又是什么東西?所以“養(yǎng)性”是養(yǎng)哪一種性?這些都是大問題。

第三“伏食”,就是成神仙。“伏食”就是在“御政”與“養(yǎng)性”做到之后,最后那個工夫。這個東西不從外來,是從自己生命里來。但是也不全然是從自己這個肉體生命來的,而是同宇宙有關(guān)系的。就是說有一個東西忽然會進入身體中來,但不是從嘴巴進去,而是由身體另外一個地方進去的。千古神仙不敢講,據(jù)說講了天打雷劈。不過我已經(jīng)被天打雷劈很多次了,雷公來了我也跟他講理。

我認為道是天下的公道,既然是天下之公道,就沒有什么可秘密的——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也不屬于上帝。過去人為什么要當秘密藏起來呢?是怕人學(xué)壞了。因此把道法變成秘密,大部分是這個原因。好像一把刀一樣,壞人拿刀去殺人,可是醫(yī)生開刀也是靠這把刀。我素來不藏秘密,何必關(guān)起門來?不過有時候我也關(guān)門,因為我啰哩啰嗦講了半天,公道擺在那里,你就應(yīng)該懂,何必來問我?你再來問我,我就煩了。

這另外一個進入人體的地方,就是頭頂。我們曉得嬰兒頭頂上這里“怦怦”地跳。修道修得好,這里一定開了,學(xué)密宗叫做開頂,不曉得你們諸位看過沒有?我是看過的,書上看來的不算數(shù),我碰到過這種人。過去我在四川的時候有一位老師七十幾了,鶴發(fā)童顏。

鶴發(fā)可以有兩種解釋,一般的鶴羽毛是白色的,所以鶴發(fā)是形容銀白頭發(fā);童顏是說面孔如嬰兒一般。但是另一種解釋說鶴發(fā)是黑的,所以暫且不做定論。講到這位老師,他有四個特點:七十幾歲子孫滿堂,卻不跟子孫在一起,一個人住一個小房子修道。房頂瓦漏了,他也不用樓梯,自己拿幾片瓦,一跳就上了屋頂,補好了再跳下來,這是我們親眼看到的。

第二點,我們都曉得這個老師從不睡覺,我們年輕人頑皮都是第一流的,故意輪班和他談話,一講一整夜。他有一個習(xí)慣,一到了正子時,就靠在椅子上不動也不說話,無論你怎么說話他就是不答。大概要經(jīng)過半個鐘頭,眼睛張開了,然后你剛才講的話他都答復(fù)你,每天夜里如此,我們屢試不爽。

第三個特點,他七十幾歲的老人,兩個乳房一擠,同女人一樣有奶水的。換一句話說,他修道到了這個程度,他的血已經(jīng)變成白漿,當然不是變成什么白血球,白血球過多是毛病。

第四點,他的頭頂上我們都去摸過,“怦怦”跳的,同嬰兒一樣。別的稀奇古怪事我們不去管他,僅這四點就很與眾不同,是別人稀奇古怪不來的,也是我親自見到的。這個所謂“伏食”,與頭頂有關(guān),到了某一個時候這個東西就進來了。

后來宋朝南宗道人張紫陽真人,他著的另外一本丹經(jīng)《悟真篇》,可同《參同契》媲美。張紫陽真人既是禪宗的祖師,又是道家神仙。他那篇《悟真篇》就提到“伏食”的道理,他說“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那也是牛吹得很大。他說人修道到了“伏食”那個境界,一個東西就進來了。“一粒金丹吞入腹”,腹是指肚子,這可不是大家修道修的這個丹田;“始知我命不由天”,生命就可以自己做主了。這就是“伏食”的綱要。

三種丹

在這里我要再介紹道家所講的“伏食煉丹”。在我們的甲骨文里,也就是中國最古老的文字,“丹”字跟太陽的“日”字一樣,就是一個圓圈中間一點,空空洞洞之中有一個東西。后來把這個丹字中間加了一橫,有各種寫法,反正是代表有個東西在一個空洞的中間。

我們曉得道家有三種丹的分類,所謂天元丹、地元丹、人元丹。我們普通一般打坐做工夫,打通任督二脈、奇經(jīng)八脈,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都是自己做工夫在身體中煉成了人元丹。現(xiàn)在一般練氣功的人還做不到,真正煉丹成功的還只是人元丹。

人元丹是根據(jù)道家的《高上玉皇胎息經(jīng)》來的。這本經(jīng)講到上藥三品,就是人本身的精、氣、神,我們后世一般打坐修道做工夫都在搞這個東西。這個就又要扯到明朝的大儒王陽明了,他同朱熹對中國文化影響都非常之大。不過他同朱熹的路線相反,是走陸象山這個學(xué)派的路線,而且佛道兩家他都學(xué)過。在他傳記里都有,能夠未卜先知,不過后來他放棄了。為什么放棄?也就是書讀多了,官做大了,“道”就不容易修成功了。王陽明雖然最后放棄了學(xué)道,可是也吹了一句大話,依我們現(xiàn)在觀念看來是逃避的心態(tài),他說道家也不必修,在那里練氣功打坐,上通下來,下通上去,一天時間都浪費了,王陽明認為那是“搬弄精神”。

但是我們再仔細看看王陽明這一句話,他承認人的生命里有一個東西叫做精神,他至少承認這一點。我們常常聽到有恭維人精神不死——精神是什么東西?精神是不是一個真東西?這是個問題!如果是真東西的話,就可以把握回來,把握回來就叫做人元丹。王陽明后來為什么能夠搬弄精神而不搬了?我們休息一下再作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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