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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 月亮和六便士
  • (英)毛姆
  • 1144字
  • 2018-08-27 10:54:12

喧嘩熱鬧的社交季即將接近尾聲,我所熟悉的每一個人都忙碌地安排離開城里的時間。思特里克蘭德太太一家人即將到諾福克海岸度假,在那里孩子們可以在海水里游泳,她的丈夫可以打高爾夫球。我們彼此告別,相約在秋天見面。但是在離開倫敦的前一天,我就遇見了思特里克蘭德太太和她的孩子們,當時我剛從陸海軍商店里買完東西出來。她和我一樣,在將要離開前來這里最后一次選購些物品。我們又熱又累,我提議一起去公園里吃冰激凌。

我覺得思特里克蘭德太太很開心我能認識她的兩個孩子,因為她沒有絲毫猶豫就接受了我的邀請。孩子們比照片上更加惹人喜愛,她為他們倍感自豪是無可厚非的。因為我年紀不大,所以孩子們在我面前沒有害羞的感覺,表現(xiàn)得十分自然,他們開心地只顧談論自己的事。這是兩個整潔漂亮、朝氣蓬勃的孩子。大家在樹蔭下休息,度過了一段十分愉快的時光。

一個小時之后,他們擠上一輛馬車往家的方向去了,我就一個人悠閑地踱步回俱樂部。我有一點兒落寞的感覺,回想起剛剛瞧見的這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心里羨慕不已。這一家人似乎其樂融融,講著只屬于自家的私密小玩笑,在局外人聽得不知所云時,他們卻笑得前仰后合。如果單純從能言善辯這個方面來權衡一個人的才智,那么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真的不算聰明,但是在他所處的環(huán)境來看,他的才智已經(jīng)足夠用了,這不僅僅是他事業(yè)有成的墊腳石,而且還是他幸福生活的保障。思特里克蘭德太太是個有魅力的女人,非常愛她的丈夫。我能想象出他們夫妻的生活,不會受任何災難困苦的影響,誠實、正派,兩個孩子更是活潑可愛有教養(yǎng),他們一定能傳承和發(fā)揚這一優(yōu)良傳統(tǒng)。當夫婦倆不知不覺中變老時,兒女們慢慢長大成人,到了適當?shù)哪挲g成家立業(yè)——一個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將來還會結婚生子,成為幾個健康快樂的孩子的母親;另一個則長成相貌英俊的男子漢,將可能會成為一名光榮的軍人。最后這一對夫妻榮歸故里,為后人所鐘愛,過著衣食無憂的晚年。他們沒有蹉跎自己的一生,直到年老體衰,壽終正寢。

那一定是人世間無數(shù)對夫妻的共同故事。這種生活模式提供了一個溫馨的家庭。它讓人想象到一條平靜的溪流,蜿蜒曲折地流淌過綠草如茵的牧場與郁郁蔥蔥的樹蔭,直到最后匯入汪洋大海中。但是大海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的平靜,如此的沉默和冷漠,你會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感。很有可能這只是我自己的一種怪誕的想法,我總感覺這樣度過一生的大多數(shù)人,都好像缺少點兒什么。我認同這種生活體現(xiàn)的社會價值,我也看到了它那種有條不紊的幸福,但是在我的血液里卻需要更加強烈的愿望,更加期望一段落拓不羈的旅途。這種安寧幽靜的快樂好像有著一種令我惶恐不安的東西。我的心期望一種非常驚險刺激的生活。我隨時預備著登臨怪石嶙峋的山崖,被拋入布滿暗礁的海灘,只要能讓我的生活中發(fā)生改變——變化和不可預知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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