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羅蒂說,作家在“創造自己的品味”過程中,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普魯斯特的品味是他贊賞的,因為《追憶似水年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重新描述了過去,而這是他推崇的反諷主義者的樂事。“他所采取的方式是對他親身遇到的活生生的人們,加以回應和重新描述……”羅蒂說。普魯斯特一生遇到的人包括“父母、仆人、家庭的朋友、同學、公爵夫人、編輯、情人”等等;對他來說,他們都是“機緣遇合的產物”,是一個“湊合”。他們都是描述他、評判他的人(人一出生后就被別人描述,被父母、家庭的親朋好友、老師,以及作為他們的延伸的書籍所描述);普魯斯特不滿這些“權威人物”的描述,將他們相對化和有限化,“利用別的權威人物所提供的語詞來重新描述他們,拿其他權威人物來和他們比畫比畫,然后眼看他們一個個變模走樣”。在羅蒂看來,普魯斯特正是藉此構建了一個“由許多互相激蕩的微不足道的偶然所構成的網絡”,創造了一個時間中的反諷的自我和作家。“他撰寫了一本書,從而也創造了一個自我,也就是該書的作者。”羅蒂說。
羅蒂所塑造的反諷主義者,將語言、文化和認知框架視為偶然的產物,當作人類的社會歷史條件下的說法。這意味著一切描述都是某個時間節點上的終極話語。因此,在他看來,鑄造新的終極語匯來重新描述自我和文化,“使事物煥然一新”,是至高無上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