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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蘇格拉底:那好的言詞、音調、風格、節奏都來自好的精神狀態,好的精神狀態并不是指我們婉轉地稱呼沒有頭腦的那些老實人的精神狀態,而是指用來稱呼那些高智力、好品格的人的精神狀態,這才是真正良好的精神狀態。

格勞孔:的確如此啊。

蘇格拉底:那如果年輕人要做他們真正該做的事,不是就應該時刻追求這些東西嗎?

格勞孔:他們應該這樣做。

蘇格拉底:毫無疑問,繪畫是具備這些特點的,其他類似工藝,如紡織、刺繡、建筑、家具制作、動物身體以及植物樹木等的自然姿態,也都有這些特點。因為它們都有美丑之分。壞的風格、節奏、音調,就像壞的言詞、品格一樣,反之,美好的表現與明智、好品格類似。

格勞孔:是啊。

蘇格拉底:這么說問題是出在詩人身上了?我們要不要監督他們,我們寧缺毋濫,強迫他們在詩篇里樹立良好品格的形象呢?我們是不是也要監督其他藝人呢,讓他們不論是在繪畫、雕刻、建筑、還是其他藝術作品中都不能描寫邪惡、放蕩、卑鄙的壞精神呢?為了讓我們的護衛者從小接觸到好的形象,不被壞的形象所誘導鑄成大錯,如果哪個藝人不服從,就不讓他在我們這里生存下去。因此我們必須尋找一些偉大的藝人,用他們的美德開辟一條道路,使我們的年輕人由此踏上健康的道路;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都是好的藝術作品;使他們從小就在不知不覺中受到熏陶,和優美、理智在一起。

格勞孔:對于他們來說這種教育是最好的。

蘇格拉底:親愛的格勞孔啊!正因為這樣,所以兒童階段文藝教育非常重要。一個從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兒童,節奏與和諧會深深地影響著他,他就會變得溫文爾雅;如果受到的教育不好,結果就會相反。再說,一個受過適當教育的兒童,對人工作品或自然物的缺點也是最敏感的,因此會非常反感丑陋的東西,贊賞優美的東西,深受鼓舞并從中吸取營養,來美化自己的心靈,讓自己成長得更好。他能不自覺地譴責任何丑惡的東西,像嫌棄惡臭一樣,即便他還處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年幼的階段。等到他長大到有理智的時候,他會覺得似曾相識地歡迎它,因為他受的教育使他同聲相應,同氣相求,這很自然啊。

格勞孔:至少,在我看來,這就是幼年時期要注重音樂文藝教育的原因。蘇格拉底:就像我們認字一樣,只有我們認識了全部的字母(柏拉圖經常用字母或元素來說明知識的獲得、元素和復合物的關系、分類原則和理念論)——它們的數量是很少的——這時我們才放心地認為自己是識字了。我們不能疏忽了字的組成元素,不論字大字小(柏拉圖的基本原則之一認為,真實與事物的大小等特性無關,雖然這些特性看上去似乎很重要),不論在哪里我們都急切地去認識它們,否則,我們總覺得沒有真正識字。

格勞孔:你說得很對。

蘇格拉底:同樣,比如有字母映射在水中或鏡子里,如果我們不認識字母本身,我們是不會認識這些映象的。因為認識字母和認識映象屬于同一種技能和學習。

格勞孔:的確如此。

蘇格拉底:所以,真的,同樣的道理,我們的護衛者要加以教育,我們和他們要能夠認識節制、勇敢、大度、高尚等美德和與此相反的各種邪惡的本相,也要能認識包含它們在內的一切組合形式,也就是說,我們不論在哪里都要能辨認出它們本身和它們的映象,不管大小事物我們都不能疏忽,要深知它們本身及其映象這兩者屬于同一種技能和學習——我們和我們的護衛者在做到這樣之前是不能算是有音樂文藝教養的人。不是嗎?

格勞孔:確實是的。

蘇格拉底:那如果有一個人,心靈里有內在的美,形體上有同一種與之相對應的協調的美——這樣一個既有外在又有內在美的人,在能沉思的鑒賞家眼中,豈不是一個最美的景象嗎?

格勞孔:是最美的了。

蘇格拉底:再說,最美的總是最可愛的。

格勞孔:當然。

蘇格拉底:那么,一個真正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與志同道合的人很投緣;但對于渾身不和諧的人,就避之唯恐不及。

格勞孔:對于一個心靈上有缺點的人,他當然厭惡;但對于一個身體有缺點的人,他還是可以愛慕的。

蘇格拉底:聽你這么說,我想你一定有一個這樣的好朋友,不過我并不贊成做這樣的區別。只是請你告訴我:放縱與節制能夠并行不悖嗎?

格勞孔:怎么能夠?過分的痛苦可以讓人失態,過分的快樂同樣可以讓人忘形。

蘇格拉底:放縱能和別的任何德行并行不悖嗎?

格勞孔:不能。

蘇格拉底:能和橫暴與放肆并行不悖嗎?

格勞孔:當然。

蘇格拉底:還有比色欲更大、更強烈的快樂嗎?

格勞孔:沒有,這是最瘋狂的了。

蘇格拉底:用一種有節制的和諧的愛去愛美的有秩序的事物,難道這不是正確的愛嗎?

格勞孔:我完全同意。

蘇格拉底:那么,近乎瘋狂放縱的東西,正確的愛能與之接近嗎?

格勞孔:不能。

蘇格拉底:那么,正確的愛與縱情任性涇渭分明。真正的愛者和被愛者絕對不和淫蕩的人同流合污。

格勞孔:真的,蘇格拉底,它們之間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

蘇格拉底:這樣很好,我們可以在我們正要建立的城邦里規定這樣一條法律:一個愛者可以像父親對兒子一樣親吻、昵近、撫摸被愛者;如果要求被愛者做點什么也一定是出于正意。以其他形式接觸被愛者,他也永遠不許有任何越軌的行為,否則他就要遭到譴責,說他低級趣味,沒有真正的音樂文藝教養。

格勞孔:當然。

蘇格拉底:那么,關于音樂教育的討論就此結束,你同意吧?在我看來,這樣結束很合適,因為音樂教育的最終目的就是能達到對美的愛。

格勞孔:我同意。

蘇格拉底:經過了音樂的教育,年輕人應該接受體育鍛煉。

格勞孔:當然。

蘇格拉底:體育方面,我們的護衛者也必須從小到大都接受嚴格的訓練。我是這樣想的,不知你怎樣認為?因為我覺得有一個好的身體,不一定有一個好的心靈、好的品格。相反,有了好的心靈和品格就能使具有天賦的體質達到最好,你說對不對?

格勞孔:我和你想的完全一樣。

蘇格拉底:不啰唆了,如果我們訓練我們的心靈,然后讓它負責保養身體的細節,我們只是定出標準而已,你看行不行?

格勞孔:行。

蘇格拉底:我們說過護衛者必須戒除酗酒,人一酗酒就糊涂,他們是世界上最不應該酗酒的人。

格勞孔:如果一個護衛者要另外一個護衛者去護衛他,這不是天下最荒唐的事嗎?

蘇格拉底:關于食物呢?我們的護衛者都是最大競賽中的斗士,不是嗎?格勞孔:是的。

蘇格拉底:我們目前看到的那些斗士,他們那種保養身體的習慣能適應這一競賽嗎?

格勞孔:也許可以吧。

蘇格拉底:啊,他們愛睡,這種愛睡的習慣對健康來說是很危險的。你注意到沒,他們一生幾乎都在睡眠中度過,如果哪個規定稍微不合他們的飲食作息,他們就會生很嚴重的疾病。

格勞孔:這種情況我注意到了。

蘇格拉底:那戰爭中的斗士需要的鍛煉應該更多樣化。他們有必要像視覺聽覺都極其敏銳并且終宵不眠的警犬:戰斗時,什么水都能喝,什么食物都能吃,即便是烈日驕陽狂風暴雨也能泰然處之。

格勞孔:很對。

蘇格拉底:那么,最好的體育不是類似于我們剛才所說的音樂文藝教育嗎?

格勞孔: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蘇格拉底:這種體育簡單而又靈活,尤其是指為了備戰而進行的那種體育鍛煉。

格勞孔:請問有什么具體的辦法?

蘇格拉底:這從荷馬詩里可以學到。你知道嗎,在戰爭中,即便隊伍駐扎在靠近赫勒斯滂特海岸那里(黑海通地中海的海峽口,與達尼爾海峽相連),士兵英雄們會餐時,荷馬也從不給他們魚吃;他也從不給他們燉肉吃,只給烤肉,因為這東西弄起來最簡單,只要有火就行,不需要帶許多瓶瓶罐罐,在哪里都可以吃。

格勞孔:的確如此。

蘇格拉底:據我所知,荷馬從來沒提到過甜食。每一個從事鍛煉的戰士不是都明白這件事嗎?要練好身體,一定要戒掉甜食。

格勞孔:他們明白這個道理,并且戒除了它。他們做得對。

蘇格拉底:我的朋友,既然你覺得這是對的,那你肯定就不會贊成敘拉古的宴會和西西里的菜肴了。

格勞孔:我不贊成。

蘇格拉底:如果要他把身體保養好的話,你也不會允許一個男人的情婦是一個科林斯女郎吧。

格勞孔:當然不會。

蘇格拉底:著名的雅典糕點你也不會贊成吧?

格勞孔:一定不會。

蘇格拉底:因為我覺得這種混雜的飲食和多音調多節奏的詩歌作品很像。

格勞孔:是這樣的。

蘇格拉底:復雜的音樂可以產生放縱,復雜的食品可以產生疾病。至于樸素的音樂文藝教育則能造就節制的心靈,樸質的體育鍛煉造就身體的健康。

格勞孔:極是。

蘇格拉底:如果放縱與疾病在城邦內泛濫,那豈不是到處都有法庭藥鋪,訟師醫生趾高氣揚,雖然自由人占大多數,也不得不對他們鞠躬敬禮了。

格勞孔:勢必會這樣的。

蘇格拉底:好的醫生、法官,不僅一般老百姓和手藝人需要,受過自由人類型教育的人們也需要。你們覺得還有什么更足以證明一個城邦教育的丑惡呢?這些法官、醫生全是舶來品(因為你們缺少這種人才),你不認為這是教育丑惡可恥到極點的最好的證明嗎?

格勞孔:這是最可恥的了。

蘇格拉底:啊,還有一種情況你是不是覺得比剛才的更可恥呢?一個人把自己大部分時間都放在打官司上,不是做原告就是做被告;而且不知怎樣生活更有意義,所以一天到晚耍滑頭,顛倒是非,使用各種推論、借口、詭計、陰謀,無理取鬧;而所有的努力不過是為了無聊的爭執。因為,他不知道放掉那些漫不經心的陪審員去安排自己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和崇高。

格勞孔:真的,這比前面所說的更可恥了。

蘇格拉底:除了受傷或者偶然得的季節病之外,一個人到處求醫,不是更可恥嗎?由于游手好閑和好吃貪睡的生活方式,弄得身體像一塊沼澤地一樣地充滿潮氣,逼得阿斯克勒比斯(特洛伊戰爭時希臘軍中的醫生)的子孫們不得不創造出腹脹、痢疾之類的病名來,不是更可恥嗎?

格勞孔:這些醫學名詞的確古怪。

蘇格拉底:根據特洛伊的故事可以推想,這種東西在阿斯克勒比斯的時期是沒有的。歐律皮呂斯(柏拉圖大概是靠記憶引用荷馬史詩的,這里的說法與現行史詩有所差別。《伊利亞特》Ⅺ624處說是赫卡墨得把酒調給馬卡昂和溫斯托爾喝的)在特洛伊受傷時,那個婦人給他吃了普拉納酒,上面還撒了大麥粉和小塊乳酪,這明顯是一服熱藥。那時,所有醫生都沒有說她用錯了藥,派特羅克洛斯是看護,也沒有說他犯了什么錯誤。

格勞孔:受傷了,給他吃這種藥的確很古怪。

蘇格拉底:在赫羅迪科斯以前醫生并不用我們現在的這些藥治病,如果你記得這一點的話,你就不會感到古怪了。赫羅迪科斯是一個教練員,因為他有病,所以他把體操和醫術混在一起,結果先主要折磨了自己,然后又折磨了許多后來人。

格勞孔:怎么會呢?

蘇格拉底:他身患不治之癥,因為長年細心地照顧自己,居然活了好多年。但他始終沒能治好他的痼疾。就這樣,他一生中什么都不干就治自己的病,一天到晚發愁有沒有疏忽了規定的養生習慣;因為自己的這套醫術,他痛苦掙扎著,最終年老而終。(柏拉圖不贊成用這種方式對待疾病)

格勞孔:這可是對他醫道的崇高獎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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