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混沌
- 浮光
- 塵念緣萍
- 2047字
- 2013-01-21 17:15:03
不要對一個人作出判斷,因為她的背后,可能有別人無法感同身受的故事。
落汐覺得頭很暈,踉蹌著從位置上起來,摸索著找到床邊,一下栽在床上,幸好床是軟的,她只覺得額頭有些痛。
閉上眼,她尋找記憶中的那種幽香,第一次相遇的場景漸漸清晰。
那是去年秋季的一個雨天,如霧的細(xì)雨飄蕩著。落汐下了班之后,提前兩站下車,遠(yuǎn)處的古色建筑朦朧入夢。相思橋上,韓慕離正對著石欄,用鉛筆在畫板上勾勒細(xì)雨蒙蒙。
在柳樹后面,落汐放慢腳步,身后一個看似白領(lǐng)的年輕女人快步超過她。落汐聞到她身上有一陣奇異的幽香,不同于香水和護(hù)發(fā)素的香味,更像是多種自然的花香淡淡地融合,清新宜人。
年輕的女人穿著高跟鞋走在彩磚上,腳步聲清脆如嘀嗒。女人撐一把小花傘,和生活中精致的女生一樣,還有肩上不大的背包,雖不是奢侈名牌,但這么搭配,顯得俏皮可愛。
因為那香味,落汐對散發(fā)著香味的女人有了興趣,她站在原地,看著女人上了相思橋。又與韓慕離搭話。
“你收好。”女人拿出一個信封放在韓慕離的攤上。旁邊賣零食飲料的小女孩也驚嘆于眼前這個姐姐的美麗。
“我還需要做什么?”韓慕離沒回頭,手中的筆觸依舊平穩(wěn)。
“到時會告訴你的。”女人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離開。
落汐只能看清大致的動作,卻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可是她又不能靠近,因為韓慕離已經(jīng)不想再見到她。不打擾是她的承諾。
只是落汐當(dāng)時和現(xiàn)在都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她就是梁雨辰。落汐不覺間入睡,夜色涼如水。
另一邊,羅喆凌晨到醫(yī)院病房看望林永欽,羅喆獨(dú)自一人走在泛著淡藍(lán)的微光中,每一步腳步聲都聽得清清楚楚。病房門上開的小窗里透著瘆人的黑洞洞。
羅喆走到林永欽的病房門口,輕輕推開門。
“是誰?”病床上的林永欽看到門半開,一個黑影站在門口。立即警覺地用右手摸向枕頭下的手槍。
羅喆摸索著打開-房間的燈。刺眼的光才讓靠在沙發(fā)上睡著的法警醒來。
“羅院。”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這我來。去吧。”
“是!”
羅喆聽著那個法警的腳步聲走遠(yuǎn),才走到床邊開口。
“你可以啊,那么多年,特警的底子還留著啊。”
“羅院過獎了。”
“哎!你別動,躺著,好好養(yǎng)傷,我身邊沒你可不行啊。你可得快點(diǎn)好。”
羅喆拍拍林永欽的腿,起身就走。在關(guān)燈之際,他轉(zhuǎn)身看了一眼,沒有憐憫,沒有憤怒,只有一絲復(fù)雜。
他剛才是在試探林永欽,就算受傷,他拿著槍,一般的人也無法從他手中溜走。此刻,羅喆已經(jīng)猜出大概。
涼風(fēng)微起,韓慕離從床上坐起,穿上假肢,拉開推拉門,拿起窗臺上的半瓶酒,咕咚一口,烈勁從喉嚨直竄入身體。
他每晚這時候都會失眠,他忘不了醒來的時候自己的雙腳已經(jīng)缺失。他更忘不了,司徒墨雪找到他:
“慕離,我找你有事。”
“是墨雪啊,什么事?”
“很簡單,事成之后,我會定期給你生活費(fèi),你現(xiàn)在身體不方便,令堂也老了,是該好好考慮了。”
“是什么事?”
“只是與落汐相見。”
“只是相見嗎?”
“只是相見,一切場景我會安排好,你也沒什么工作,以后就在相思橋上擺攤。沒人會掀了你的攤。”
“不會對落汐有什么不好的影響吧。”
“不會。”
“好。”
“三天之后,會有人把十萬給你。”
韓慕離是個孤傲的才子,正因為一身傲氣,才會失去雙腳。現(xiàn)在的他,卻因為生活而屈服與金錢。
這就是為什么,他會對落汐那么反感。他隱隱覺得,那是一個陷阱,一個黑暗的深淵,若落汐掉進(jìn)去,就再也上不來。
韓慕離面對著窗外已經(jīng)拆的干干凈凈的荒地。一片覆著嫩草的廢墟,一口一口,瓶中的酒不覺間已入腹。
他住的老樓也快要拆遷,他不知道這偌大的城市是否還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他的父母離婚的時候,母親什么都沒要,只要韓慕離。
他原本還以為,只要努力,生活就會任由他創(chuàng)造。現(xiàn)在才明白,理想的世界不過是有錢人給窮人設(shè)計的圈套,他們傾盡一生,連一片遮雨的屋頂都沒有著落。韓慕離不再孤傲,不再風(fēng)發(fā)。他睡不著,回房在臺燈下制作售賣的小飾品。
一個佛珠,一根紅線,他已能嫻熟編制。曾經(jīng),他也在一個小女孩的攤位上買了一串編織的手鏈,送給心愛的女生。那時,他大一。
女孩問他,“你為什么送我一串有佛珠的手鏈?”
“佛說情無形無常。有佛珠在,把情化作有形。它在情在。”
“那要是手鏈沒了呢?”女孩問他。
“那便是無形的情,你看不到,卻可以感知。”
女孩笑笑,把手塞到他的手心里。
現(xiàn)在,那情還在嗎?或許在吧,韓慕離自己也沒答案。自己的生活如此窘迫,情字更無跡可尋。
手鏈就這么一串一串做好,韓慕離困意上來,關(guān)上燈,又睡下了。
梁雨辰趁著譚青陽熟睡,在浴室里用熱水沖刷自己的身體。她無法接受自己的身體,她覺得自己是骯臟的。她想逃離這里,可終究是那么無力。
她站在霧蒙蒙的鏡子前看著自己的身體,還是很美的,五官如同刻意捏塑的,美得無懈可擊。盤起的長發(fā)有些沾濕,臉頰上微微泛著紅暈。
她不愿再回憶過去,那時的的經(jīng)歷太不堪。可是現(xiàn)在呢?如果沒有遇上司徒墨雪,現(xiàn)在的梁雨辰,或許幸福地依偎在丈夫的懷里,又或者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孩子。雖然有太多無奈,但是這是一個無人可破的局,進(jìn)去了,就難以全身而退。
東方的天邊開始泛白,今日還會有多少人卷進(jìn)這個漩渦?又有多少人能走出困局,或許當(dāng)他們出去的時候,就再也不用揮劍斬斷靈魂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