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緩慢地松開了握裙的手，露出迷惘又有些遲疑的表情，很快她雙手撐地，向老嫗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

“是阿紫不好，不該瞞了您許久。”她停了停，“父汗要送我去和親，娘親死得早，我從小便不受寵，兩個姐姐又都是大閼氏的女兒。姥姥。”少女簡單地陳明原因，我卻聽得是稀里糊涂，但還是大致分析出了重點，她，不想嫁到夜明去。

“嫁到夜明去難道不好嗎？”我實在疑惑得很。

她倆誰也沒有理我，我看向沈八。

“你還小，長大了就懂了。和親不是單純的嫁娶，政治婚姻很難幸福的。”沈八雙手抱胸，挑眉。而我低頭揪住了衣角的花飾。

老嫗示意少女繼續。

“剛剛阿紫聽得真切，這位姑娘既然能認識沈風華一般的人物，那么她的身份定然不凡，更遑論她的三哥了。姥姥就為阿紫放過他們可好？阿紫想以此恩與他們做一筆交易，幫助阿紫，脫離這場政治和親。”少女目光帶著祈求。

“嗯，”老嫗點頭，再次攙起少女，“放過他們也并非不可。”

“停，停，停停，停，”我連連擺手叫道，“阿紫姐姐難道不怕放了我們回去，發現我只是個買菜的，咋辦？”

“不會。”

“你如此賭定？”我笑笑。

“難道現如今的民風已經彪悍到連一個買菜女也習得功夫了？”少女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撲哧笑出了聲。

“這筆交易談得成。姑娘還請細說。”沈八開口，僥幸保命，一筆買賣，盈虧都算不了什么。

“夠了，”老嫗皺眉，“你們的命現在還在我手上。”

她沉默了一陣，開口，“先自己交代，我再考慮。”

“什么？”我跟不上她的思維。

“身份，諸如姓名、年齡、親人、出身、喜歡的顏色，愛吃的東西。”沈八好心地扳著指頭給我舉例提醒，但絲毫不見一點正經樣。

“謝，謝，提，醒，”我對上他的耳朵一個字一個字地朝他大吼，抬腳，腳落。

“啊！”沈八指了指我，又委屈地看了眼自己的腳，臉都快變成苦瓜了。

“嘿嘿，”被沈八這一鬧，頓時氣氛輕松了不少，“不如，你先說。”

沈八未及開口，老嫗便以尖銳眼神示意我先來。

“嘿嘿，”八顆白牙齊露，我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

“實話，”老嫗強調。

“我叫，姚，谷，兒，”眼睛左右瞟瞟，我說得極慢，可不能讓這老不死的家伙知道我夜明公主的身份，不然可不就麻煩上身了。

石室里看不出時間的流逝，神經緊繃了太長時間，太陽穴隱隱作痛。

“姚谷兒，你說你叫姚谷兒。”老嫗的臉像結了層冰霜，咄咄逼人。

“我叫,姚,谷,兒，”想要皺眉卻還是努力保持著微笑。

“你，你，你是，那賤人的女兒。”老嫗身子躍起，索住我的喉頸，氣得發抖。

“賤人，賤人，賤人。”她的手越掐越緊。

我伸手去扳她的指頭，可她掐得太緊，我的動作顯得就像猴子撓癢，徒勞一場。肺里的空氣越來越少，“咳咳，”我掙扎，力不從心。“咳咳，”我想我現在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不是紅的就是紫的，像唱大戲一樣。也許是就快死了，居然還能想到這些。有腳步聲向這邊奔來，是沈八還是那少女，我幾乎已經耳鳴得聽不見了。

“你，個，瘋，子。”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單薄的幾個字吐出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