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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深宮無情

火紅的燭光閃爍個不停,照亮了屋內(nèi)的一片狼藉,躲在角落處的女子,身穿一件新嫁衣,可已然不能遮體,拉扯之下袖口早已不知去向,露出白皙的肌膚,任由它們在驚恐中瑟瑟發(fā)抖。

這一次,她能看見地上有一攤鮮血,一個模糊的人影向她伸出一只蒼白的手,試圖抓住她的腳踝……忽地從地上鉆出一股寒氣,那鮮血仿佛有了生命,爬上了她的小腿,漸漸染紅她的雙眼……

“啊——”她因恐懼而尖叫,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聞訊趕來的母親臧敏見女兒又做了噩夢,便跑過去扶起她,小聲安慰道:“你可放寬了心,在公主府,不會再有人欺負我們母女倆。”

楚月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可是胸口不太舒服,只因急促的心跳壓得她透不過氣來。每每被噩夢驚醒,她都止不住地顫抖。這嬌弱的美人被噩夢折磨得花容失色的樣子,著實令人生憐。

原來是一場夢,醒來后她才想起已身在公主府,這里是母親之前做工的地方,尚算安全,不會有人逼迫她嫁人,不會有人將她賣給陌生男子,不會有人欺凌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從母親堅定的目光中,楚月看到了希望,稍稍平定,這才說話。

“我不過是小憩一會兒,哪曉得睡得忘了時辰。”楚月自責地說,“阿嬌小姐的藥可有送過去?”

見女兒展露笑容,臧敏莞爾說道:“適才已安排珠兒送藥,至于你呢,快快梳洗一番,隨我去見長公主。”

楚月一怔,緊張地問:“為何要見長公主?”

來府上不過五日,楚月機緣巧合下被安排服侍公主的掌上明珠,這刁蠻的小姐才不過六歲孩童,卻令公主府上上下下的奴婢聞風喪膽,但楚月一來,就把這小魔頭治得服服帖帖,讓人既驚又疑。

長公主名喚胡柔,是皇帝最寵愛的一個女兒。在其他公主都成了家遠赴封地之時,唯獨這位長公主可以留在都城,不必隨著夫君前往遙遠的封地,自然她的公主府也是建在都城最繁華的地方。

胡柔平日里喜歡與侍女坐在府中的涼亭里閑聊,而此時傳召的楚月也已趕到。楚月頷首微笑,舉止嫻靜,在府上休養(yǎng)的這幾日,讓她越發(fā)得面若桃花,勝似佳人。

“奴婢楚月向長公主請安,長公主千安。”楚月微微欠身,站定后,戳在涼亭外不敢逾越半步。

胡柔坐在侍女之中,華貴非常。端詳楚月時,媚眼一轉,淺笑問道:“你就是楚月?”

“正是奴婢。”楚月不溫不火地應道,嬌音婉軟。

胡柔默默地點頭,伸手說道:“進來吧,進來說話。”

“諾。”楚月這才抬腿踏入涼亭中,一舉一動無不規(guī)規(guī)矩矩、謹慎有余。

因趕來時匆忙,楚月喘了口氣,粉面桃花更加奪目。胡柔看得歡喜,越加地憐愛,不由得柔聲問道:“這美女怎就在我府上了?”

“公主有所不知,楚月正是臧敏的大女兒,因生得貌美,臧敏不放心將她留在外面,就帶入公主府也好有個照看。”旁邊的胖姨娘忙著為楚月說好話,她與臧敏相交不淺,自然對楚月也特別照應。

胡柔掩嘴偷笑,說道:“那是,這么個美嬌娘放在家中,只怕是被旁人日夜覬覦,又怎得放心?”

楚月羞澀垂目,不敢插嘴。胡柔想起胖姨娘說的事兒,于是來了興致,忙問:“對了,聽聞你有個本事,竟把我那任性的大小姐訓得服服帖帖了?”

楚月欠了欠身,謹慎地說道:“奴婢不過是想了個辦法哄阿嬌小姐喝藥,身子見好,公主也就可以放心了。”

“哈哈,這個丫頭的性子,我還會不知?”胡柔無奈地說,“她自小就怕苦,每次喝藥那都是鬧得整個府里不得安寧。”

“大夫說,阿嬌小姐的情況已穩(wěn)定,明日起可以不必服藥了。”楚月平靜地說,“這些日子,阿嬌小姐也沒有出現(xiàn)發(fā)熱的情況,應該是個好兆頭。”

胡柔滿意地笑道:“嗯,那是你的功勞,我要好好地賞你。”

“多謝長公主,這是奴婢應當做的,談不上功勞。”楚月謙卑地說道。

“不過……”胡柔話鋒一轉,“聽聞你想出來的那個主意,是騙了阿嬌小姐,你就不怕她秋后算賬?”

楚月瞥了一眼胖姨娘,而后頓了頓,思慮地說:“長公主莫怪就是,奴婢不擔心阿嬌小姐會怪罪。”

“因為你,阿嬌的病況才好轉,我又豈會怪罪于你?”胡柔說,“只是我那丫頭不好應付,又如何會相信你送去的蘭草就是她要的那一株?”

“阿嬌小姐喜愛蘭草花,看到比之前開得更美的蘭草自然滿心歡喜,小孩子尚且還不能分辨新舊,只要是她喜歡的東西,也就不會計較太多了。”楚月解釋道,“何況,奴婢給阿嬌小姐特意做了一個蘭草香囊,她甚是喜歡,愛不釋手,就越發(fā)地不會責怪奴婢了。”

“妙哉!”胡柔長嘆,雙眼一亮,笑著說,“難怪我最近抱著阿嬌時,能嗅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奇香,原來是你的香囊。”

“應該是的。”

“那我也想要一個特別的香囊。”胡柔道,“你再給我做一個,到時候我進宮去見母后時,母后肯定也會喜歡的。”

“長公主喜歡,奴婢一定做一個,只是需要找特別的香料,所以要耗費一點時間。”

“我愿意等。”胡柔心情愉悅地說,“胖姨娘,稍后你帶楚月去領賞,我要重重地嘉賞楚月母女。”

“諾,公主。”胖姨娘站起來走到楚月身邊,小聲地提醒道,“還不快謝公主。”

楚月恍然一驚,欠身說道:“多謝公主。”

此時又有人從另一邊跑到?jīng)鐾ぶ校灰娔侨松裆o張,跪在胡柔身邊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當下胡柔立刻隱去了笑意,連忙對著眾人喝道:“萍蘭,將他們帶下去,我有要事和徐舍人商議。”

“諾。”胡柔身邊的侍女一個個地站起來朝著亭外走去,楚月也隨同胖姨娘一起離開。她離開時還偷偷地瞄了一眼徐舍人,只見他跪在胡柔身邊,聲音故意壓得很低,像是商議著很重要的事情。

聽罷,胡柔對著徐舍人淡笑一聲,說道:“我這個太子弟弟,平日里就知道寵著那個良娣,想必母后是看不下去了。”

“充盈東宮那是歷朝歷代的大事,皇后娘娘肯定會嚴密把關。”徐舍人點頭說道,“所以奴才知道后,就馬上來稟告公主,看看公主有沒有什么打算。”

胡柔狡黠地笑了笑,說道:“給太子選美人,我做姐姐的又豈能袖手旁觀?再說了,平日里,我公主府上養(yǎng)著這么多歌姬,除了給賓客欣賞之外,還不是為了等著這一天啊。”

“只要太子殿下滿意,那公主跟太子的關系以后也就更加和睦了。”

“就算沒有這些美人,我和我那太子弟弟一樣好得不得了。”胡柔自負地說,“當然,有機會拉近關系,我們自然也不要放過。”

“那這件事情……”

“你去安排安排。”胡柔謹慎地吩咐,“要挑一些傾國傾城的美人,最好能被太子殿下一眼相中。”

“諾,奴才這就去辦。”徐舍人狡黠一笑,應聲說道,“務必讓長公主滿意。”

都城夏京東郊山林之中有一處繁花盛草之地,遠離喧囂,別有韻味。此時陽春三月,桃林花開茂盛,紅白相間,溫香暖日,令人心醉。置身于連綿芳草中,綠野茵茵,白石清泉點綴其間,顯得景致越加清麗,讓來到這里的人越發(fā)眷戀,不想離去。

雖然被催促了好幾次,然而那公子還是執(zhí)意要拉著老翁再對弈一盤。老翁正是隱居山林中的奇人,他以種花為樂,與志趣相投之人結為知己,此時對面與自己對弈的年輕人便是其中之一。老翁笑著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眼前這年輕人相貌堂堂,器宇軒昂,豐神俊秀,一看就是人中之龍,絕非尋常人家的公子少爺。

“公子,時候不早了。”門外的侍從硬著頭皮提醒道。

準備對弈的年輕男子不耐煩地斥責:“晏南,你再多嘴,信不信我回去就封了你的嘴。”

晏南退下,不敢再造次。

坐在棋桌另一旁的年輕男子笑著收起折扇,點頭說道:“大哥,我看晏南即便知道會被封嘴,等一下也必定再進來催促。”

老翁領會了男子的言外之意,于是對著面前人說道:“今日對弈兩局,一勝一負,燁公子并不吃虧。”

“不,適才那一局其實是郭老故意讓著我的。”燁公子偏著頭,較真兒地說,“這不算。”

正說著,郭老的奴仆走過去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并且恭恭敬敬地說:“郭老,那位姑娘來了。”

晏南趁機走過去,說道:“公子,我們也走吧。”

郭老點了點頭,歉疚地說:“燁公子,實在是對不住,恐怕老夫真的不能再陪你對弈一局了。”

“郭老有別的客人?”燁公子站起來,好奇地問,“還是位姑娘?”

懷揣折扇的男子更加吃驚,笑顏驚問:“我認識郭老這么久,可從未見到花圃有女子進門來過。”

郭老爽朗地笑了兩聲,并不作答。燁公子站起來看著郭老走進小木屋,他不便跟上去,俊眉一蹙,掃興地搖搖頭。

“兩位公子,怕是要關城門了……”晏南一門心思想拽著主子回家,但是似乎每一次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大哥,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姑娘見郭老?”拿折扇的男子壞壞一笑,小聲地說,“看郭老的模樣,這個姑娘必定是個身份不一般的人。”

燁公子心里一沉,拘謹?shù)卣f:“二弟,人家沒邀請咱們一起進去與那位姑娘會面,若是冒冒失失地闖入,恐怕有失君子之道。”

清秀男子抿嘴一笑,黑眸機靈一轉:“大哥真是好糊涂,他們沒有邀請,難道我們不能自己偷看嗎?”

“偷看?”燁公子一怔,正要訓斥之時,二弟已先他一步奪門而出。燁公子無奈地只好追了上去,便見他二弟躲在木屋的窗子下面,著實要偷看一眼才肯罷休。

偷偷摸摸之事的確讓人為難,可是燁公子不過也是壓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他同樣心癢難耐,很想知道來的是什么人,居然敢打斷他和郭老的對弈。

“小女子是特來感謝郭老的。”女子說話時,聲如鶯啼,悅耳動聽。

這一聲攪亂了燁公子的猶豫,他瞥了一眼二弟,然后移動腳步慢慢地靠近窗子,現(xiàn)下已被二弟拉下水,倒不如一睹芳容,好平復內(nèi)心的漣漪。

“哪里的話,只不過是一盆蘭草。”郭老客氣地說,“看你也是惜花之人,老夫生平最欣賞的就是像姑娘這樣懂得惜花養(yǎng)花之人,養(yǎng)花好比育人,要耐心、恒心和善心,方能將花培育得完美。”

二弟朝燁公子使了使眼色,凝神屏氣后,兩人不約而同地探出半個腦袋朝窗內(nèi)張望,不過可惜的是,他們看到的只是女子的背影。那女子烏黑發(fā)亮的長發(fā)光潔得猶如一面鏡子,清風拂面,吹來一股奇香,令人浮想聯(lián)翩。

轉過來,轉過來……兩位公子微微蹙眉,暗自祈禱。可是屋內(nèi)的女子一直端著身子正襟危坐,根本就沒可能轉過身來。

“什么人?”郭老的奴仆看到在窗口鬼鬼祟祟的兩人,于是大喝一聲跑去。雖然這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可是外面兩人還是做賊心虛地踉蹌后退,差一點兒摔倒,好在跪在后面的晏南扶住了他們。

奴仆走近一看原來是認識的人,便歉疚地笑了笑:“原來是二位公子。”

“這……”燁公子略顯尷尬,站穩(wěn)腳跟后立刻整了整自己因心虛而導致的臉紅。

而他二弟干脆不顧一切,推開奴仆跑進屋子里,豈料屋內(nèi)只有郭老一人,兩人面面相覷。他愣了許久,問道:“人呢?”

郭老明知故問:“辰公子,你在這里找誰?”

“適才屋內(nèi)不是還有一位姑娘?”辰公子驚訝地問。

郭老捋著胡須說道:“那位姑娘見天色不早,已經(jīng)離開了。”

“這么快就離開了?”辰公子失落地問,“郭老,您這花圃很少有外人知曉,怎會有陌生姑娘到訪?”

郭老踱步說道:“想來也是機緣巧合,那位姑娘上山采花時誤闖入花圃,這一點倒是跟當年的辰公子相似,結交之后得知姑娘對養(yǎng)花也頗有心得,故而邀請她來做客。”

“不知那位姑娘姓甚名誰,既然都是同道中人,相信我們也能與那位姑娘結交為友。”燁公子走進門,趁機說道。

郭老意有所指地說:“其實我并不知道這女子的姓名,也不知她的身世,就好像我也并不知曉兩位公子的真正身份。”說話時,郭老瞥了一眼他們閃爍的神色,繼續(xù)道,“我先是跟辰公子相識,辰公子才貌雙全,已然令老夫刮目相看。而今又結識了燁公子,卻……”

郭老故意停頓,引來兩位反問:“卻什么?”

“卻更具非凡之氣。”郭老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兩位公子的出現(xiàn)令在下的小筑蓬蓽生輝,不料又來了一位有著傾城之貌的姑娘,這姑娘雖然素布粗衣,但也非常人,想來以后必是人中之鳳。”

燁公子笑著搖頭,倨傲地說道:“郭老此言差矣,所謂人中之鳳必然是當今皇后,這姑娘怕是高攀不上吧。”

“在下一個鄉(xiāng)村野夫,說的話不足掛齒,公子千萬別往心里去。”郭老以退為進,莞爾笑道,“六兒,送兩位公子。”

返回的路上,燁公子對身邊的二弟說道:“我看這郭老也是個故弄玄虛之徒,竟然敢大言不慚地說到母后頭上。”

“郭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這無心說出的一句話恐怕有些深意。”辰公子遲疑地說,“不過,我們也不必理會,若是大哥不愛聽,以后我們不來便是。”

“不。”燁公子饒有興致地說,“我倒要看看,這個‘人中之鳳’究竟是個什么鳳凰。”

所謂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公主府的花園中,站著一排排花容月貌的女子,胡柔看了不由得滿心歡喜。看到她們,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她堅信把這些女子送去東宮必能討得她那個太子弟弟的歡心,從而也就能更加鞏固自己的地位了。

深思間,她不由得心嘆身為長公主的悲哀,她雖處于榮華富貴的頂峰,卻時時刻刻都要為自己的后路著想。雖然父皇念及她是長公主,又是母后唯一的女兒,對她頗為寵愛,然而父皇若有一天離去了,終究還是會把皇權交給太子,到那個時候自己若沒有強硬的后臺,便將面臨富貴的終結,對此她必須未雨綢繆。

“長公主,這些歌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論姿色絕對稱得上傾國傾城,所以……”胖姨娘滿心歡喜地交代任務。

可是胡柔卻收斂了笑意,謹慎地說道:“姨娘,你應該清楚東宮是不會缺美人的,母后要為太子充盈東宮,你說這些姿色的女子,母后會收羅不到?”

“這……”胖姨娘抿了抿嘴,為難地說,“長公主,這已經(jīng)是奴婢找了不少地方才找到的美人,要不長公主看看她們的歌藝如何?”

胡柔不悅地撇著嘴,啐道:“一個個還必須由我來把關,那我要你做什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倒是小事,但要想在深宮內(nèi)院被我那太子弟弟相中,就必須出類拔萃。”

胖姨娘掃視一眼面前的美人們,又蹙著眉頭對胡柔說:“請長公主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地教導她們。”

“記住,找?guī)讉€機靈點兒的送進宮,你別忘了,東宮還有只吃人不吐骨頭的母老虎。”胡柔白了一眼胖姨娘。

“諾,奴婢知道該如何做了。”胖姨娘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

就在兩人交談時,婢女立于涼亭臺階,欠身稟報:“稟長公主,公子辰求見。”

“辰弟弟?”胡柔大手一揮,胖姨娘領著美人迅速從側面離開。

被管家領進來的胡辰悠然自得地穿梭于公主府的庭院中,他遠遠地瞅見秀色可餐的美人群,心中豁然明朗,不由得抿嘴偷笑幾聲。

“胡辰見過公主姐姐。”胡辰與長公主胡柔才是真正的親兄妹,是皇后的一對兒女,按理來說,胡柔最親之人應是自家兄弟,可皇家之事,難以用尋常人家來衡量,說白了,他們與皇權最親。

胡柔伸手拉住弟弟的手腕,嬌媚地眨了眨眼,笑著道:“好弟弟,難得見姐姐一面,何必行此大禮?你是想讓姐姐臉上掛不住嗎?”

胡辰的相貌與他的太子哥哥不同,雖也是英氣勃發(fā),但眉宇間少了些許霸氣,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的出眾。隨性的他喜歡游蕩于山水之間,結交避世之人,在胡柔看來,如今這個弟弟倒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不像是身在帝王之家的皇子了。

“適才見姐姐的庭院中路過不少女子,她們……”

“弟弟動了心思?”胡柔揶揄地笑了笑。

胡辰紅了臉,搖頭擺手地說:“我知道,你這是為太子準備的,只是今日來也想告知,太子其實并不想充盈東宮,昨日提起此事,他還頗有怒顏,所以我想提醒姐姐罷了。”

胡柔憂心忡忡地嘆息:“你以為我樂意?還不是母后召我進宮說了此事,我收羅這些美人不過是為了應付母后,你叫太子放心,這些美人不會讓他失望的。”

胡辰聳了聳肩,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似乎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有意避開姐姐的目光,朝著花園其他方向漫無目的地欣賞。

“我看,做姐姐的不能只想著太子殿下。”胡柔不是不懂得察言觀色,她是真心關心這個親弟弟,知道他至今府上只有他這一個主人,可能是因為一直沒有娶妻所以他才會養(yǎng)成飄忽不定的性子。

“咦,那個人……”胡辰眼眸一亮,盯著回廊中與人談笑的女子。

“不如這樣,若是太子挑不出心儀的美人,你不如選上幾個帶回府里,其實……”

“可能就是她。”胡辰像弦上之箭,毫不設防地飛了出去,驚得還未說完話的胡柔愣了好半天才發(fā)現(xiàn)弟弟已經(jīng)跑得無影無蹤了。

回廊中,珠兒先發(fā)現(xiàn)靠近她們的陌生男子,警覺地瞟了一眼楚月,立刻有所領悟的楚月也退后半步,側過身看了看越來越近的男子。

只見那男子身段修長略顯纖瘦,一雙明目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們,肆無忌憚地打量讓楚月心有芥蒂,瞧他端的是儒雅之姿,舉止怎會如此輕浮?

胡辰性子急,僅憑著背影與秀發(fā)就斷定回廊中的女子即是那日在花圃中見過的姑娘,于是便不顧左右地奔去。此刻,他因楚月清麗脫俗的容貌而驚艷,猛吸了一口氣,而楚月身上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芬芳更堅定了他的判斷。

“姑娘可去過花圃?”胡辰忍不住上前問道。

楚月退卻半步,微蹙眉,嬌聲斥責道:“望公子不要造次,這里是公主府。”

“哎呀,正是你。”胡辰雙手緊握,笑得更甚,沒頭沒腦地興奮起來,“你的聲音,我記憶猶新。”

胡柔尋來之時,楚月和珠兒欠了欠身,便找個理由脫身了。

“姐姐,你怎能讓她們走了?”胡辰張望著楚月離去的背影,心中兀自不舍,想要跟上去卻被胡柔拉住,又遭胡柔取笑一番:“真是沒見過女子,你這猴急的模樣只會嚇壞美人,你看看你,嘖嘖,怎還像個皇子?”

胡辰一怔,恍然大笑地說:“姐姐教訓的是,恐怕胡辰真是冒失了。”

胡柔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楚月她們離開的方向,被胡辰這么一鬧,好像她也明白了不少。

楚月與珠兒暫別,她想回房休息,剛開推門,就見母親和胖姨娘正跪坐在桌旁商量事情。見楚月進門,胖姨娘反而站起來,繞著她走上了一圈。又是沒由來地被人打量,讓楚月好生不習慣,渾身都不自在。

“臧敏,我看事情就這么說定了。”

在胖姨娘的笑容中,楚月敏感地察覺到她們肯定在背地里商量了跟她有關的事。

待母親送走了胖姨娘,楚月心平氣和地問道:“母親,你們是不是又在密謀什么?”

“瞧你這話,說得好像母親要賣了你似的。”臧敏一口氣飲盡杯中的茶水,適才光顧著說話,忘了潤潤嗓子。

“那胖姨娘突然過來找你,又對著我笑得莫名其妙,難道她吃飽了撐的?”楚月俏皮地笑了笑。

“你怎么說話呢?”

楚月掩嘴偷笑,跪坐在桌旁挑起眉頭說道:“總之,你們商議也好,密謀也罷,不要跟我扯上關系便好。”

“嘿嘿,這事兒還真就跟你有關。”

楚月一驚,噌地站起來,愕然問道:“他們追到這里來了?”

“噓——”臧敏比女兒更慌張,先是去檢查門窗是否關好,然后又拽著女兒走進內(nèi)室,最后瞪視楚月嚴厲地叱呵:“你忘了長陵的事情可好?不要這樣時不時地嚇唬母親。”

楚月心有余悸地說:“我倒是想忘記,可那是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我怎能說忘記就能忘了?”

“我看為了安全起見,早點兒把你送走才為上策。”臧敏心一狠,鎮(zhèn)定地說。

楚月瞠目結舌:“母親,你要把我送走?送去哪里?”

長陵雖是小地方,可離都城夏京也不是很遠。長陵山清水秀,一直以來都很太平安定,很少出現(xiàn)大案子。但是不久前,秀才晉家突然被一場大火毀盡。說起這處的屋主晉允,不過是個潦倒的秀才,平時不學無術,自暴自棄,在家道中落后竟然與地痞流氓結交,敗盡最后一點資產(chǎn)。

“督刑大人,已找到晉允的尸首,不過……”

“抬來,讓我看看。”站在燒毀的房屋前,李澤心事重重地觀察四周情況,這起案件幾乎轟動了整個長陵,讓他倍感壓力。

李澤看到的只是一具燒焦的尸體,面目全非,讓人分辨不出這人究竟是不是晉允。憑著多年的辦案經(jīng)驗,李澤并未馬上就判定此人便是晉允,他蹲下來仔細檢查那具尸體,發(fā)現(xiàn)尸體胸口處插著一把短刀。

莫非不是意外失火?李澤心里一沉,想到很多可能性,每一種可能性都迫使他不得不調(diào)查下去。

時當子夜,皎月朗朗。清輝照得遠近花草,都似鋪上了一層輕霜,正如此時儷良娣的心,鋪上一層寒霜,冷徹心扉。

儷良娣本名儷妍,十多歲就入了東宮為宮女,一直跟在太子胡燁身邊服侍,也算是與太子青梅竹馬、日久生情,長成后被太子納為孺子,后又封為良娣,所住東宮最大宮殿——昭陽殿,可見儷妍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

宮女妙云從昭陽殿殿外急忙奔回,緩了口氣,跪著說道:“啟稟良娣,太子殿下回宮了。”

儷妍藏了喜色,故意在自己婢女跟前耍性子埋怨:“他倒是曉得回宮了,早已安排人通傳我生病之事,現(xiàn)在才回宮,現(xiàn)在才想起我,現(xiàn)在才……”

“太子殿下駕到——”外面?zhèn)鱽黻棠系耐▊鳎瑖樀妹钤菩闹幸痪o,馬上打斷儷妍的埋怨,催促道:“良娣,您最好躺在床上繼續(xù)裝病,否則殿下也不見得會心軟答應。”

儷妍轉念一尋思,覺得妙云說得對,便匆忙上了床榻,由宮女伺候著蓋上被褥。

眾人慌張之下,太子殿下穩(wěn)步進門,屋子里的宮女齊刷刷地跪滿一地:“恭迎太子殿下。”

身著蟒袍的太子胡燁更添幾分威嚴之氣,甫一進門,妙云便嚇得不敢出聲,她稍稍側目給躺著的儷妍使了使眼色,儷妍果然嚶嚶兩聲,哀憐地嬌喘:“殿下,殿下……”

胡燁走過去,坐在了床沿上,他扶起儷妍,乍一看她果真面露病色,只不過他也不是三五歲小孩兒,隨隨便便一個小伎倆就能瞞住他的雙眼,只是他習慣了縱容儷妍的撒嬌,既然她要裝病博同情,那就隨她也罷。

“妙云。”胡燁厲聲叱呵,“我不在宮中,良娣生了病怎么也不及時找人通傳?”

妙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道:“稟殿下,奴婢知道殿下不在東宮,所以,所以……”

“良娣生了病,可有宣太醫(yī)?”

儷妍撲上去靠在太子胡燁的懷中,嬌滴滴地說道:“殿下,其實妾身這病太醫(yī)治不好,因為只有殿下才能治。”

“是嗎?”胡燁似笑非笑地問,“我姍姍來遲,是不是耽誤了良娣的病情?”

“殿下,妾身是真正心里痛。”儷妍指了指胸口,像煞有介事地噘著嘴,“您可倒好,一點兒也不關心,現(xiàn)在還來笑話妾身。”

胡燁抿著嘴,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我看你這病起源于皇后下的一道詔書,上面大概是說皇后打算為太子充盈東宮,換而言之,就是在不久后給我送來一批美人。”

儷妍倏地坐立起來,瞪視太子殿下,憤憤地問:“殿下,您怎么看待此事?”

“皇后盛情難卻,我一個太子又能如何?”

儷妍皺著眉頭,艷麗之容上添了不少愁云,胡燁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儷妍好生驚疑,不滿地質(zhì)問:“殿下,妾身就是不高興、不開心,皇后平日里幫著太子妃不說,現(xiàn)在又找來一大群女子欺負妾身,不行,您不給妾身做主,妾身就……就躺在床上再也不起了。”

“哈哈哈……”胡燁站起來,笑著踱步,“皇后一片好心,我怎能不從?不過,良娣若是一輩子躺在床上不再起來,豈不是讓那些女子乘虛而入?”

“太子……”

“你倒是說說,我該如何做,你才肯從這張床榻上下來?”胡燁無奈地問道。

儷妍心中早已有了計較,便狠狠地說:“請?zhí)訉⒒屎笏蛠淼拿廊巳假H為宮女,當然,我還聽說長公主也插手了這件事,到時候如果長公主也送來美人的話,也應如此。”

胡燁為難地蹙眉,深思地說:“全都貶為宮女,怕是會惹得皇后不高興。”

“既然人都送來了東宮,那就是殿下的人。”儷妍說,“所以她們的去處自然也就全憑殿下一句話,皇后又怎會再管?”

胡燁吁了一口氣,遲疑片刻,其實他自己也不太想充盈后宮,他一門心思在治國之上,至于后宮之事,根本不想復雜化,然而皇后的懿旨也不能不從,這才勉強接下詔書。儷妍這一鬧,反而鬧在殿下心頭之上,干脆順從儷妍之意,將這些美人都貶為宮女,應付了事。

處于都城夏京東郊山林中的花圃后院,奇花異草長得正旺,花香彌漫。

珠簾擋住了美人的臉,但她笑聲連連,悅耳動聽,令人無限遐想。胡燁按捺不住,想要進入,只是門口有六兒攔著,叉著腰沖著他笑道:“燁公子,先生交代下來,說燁公子不能進入。”

“為何?”胡燁驚詫地反問。

“這奴才哪里知道,不過好像是人家姑娘不想見你。”六兒無奈地聳了聳肩。

胡燁一怔,越發(fā)想要一探究竟,他還沒遇到哪家姑娘膽敢不愿見他,真是奇哉怪也。心思一旦有了誘引,縱使他曾經(jīng)多么有克制力,也抵擋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

晏南撇著嘴,不屑地說道:“主子,這種鄉(xiāng)下女子粗俗無味,您還是不要自找麻煩了。”

“燁公子。”郭老從小木屋里走出來,笑呵呵地喊了一聲,便打斷了胡燁和晏南的交談。

胡燁緩了緩臉色,迎上去恭敬地說:“郭老。”

“不是老夫不帶你見這位姑娘,只是她似乎略有心事,不愿意見陌生人。”郭老誠懇地說,“其實讓老夫不解的是,燁公子為何會如此期望見到這位姑娘?”

胡燁頓了頓,較真兒地說:“郭老不記得了嗎?那天您說,從這位姑娘的面相中可看出她必是人中之鳳,所以我才好奇能有如此面相的女子究竟是何容貌。”

郭老愣了一會兒才放聲大笑:“原來是老夫的無心之言卻讓燁公子牢記于心了啊。”

“讓郭老見笑了。”胡燁不好意思地垂首,他不便說出自己身在帝王家,所以對這女子的容貌甚是好奇。

郭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凝視胡燁心中自有打算。經(jīng)郭老與那姑娘協(xié)商之后,胡燁方能踏入小木屋,可是女子還是藏于珠簾的另一邊,她不知道對方為何這般想方設法地見到自己。

楚月自問似乎與其并不熟悉,并且也不覺得曾經(jīng)見過這樣的男子,對對方的請求很是疑惑不解。而胡燁又是滿心好奇地希望見上一面,如此這般,只道是兩人各行其是。

“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胡燁跪坐于蒲團上反而有些緊張了,他第一次這般拘束,好半天才捋直了舌頭,說明了話。

楚月淺淺一笑,清了清嗓音,又反問:“敢問公子是普查戶籍之人嗎?為何對小女子的姓名住址以及來歷如此盤問?”

“在下不是。”胡燁站起來,畢恭畢敬地說道,“姑娘千萬不要誤會,在下不是有意冒犯。”

楚月偷笑一聲,柔柔地說:“公子不必緊張,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因與公子不相識,說話也有些不利索了。”

“其實姑娘何不命人掀起了珠簾,兩人坦誠相對只怕是能緩解此時的尷尬。”胡燁趁機提議。

楚月突然安靜下來不再說話,片刻后才開口道:“請公子見諒,小女子實在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

楚月說話時果然心事重重,胡燁不便打擾,變成了聆聽之人。她傾訴道:“不知公子有沒有被逼著做某件事情,且是父母之命,不能不從。”

胡燁感懷嘆息:“當然有,像是雙手雙腳被人系著一根繩索,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著,做任何事情都有人看著,甚至生活起居,連自己喜歡的女子都無法選擇。”

“相較之下,公子似乎更加無奈。”

“是啊,沒有辦法的事,唯有逼著自己去接受。”

“逼著自己去接受……”楚月幽幽地念道。

胡燁微微蹙眉,驚訝地問:“莫不是姑娘有難言之隱?不知可否說出來,說不定在下能為姑娘解決煩惱。”

“公子自己都置身牢籠,又豈能幫助別人擺脫牢籠?”楚月笑著說,“不過還是多謝公子了。”

“既然要謝我,何不讓在下一睹姑娘芳容?”胡燁大膽地說,“實不相瞞,在下就是想見一見姑娘,好圓了這個夢。”

“似夢非夢,夢醒了一切都要回歸原點。”楚月圓滑地說,“既然我是一場夢,那就讓夢一直持續(xù)下去吧,該醒的時候,公子自然就會醒來。”

胡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平靜下來后也覺著自己執(zhí)著得有些多余了。他許是太過相信老翁的話,才會固執(zhí)地以為她真就是人中之鳳,其實不然,雖然身不由己,但他卻能掌控自己的心,喜歡什么人,愛著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并不是因為別人的一兩句玩笑話就能左右的。

“姑娘說得對,既然是夢,那就讓夢繼續(xù)下去,不必太過執(zhí)著眼前的事情。”胡燁豁然開朗,燦笑一聲,說道,“我想有緣我們必能再見。”

楚月心里清楚得很,他們的緣分到此為止,她剛剛被逼著接受母親要送她去的地方,那是個無底洞,有進無出,進去了,怕是再也無法擁有自由。若是當初知道會走上這一步,她倒不如去了官府攬下所有事情,是死是活一了百了,也比現(xiàn)在要來得干脆。

上架時間:2017-02-16 11:34:59
出版社:群言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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