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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譯者序

谷崎潤一郎(1886—1965),是享譽海內外的日本唯美派文學大師,素有大谷崎之稱。創作時間長達半個世紀,為世人奉上了九十余篇膾炙人口的名作,以及隨筆、劇作等。20世紀60年代,由美國作家賽珍珠提名諾貝爾文學獎。至今仍被評價為日本近代文學最具代表性的作家之一。

根據日本研究者的劃分,谷崎文學可大致分為三個時期:初期(1910—1924)——以《刺青》為代表的耽美、“惡魔主義”時期,奠定了谷崎耽美文學的基調;中期(1928—1941)——移居關西后,回歸日本傳統的古典主義時期;后期(1943—1965)——“老年的性”時期。其重要代表作大多集中在中后期,但無論如何分期,谷崎潤一郎畢生對美的執著探索,是其文學永恒不變的潛流。

本書所選的三篇小說《吉野葛》(1931)、《刈蘆》(1932)、《春琴抄》(1933),側重于介紹谷崎文學重大轉折期(由初期轉向中期)的重要代表作,雖然集中在三年之內,卻涵蓋了谷崎文學的主要幾個方面的母題:永恒的女性(包括戀母情結),日本美學傳統的繼承,異常性愛,東方主義。

中篇小說《春琴抄》曾獲得日本“每日藝術大獎”,它一問世,便得到了川端康成等大家們的高度贊譽。“可以與流行于19世紀法國頹廢派藝術媲美的當代稀有的作家”(永井荷風),《春琴抄》的問世,標志著“出了個圣人,這是毋庸置疑的!”(正宗白鳥)。

《春琴抄》生動細膩地描寫了盲女琴師春琴與仆人佐助之間既是師徒又是戀人的一世情緣。當春琴被毀容后,佐助因師傅最不愿意被他看到自己丑陋的容顏,竟毅然刺瞎了自己的雙眼。但與此同時也使自己置身于與春琴同樣的境遇里,更真實地感受到了她的痛楚,并且將師傅曾經的美貌永遠定格在了自己的記憶當中,小說結尾通過禪師之口肯定了此舉“轉瞬之間斷絕內外,化丑為美的禪機”,充分揭示了谷崎文學追求“永恒的女性”的一貫主題。

作品中體現出的女性崇拜,與初期的“惡魔主義”女性已有所不同。春琴雖然任性、嚴厲,卻與其驕縱的小姐出身與盲人身份相符合,對婚姻的態度也是很認真保守的,一生只愛一個男人,并非以往的惡女形象。她雖然雙目失明,卻有著明眼人所不具備的另一種“觀世音般慈目觀眾生”的美。而佐助對于春琴看似無條件地服從,卻是為了成全自己的“永恒與幸福”。因為“現實中的春琴”是作為符合佐助的審美要求,適于幻想的對象而存在。正如小說中說的佐助是把“現實中的春琴乃是喚起他心目中那美好的春琴的一種媒介”。而春琴的形象又何嘗不能視為作者借以呼喚心中“永恒女性”的媒介呢?

谷崎筆下描寫出了眾多不同類型的女性,他認為美的女人都是一樣的。縱使具體每個人千差萬別,但卻都可以從中抽象出共同的美。

移居關西的谷崎,終于在日本民族精神家園的關西女性中找到了心目中最完美的“永恒女性”,并將這種女性描寫在了之后的一系列作品中。經過《癡人之愛》《卍》等作品,他努力從官能性的自我陶醉中發現東方式的神秘幽玄,創造出了一種谷崎筆下的東方式的感覺美、虛幻美。這部承上啟下的成功之作《春琴抄》,體現了作家回歸傳統的一種努力。與三年前的《癡人之愛》女主人公混血兒直美的西式美相對照即可發現,春琴的身高不足五尺,五官與四肢都極其嬌小、纖細。而她的日本傳統藝能的三弦琴師身份更體現了這一點。作者將她設定為盲人,置于黑暗世界,也未嘗不讓人聯想作者對日本傳統的陰翳美的偏愛。當完成長篇杰作《細雪》后,這位“永恒女性”便栩栩如生的屹立在世人眼前。

另外兩部短篇小說《吉野葛》和《刈蘆》,描寫的則是戀母情結的主題。

從谷崎早期作品《戀母記》,到昭和初期的《吉野葛》與《刈蘆》,再到昭和中期的《少將滋干之母》,最后抵達晚年的《夢浮橋》,“戀母”的內涵逐漸復雜、豐富、深刻起來,隨著作者走到生命盡頭,男主人公們也抵達了目的地,終于與“母親”邂逅,與“母親”化為一體了。幼年時期留下的母親的美麗形象,可以說即是作者終生孜孜以求的完美的女性。作為過渡期的作品,《吉野葛》里的母親和《刈蘆》里的阿游小姐并未直接出場,只出現在登場人物的敘述中。因此,兒子雖思念母親,卻最終不得相會,間接的描寫,更加深了主人公的萬般無奈與凄然感傷,渲染了虛無縹緲的意境。尤其是《吉野葛》里借用白狐棄子的傳說,更是神來之筆,力透紙背地暗喻了人間的悲歡離合,實在是感人肺腑。

中后期,谷崎文學中的“永恒的女性”與不斷深化的“母親”形象逐漸融合而一,兩個主題最終殊途同歸,共同承載著谷崎對終極之美的探求。最終實現了作者對“美的永恒”希冀,與“美”化為了一體。

谷崎的小說即是日本傳統美意識的文學呈現,他一生不遺余力地致力于傳承日本傳統審美意識的物哀之美、幽玄之美、自然之美、女性之美。他認為近代以來,原本早在紫式部時代就誕生的好色文學傳統被逐漸淡忘,日本反而要“他山之石”來攻玉,他曾經在《戀情與色情》隨筆中談到“西方對我們影響最大的一點,我認為是‘戀愛的解放’或者‘性欲的解放’……我認為正如精神境界中有崇高的精神一樣,肉體方面也應該有崇高的肉體,日本女性中擁有這種肉體者甚少……”

經過初期對西方頹廢美的模仿階段,谷崎文學逐漸過渡到對東西方的美兼收并蓄,尤其是從對女性的肉體膜拜中,探索何為日本式的完美女性之美。谷崎的美學方程式是復雜的抽象的感性的,他認為越是非理性的,越是訴諸感官的,就越是刺激,越是具有強烈的美感。美的女性都是一樣的,具有共同的特征。越是遠離世俗規范的美,越是具有無窮的魅力,在這個意義上,與《惡之花》是一脈相承的。谷崎只有“置身于地獄之中”,方可窺見那驚心動魄的惡之美。

綜上所述,谷崎最終抵達的美學境界,是否可以說是幽玄之境呢。“幽”有微弱之意,同時也有深奧的含義。“玄”則有深遠的道理之意。整個詞的意思可以解釋為難以言表的微妙的神秘境界。幽玄在某種意義上與陰柔相通,與女性相通,也與深層的感受性、深不見底的人性相通。聯想到谷崎深諳禪的“心中萬般有”的境界,在他墓碑的兩塊青石上還分別刻了“空”“寂”二字,那么,“空”“寂”的幽玄便超越了感覺的局限,發展為一種精神性、內在性,達到了“有即是無,無即是有”的意識層次的幽玄世界。

對于谷崎作品中的施虐等性愛描寫,人們往往或片面夸大或視而不見或津津樂道,這些讀解恐怕都會導致對作品的誤讀。不可否認,每個作家的創作都會受到時代與自身的局限影響,如何從中汲取美,揚棄丑,有賴于讀者的文學修養。經過半個多世紀的歷史沉淀,谷崎文學不斷被人們重新認識、發掘,相信今后其文學價值會得到更恰當的評價。

無論能否讀懂谷崎,他的文學帶給世人的唯美感受與震撼都使他青史留名。

從《源氏物語》到谷崎潤一郎,再到川端康成,歷代日本文人對美的認識和不懈追求,即是物哀,即是幽玄,即兩千年的日本美意識。谷崎最終通過繼承日本傳統美學的物哀與幽玄,抵達了藝術的彼岸。

譯者:竺家榮
上架時間:2016-09-13 14:54:32
出版社: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總社
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已經獲得合法授權,并進行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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