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一聲清喝在御花園中響起，劍鋒劃破晨霧，帶起幾片飄落的桃花。沈清一襲勁裝，烏黑長發高高束起，手中長劍如銀蛇游走，招招凌厲又不失優雅。

“三妹的劍法越發精進了。”

沈清問聲收勢轉身，見是大皇姐站在廊下，便笑著挽了個劍花：“皇姐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我練劍?”

“不只是我。“大皇姐側身一讓，露出身后雍容華貴的身影，“母皇也來了。”

沈清連忙收劍行禮。女帝沈明凰含笑看著自己最活潑的小女兒：“雖然母皇不曾督促過，卻也知道清兒每日都在御花園內刻苦練劍。不知不覺你竟也長得這么大了。朕今日有喜事要告訴你。”

“母皇請講。”沈清眨眨眼，好奇地湊近。

女帝從袖中取出一道明黃圣旨：“朕已為你選定駙馬，但是母皇也不是獨斷專橫的人，所以先來問問你的意見，若沒有問題三日后下旨賜婚。”

沈清一愣，隨即笑道：“不知是哪家公子？”

“丞相柳家的嫡子，柳如晦。”女帝眼中帶著深意，“京城第一才子，配朕的劍術第一的女兒，甚好。”

柳如晦?竟是他！

沈清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道清雅身影。去年重陽詩會上，那位一襲白衣，執筆題詩時連衣袖垂落都優雅得令人屏息的公子。當時他寫的那首《秋霜詞》，她至今還能背誦幾句。

“母皇英明。”沈清嘴角不自覺上揚，“兒臣對這門婚事十分滿意。”

女帝意味深長地笑了：“朕就知道你會喜歡。那柳公子不僅才學過人，品性也是極好的。只是……”她略一沉吟，“他曾經有過一樁婚約。”

沈清挑眉：“哦?”

“對方是國公府嫡女，林珞妉。”大皇姐插話道，“那林小姐行事怪異，訂親不到半年就以‘三觀不合’為由當眾退婚，當時鬧得滿城風雨。不過你一心練劍，沒關注這些瑣事不知道也正常。”

沈清眉頭一皺。雖然她自從胎穿過來后一心練劍，卻也讀過幾本圣賢書，她對男子處境并非完全不了解。

這里對男性的要求比清朝對女子的三從四德還要嚴苛。被退婚對任何男子都是奇恥大辱，更何況是柳如晦這樣的大家公子。

“母皇放心，”沈清鄭重道，“兒臣絕非那等淺薄之人。柳公子無辜受辱，兒臣只會加倍憐惜。”

女帝欣慰地拍拍女兒的肩膀：“朕就知道沒看錯人。”

與此同時，丞相府內一片忙亂。

“快!把公子的嫁衣再檢查一遍!”

“香燭備齊了嗎?聘禮單子呢?”

柳如晦安靜地坐在窗前，手中握著一卷書，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皇宮沒有秘密，稍有些風吹草動就引人注目。

母父告訴他，今晨宮中傳來消息，女帝有意將他賜給三皇女做主君。這個消息如同一塊石頭投入他平靜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三皇女沈清……他記得那個在詩會上英姿颯爽的身影。當時她一身紅衣，為他的《秋霜詞》擊節叫好，那雙明亮的眼睛讓他不敢直視。

“公子...”貼身小廝青竹輕聲喚道，“您已經盯著同一頁書半個時辰了。”

柳如晦這才回神，耳尖微紅：“我……我剛剛只是在想事情。”

“公子是在想三皇女吧?”青竹笑嘻嘻地問，“聽說三皇女劍術超群，是女皇最寵愛的女兒呢。”

柳如晦輕咳一聲：“莫要胡言。圣旨未下，一切還未有定數。”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一陣喧嘩。管家匆匆跑來：“公子!圣旨到了!老爺夫人讓您速去正廳!”

柳如晦心跳陡然加速。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強自鎮定地走向正廳。一路上，他感覺雙腿微微發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期待。

接旨的過程莊重而繁瑣。當聽到”賜婚三皇女沈清”這幾個字時，柳如晦感到一陣眩暈，險些沒聽清后面的內容。他恭敬地叩首謝恩，起身時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消息很快傳遍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樁婚事。

“聽說了嗎?三皇女要娶柳丞相家的公子!”

“就是那個被退過婚的柳如晦?三皇女怎么會……”

“噓!小聲點!據說女皇親自做的主，那柳公子才貌雙全，只是遇人不淑...”

這些議論不可避免地傳到了沈清耳中。她正在試穿新做的衣服，聞言眉頭一皺：“來人，備筆墨。”

她親自寫了一封信，又取出自己前日在護國寺求的平安符，命心腹侍女送去柳府。

“務必親手交給柳公子。”沈清叮囑道，“就說……就說我很滿意與他的婚事。”

當柳如晦收到這封信和平安符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枚平安符做工并不精致，顯然不是出自匠人之手。他輕輕撫過符上的針腳，想象著沈清親手制作它的樣子。

信中只有簡短幾句話：聞君曾受退婚之屈，甚感痛心。今得與君結緣，必當珍之重之。三日后登門拜訪，望君安康。——沈清

柳如晦將信貼在胸前，久久不語。窗外，一樹桃花正開得燦爛。

三日后，沈清按禮制正式拜訪柳府。她身著絳紫色錦袍，腰間玉帶流光，發冠高束，一副翩翩貴女模樣。丞相柳丞相攜家眷在正門相迎，禮數周全。

“三皇女殿下光臨寒舍，蓬蓽生輝。”柳丞相拱手行禮，目光卻在沈清身后搜尋，“不知三三皇女帶了多少隨從?老身好安排招待。”

沈清微笑：“今日輕裝簡行，只帶了兩個貼身侍女。”

柳丞相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按禮制，皇女出行至少應有十二人儀仗。但她很快恢復笑容，將沈清引入正廳。

廳內茶點早已備齊，卻不見柳如晦身影。沈清啜了一口茶，故作隨意地問道：“柳公子近日可好？”

“回三皇女，犬子一切安好。”柳丞相恭敬回答，“只是婚期將近，按規矩，未婚男子不宜見客，正在后院備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