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看著點！”

趙凡一邊高喊一邊躲著發狂了一樣的車流一腳跳進了路口中央的花壇。

在此后的許多年間，趙凡無數次地詢問自己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答案最后只剩下命運和宇宙跟他開了個玩笑。

-------一聲巨響，或者是根本沒有聲音，等趙凡收攏過意識之后發現自己在一個無光無聲、沒有上下，甚至不能說是空間的地方。

又是一陣抽離感，來不及恐慌，趙凡發現自己站在一棵巨樹下面，只聽得一聲巨吼，趙凡眼前一黑，一只劍齒虎已經撲了上來。

沒有時間搞清楚到底發生什么了，趙凡只剩下閉上眼睛希望劍齒虎能給自己個痛快。

“不對啊，怎么這么久還沒有感覺”趙凡試探著睜開雙眼，發現劍齒虎的脖子上插著一根長矛，簡陋到甚至不能稱之為手工制品，簡直就是路邊撿了一根直點的樹枝綁了個帶尖的石頭。

“我穿越了？穿越到石器時代了?”

很難讓人相信，但是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上來，他們嗚嗚嗷嗷的高呼，甚至還有人撲過來檢查趙凡有沒有受傷。

“嗚嗚渣渣”

這時趙凡才回過神來，自己真的是穿越了。

面前的少女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嗚呼呼渣渣”

“？”

“嗚渣渣嗚”

“？”

......

劍齒虎的皮不一會就被剝下來，現場的血跡也飛快被掩埋掉了起來，趙凡看著眼前的人，腦袋又是一陣劇痛，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了，趙凡發現自己正躺在篝火前，被一群人圍了起來，為首的是一位中年婦人，見到他醒過來長舒了一口氣，揮揮手驅散了眾人，只留自己在篝火前看著趙凡。

剛剛昏迷中的趙凡并非意識全無，而是以極高的速度度過了這具身軀在他進來之前的一生，好巧不巧這具軀體原定就是在今天意外被劍齒虎臨死前的反撲所殺，結果趙凡的到來剛好在概率的池塘中投下了一顆石子，原本就該沒命的他倒是撿回一條命。更巧的是這具身軀原本的名字就叫做凡，沒錯，沒有姓單字一個凡。

呼出一口濁氣，理完記憶的趙凡坐了起來，感覺自己少了什么東西，不是身體上，是在別的什么地方，但是自己又說不出來

記憶里中年婦女是部落的祭司，名字喚作姬婷，趙凡覺得問問她可能有答案，但是沒等趙凡開口，姬婷深邃的目光如同能穿透靈魂，她緊盯著坐起的趙凡，聲音低沉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艱難地吐出幾個與周圍“嗚呼呼渣渣”截然不同的、趙凡居然能勉強理解的音節：

“外來者...你...究竟是誰？”

趙凡的心臟猛地一跳，寒氣從脊椎直竄頭頂。他繼承了這個“凡”的記憶碎片，知道這個原始部落的語言是什么樣子，姬婷此刻使用的絕非部落語！這感覺...這感覺就像是他剛剛遭遇那場詭異車禍時的混亂和迷失感。

“我...”趙凡下意識地想用中文回答，但喉嚨卻像被堵住。恐懼和剛剛理清原主人生經歷帶來的沖擊，讓他腦中一片空白。他想起了自己叫趙凡，想起了車流的狂亂、刺耳的喇叭聲、自己驚慌失措跳進花壇的狼狽，還有那瞬間一切歸于虛無的黑暗和失重...接著就是瀕死的劍齒虎。

然后是這個名叫“凡”的年輕人——本該在今天死于虎口，卻因他莫名的到來，詭異地幸存了。他們是兩個來自不同時空、不同世界的“凡”，在概率的漩渦中被強行扭結在了一起。

面對姬婷穿透性的目光，趙凡張了張嘴。他發現自己能理解姬婷這句異常的問話，卻無法用同樣的方式回應，身體殘留的語言本能驅使著他發出了陌生的音節：

“嗚...凡...我是...凡...”

這回答軟弱無力，更像是身體記憶的殘余本能，在強大的理智沖擊下顯得那么蒼白。他嘗試解釋更多，但腦仁深處猛地傳來一陣劇痛，比之前昏厥時更甚，像是有什么東西要撕裂開來。那些屬于“趙凡”的現代記憶碎片和屬于“凡”的原始野性記憶激烈地碰撞、互相碾壓。

姬婷沒有立刻回應。篝火跳躍的光芒在她布滿圖騰彩繪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她那雙歷經滄桑的眼眸中，驚疑、戒備、甚至一絲微乎其微的...敬畏交織著。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凡”完全不同了。身體依舊是那個熟悉的年輕軀體，熟悉的面容，甚至帶著今天搏斗時留下的塵土和血污。但內在的東西變了——那股熟悉的、屬于她看著長大的孩子的靈魂氣息變得極其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卻無比陌生的震蕩感，一種她從星辰的軌跡和祖先的啟示中隱約感知到的...來自世界之外的“亂流”氣息。

是神靈降臨？是惡靈附身？還是某種她作為部落祭司也從未接觸過的恐怖存在？

她看著趙凡因頭痛而痛苦扭曲的臉龐，看著他眼神里那無法偽裝的、來自遙遠未知的茫然與恐懼。祭司沉默良久，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撿起幾塊干燥的獸骨，一言不發地投入躍動的篝火之中。火焰噼啪作響，映照著她凝重的面孔和趙凡蒼白的身影。

她不再逼問。

但趙凡從她深邃如潭的眼眸里，看到了比語言更沉重的疑慮。她暫時接受了他“凡”的身份，但這僅僅是表面上的平靜。她將他留下來，留在這守護族人的篝火旁，本身就是一種最深沉的觀測。

這方小小的篝火世界，成了兩個世界碰撞、兩個靈魂掙扎的第一個牢籠。篝火之外，是靜謐而危機四伏的原始黑夜；篝火之內，趙凡清楚地知道，一場由他帶來的、關乎他自身存在以及整個部落命運的更大風暴，已然被這位睿智而警惕的祭司所察覺，它如同暗夜中潛行的猛獸，正無聲無息地逼近。

夜空中，幾顆異常明亮的星辰詭異地閃爍著，仿佛也在注視著這被命運和“亂流”拋入異世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