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詭異觀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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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只有我看得見
我七歲生日那天,第一次確信自己是個轉生者。
不是那種“我上輩子可能是只貓“的模糊感覺,而是確鑿無疑的記憶——我記得自己曾經是另一個世界的成年人,記得死亡時的劇痛,記得轉生時穿過的那條閃爍著星光的隧道。
這個認知讓我在切生日蛋糕時手抖得厲害,奶油沾滿了袖口。母親笑著說我太興奮了,但我知道不是。那種感覺就像突然發現自己一直生活在魚缸里,而其他人都是缸外模糊的影子。
轉生后的第七年,我開始看見那些東西。
起初只是些微小的異常:門縫里窺視的嬰童手指,天花板上倒掛著的人形陰影,鏡子里比我慢半拍的倒影。我以為是自己想象力太豐富,直到那天在公園里看見長著人臉的烏鴉。
那只烏鴉站在秋千架上,歪著頭看我。它的喙上方裂開一道縫,露出排列整齊的人類牙齒。
“媽媽,那只鳥有張人臉!“我指著它喊道。
母親順著我的手指看去,表情困惑。“只是一只普通的烏鴉啊,蘇恒。“
烏鴉笑了。那張人臉扭曲成一個我永遠不會忘記的表情,然后振翅飛走,留下一根漆黑的羽毛飄落在沙坑里。我撿起羽毛的瞬間,一股寒意順著指尖竄上脊背,耳邊響起嬰兒的啼哭聲。
那是我收集的第一件詭異物品。
隨著年齡增長,我看見的異常越來越多。學校里會移動的雕像,半夜在走廊里爬行的長發女人,數學課本里會眨眼的插圖...最可怕的是,除了我,似乎沒人能看見它們。
十歲那年,我嘗試過各種驅邪方法——從網上查來的符咒、教堂的圣水、甚至偷偷買了把據說能辟邪的匕首。全都無效。那些東西依然如影隨形,而且越來越大膽。有一次,我甚至看見一個沒有五官的男人坐在我的床邊,用空洞的臉“注視“著我直到天亮。
然后,在我十一歲生日后的第三天,父母消失了。
字面意義上的消失——不是離家出走或遭遇意外,而是從世界上被徹底抹去。他們的衣物還在衣柜里,牙刷還在杯子里,但所有人都說這套房子一直是空置的,而我“一直住在陽光孤兒院“。
就連照片里的他們也變成了模糊的色塊。
我被帶到孤兒院的那天,護工李阿姨翻著我的資料皺眉:“奇怪,檔案顯示你從出生就在這里,但我不記得見過你。“
我知道,有什么東西吃掉了我的父母,然后修改了全世界的記憶。
除了我。
陽光孤兒院坐落在城郊,是一棟三層的老式建筑,墻皮剝落,鐵門銹蝕。從第一眼看到它,我就知道這地方不對勁——整棟樓籠罩著一層淡灰色的霧,窗戶像一只只渾濁的眼睛。
“別擔心,你會喜歡這里的。“送我來的社工拍拍我的肩膀,她的手指冰涼得不似活人。
我被安排在二樓盡頭的一個小房間,同屋的是個叫小杰的男孩,比我大兩歲,左眼有一道疤。他告訴我那道疤是“去年火災“留下的,但我知道不是。疤痕上有細小的齒痕,像是被什么東西咬過。
“地下室不要去,“這是小杰給我的第一條忠告,“尤其是晚上。“
當晚我就明白了為什么。
午夜時分,我被一陣抓撓聲驚醒。聲音來自床下——緩慢、持續的刮擦,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用指甲摳木板。我屏住呼吸,慢慢探頭向下看。
床底下有一只手。
蒼白、浮腫,像是泡了很久的水,指甲縫里塞滿黑泥。它正用食指在床板上劃著什么。當我凝神細看時,手突然翻轉,掌心朝上,五指張開——
然后抓住了我的頭發。
我差點尖叫出聲,但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聲音。那只手開始把我往床下拖,力量大得驚人。我的臉頰擦過粗糙的木地板,聞到一股腐臭味。
就在我的頭即將被拖入床下的黑暗中時,枕邊那根烏鴉羽毛突然發出微弱的藍光。手像是被燙到般猛地縮回,床底傳來一聲惱怒的嘶嘶聲,然后歸于寂靜。
我渾身發抖地爬回床上,攥緊羽毛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餐時,我仔細觀察孤兒院的其他孩子。他們大多眼神呆滯,動作機械,像是被抽走了部分靈魂。有幾個孩子手腕上有奇怪的淤青,形狀像小小的手指印。
“你看見了,是不是?“一個女孩突然在我對面坐下。她比我小一兩歲,扎著兩條亂糟糟的辮子,右眼是渾濁的灰白色。
“看見什么?“我謹慎地問。
“那些東西。“她湊近,呼出的氣帶著奇怪的金屬味,“我知道你不一樣。小安說你是新來的'觀察者'。“
“小安是誰?“
女孩指向食堂角落的空椅子:“就坐在那里啊。他說你身上有'外面'的味道。“
我看向那把空椅子,突然注意到椅面上有一灘水漬,正慢慢形成一個小漩渦。
那天下午,我在圖書館找到了一本破舊的日記,藏在宗教書籍后面。扉頁上寫著“給看得見的人“,落款是“7號觀察者“。
日記里記載了三條關于“詭異“的規則:
它們會被互相影響,強者吞噬弱者;
被消滅的詭異會留下物品,持有者能使用部分力量;
普通人看不見它們,除非詭異想要被看見。
最后一頁用紅筆寫著:“地下室有答案,但不要在天黑后去。“
我等了三天,在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溜進了地下室。樓梯又窄又陡,盡頭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門沒鎖,但推開的瞬間,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
地下室比想象中要大,堆滿了破舊的家具和發霉的箱子。角落里放著一面全身鏡,鏡面布滿裂紋,但出奇地干凈。我走近鏡子,驚恐地發現鏡中的我沒有倒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找到我“。
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后傳來濕漉漉的腳步聲。轉身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陰影里,穿著濕透的白色睡裙,頭發不停地滴水。她抬起頭,臉是腫脹的,眼球突出,嘴角裂到耳根。
“你找到日記了,“她說,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的,“現在該付代價了。“
我后退幾步,背抵在鏡子上。鏡面突然變得冰冷刺骨,有什么東西從里面抓住了我的肩膀。濕發女孩向前走來,每走一步,地板上就多出一個水坑。
千鈞一發之際,我想起日記里的規則。顫抖著掏出那根烏鴉羽毛,對著女孩喊道:“停下!否則我會用這個!“
女孩真的停下了,歪著頭看我:“你會用嗎?觀察者。“
我不知道怎么使用詭異物品,但假裝鎮定:“試試看就知道了。“
鏡子里的抓力突然增強,我感到后背的衣服濕透了。女孩咯咯笑著繼續靠近:“新來的觀察者總是這么有趣。“
就在她的手指即將碰到我的瞬間,地下室的門突然砰地關上。所有的陰影開始蠕動,凝聚成一個個模糊的人形。女孩發出憤怒的嘶嘶聲,轉身面對那些影子。
“滾開!他是我的!“
影子們沒有回應,只是繼續逼近。我意識到自己正目睹規則一的發生——詭異之間的互相影響。趁它們對峙時,我猛地向前一撲,從女孩和影子之間的縫隙沖過,直奔樓梯。
身后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撕扯聲和尖叫。我跌跌撞撞地爬上樓梯,心臟狂跳。就在我即將到達門口時,有什么東西抓住了我的腳踝。
是那只腫脹的小手,但現在已經殘缺不全,只剩下三根手指。
“幫...我...“女孩的聲音變得虛弱,“拿走...這個...“
她另一只手遞來一個東西——一顆灰藍色的玻璃珠,里面似乎有液體流動。我猶豫片刻,接過玻璃珠的瞬間,抓住我腳踝的手松開了,女孩的身體像沙塔般崩塌,化為一灘濁水滲入地板。
玻璃珠在我掌心發燙,一段陌生的信息突然涌入腦海:這是“水鬼的眼淚“,能在任何表面制造一灘溺人的水洼,每次使用后會增加持有者的溺水沖動。
我的第一件戰利品。
回到房間后,我發現床底下的抓撓聲消失了。小杰驚訝地看著我:“你去地下室了?“
“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那個味道,“他指著我的衣角,“被消滅的詭異的味道。“
那天晚上,我做了轉生以來第一個安穩的夢。夢里,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遠處向我點頭,然后指向東方。醒來時,我發現枕邊多了一封信,信封上寫著:
“歡迎加入游戲,觀察者。下一個線索在鏡子里。“
我看向房間角落的穿衣鏡,鏡中的我露出一個不屬于我的微笑,然后舉起右手——那里握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