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校園里的音符

唐小雨出生在北方的一個海邊小城，海風裹著柴油味灌進教室時，唐小雨正在志愿表上涂改最后一個數字。

班主任的尖叫混著粉筆折斷聲刺破空氣：“全市第三名放棄理大？你瘋了嗎！”

窗外的喜鵲掠過銹跡斑斑的籃球架，她看了看后排那個空了半年的座位——想起林航出國那天，手里融化的草莓棒冰。

唐小雨想留下來還有一個原因是她舍不得奶奶。

奶奶的廚房永遠燉著海蠣子，還有炸好的櫻桃肉和咸魚餅子。廚房冒出的霧氣在奶奶的眼鏡片上凝結成各種形狀，每次唐小雨都會為奶奶擦拭好眼鏡片再給奶奶戴上。

但后來，她的同學和朋友漸漸都走了出去，唐小雨發現她和她的家鄉卻一直沒有任何變化。冬天走過雪化了泥濘的馬路永遠會在新褲子上濺出拇指大小的泥點子，二十年車齡的公交車在她面前排放著尾氣穿過城中廣場，還有那個只適合攝影愛好者拍照但是有無數鴿子在頭上拉屎的大海邊。

海邊小城的夜晚很美，但太陽升起的時候這座城市又恢復到本來的樣子。

她決定出去闖一闖，去看一看。

在大學即將畢業之前唐小雨考入了全國排名前十的南大。

收到入取通知書的那天，奶奶的老冰柜發出鯨魚般的悲鳴，里面全是唐小雨曾經愛吃的。

“我會常回來看你的”唐小雨跟奶奶說。

“你爸當年也和你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去吧，孩子，把這個帶上。”唐小雨的奶奶從床邊的柜子里拿出兩個厚厚的信封袋。

唐小雨疑惑地打開。

一個信封里裝著厚厚的一疊錢，每一捆都用牛皮筋捆著，一共五捆。

另一個信封較小，用厚厚的手帕包裹著。打開里面包著的是幾條金項鏈。

唐小雨淚目，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放心去吧，把這些錢帶上，別委屈了自己，想買什么就買”

唐小雨的奶奶一生省吃儉用，但唐小雨從小想要什么，奶奶從不吝嗇。

中學的時候，那時候喬幫主剛推出蘋果的第一臺mp3，唐小雨很想要一個。雖然不知道這個丁點大小的東西為什么這么貴，但還是在專賣店給孫女買了。

她是她們學校第一個擁有蘋果mp3的，那時候唐小雨每天晚上脖子掛著mp3聽著Karencici的歌入睡。

唐小雨突然想找回那臺mp3，她想走之前聽聽。

翻箱倒柜翻出那臺mp3，卻發現再也充不上電了。

唐小雨突然有些不舍，她突然感覺自己仿佛在向著什么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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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6年上海的深秋，梧桐葉碎成泛黃的信箋散落一地，在馬路上隨風打著旋。晨霧從南大校園圖書館的磚紅色穹頂上淌下來，將愛因斯坦銅像的鬢角染得斑駁。心理學系樓前的銀杏樹正在褪去金色，某片葉子卡在二樓窗欞的裂隙里，像被誰隨手夾進書頁的便簽。

唐小雨趴在南大閔行校區研究生宿舍的陽臺上，陽臺上金屬欄桿表面浮動著半透明的紅色警示框：【流感病毒空氣傳播風險指數：82%，宜待在室內】。

樓下巡邏的無人機正在播報最新的本地新聞：“本市AI紅娘系統試點用戶突破50萬，市民積極參與，匹配成功率達...”

深秋的暮色在南大暈染開來時，唐小雨剛給她的古箏換完絲弦，指尖還沾著松香的余韻。

對面男生樓突然炸開一聲裂帛般的吉他掃弦。驚飛了晾衣繩上棲著的灰喜鵲。

唐小雨抬眼望去，穿深藍色衛衣的男生盤腿坐在對面男生宿舍樓四樓的陽臺上，拿著木吉他在調和弦。

正是她心理學系的學長程皓，南大蟬聯十佳校園歌手。

程皓盤腿坐在四樓宿舍陽臺的臺墊上，深藍色衛衣兜帽滑落半截。木吉他漆面剝落處反射著夕照，像揉碎的金箔撒在琴身。

他隨意撥弄著變調夾，銹蝕的琴弦在暮色里震顫出細小的光塵。

“嘿，小雨，要不要一起來首《那沙漠里的水》？”

程浩的聲音混著晚風從宿舍樓對面蕩過來，驚動了唐小雨。

程浩是唐小雨在迎新晚會上認識的，當時他們一起合奏了現代和古典融合的《那沙漠里的水》。

程浩是唐小雨的老鄉，比唐小雨早幾年來到上海，還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參加了幾個綜藝節目，在學校里小有名氣。

此時，宿舍樓下紫藤花架上的路燈一排排依次亮起，在兩人之間連成一道流動的光河。

“熱鬧的世界

有時沉默

繁忙的日夜

能感到冷漠

剎那瞬間轉眼而過

卻還沒來得及生活

遇見了你

這也許是天意

如果你也不介意….”

當程皓唱到副歌，唐小雨突然撥響琴弦。

一曲《高山流水》混進流行旋律，對面樓爆發的口哨聲驚動了樓下的保安。程皓挑眉切了個九和弦，把副歌升了三個調。

“換曲了！”

程皓突然將吉他橫抱，指尖滑出一串《七里香》的前奏。

唐小雨感覺耳垂發燙——那是上周程皓發給她一首自彈自唱的歌，紀念他們相識周年紀念日，并且在歌里向她表白。

大學時候最幸運的感情可能就是所有的人喜歡他，而他喜歡你。

此刻，有人用充電寶接駁的LED燈帶在陽臺圍欄上拼出“南大”，有的舉起看演唱會留下的熒光棒串成。

唐小雨瞥見三樓窗臺探出的環形補光燈，光暈里浮動著細小的飛蛾。不知哪個寢室率先拋出熒光棒，塑料管撞在晾衣架上迸出五彩的光。唐小雨仿佛看見自己的影子從六樓陽臺一直延伸到梧桐大道，琴弦在夜晚的微風里震顫出細小的光芒。

整棟宿舍樓開始沸騰。興奮的男生們倒扣洗臉盆垃圾桶當架子鼓，晾衣桿敲擊鐵藝欄桿的脆響織成節奏網。

對面實驗樓的值班大爺推開窗，關掉了收音機里正在播放的《外婆的澎湖灣》。

穿薄睡衣的女生架起了手機和燈光，打開美顏開起了直播。

“這段絕對爆！”蘇曼邊嫻熟的化妝邊開始在自己的直播間預熱，同時在微信宿舍群里問唐小雨的聯系方式，她打算利用這次機會跟唐小雨來一個合并直播。

蘇曼不僅是南大的校花，還以當年以她們本地全校最高分的身份考入。但她一直很清醒，戲劇學院畢業的師兄師姐們，就算再優秀的成績也只能四處求人。這個行業不會有愿意當雷鋒的伯樂，只有變臉比翻書還快的王熙鳳。

蘇曼趕上了直播的浪潮，從大一在南大就開始直播，她經歷了整個直播浪潮的興起，到越來越卷。

在宿舍大家都關燈睡了之后蘇曼仍然直播聊天到凌晨。到后來慢慢條件好了，被本地MCN公司簽約，有了獨立的直播間，還有一個專業的人團隊按蘇曼的要求隨時對直播間進行改造布置。

大學要完成學業還要兼職，雖然表面光鮮，但其實需要犧牲頗多。蘇曼為了粉絲數量持續增長，幾乎犧牲了大學所有的課外活動，包括她的戀愛。

“我是戲劇學院的蘇曼，粉絲都叫我曼曼。”蘇曼發梢別著克羅心天使翅膀發卡，畫著彩虹色心電圖的長指甲蓋神奇的在手機屏幕上敲擊著。

“你有賬號嗎？我們下次一起直播如何？”

突然整片宿舍區突然陷入黑暗。跳閘的瞬間，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響起，唐小雨聽見程皓的笑聲混著吉他余振傳來，那是他們宿舍的樂隊在慶祝這狂歡的夜晚。

她摸到琴箱夾層里那張字跡潦草的紙條——“證明心跳有更搖滾的解法。”

跳閘使得整個宿舍樓頓時安靜下來，手機亮太久需要充電，現代年輕人片刻也離不開這些智能設備。空氣中只留下荷爾蒙分泌的氣息，和學校巡邏無人機飛過發出的吱吱聲。

唐小雨這才注意到來自蘇曼發出的好友申請。

唐小雨愣住了。她聽說過蘇曼，是學校里有名的網紅主播，經常能從同學們聊天中聽到她的動態。沒想到真人比視頻還要耀眼。

“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你的聲音很適合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