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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窗外沙沙不斷,暴雨澆灌城市,千萬道水線發出的嘩嘩聲震耳欲聾,透過玻璃窗,變成潮汐般遙遠朦朧的聲響。
黑夜里糾纏的聲音漸漸急促起來,床角的少女竭盡所能地迎合著男人的索取。
她不想失去這個客人,干這一行能碰到這種既英俊又闊綽的老板幾乎和中了彩票無異,所以當他提出要束縛手腳時她幾乎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唯一讓她感覺不舒服的是這位客人的眼神——不是情欲或挑逗,而是一種沉思和比較,仿佛通過一寸寸仔細打量她的眉眼五官,看見了另一個人。
“你的眼睛很漂亮……”客人的聲音低柔地響起,似乎很滿意昏暗光線帶來的那種模糊的相似感。
少女那雙泛著淚光的眸子或許牽動了這位客人的回憶,他憐憫又溫柔地低頭吻了吻身下人的發頂:
“好孩子。”
她聽見他意亂情迷地反復念著兩個字——
是誰的名字嗎?好像有點耳熟……
沒有等她細想,男人直接發問:“你聽見了?”
那語氣仍然溫柔,但她忽然有種窺見了某個不該她知道的致命秘密一般,從腳底躥起一股森寒的毛骨悚然之感:“沒、沒有……”
然而,他似乎壓根不在乎她的回答,抬頭瞇起眼睛望著空氣,片刻后從眼底慢慢浮現出一絲遺憾的笑意:
“沒關系,反正你不會說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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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8月27日。
電話鈴聲響了三遍都被他掐了,第四遍時張懷禮才閉著眼睛接起,一道急切的聲音立即從手機里傳來:
“頭兒,延武區有案子,你趕緊過來!”
“小程啊……”張懷禮迷迷糊糊地吐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話,“跟他說別屁大點事都往市局捅,他們延武區分局是養老院嗎?”
梧城市局刑偵支隊前幾天剛和禁毒支隊聯合行動,不眠不休熬了幾個大夜終于端了一伙兒販毒窩點,局長特批參與行動人員休假三天,這才剛剛第一天就有事找上門了。
“是連環碎尸案,季姐讓我務必喊你過來……”
沒等電話那頭再說什么,張懷禮猛地一下坐了起來:“馬上到!”
周四早上六點半,延武區主干道已經排起長龍,汽車相互交錯如淺海層成群的游魚。延武區本來就是老城區,道路偏窄,最近又在修建地鐵,很容易堵得水泄不通。幸好他有先見之明打了輛出租,見勢不對直接下車小跑過去。
路邊沿街商鋪卷簾門接二連三拉起,早點攤的鍋里噼里啪啦熱氣騰騰,紅綠燈下不耐煩的喇叭聲,交匯成洪流般充滿生氣的音浪,渾然不知百米開外的巷子里是怎樣的慘狀。
此刻平北路一側已經拉上了警戒線,晨起鍛煉的大爺大媽和聞訊而來的記者熙熙攘攘圍在警戒線外,伸著脖子向里張望。幾位民警正忙著疏散,不知是誰發現他喊了聲“張隊”,記者攝像立即扛著長槍短炮向他圍了過來。張懷禮趕緊鉆進警戒線,迎面撞上剛剛給自己奪命連環call的小程。
“隊長,季姐還在里面呢,痕檢剛完事。沒吃早飯吧?估計你看了就吃不下了。”
程鑫是云川省警校第一名,一畢業就入了市局,算起來已經有五個年頭了。初見時還是個畏手畏腳的青澀大學生,在他面前都不敢大聲說話,現在已經是愛耍貧嘴的老油條了。
“誰報的警?”
“環衛工人。早上五點收垃圾,看到垃圾桶里有個大黑口袋以為是什么好東西,結果打開一看是人頭。”
——昨天是七夕節,大街小巷的垃圾桶里塞滿了玫瑰和電影票根。情侶之間鬧脾氣了什么都扔,聽說還有人撿到過鉆戒,所以這群環衛工人今天都想在垃圾桶碰碰運氣。
“死者身份能確認嗎?”
“已經在比對近期失蹤人口了,尸袋內沒發現能識別身份的物品和證件。”
說話間,他戴好手套快步走入小巷深處。照明燈盡數亮起,燈光刺目,將昏暗的小巷一覽無遺。一個身著警服,扎著簡單馬尾的女人正蹲在那顆人頭旁邊,見他來了緩緩站起身子。
“面部皮膚、眼部結膜有點狀出血,窒息死亡的可能性比較大。擴散期尸斑,從下頜部和面部肌肉的僵硬度來看,應該正處于尸僵值頂峰狀態,推測死亡時間在12到24小時之間。”
——季萍是市局里唯一的女法醫,三十歲還沒結婚,局里新來的小年輕都喜歡給她獻殷勤。
張懷禮點了點頭,蹲下身子仔細檢查面前這顆人頭,順嘴問道:“程兒電話里說的連環碎尸是怎么回事?”
“六號線地鐵的施工隊前兩天也挖到一顆人頭。骨質斷端同樣斜行排列,皮膚和軟組織切割整齊,分尸工具應該是同一類鋸子。而且……兇手帶走了同樣的‘戰利品’。”
他眼皮突地一跳:“哪里?”
冰冷的人造燈光映照在死者慘白的五官上,發縫中新生的蛆蟲白花花一片,不時爬過那雙渾濁充血的眼珠,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陰森感。
“——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