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 3月 12日，BJ西郊的中科院計算所里，穿藍布工裝的年輕人攥著鋁制飯盒，在走廊盡頭的水房旁站定。蒸騰的水汽模糊了他鏡片上的霧氣，卻遮不住眼底翻涌的精光——這是林默重生的第七十二小時。

前世他在 2023年因過度勞累倒在實驗室，再睜眼就回到了 23歲那年。記憶里，三個月后 IBM PC將正式進入中國市場，聯想漢卡即將改寫整個中關村的命運。而此刻，他手中的鋁飯盒正硌著褲兜里的筆記本，扉頁上用鋼筆密密麻麻列著未來三十年的科技節點：蘇聯半導體提純技術、日本房地產泡沫、東南亞金融危機......

“小林，發什么呆呢？“身后傳來略顯沙啞的呼喚，頭發花白的陳教授端著搪瓷杯，鏡片后的目光落在他攥得泛白的指節上，“聽說你申請調去計算機應用室？“

林默轉身時已換上誠懇的笑意，將筆記本往教授面前一推：“陳老，您看這個。“泛黃的紙頁上，手繪的漢字輸入法架構圖清晰標注著“五筆字型改良方案“，旁邊用紅筆圈著一行小字：“適配 IBM PC-XT操作系統“。

老教授的瞳孔驟然收縮。作為參與過“738機“項目的資深專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漢字信息化對這個剛剛打開國門的國家意味著什么。手指劃過圖紙上標注的“高頻字聯想算法“，他忽然抬頭：“你怎么知道 IBM會用 16位 ISA總線？“

“上個月在《計算機世界》看到篇譯文，“林默不動聲色地撒謊，前世他參與過聯想漢卡的技術升級，對這段歷史熟稔于心，“陳老，咱們不能再等了。香港那邊已經有公司在倒騰進口電腦，可沒有中文界面，普通用戶根本用不了。“

搪瓷杯磕在水房瓷磚上發出脆響。陳教授摘下眼鏡擦了擦，再抬頭時眼底多了幾分鄭重：“所里正在籌備科技開發公司，你要是能牽頭搞出中文處理系統......“

“不是中文處理系統，是漢卡。“林默打斷他，從帆布包里掏出兩張皺巴巴的信紙，“我查過專利，臺灣的神通電腦有款中文卡，但他們用的是區位碼輸入，效率太低。咱們可以做軟硬件結合的漢卡，直接掛在 PC總線上，既能處理漢字，還能兼容西文軟件。“

走廊盡頭傳來下班的鈴聲。陳教授捏著圖紙的手指微微發抖，忽然壓低聲音：“明天上午，跟我去見計算所的領導。“轉身時又補了一句，“把你那個改良的五筆字型帶上，還有......“他上下打量林默的藍布工裝，“換件干凈襯衫。“

暮色四合時，林默蹲在中關村的電線桿旁，看著墻面上斑駁的“電腦維修““外文打字“小廣告，嘴角勾起冷笑。前世這個時候，柳傳志的聯想公司剛成立半年，正靠著代理 AST電腦艱難求生。而他即將帶著改良版漢卡橫空出世，連聯想的名字都要被他提前改寫——華芯科技，才是這個時代該有的印記。

褲兜里的 BP機突然震動，顯示香港號碼。他起身鉆進街角的公用電話亭，塑料聽筒里傳來略帶粵腔的英語：“林先生，莫斯科那邊有回音了。謝洛夫將軍愿意出售部分電子束曝光機的技術資料，但需要現金支付。“

“告訴他，用黃金。“林默盯著玻璃上的霧氣，前世他知道蘇聯科學院的研究員們私下倒賣技術時，最接受硬通貨，“另外，讓李叔在開曼群島注冊一家離岸公司，就叫'星辰科技'。“

電話那頭傳來鋼筆劃過紙面的沙沙聲。作為父親在香港的故交，李建國的律師事務所將成為他在境外運作的重要支點。“還有，“林默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關注東京的房地產市場，讓新加坡的分行準備三千萬美元，月底前打進三菱地所的賬戶。“

掛掉電話時，路燈剛好亮起。暖黃色的光暈里，林默摸出筆記本，在“1988年重點事項“里添上兩行字：

? 4月前完成漢卡樣品，對接 IBM中國代理

? 5月通過星辰科技收購蘇聯半導體工藝技術

夜風帶著早春的寒意掠過胡同，卻吹不散他眼底灼灼的光。前世他是為他人作嫁的技術骨干，今生他要做執棋者——讓中國的計算機產業跳過“貿工技“的彎路，直接在芯片設計、系統架構上建立壁壘。當西方國家還在為日本的經濟奇跡驚嘆時，他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等著看那場持續三十年的世紀豪賭。

回到筒子樓的宿舍，同屋的小王正在煤油爐上熱剩飯。林默掀開枕頭，抽出藏在下面的牛皮紙袋，里面裝著他這兩天跑遍中關村攢下的零件：Intel 8088芯片、日本產的存儲芯片、甚至還有塊從電子垃圾里淘來的顯卡。這些在旁人眼里的昂貴器件，在他看來都是搭建漢卡原型的基石。

“小林你最近神神叨叨的，“小王用筷子敲著搪瓷碗，“是不是在搞什么大項目？“

“是啊，搞個讓全中國的電腦都能打漢字的東西。“林默笑著拆開芯片包裝，前世他在實驗室熬了無數個通宵，今生卻要感謝這具年輕的身體——23歲的大腦，裝著未來三十年的科技密碼，還有那些在商海沉浮中積累的權謀智慧。

窗外傳來自行車的鈴鐺聲，混著胡同里的廣播：“國務院今日發布《關于鼓勵科技人員興辦科技企業的暫行規定》......“林默抬頭望向窗外的星空，1988年的BJ還能看見銀河，而他知道，屬于中國科技的銀河，即將從他手中開始璀璨。

牛皮紙袋底部，那張從蘇聯帶回的舊報紙邊角微微翹起，上面印著戈爾巴喬夫的照片。林默指尖劃過報紙上的日期——1988年 3月 11日，正是他重生的那天。命運的齒輪已經轉動，當兩年后蘇聯的紅旗從克里姆林宮降下時，那些藏在紅色帝國深處的尖端技術，都將成為他手中的籌碼。

鋁制飯盒倒扣在桌上，映出他年輕卻堅毅的臉龐。這一次，他不僅要讓中國的計算機用上自己的漢卡，更要讓整個世界在未來三十年里，不斷為這個東方大國的科技崛起買單——而這一切，都將從眼前這塊還未成型的漢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