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 4月 5日，中關村臨時搭建的無塵車間里，林默戴著棉質手套，將最后一塊日本產存儲芯片焊接到電路板上。顯微鏡下，0.8毫米的焊點泛著均勻的金屬光澤，比圖紙上的標準尺寸縮小了 20%——這是他前世在臺積電參觀時偷師的倒裝芯片技術。“林工，示波器顯示漢字庫調用延遲超標。“戴圓框眼鏡的小趙舉著打印紙沖進來，這位北大微電子系的應屆生是三天前抱著鋪蓋卷加入項目組的，“是不是因為我們用了 8088的異步總線？““把這塊電容換成鉭電解的。“林默用鑷子夾起指甲蓋大小的元件，“8088的等待周期可以通過硬件握手信號優化。記住，我們不是在做兼容卡，是要讓漢卡成為 IBM PC的標準配置。“他抬頭望向墻上的倒計時牌——距離 IBM總裁訪華還有十天。窗外傳來卡車卸貨的轟鳴，香港精電的首批晶圓組件到貨了。林默摘下手套，看著工人搬下印有“易碎“標識的木箱，突然想起前世在深圳電子市場見過的場景：2000年的華強北，無數攤主舉著漢卡配件叫賣，卻沒人知道核心技術曾被臺灣廠商壟斷。今生，他要讓“中國芯“的故事從這箱晶圓開始。BP機在褲兜震動，顯示莫斯科區號。林默擦了擦手，鉆進堆滿元件箱的樓梯間，聽筒里傳來俄語夾雜英語的嗓音：“林先生，謝洛夫將軍的秘書在證券交易所開了五個賬戶。“李建國的英語帶著明顯的粵語尾音，“但克格勃最近在查技術外流，我們的貨需要換條路線。““讓貨走海參崴，通過遠東漁業公司的冷藏船運輸。“林默盯著墻面上的蘇聯地圖，指尖劃過鄂木斯克州的標記，“告訴謝洛夫，第二批黃金會在蘇聯國債跌破面值時支付——他最好現在就開始拋售盧布。“掛掉電話前，他又補上一句，“三菱的山田社長什么時候到BJ？““后天下午三點，帶著他們的首席工程師。“李建國輕笑，“聽說三菱最近在和 NEC爭日本漢字處理標準，咱們的漢卡正好能當攪局的楔子。“4月 8日凌晨，項目組的示波器突然爆發出規律的蜂鳴。林默盯著屏幕上穩定的漢字點陣信號，聽著鍵盤輸入時流暢的聯想候選音，終于摘下熬紅的眼睛上的眼鏡。小趙舉著調試報告沖進來，聲音里帶著哽咽：“每分鐘 135字！比臺灣神通的中文卡快了 40%！““馬上通知 IBM的大衛?周，樣機提前兩天完成。“林默扯下沾滿焊錫的白大褂，露出里面洗得發白的襯衫，“另外，把用戶手冊翻譯成中英日三種文字——我們的目標不是中國市場，是整個漢字文化圈。“4月 10日，北京飯店金色大廳。林默看著玻璃展柜里的漢卡樣機在追光燈下流轉，突然想起前世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看到的場景：那臺收藏級的 IBM PC上，貼著泛黃的“聯想漢卡“標簽。而此刻，展柜角落的銅牌上刻著“華芯科技?1988“，字體比 IBM的商標小不了多少。“林先生的技術令人驚嘆。“IBM中國區總裁詹姆斯?湯普森轉動著漢卡模型，藍寶石袖扣在燈光下閃爍，“但我們更關心兼容性——畢竟 Lotus和 WordPerfect的用戶需要無縫切換。““這正是我們的優勢。“林默指向實時演示的電腦屏幕，Lotus 1-2-3的表格里流暢地輸入著“改革開放““市場經濟“等詞組，“我們的輸入法模塊可以在西文軟件中實時調用，不需要切換系統層。更重要的是，“他遞上一份文件，“我們已經申請了三項國際專利，包括漢字與 ASCII碼的動態映射算法。“湯普森的目光在專利文件上停留片刻，突然笑道：“聽說你們還在和三菱談合作？日本市場對 IBM同樣重要。““所以我們希望成為貴公司的全球合作伙伴。“林默的語氣不卑不亢，“不僅是中國，在新加坡、馬來西亞、甚至美國的唐人街，每一臺裝有 IBM電腦的地方，都需要我們的漢卡。“他抽出第二份文件，“這是我們為 IBM定制的 OEM方案，售價只有神通中文卡的一半，但專利授權費可以協商。“會議室的氣氛突然凝滯。前世聯想與 IBM的合作是從代理開始，而今生林默直接拋出技術綁定的橄欖枝——他知道，1988年的 IBM正為 PC市場的份額焦慮，急需一款能打開東方市場的鑰匙。“我們需要三十天的技術評估。“湯普森合上文件，伸出手時袖扣擦過漢卡的金屬邊緣，“但我個人很期待與華芯的合作。“送走 IBM團隊后，山田社長的黑色豐田皇冠準時停在飯店門口。這位留著仁丹胡的日本商人盯著展柜里的漢卡，突然用中文說道：“林先生知道嗎？日本通產省正在制定 JIS漢字標準，三菱希望成為第一個兼容中日兩國文字的電腦廠商。““所以我們為貴公司準備了特別方案。“林默示意小趙打開另一臺演示機，屏幕上同時顯示著簡體字、繁體字和日語假名，“我們的漢字庫可以擴展至 6000字符，包含《當用漢字表》和《通用規范漢字表》。更重要的是，“他指向電路板上的可擦寫芯片，“用戶可以自行升級字庫，這在全球范圍內都是首創。“山田的瞳孔微微收縮。作為參與過日本第五代計算機計劃的資深工程師，他清楚這種動態字庫技術對東亞市場的意義。“三菱可以提供東京灣的土地作為技術入股，“他從內袋掏出文件，“我們計劃建設亞洲最大的集成電路工廠，林先生有沒有興趣...““我們更想要技術交換。“林默打斷他，前世他知道三菱的芯片工廠在九十年代因泡沫經濟夭折，“華芯可以授權漢字處理技術，但需要貴公司的光刻機使用許可——特別是尼康的 NSR-1755i1。“山田的手指在文件上敲出急促的節奏，突然笑道：“林先生比我們的通商產業省官員更了解日本技術。成交——但入股比例需要重新談判。“4月 15日，項目組收到從香港轉來的航空郵件。林默在顯微鏡下觀察著電子束曝光機的圖紙，發現關鍵參數被做了模糊處理——這是蘇聯科研人員慣用的留手手段。他冷笑一聲，在便簽上寫下：通知星辰科技，啟動對謝洛夫將軍在瑞士銀行賬戶的監控。深夜的辦公室里，陳教授對著鋪滿桌面的專利文件嘆氣：“小林，你把漢卡的核心技術拆成十三份專利，連輸入法的聯想算法都單獨申請了，是不是太...““因為很快就會有美國公司起訴我們侵權。“林默指著最新收到的《電子工程時報》，上面刊登著微軟正在開發中文 DOS的消息，“但他們不知道，我們的硬件架構和軟件算法都繞開了所有已知專利。陳老，“他突然正色，“華芯不能走貿工技的老路，我們要從第一天起就掌控標準。“窗外傳來第一聲春雷。林默翻開筆記本，在“1988年第二季度計劃“里添上：5月前完成漢卡量產線布局6月與三菱簽訂技術交換協議7月通過星辰科技在蘇聯開設電子元件加工廠鋼筆尖在“蘇聯加工廠“上停頓，他又畫了個箭頭指向“半導體提純技術“——那里即將成為華芯在冷戰鐵幕下的技術飛地。當西方世界還在討論日本威脅論時，林默早已將目光投向即將崩塌的紅色帝國，那些藏在莫斯科郊外實驗室里的尖端技術，終將成為他手中的王牌。凌晨兩點，小王抱著軍用鋁壺進來，壺嘴冒著濃郁的麥乳精香氣。“剛聽傳達室說，柳傳志他們的聯想漢卡試產了。“他往搪瓷杯里倒著熱飲，“咱們要不要...““讓他們試產。“林默盯著示波器上跳動的信號，想起前世聯想漢卡上市時的場景，“我們的第二代漢卡已經在調試 80286芯片，等他們的第一代產品鋪開市場，我們的升級版正好碾壓。“他突然轉頭，“對了，你不是會俄語嗎？下個月跟我去趟莫斯科。“小王差點打翻鋁壺：“去蘇聯？干啥？““接收一批特殊的'電子元件'。“林默望向窗外漸亮的天際線，1988年的春天，中關村的槐樹正在抽新芽，而他知道，一場改變世界科技格局的春雨，即將從這片土地上開始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