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蜷縮在沙發角落，雙手緊緊捂住耳朵。客廳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緊接著是母親歇斯底里的哭喊。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整天就知道喝酒，連女兒的學費都拿不出來！“

“閉嘴！“父親的聲音像炸雷一樣，“要不是你整天嘮叨，我能喝這么多嗎？“

又是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林小滿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她數著墻上的時鐘，秒針走動的每一下都像敲在她的太陽穴上。這是這個月第七次了，父母吵架的頻率越來越高。

她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母親還會在吵架后抱著她哭，說對不起讓她看到這些。但現在，母親的眼神越來越冷，像結了一層冰。父親則整日醉醺醺的，連她的家長會都不記得去。

“離婚！這日子沒法過了！“母親的聲音突然拔高。

林小滿渾身一顫，手指深深掐進掌心。她聽見父親的腳步聲踉踉蹌蹌地逼近，然后是母親的尖叫。她再也忍不住，從沙發上跳下來，光著腳跑向父母的臥室。

“不要打了！“她撲上去抱住父親的腿，“爸爸，別打媽媽！“

父親的手僵在半空，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清明。但下一秒，他就甩開了林小滿，“滾開！“

林小滿重重摔在地上，膝蓋磕在碎玻璃上，鮮血立刻滲了出來。她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看著母親沖過來抱住她。

“小滿，疼不疼？“母親的手在發抖，眼淚滴在她的臉上。

那天晚上，林小滿躺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爭吵聲。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一只受傷的小獸。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里漏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銀色的線。

凌晨三點，她聽見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聲音。林小滿猛地坐起來，光著腳跑到客廳。母親正在穿鞋，腳邊放著一個紅色的行李箱。

“媽媽？“她的聲音在發抖。

母親的動作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小滿，媽媽要走了。“

“不要！“林小滿撲上去抱住母親的腰，“媽媽不要走！我會乖的，我會好好學習的，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母親的身體在顫抖，她慢慢轉過身，蹲下來看著林小滿。月光下，林小滿看見母親臉上有淚痕，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小滿，媽媽對不起你。“母親輕輕擦掉她的眼淚，“但是媽媽真的撐不下去了。你還小，不懂......“

“我懂！我都懂！“林小滿死死抓住母親的衣角，“爸爸打你，他喝醉了就打你......但是我會保護你的，我長大了，我可以保護你了......“

母親突然抱住她，抱得很緊很緊。林小滿聞到母親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她最喜歡的味道。但下一秒，母親就松開了手。

“對不起，小滿。“母親站起來，拖著行李箱走向門口。

林小滿追上去，卻被門檻絆倒了。她趴在地上，看著母親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遠處傳來出租車啟動的聲音，然后是引擎的轟鳴。

她不知道在地上趴了多久，直到聽見父親的鼾聲從臥室傳來。膝蓋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但心里的傷口卻在流血。她慢慢爬起來，走到母親的梳妝臺前。

梳妝臺上還放著母親常用的那支口紅，是玫瑰色的。林小滿記得母親每次涂這支口紅時都會笑，說這是爸爸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現在，口紅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被遺棄的玩具。

她拿起口紅，在鏡子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愛心。月光照在鏡子上，那個愛心泛著詭異的光。林小滿突然覺得惡心，她用力擦掉那個愛心，卻在鏡子上留下一片紅色的污漬。

第二天早上，父親醒來時發現林小滿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她的手里還攥著那支口紅，臉上有干涸的淚痕。父親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看見梳妝臺上的字條。

“我走了，照顧好小滿。“

父親的手抖了一下，紙條飄落在地上。他轉身走向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林小滿被開罐的聲音驚醒，她看見父親仰頭灌酒的樣子，突然覺得胃里一陣翻涌。

“爸爸......“她小聲說，“媽媽真的走了嗎？“

父親沒有回答，只是把空罐子捏扁，又打開一罐。林小滿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意識到，從今天開始，她就要和這個滿身酒氣的男人相依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