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泥巴種？但是你管我這類出身的人都叫泥巴種，西弗勒斯。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格蘭芬多塔樓入口處，西弗勒斯·斯內普猛地眨了眨眼，看見了一個有著一雙亮晶晶綠眼睛的女孩。

只見她輕蔑地瞥了自己一眼，轉身從一個洞口爬了進去。

一塊厚木板隨即在他面前合上，蓋住了洞口。

木板上，一個胖乎乎的女人不耐煩地打著呵欠。

“行了，行了，快回宿舍去吧。”胖夫人睡意朦朧地嘟噥著，“學生這個點兒不應該在走廊上閑逛。”

等等，這給我干哪兒來了？

一陣劇痛突然穿透斯內普的頭部，仿佛要把他的腦袋劈成兩半。

他視線模糊，撲通一聲，無力地跪倒在地，肘部撐在地板上，渾身顫抖。

混亂的記憶在斯內普的腦海中翻涌：蜘蛛尾巷、霍格沃茨、飛射的魔咒、莉莉·伊萬斯……

腦海中不斷閃過的畫面如同破碎的拼圖，這些陌生又熟悉的場景仿佛鋒利的刀刃，攪得他頭疼欲裂。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終于漸漸平息，他虛弱地抬起頭，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穿越了。

這里是格蘭芬多塔樓。

離開的那個女孩，是莉莉·伊萬斯。

他現在的身份，是西弗勒斯·斯內普。

整理著紛亂的思緒和融合的記憶，他確認了一個事實：

就在今天下午，O.W.L.考試結束后，在被詹姆·波特羞辱的痛苦下，他已經對莉莉說出了那個不可原諒的詞。

剛才，他還在做著最后的辯解與挽回。

但很顯然，他失敗了。

按照原著的走向，斯內普和莉莉自此分道揚鑣。

“莉莉……”他輕聲喃喃道，“怎么會這樣呢……”

兩種情感在他心中劇烈地沖突著，在知道結局后，他甚至想直接沖進格蘭芬多宿舍，去向莉莉解釋清楚。

但是，另一個聲音又在告訴他，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此刻，那雙明媚的綠眼睛在他腦海中竟有些模糊了，他分不清自己對莉莉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是愛嗎？他不確定。

是渴望嗎？他也不知道。

過去的記憶，顯得那么近，又那么遙遠……

在走廊石壁上火把昏暗燈光的照耀下，斯內普踉踉蹌蹌地往大理石階梯走去。

不久前，他還在家里開開心心地玩著“霍格沃茨之遺”。

他只不過是在操作五年級插班生滿地圖找施咒對象的間隙之中，給干澀的眼睛滴了兩滴眼藥水。

不曾料想，眨眼間，卻來到了1976年夏天的霍格沃茨。

下意識地跳過那級會消失的臺階后，他倚坐在石梯上，整理著腦海中繁雜洶涌的記憶。

“一周多沒給家里打電話了……月報也還沒寫完……以后……以后該如何呢……”

安靜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不過，往好了想。”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伸手從袍子里抽出一根用黑檀木和火龍的心臟神經制成的魔杖，輕輕一揮，杖尖放出一束細光。

“魔法。”

凝視著搖曳的光亮，西弗勒斯·斯內普疲倦地喃喃說道：

“來都來了……那么，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新的‘王子’。

“諾克斯。”

魔杖上的熒光應聲熄滅。

他拉起左胳膊上的袖子檢查了一下手臂。幸好，現在上面還沒有黑魔標記。

斯內普在城堡的地面下越走越深，來到了一道空蕩蕩、濕乎乎的石墻旁邊。

他低頭思索了一陣子，方才想起這周新換的口令是“永遠純潔”。

呵，“永遠純潔”？

湯姆·里德爾不也是個混血統嗎？

斯內普對著空墻翻了個白眼。

隨著他輕聲念出口令，隱藏在石墻里的一道石門徐徐敞開。

他沿著掛滿壁毯的螺旋樓梯一路向下。

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是一間狹長、低矮的地下室。

墻壁和天花板都由粗糙的石頭砌成，圓圓的、泛著綠光的燈被鏈子拴著，從天花板上掛下來。

即使是在夏季，地下室里的溫度也不高。

在他前面的一座雕刻精美的壁爐臺下，噼噼啪啪地燃著一堆火焰。

爐火溫暖的紅光、燈具泛出的綠光，映照出坐在雕花扶手椅上幾個斯萊特林學生的身影。

除幾個低年級學生外，斯內普看到了他的一個室友——帕特里克·艾博。

他一個人坐在一邊，正在燈光下翻閱一本皮封面的大部頭《高級如尼文翻譯》。

艾博一向對他們另外兩個室友——穆爾塞伯和埃弗里——針對麻瓜出身巫師所謂的幽默不感興趣，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連帶著對斯內普，他也沒給過好臉色。

作為一名神圣二十八族的純血統斯萊特林，艾博的態度倒是很少見的。

沒有理會別人好奇的目光，斯內普朝一側的男生宿舍走去，并扭身拐進了盥洗室。

盥洗室的銀燈散發出光芒同樣是墨綠色的。

湖水嘩嘩地輕拍著盥洗室盡頭的窗戶，時而有幾個龐大的黑影從窗外游過。

斯內普仔細審視著鏡中的“新面孔”，忍不住嘀咕道：

“這哪里黑了？憑啥讓黑人來演啊。

“雖然詹姆十分可惡，但你也不能冤枉人家是種族主義者啊……”

鏡中的他有些瘦弱，但勉強也能算筋骨結實。

只是臉色蒼白，就像一株一直在黑暗中生長的植物。

他的黑色長發平直油膩，鼻梁高聳，鼻尖則向下彎曲成一個顯著的鉤。

突然，白天的恥辱不受控制地在斯內普腦中重現。

山毛櫸樹……因為無聊……鼻涕精……令人窒息的肥皂泡沫……垂落的長袍……人群的喝彩和大笑聲……臭烘烘的小泥巴種……

記憶使他的呼吸難以抑制地顫抖起來，臉上的肌肉似乎失去了知覺，眼眸中盈滿怒火。

恍惚之間，鏡中的倒影和鏡前的身影，仿佛逐漸交融在一起。

斯內普緩緩舉起魔杖，一只手捋起頭發，另一只手操控著杖尖，借著燈光，輕輕在發端劃過。

一縷縷發絲飄落。

黑眼眸盯著黑眼眸，斯內普低聲自語：“詹姆·波特，我們之間的事情可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