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世界魔法少女太過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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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1評論第1章 我和我的妻子
書!好多的書!頭好疼。
蘇河睜開眼睛,周圍光線昏暗陌生,原本趴在桌上的上半身緩慢坐正。他剛想用手去扶疼痛的腦袋,手腕卻被鐵鏈鎖環限制住了。
視線所及,是一面方桌。方桌四周半米外,四面書架高聳,將整個空間包裹得嚴嚴實實。四角有明黃火燈,上方黑不見頂,仿佛這書柜一直蔓延至無窮高處。
他自己則坐在高背椅上,雙腳搖晃垂落,碰不到地面。腳腕同樣被鐵鏈鎖環固定在椅子腿上。
“給我干哪來了……”他用力收手,測試著這鏈子的結實程度。
左右手的鐵鏈分別自桌子兩側蔓延出來,鏈子的長度正好讓他的雙手無法相互接觸,即使用盡全力靠近,兩手指尖也還隔著十厘米的空氣。
若是向外探身,則是剛好能摸到左右書架。腰上同樣也有一個巨大的鎖環,讓他的身體無法離開椅子。
而這具身體,也很有意思。
蘇河已經是奔三的成年人,但這身體小手小腳,細瘦年輕,尚未長開。
雖然暫時看不見臉,但自己現在顯然退化成了少年,甚至孩童。
“昨天晚上加班時黑心老板裁了我,結果剛走出公司門他就被泥頭車撞死,我當場就樂暈過去了……
“我把自己給樂死了?”
他自言自語著,聲音一出,卻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按照他內心的意圖,他本意是喊出一句中文,但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卻是一種奇怪、饒舌的陌生語言。不像是他在原本世界聽過的任何一種語言。
并且聲音稚嫩,似乎還未變聲,這具身體的年齡,比自己剛才猜測的還要小。
陌生語言的能力似乎是這具身體自帶的,很自然就融入了蘇河的意識。就像肌肉記憶一樣。
蘇河挑了挑眉,結合多方面線索,推理出自己大概或許已經穿越了。
死不死的另說,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把人鎖這么嚴實,不像是個正經地方。
他轉動右手手腕,低頭看向鎖環與鐵鏈的連接處,那里有一個圓形孔洞,正好與鎖環上的細微接縫連接,應該是類似鑰匙孔的結構。
但在雙手根本無法相互碰到的情況下,就算蘇河是開鎖大王也無濟于事。
很好,至少不是焊死的……他樂觀想道。
這也就意味著,這具身體應該是出于某種原因被囚禁在這里,而不是“固定”,還有寰轉脫困的空間。
回應蘇河的,只有寂靜,只有燈火在玻璃罩中發出搖曳的朵朵聲響。
此時,他才將注意力收回到自己面前這一方桌上。
手邊正好能摸到的,只有一本書,一支羽毛筆。再結合四周的書架,看來這處囚禁之所存在的意義,就是給身體的原主看書用的?
他頓時感到荒謬無比,這身體原主是殺了整個銀河系的生靈嗎?值得這樣的懲罰?
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書上的文字如線蟲般扭曲盤結,卻又整齊一行行蔓延,與之相對應的,是書頁邊緣少許歪曲的筆記,似乎是原主寫下的。
蘇河集中注意力,嘗試利用剛才的那種語言本能去理解這些陌生文字的含義。
【終于,在規訓日之前,我找到了殺死自己的方法……吞咽是一種后天性的復雜神經活動,短時間內強行空咽多次,有概率紊亂自主呼吸的神經反射,窒息而死……感謝這本書的作者,愿母神保佑我……】
他將書合上,看見褐色皮質封面上的燙金文字,《幻術師系列圖書——人體大腦與神經的解剖學》
不是,哥們,你擱這研究什么呢?
隨后,蘇河意識到,原主或許,已經成功了。他如愿死去了。
“我穿越到了一個自殺而死的囚徒身上。”
“他在恐懼一個名叫‘規訓日’的東西?”
“幻術師?幻術?”
蘇河皺了皺眉頭,雖然謎團依然濃厚,但對于自己的現狀,他已經有了初步的認知。
真的穿越了,沒有系統沒有金手指,甚至連原主的記憶都沒有。
“妥妥的三無穿越……”蘇河抬頭對著黑暗翻了個白眼,仿佛在嘲弄著什么不存在的東西,例如命運。
他嘗試尋找著原主留下的筆記,卻發現絕大多數字跡竟然真的只是對書中內容的歸納總結。只有剛才自己讀到的“遺書”般的內容,原主才留下了少許情緒。
而書中的知識,此時的蘇河并不感興趣。
終于,在扉頁,他又找到了一句原主的抱怨:
【我又病了,多托利安研究員為我做了手術,離開了椅子一小會兒。沒有饑餓,沒有排泄,卻也會生病么?無法理解。或許我應該趁著手術時試著逃走的,但是……】
“病,多托利安,研究員。”蘇河盯著關鍵詞,試圖還原出原主所思所想:
“在寫下這句時候,還是想著逃走的,后面怎么就自殺了?”
還有句末的那個轉折,“但是”一詞代表了原主怎樣的顧慮?是害怕什么?為什么不寫明?
他還是第一次后悔,后悔原先念書的時候沒好好跟著語文老師學學做閱讀理解,誰能想到人生時過境遷,“閱讀理解”這種讓所有學生唾棄、取笑的題目類型,竟然也有有用的時候。
“唯一明確的線索是,生病在這里是能引起‘獄警’注意的。”
蘇河很自然就將自己視作監牢里失去自由的囚徒,將原主句子里的研究員視為獄警。
他稍微坐正了點,擔憂起不好的發展,手肘卻不小心碰到了羽毛筆,將它撞出了桌緣。
壞了,手被鏈子鎖住,這下可難撿了。
他側過身,視線想要追蹤那下墜的羽毛筆,想要聽到它落地的輕響。但是聲響卻并不存在。
它直直落了下去,落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暗里,就和頭頂那深不見頂的黑暗一模一樣。
桌子和椅子之下,并沒有地板,無憑依地懸浮著。
他自己也是如此。
那些書架不僅向上蔓延,同樣也向下蔓延著,不知何處是盡頭。
有那么一瞬間,蘇河反而希望腰間的大鐵環鎖的更緊些,少年身軀太過細瘦,萬一掉下去就完蛋了。
這里就像一口由書架鑄就的深井。
他緩慢收回目光,努力平復著呼吸與心跳的節奏,但是又忍不住繼續往下看去。
這一次,他看見了一只白色的手,從右側書架的陰影中伸出,在下方二三十米處,接住了羽毛筆。
隨后,右側書架整面向上平移,帶著那只手,而那手又承載著羽毛筆,迅速上升。倘若盯著右側書架,蘇河仿佛感覺自己在往下降,但對于重力加速度的感受又明確告訴他,他并沒有獲得過向上或者向下的加速度,運動的是右側的書架本身。
“手”緩緩停在與桌齊高的地方。
是一只形似人類的左手,至少指節、指甲的形狀無任何異常,但顏色卻像是白色石膏,即便燈火明黃,也給人一種冰冷、無生命的印象。
“0001天才先生,您的羽毛筆。”那手將筆放在書旁,掌心裂開一張人類嘴唇,開口說道。
0001,天才,先生?
這就是原主的名字?這哪是人名?
只有囚犯、試驗品、展柜里的商品才會這樣命名吧……
這使得蘇河愈發為自己的處境擔憂起來。
他根本沒在意手還能開口說話這件事,也不在意這手究竟是什么東西,抓住機會說道:
“我又病了。”
他想要嘗試著離開,想要見一見所謂的獄警。至少從原主的筆記來看,這不是太過危險的嘗試。
手驚訝道:“這么快?”
它在說什么?什么這么快?蘇河想要皺眉,卻又擔心自己的表情會暴露自己的無知,急忙收住,只是沉默點頭。
他立刻想清楚了這其中的內在邏輯:在這個鬼地方,生病是一種可以預期的現象,甚至可能是周期性的……那這還是“病”嗎?
不管是不是病,都是脫離的機會,不得不說,僅僅是坐這么一小會兒,蘇河就有點受不了了。
也不知道原主在這里坐了多久。
“您很快便能與多托利安女士會面。”手用兩指站在桌面,中指與無名指當做腿,食指和小指當做手,模仿人類擺出按腹鞠躬的優雅姿態,很是靈活。
只長嘴巴,沒長耳朵,卻能聽到我說話,不太合理……或許耳朵長在其他地方……蘇河忍住探究欲望,靜靜等待起來。
他的視線望向四周書架,想要從那些書脊上的書名中找到更多線索。
《高級魔法師考核輔導指南-第14冊》、《元素魔法形態變換學》、《古代煉金術發展史(中)》、《基于祈愿魔法的可觀測神明研究》、《魔杖的制作工藝流程詳解》、《被列為禁術的十三類魔法及其發展史》……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明明每個字都認識,甚至還有種熟悉的惡心感,但連起來卻有點看不懂。
“很雜,很亂……魔法的世界啊……
“可是,哪怕我對魔法一竅不通,也能看出來,正常人看書根本不會這么看,圖書館擺書也不會這么擺,好歹要分一分類,確定學習的主題。”
但是這里的書,擺放順序似乎毫無邏輯。
隨著他視線下移,那仿佛無限高度書架竟然緩慢上升,似乎是確保蘇河的視線所集中的書,正好在他視野的正中間。
剛才那只手出現的時候,書架也表現出了移動的特征。這是為了方便原主拿取書籍?
可是這完全無序的書架,原主怎么讀得過來?
他身體前傾,努力探出手,終于碰到了那本《被列為禁術的十三類魔法及其發展史》。
禁術這個詞,總是有種莫名的魅力,讓人想要一探究竟。
反正此刻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翻開,扉頁黃白紙上既沒有署名,也沒有致謝,更沒有序章。頁中心只有一行大字:
【你即將被拯救!】
仿佛某種宗教宣言,類似上輩子看見的“神愛世人”。
看來,書的作者對書的內容非常自信,敢做這樣的宣言。
“連目錄都沒有,直接就是第一章,涉及人腦的魔法……”蘇河皺了皺眉,這魔法世界的出版業也太不發達了,太不規范。
【得益于人腦結構,許多不可思議的復雜魔法都能通過人腦實現。在星空黯淡的年代里,知識可以被實物化,人們意識到,書本上的文字不算知識,人腦中的知識才能真正被“轉移”、“買賣”。】
【于是,天才有了價值。】
【這種魔法被稱為“記憶、經驗、認知的轉移手術”,或者“知識呈現”。倘若換一種方式利用,又可被稱為“第四類永生術”。沒錯,這兩種駭人的魔法,本質上是同一的,有關“第四類永生術”的歷史,筆者將在永生術章節進行闡述,本章節主要講述“知識呈現”魔法的發展歷史。】
【該魔法危害性本身不高,甚至在一開始,人們覺得這是偉大的發明。】
【灰石教廷廣泛收集貧窮者的孩子,將其鑄成“知識工廠”,讓富有者免受閱讀學習之苦。這本是一次得到各方支持的嘗試,甚至可能永久地繼續下去。】
【隨著時間推移,富有者們逐漸發現,天才可以產出知識,但知識不能堆砌出天才……】
【后來,灰石教廷所統治的北陸,因為六十年未誕生新的賢者,化為塵埃。】
這就化為塵埃了?應該是某種比喻吧,或者俚語?類似“退出歷史舞臺”?
不過這種魔法確實有點反人類啊,大概意思是采擷天才的腦組織,讓其他人快速掌握知識?
蘇河翻開下一頁,眼神卻猛的停住。
他看見了熟悉的詞匯。多托利安,剛剛在原主的筆記和“手”先生那里知曉過。
【四百年后,該魔法疑似被多托利安家族掌握,他們承諾將在“天才們”死前與其聯姻,延續魔法天才們的血脈,以此獲得了以母神為信仰的三大教派支持,在特魯西爾島嶼及周邊區域開展“知識工廠”重建。】
【天才們根據市場需求學習知識,然后多托利安們通過“知識呈現”魔法,將學到的知識賣給提出需求的買家。就像種糧食一樣。】
【多托利安家族部分群體自稱“知識農夫”。】
【本書不寫當下與將來,只寫歷史。所以只寫到這里。】
蘇河越看心跳越是劇烈,看至第二頁末尾,視線仿佛被吸住,整個人怔住。
自己的處境,自己難道就身困于多托利安家族的“知識工廠”中?
難怪這些書毫無相關性……
難怪那只手會驚訝于我生病如此快……
想來,在原主的腦子里,知識學習完畢后,便表現為病了,需要“手術治療”。
他呆楞許久,直到那只手從上方書架某處黑暗缺口探出,遞出一面鏡子。
“多托利安女士來為您提供治療了。”手說道。
鏡子中,是一張女孩的臉,頭戴紫色尖頂軟帽,黑色長發垂落肩后,銀灰雙瞳襯得皮膚格外柔和白皙,笑容甜美而真誠,有種讓人沉迷不醒的魅力:
“0001,我又想你了,等到規訓日,我一定會帶你走的。我不要家族,不要使命,不要金幣,不要知識。我只想和你一起,每天每日和你在一起!”
她的右手拿著銀白金屬小刀,從鏡子里伸了出來。
刀尖指向蘇河的額頭,指向他的顱骨與大腦。
“現在,我將為你進行最后一次治療。”她笑道。
蘇河冷眼看著,心緒卻并不平靜。
他甚至連死都不怕,連失去自由永生永世被困住也無所謂,但面對那詭異的刀尖寒光,面對那可愛美麗的女孩,整個人卻后退貼到了椅子上。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