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死一般的寂靜。

更衣室中的球員們都低著頭自顧自的收拾著各自的裝備，沒有任何交流發生。

往日中賽后的交流總結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此刻更衣室中的所有人都只想快些離開這里。

教練王帆也沒有多說什么，他知道這場比賽過后他也沒有機會繼續執教國家隊了，看著沉默的球員們，率先起身離開了更衣室。

看見教練離開，球員們也陸陸續續地背包離開更衣室。

沒多久，更衣室中就只剩下一個面容還殘余幾分稚嫩的，但此時此刻面容呆滯的球員。

又呆坐了不知道多久，他將球衣脫下，換上一件白色t恤，認認真真地將球衣疊好放進背包中，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更衣室。

周笙年少成名，從青年隊起就開始嶄露頭角，剛滿18歲那年便進入了一線隊，隨隊征戰CBA，短短一個賽季從替補到首發，再從首發到主力。

季后賽中雖然最終折戟，但他的表現也無懈可擊，于是自然而然便進入了國家隊，隨隊征戰本次世界杯的預選賽。

在世預賽第二階段中，共有12支隊伍，只有排在前六才能夠晉級，在本場比賽之前，中國隊兩負，輸給了伊朗以及澳大利亞。

而這場對菲律賓便是關鍵之戰，如果輸了，那么在下一個階段中就必須全勝。

而對手包括黎巴嫩，日本等實力不俗的球隊，如果放在20年前，這算不上什么挑戰，但放在2025年，這便堪稱邁不過去的坎。

枯坐兩場冷板凳的周笙被網上抬到了無比崇高的地位，大家都在譴責教練的不懂變通，不敢用人。

不知是否受到網上輿論的影響還是如何，在至關重要的第三場比賽，周笙披掛登場，但狂熱的球迷們等來的卻不是拯救男籃的英雄。

等來了個八中零的廢物！

在第四節開始沒多久，落后26分后，比賽也進入了垃圾時間，被替換下場時，全場刺耳的噓聲幾乎將周笙淹沒。

沒有人在乎周笙是在落后17分時才上的場，也沒人看見周笙的三個搶斷以及四個助攻，一度追到十分分差，大家似乎只看見了八中零的表格。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這是物理定律。

憤怒的球迷們將所有怒火都發泄到了周笙身上，周笙快音賬號下唯一一條慶祝18歲生日的視頻的評論量迅速升至將近五十萬條，而點贊量只有兩萬出頭。

此時此刻的周笙只想快些回到酒店，但事與愿違，剛離開更衣室沒多久，周笙便被記者們團團圍住。

“請問對于這場比賽的失利，你認為你應該扮演了一個怎么樣的角色？”

“賽前的網上輿論請問你有關注嗎，對于今晚的表現你有什么想對支持你的球迷說的呢？”

“如果中國男籃因為這場比賽而無法晉級世界杯，你覺得你應該負怎樣的責任？”

無數的問題如同洪水般襲來，但周笙也只能選擇沉默，無論原因如何，打得爛就該挨罵，打的差就該挨批，這是毋庸置疑的。

看著周圍的長槍大炮，周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如果不說些什么，記者們是不會讓他順利離開的。

正當周笙準備說話時，一道極其高大偉岸的身軀擋在了他的面前，隔開了記者，安保人員也趁機拉著周笙從另外一個通道離開了球館。

從球館到酒店的路上周笙已經記不清了，再回過神來時，就已經坐在酒店的床上，同一個房間的隊友已經帶著行李離開了酒店，趕今晚的飛機歸隊。

周笙甩甩腦袋，也開始收拾行李，刻意讓自己不去想剛剛的比賽。

收拾完行李后才十點剛過，周笙打開手機，一條一條地看著評論區里的評論。

————

凌晨三點，HY酒吧。

這還是周笙第一次到酒吧，他按著電視劇留給他的印象走到吧臺，周圍熱舞的人們以及喧鬧的氛圍讓他有些不適應，但又讓他有些舒緩了下來。

“拿一瓶，額，幫我拿一瓶度數高一點的”

周笙第一次進酒吧，這也是他第一次喝酒，他不認識上邊奇奇怪怪的名字，但他此時此刻莫名其妙的想來上幾杯。

周笙拿著這瓶名為“不過崗”的酒，找了個沒什么人的角落坐下。

輕輕地聞了一口，一瞬間搞得周笙都有些暈乎乎的。

“這么烈嗎這酒？”

在周笙猶豫要不要喝酒時，聽見旁邊有人在打電話。

“輸了？輸了就輸了唄，你那小偶像打的真菜，快音熱搜第一啊，也算是好好出名了。”

隨后便停了一會，應該是在聽電話另一頭講話。

“我不懂球？我再不懂我也知道你那小偶像菜的沒樣，一分不得你跟我扯什么作用，沒作用！”

女生笑著對電話說道，隨后也不給電話另一方說話的機會，得意地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放到口袋里頭，柳語拿著瓶啤酒坐回了座位。

周笙這才注意到這女生就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

“你剛剛是在聊今晚的那場籃球比賽嗎？”

周笙冷不丁地出聲問道。

柳語明顯被嚇了一跳，以為周笙是在問她后面的人，一扭頭發現這個角落里頭就他們兩個人坐著。

“啊？對啊，怎么了？”

周笙發現自己好像有些嚇到對方了，連忙解釋道：“沒事沒事，我是剛剛看完那比賽，氣得我睡不著出來喝酒，聽見你好像也看了，就想和你聊聊而已。”

柳語打量著周笙，看起來就四肢發達，頭腦應該也不復雜。

“哦！這比賽輸的真好，真給我輸爽了，尤其是那個叫周什么的，菜的正是時候！”柳語在電話中取得勝利的興奮勁還沒過去。

周笙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過來。

“啊？輸了你還開心啊？”

柳語反應過來，好像發生了什么奇怪的誤會。

“沒沒沒，我不是希望我們國家隊輸球啊，怎么說呢，就我老弟，最近這兩年天天在家里跟我喊那個周什么的多厲害啊，多帥之類的，嘰里呱啦的煩死我了，然后這男的還真就表現一直很好，這次總算是讓我抓住機會了，剛剛我就跟我弟打電話聊這個，這次我得氣死他了估計。”

柳語臉上的喜色愈加濃烈，笑道：“一會我接著打電話氣他，弟弟大了之后打不了了，還是得用智慧！”

周笙聽到這也不禁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弟弟算是看錯人了，這球員我也關注過，真是不堪大用。”

柳語看著周笙，忽然有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舉起酒杯，周笙也同樣舉起酒杯干了一杯。

“我去，我感覺我們很投緣啊，你多跟我說說這球員黑料，我回去好好氣氣我弟。”

周笙埋頭苦笑，但酒吧里本來就暗，他們還坐在角落里頭，更暗，柳語也看不清周笙臉上的表情。

“黑料倒沒什么，但像你說的那樣嘛，競技體育，菜就是原罪，打的菜就該罵，你抓住這點，你弟絕對無力反駁，并且我有小道消息，他好像快要退役了，被這比賽打擊到了應該是。”周笙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次柳語有點震驚：“啊？20歲不到就退役啊，你這消息保真嗎？”

周笙又猛喝了一大口：“大概率吧，我那朋友和他關系很近的，他這水平，再打下去也是招笑，并且聽說他家里也不支持他打籃球。”

柳語臉上興奮的神色稍卻：“不是吧？讓你朋友勸勸他吧。”

這回周笙反倒有些奇怪了：“你不應該很希望他退役嗎？這樣你弟就不會再煩你了。”

柳語苦笑：“你是不知道，他對我弟有多重要。”

周笙聽見這話愣住了，有些奇怪又害怕地看向柳語。

“誒呀，不是你想的那種重要啦。”柳語看見周笙奇怪的目光連連擺手。

“我弟他從小就有點自閉癥那種，我跟你說啊，在認識這個球員前，他幾乎都不和別人講話的，也沒什么朋友，平時就知道窩在家里看書學習，成績好是好，但是要是你弟這樣，你肯定也擔心他的精神狀況吧？”

周笙點頭表示同意，柳語便繼續說了下去。

“然后忽然有一天，我弟就神神秘秘地給我介紹這個球員，暈啊，這好像還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主動找我說話，自那以后，我弟就愛上打籃球了，天天打，然后也交到好多朋友，整個人都越來越樂觀，每場比賽都關注，哪怕看不了直播也要看回放，所以你讓你那朋友勸勸他，暫時先別退役，等我弟徹底好轉再退役也不遲。”

看見周笙沒說話，柳語就繼續自說自話：“我都寧愿我弟學習差點，只要他陽光外向，他以前被一些莫名其妙的親戚罵了，誰也不告訴，偷偷躲在房間里哭，誒喲，你不知道我當時多難受啊，現在陽光外向了，身邊都是一起打球的好朋友，千萬別再變回以前那樣了。”

周笙沒說什么，只是將酒一飲而盡。

“我們加個微信吧，我回去叫我朋友好好勸勸他。”

柳語聽見這話，立馬喜上眉梢，掏出手機加了微信。

“加油！”柳語對周笙比了一個握拳的手勢。

周笙也比了一個握拳的手勢回去，表示自己一定會盡力的。

————

回到酒店房間后，酒勁開始上頭，周笙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在睡前，他似乎聽見了耳邊響起一句——“叮，苦練系統綁定成功！請宿主只要練不死，就往死里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