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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孔少府來了
建安三年八月末,許都,皇宮中。
劉協身穿綾羅錦袍,頭發披散,斜臥榻上,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抱著嫵媚淺笑的董貴人。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放聲大笑道:“有如此美酒與佳人,朕何須他求!”
董貴人手中提著酒壺,為劉協續滿酒水,明眸輕動,媚聲緩言道:“陛下歡喜,乃臣妾之福!陛下,再飲一杯!”
“好,好,哈哈哈……”
劉協又笑飲一杯。
“陛下,陛下……孔少府來了!”
這時,一個小太監慌張急喊著跑進殿里。
正在甩袖扭腰翩翩起舞的舞女聞言僵住,歌聲戛然而止。
斜靠在劉協懷里的董貴人趕緊坐直身體,稍稍挪開了些,整了整身上凌亂的衣衫,剛才猶然歡笑的面容一下子緊繃起來,擔心地看著劉協。
“他來了就來了,慌張什么?”
劉協對眾人的反應很不滿意。
“孔少府,他、他……”小太監緊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別說了,朕都不急,你一個太監急什么,出去。”劉協又指著僵立呆望的舞女,“繼續,且歌且舞,為朕助興。愛妃,來,咱們對飲一杯。”
劉協轉頭看著身邊的董貴人,臉上神色如常,對孔融的到來毫不在意。
舞女繼續扭腰歌舞,歌聲輕靈飄揚,舞姿曼妙怡人。
那太監如得大赦,急忙躬腰退出殿外。
董貴人捧起酒杯,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陛下,既然孔少府來了,臣妾就先避一避吧!”
劉協抓住董貴人的手,笑道:“不急。”
他說完舉起酒杯,微微仰頭,一飲而盡。
頃刻,少府孔融的身影急匆匆進了殿內。
“拜見陛下!”
孔融在劉協面前站定,躬身行禮,臉色陰沉得有些嚇人,語氣之中含著許多不滿。
劉協卻如無事一般,滿臉喜意,指向旁側的席案暢然笑道:“孔卿來得正好,朕一人獨飲,甚是無趣,你陪朕共飲幾杯,同賞歌舞!”
孔融站著不動,看著披頭散發的劉協,眼神中露出一絲憤厭之色。
“臣今日來非為飲酒賞舞,臣來是要為陛下講讀經學。”
說著偏頭向仍在歌舞的舞女一瞪。
那舞女時刻留意著他,此時連忙停住。
“下去吧。”劉協揮了揮手,又對身旁的董貴人輕聲道,“愛妃,你也去吧。”
董貴人雖然是衛將軍董承之女,如今又身為貴人,但面對孔融時仍是不免心怵。
不僅是她,便是董承見了孔融也不敢失禮違逆,這可是個見了誰都敢罵的主。
她點了點頭,趕緊起身,急步出殿。
董貴人和舞女等人出去后,殿內還留著兩個小黃門,正在殿門處候著。
劉協和孔融都知道,他們是曹操安排的人,說是服侍天子,實際上是在負責監視。
孔融先回頭在那兩個小黃門身上不屑地掃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回到劉協身上。
“陛下若忘了臣之言,難道也忘了圣人之言嗎?”
語氣之中甚顯嚴厲。
劉協臉上盈笑,輕輕撥開遮在眼前的頭發,又指了指側席道:“孔卿之言朕豈能忘,圣人之言朕更不可忘,孔卿勿急,坐下說話。”
孔融并未移步,仍舊傲立殿中,直直盯著劉協,中氣十足道:“《尚書》有曰,敢有恒舞于宮,酣歌于室,時謂巫風;敢有殉于貨色,恒于游畋,時謂淫風;敢有侮圣言,逆忠直,遠耆德,比頑童,時謂亂風。惟茲三風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喪;邦君有一于身,國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具訓于蒙士。”
“陛下近日忽然貪歌戀舞,樂酒酣飲,迷于女色,疏于讀書。臣職為少府,又幸為陛下侍講,臣不可不言。”
“陛下,歌舞雖美,酒色雖佳,不可無有,但也不可日日沉迷。”
“陛下年未弱冠,遭逢世亂,肩擔大任,應當多讀經典,感悟圣言,而不可……”
這位孔少府一經開口,就會滔滔不絕,引經據典,談古論今,對劉協來一番教育言論。
劉協垂耳而坐,“享受”著孔融的教育,心里卻是想起最近發生的那些事情……
只不過是連續七天通宵看了一本三國小說,結果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至今已有一個多月。
剛穿越那會,劉協非常興奮,因為自己現在的身份是皇帝,是至尊無上的天子。
可是,當他明白自己是一位沒有任何權力的亡國末帝,又久久等不到系統出現的時候,他絕望了!
然而他絕望的心情并沒有持續多久。
取了個劉協的名字,注定他對漢末三國的故事和人物比較了解。
自己現在雖然是亡國的漢獻帝,但只要不作死,還是能夠善終的。
而且,在這期間,自己不愁吃不愁穿,有專人侍候和“保護”,還有許多美人日夜相伴。
這樣的日子,對于上輩子需要努力工作才能生存的劉協來說,那簡直是神仙的生活!
他決定躺平,甚至想親口對曹操說——天下給你,美人給我!
不過,人是很奇怪的東西。
假如有人對你說,他能讓你中獎得到一千萬,但是你要捐出五百萬,估計每個人都會答應。
而如果真的中了獎,拿到了一千萬,可能每個人都不愿意或不甘心捐出那五百萬了。
劉協也一樣,睡過了伏皇后、宋貴人和董貴人這三位美人,和以前那個劉協一樣,規規矩矩的過了一個月后,他越來越覺得心中不甘。
明明可以權掌天下,享受萬夫敬拜,為何要甘心當一個看人臉色混吃等死的高級囚犯!
甚至還有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妻兒被殺,自己卻無能為力,隨時待戮!
現在才十八歲啊,未來的歲月還那么漫長!
內心斗爭苦熬了一夜,他終于下定決心搏一搏。
勝了,當一個有威權的真天子。
敗了,說不定還能繼續當一個混吃等死的高級囚犯。
他又苦思一夜,想來想去,覺得要想掌握權力當上真天子,在這皇宮中,在這許都城里肯定不行。
單是這宮中,有九成以上是曹操安排的人,別說掌握權力,就連單獨見一見伏完和董承這兩位岳父都不容易。
尤其是在這禁中,平日除了少府孔融、侍中守尚書令荀彧和黃門侍郎荀悅,會來給自己講讀經學之外,只有侍中丁沖這些曹操信賴的人能單獨見一見。
即便是與這些人單獨相見,身旁還有曹操安排的小黃門監視著,想說點悄悄話都很難。
太尉楊彪被下獄拷問,議郎趙彥被殺,就是曹操在殺雞儆猴,打虎震山,故意做給其他人看的。
而還未發生的衣帶詔事件,則是后車之鑒。
因此,唯一的希望是逃出皇宮,離開許都。
至于離開許都之后,是要北上冀州投奔袁紹,還是南下荊州投奔劉表,或者往東去徐州投奔呂布,又或者去揚州投奔孫策,劉協想了很久。
幾經權衡,最終認為還是要去荊州找劉表。
雖說當前袁紹的實力最強,而如果去冀州,那也只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窩,自己同樣會成為袁紹的傀儡,掌握不到任何實權。
劉表卻不同,他姓劉,而且實力沒那么強,難以單獨挾制天子。
到時自己就能以劉表的荊州兵為主,號令天下兵馬共伐曹操,重建天子威權,再興漢室!
皇叔劉備?
不好意思,聽說他正在小沛被呂布麾下悍將高順和張遼率兵攻打。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十天半個月,他應該就會兵敗棄城而走,連妻女都會再次被抓。
對于劉協來說,這倒是一件好事,到時候可以召劉備來荊州幫忙,有了關羽張飛這兩位萬人敵猛將,打敗曹操會更加容易,同時還能讓劉備和劉表相互制衡。
可是要想逃出皇宮離開許都卻是一件難事,很難很難的事!!!
皇宮內是光祿勛所屬的虎賁郎和羽林郎守衛,宮門是衛尉所屬的衛士把守,宮外有執金吾統領的兵馬巡邏,同時還有曹操安排圍宮的七百精兵,現在的穎川太守又是夏侯淵,許都縣令是滿寵。
這樣的處境,除非插翅,否則根本逃不出去。
還好,劉協想到了一個不太高明的辦法,有沒有用不知道,至少值得試一試。
之所以沉迷歌舞酒色,正是他計劃中的行為。
想要以此向曹操傳達一個訊息,表示自己已經認清形勢,會安心去當一個只圖享樂的名分皇帝,不再有爭權之志,讓他對自己放松警惕。
“……如此恐有亡國之患!陛下,陛下,可否在聽臣之言?”
孔融的叫喚聲拉回了劉協的記憶。
劉協回過神來,忙道:“聽,朕聽著呢,孔卿繼續說。”
“請陛下勿再沉迷歌舞酒色,潛心讀書……”
劉協正聽著,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眼睛一亮,打斷了孔融的話。
“對了,孔卿,你是少府,朕的錢都由你管,可否給朕送來百斤黃金和十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