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你既無法娶我，那我便嫁給你】

江夏兩家聯(lián)姻，全城皆知。

那天紅妝十里，漫天金華，似普天同慶。坊間的傳聞不知轉(zhuǎn)述了多久。

有人說，夏小姐是江少爺心尖的寶貝，不惜傾盡半數(shù)家產(chǎn)接她過門；也有人說，江夏兩家只是形式聯(lián)姻，這婚禮都不知道推遲了多久；還有人說，早在幾年前，江家大少爺就犧牲在了前線......眾說紛紜，真真假假。

沒人知道這場婚禮的開頭結(jié)尾，兩位新人自始至終都未曾露面。

多年后，那些見證過這場盛大婚禮的人們，再回憶起時，都說只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路邊都是花，很熱鬧。

婚禮是在日本簽訂投降書后第二天舉行的，紅毯從夏家別墅一直鋪到江家別院，兩家相聚十多里，沿路都是玫瑰花。

這城里誰不知道那夏家小姐最喜歡的就是玫瑰，江大少曾為了他一度買斷了全城的玫瑰，當(dāng)然這都是過去的故事了，時至今日也都成了傳聞。

兩名花童提著花籃走在迎親隊伍的最前面，紛紛揚揚下著花瓣雨。嗩吶銅鑼旗鼓喧天，熱鬧非凡，轎夫步伐意外輕快。

柔風(fēng)清揚，玫瑰隨風(fēng)搖曳。花瓣接受風(fēng)的邀約躍上轎頂，又婉轉(zhuǎn)飛向天邊，朦朧了細雨。雨露堪堪落在花瓣上，簇簇玫瑰越發(fā)紅艷如血。小孩兒們跟著轎子邊跑邊跳，嘴里唱著古老的新婚童謠。看客們站在花后，一同感受著這似是而非的喜悅。

大風(fēng)驟起，玫瑰折腰。柔雨成了尖銳的石，砸得人生疼。觀者紛紛后撤躲進屋檐，只有迎親隊伍依然前進著。花童揚手，花瓣剛離手便被打落在地，踏步過去，留下更深的紅印，生生把花瓣踩了血出來。

風(fēng)捧起遍體鱗傷的花瓣送入花轎，轎簾被掀起。有眼尖的人看見了轎子里的光景，驚呼：“轎子里沒人！”

只這一句，人們的好奇心戰(zhàn)勝了滂沱大雨，一齊涌向轎子想一探究竟。好在迎親隊人多，才得以護住轎子繼續(xù)前行的路。

鑼鼓聲漸行漸遠，沿著紅毯，消失在震風(fēng)陵雨泛起的茫茫白霧之中。

婚禮聲勢浩大是，兩家卻均未擺宴席請賓客。除了一開始的十里紅妝八抬大轎之外，人們再無其它音訊。

像江夏兩個世家如此聯(lián)姻的場合，都是發(fā)展人脈洽談生意的絕佳機會，兩家較好卻都是在婚禮當(dāng)天知曉此事，誰都未曾收到邀請函。

他們結(jié)隊來討要說法，直到眾人到了兩家老宅門前，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只見兩家大門前均掛起了白綾花圈，昨日的婚禮，今天卻成了白事。不過一夜，在城中久負(fù)盛名的兩個世家大族空無一人。

多年后，雕欄玉砌猶在，只是朱顏已逝。

初霽的陽光落在泛黃的白綾之間，映照點點凌波。偶有幾只蝴蝶停留駐足，或幾只麻雀四處覓食。

在雜草叢生的庭院外，在銹跡斑斑的鐵門前，兩簇玫瑰交織纏繞，隨風(fēng)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