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度朔山進入歸墟之境后，首先要經過一條黑水河，河水是濃稠的糊狀，所以從來不會有什么波瀾起伏。當所有的元神從河里緩緩趟過時，就像從黏滯的泥糊里摸索出一條路，旁邊還有無數的黑色的噬靈蟲游魚似的鉆來鉆去。它們不但是在河里鉆，更會鉆進元神之內，成團地涌動，進進出出，伴隨著噬靈蟲進出，情靈便從元神身上剝離干凈，那是最后一點點對于人世的感覺和曾經為人的感情都漸漸被帶走的過程。

它每次從那條黑水河經過，看著那些如泡沫似的元神在河里變得漸漸透明，終于被滌盡，變成一團純凈的虛元。黑水河那頭的度朔使便將這些虛元撈起。

而它自己早已沒有了任何與記憶和感情有關的東西，只是個模糊的影子。那些噬靈蟲吃不到需要的養分，卻又被它異乎尋常的陰寒氣所吸引，于是都不甘心地涌過來尋找答案，填滿它舔舐它，簡直恨不得要把它鉆成篩子。

現在，它就像又被投進了黑水河，只是變得更濃密更粘緊，簡直是被塞在一個毛辣辣的密不透風的筒子里。施展不開更掙脫不了，無法排解的焦躁，無法擺脫的憋屈，它情不自禁，抱著頭痛叫起來。

“給我閉嘴！”有人猛然喝了一聲。

聲音鉆進它的耳道里，像是打雷時閃電撕裂天空似的，它嗚嗚地慢慢閉上了嘴。

“會說人話嗎？”那人二十歲的年紀，渾身上下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面容秀美潔白，透著讀書人才有的清高和尊貴。他上上下下打量它一番，嘴角隨即歪起個笑來，手一招，“來，給大爺唱個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