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強搶民女
- 收魂路上她有冤報冤
- 暗an
- 5703字
- 2022-05-12 10:21:20
趙府的小王爺!公子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京中最難纏的大魔頭居然挑在這個節骨眼上闖到他家里來了!
作為同一輩的京中權貴子弟,國公府的公子和趙府的小王爺向來都是風口浪尖的人物,被大眾茶余飯后所津津樂道。年貌相仿的兩個美男子,性格卻完全不同,屬于兩個極端的典型人物。公子不僅儀態翩翩,儒雅高俊,還自省克已,堪稱人間謙謙君子的楷模;而小王爺傲慢張揚,放蕩不羈,卻是個臭名昭著的驕奢淫逸的楷模。
兩個行為方式走向兩個極端的人,當然是不會有任何交集。潔身自愛的公子從來不會想與這樣的紈绔有任何私交,所以彼此也只是在公眾場合偶爾見過,點頭拱手而已。從來沒有想到,小王爺荒誕至此,居然敢沖進一個幾乎是陌生人的家里來多管閑事。
知書達理的公子看著蠻橫霸道的小王爺,有種“秀才遇到兵”似的無力感,話也不知從何說起,只好苦笑道:“好久不見,不知趙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只是這里是在下的書房,處置的也是家務事,所以還是請趙兄移駕客廳才是待客之道。”
“我才不要去客廳,我就是喜歡來你的書房。”小王爺盯著地上好不容易找到的康安安,心里真是歡喜極了,也格外地不講道理,“她犯了什么事?用得著你這么打!”
“奴婢私盜財物的小事,不勞趙兄費心。”公子把火氣往下壓了再壓,忍了又忍,還是準備和他好好說話,“等在下問清楚了,自然會把她移到提刑院。”
“我偏偏要費心!還沒問清楚就把她打成這樣,你算什么君子行徑!不過是偷了點東西而已,多少錢?我替她賠你!”小王爺可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后帶著十幾個家奴,個個虎背熊腰面露兇光,國公府的家奴哪見過這個陣仗,被他們一只手全架到門外去了。公子終于明白自己的人為什么沒攔住這些人,對方氣勢洶洶,完全就是來打架的。
他平時再如何溫文爾雅,這會兒也氣得快要七竅生煙,正色道:“趙兄,事事都講個法與理,你這算是來我府里鬧事嗎?”
“鬧事?我才犯不上管你的屁事,我就是來搶人的!”小王爺大手一揮,“別跟他廢話了,把人帶走!”
身后一聲答應,幾個人上來就搶康安安。公子手無縛雞之力,攔又攔不了,放又不甘心,急得手足無措,頓時什么優雅儀態都忘記了,大叫起來:“快來人啊!朗朗乾坤都沒有王法了嗎!你竟敢私闖民宅強搶民女。”
“哈哈哈,”小王爺仰天大笑,“私闖民宅強搶民女,聽起來不就是我喜歡干的事情嘛,你難道不知道!”
他身后的家仆都是武功高強的大漢,程九張二勇雖然也趕來了,根本不夠人家一巴掌拍的;張二勇帶了幾個家丁不過伸手略一阻攔已經被抽了個滿堂彩,大家捂著傷躲到后面去了。程九更奸猾,早避得遠遠的。
四個大漢抬著康安安往外走,小王爺緊跟其后,烏泱泱一群人下山打劫似的,來得快走得也快。康安安懸在半空的元神看著氣到渾身發抖的公子,心里真是說不出的暢爽,像這樣的偽君子就得碰上真小人收拾才行。她趕緊跟著自己的肉身溜了。
小王爺表面魯莽心里可不糊涂,臨出門還不忘記扔了一包銀子給跟到門口的程九,當著滿大街路人的面,大聲道:“這個丫頭既然不入你們公子的眼,我就買下她吧,多余的錢是賠給你們公子的,咱們當面銀貨兩訖,童叟無欺,從此也不必往來!”
程九哭笑不得,抱著銀子目瞪口呆地眼瞧這群強盜揚長而去。
小王爺搶到了人,心滿意足,叫人把康安安放進轎子里,一口氣趕回府中。謝子瓔等在大門口急得團團轉,見他們大隊人馬凱旋,不由長長出了口氣。他過來撩開馬車門簾,見康安安毫無生氣臉色發青,不由一愣,說:“怎么這個模樣?難道是……”心里隨即一陣抽緊,不敢再往下說。
小王爺剛才急著搶人,也沒功夫仔細查看,聞言立刻跳下馬,奔過來搭她手腕,停了停,額頭頓時冒出冷汗:“怎么沒脈了?!”
康安安本來還想晚些鉆進身體里,眼見不好,立刻附體歸位。其實肉身痛苦到一個程度,元神被迫擠出體外,對她來說也是一種緩解,相當于告假出去放了個風。她現在回到身體里,疼痛感陣陣襲來。她皺著眉頭,“嗯啊”一聲睜開眼。
“醒了醒了!”謝子瓔放下心,大喜道,“沒事沒事!”
小王爺擦了汗,用力拍他的肩膀,道:“幸虧你及時發現來告訴我,剛才我過去看那個架勢,真是要出人命了。不是都說王公子性仁寬厚,體恤下人么,怎么下手也這么狠?”
謝子瓔苦笑,道:“小人也不知道,小人也是剛剛發現安姑娘是公子書房里的人,就馬上來稟報王爺了,想不到還真是命懸一線。”
他一向靈活多變善于審時度勢,眼見這幾天小王爺拼命尋找康安安的樣子,曉得遲早瞞不過去。正好康安安又犯了錯,自己索性搭個線,兩頭都做足了人情,可算是一箭雙雕的妙招,自己也覺得很得意。他朝著小王爺拱手:“在下也是順水推舟,主要還是王爺和她有緣,事情才能辦得暗中如有神助一般。”
“不錯,以后你就別去國公府聽命了,跟我混吧。”小王爺說。
“……”謝子瓔不接話。
小王爺眼睛頓時立起來,說:“怎么,看不上我,覺得跟著我很掉價?”
“哪里哪里,只是今天剛出事,你們去得那么湊巧,公子難免要起疑心。我再立刻入您府中,豈不是明打臉告訴他是我來通風報信的嗎?”
“有道理,你是個聰明人,什么時候來,你自己看著辦。”小王爺隨便地說,此時他眼里只有康安安,急著叫人給她治手,又布置房間安排她休息,忙得不可開交,心里卻是美滋滋的。那天晚上對他來說,佳人來去無蹤,像是做了個瑰麗的夢,本以為也真是個難圓的美夢而已,想不到今天居然找到了。看著躺在床上的女神,他按捺不住心中激動,迫不及待地拉住她那只沒受傷的手。
謝子瓔一直跟在后頭,此刻心里一沉,暗想:不好,仙姑這算才出火坑又入泥潭,以前怎么沒看出小王爺色心這么重,連個半死的人都不肯放過。
他哪知小王爺倒沒有什么男女之情風月之心,對他來說,康安安像是仙丹良藥一般,只有拉住她手的時候,他才會心定下來,神智格外明凈。
康安安卻是明白的,看著他臉上的青龍白虎二郎神妝分外扎眼,心想這人的病只怕會越來越嚴重。不過也是個識貨的,知道自己可以暫時克制他體內詛咒。好歹人家剛救了她的性命,自己是不是也要幫個忙?
她咬著牙,心里暗暗盤算。小王爺以為她痛苦難熬,忙一迭聲叫人去催太醫,又叫拿些治瘀血的膏藥來給安姑娘涂上。
謝子瓔心里有鬼,怕之前的事露餡,硬是從他和上藥的婢女身后擠出半邊身子,朝著床上的康安安大聲道:“安姑娘,你好,咱們第二次見面啦。”
康安安笑了笑,說:“謝公子,你好,今天是你救了我嗎?”
“哪里哪里,”謝子瓔眨眨眼,樂不可支,心想仙姑終于肯承我的情了,臉上還要裝腔作勢,“你怎么會被公子打成這樣?我走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好了,她身子這么弱,不要說太多話,”小王爺斷然推開他道,“你既然還是回去國公府,就替我打聽著消息,看王稽昭接下來會怎么做。”
“公子向來秉公守法,估計會報官后再來問你要人。”
“就那么點本事嘛!”小王爺毫不在意。
“畢竟對方是國公府的公子,名聲極佳,小王爺,您還是要小心為好。”謝子瓔也覺得小王爺行事風格真是簡單粗暴過了頭,且無法無天。瞧這市井流氓的手段,堂堂趙府的顏面都要給他丟盡了。
“有本事他也來搶人,就怕他沒這個膽量。”小王爺冷笑,“我明白你的意思,無非是讓我出面擺一桌酒,當面求他放人。可惜那種滿嘴仁義的假學士向來最惡心,叫我哪只眼瞧得上?應酬都懶得應酬。”
“就算不為了別人,也要為了安姑娘,是不是?”謝子瓔眼珠骨碌碌地轉,幫閑子弟的那點機靈狡猾在他身上運用到淋漓盡致,永遠知道蛇的七寸在哪里,“王爺您是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安姑娘清清白白的一個大姑娘,進了府中也要落腳,日后即便是王爺夫人問下來,將來也有個交代。”
小王爺眼睛一亮,“日后、將來”兩個詞果然深得他心。他緊緊攥著康安安的手,很久沒有如此平靜豐盈,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
“好,過幾天我就叫人下帖子,請他出來當面說清楚。”
說話間太醫已經趕到,把康安安仔細地一查。這一查非同小可,太醫嚇得嘴都歪了,這女人左手臂骨折,手指骨折,渾身都是各種棍傷打傷皮外傷。這也都算了,胸前肋骨斷了三根,內臟出血,眼前哪是病人,簡直就是一具活尸呀!
他抖著手考慮了半天,好不容易開出藥方子,臉色和病人一樣煞白,誰知小王爺道:“今天不用出府了,暫且留下來,不把人治好,你也別想走出去。”
太醫嚇得欲哭無淚,胡須都抖起來,康安安忍不住安慰他說:“放心,我很快能好的。”
比大夫更篤定自信的病人,世上也就她一個了吧。
事實是,只要維持好這具皮囊的體面性,站得起來有個人樣就可以,骨折出血算什么,腿斷了她都可以一蹦一蹦跳著走。她要不是考慮到太醫的承受極限,康安安現在就想掀開被子跑出去。
不過,她跑也跑不了,小王爺一直拉著她的手,像是個才找到了親娘的孩子。康安安覺得他真是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雖然她自己也是個異類,可是在周圍人那種看著狗男女般的目光下還是會覺得尷尬。她嘆口氣:“小王爺,今天的事謝謝你了。”她用眼神制止他,“不過,能不能請你先放一下手?”
小王爺一愣,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太醫和婢女乘機過來給她手臂、手指上夾板,小王爺看著康安安青紫成胡蘿卜狀的手指,實在是心疼,對謝子瓔道:“父親一直讓我多和國公府的公子來往,說是沾沾他的儒雅正氣,陶冶性情。我雖一直討厭他滿身的假道學,但也想不到他本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能把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折磨成這樣的人,還能是什么好東西。”
謝子瓔點點頭,不敢妄加評論,他有自己的打算,想:仙姑又不是普通的姑娘,公子也不會對偷盜的家奴大打出手,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不曉得仙姑肯不肯告訴我。
小王爺越想越氣,說:“不行,我得替安姑娘出了這口氣,小謝,這事你得幫我一起辦。”
謝子瓔說:“好的好的。”
這也是他顧忌小王爺的地方,永遠仗著勢力為所欲為,路子不在正道上。雖然作為靠山,他的背景強過公子,可在他手下當差太麻煩,一來主人難以取悅,永遠摸不透他的心思;二來名聲風險太大,主人的口碑太差,一不小心,手下人就成了助紂為虐的典型。所以小王爺雖然家世顯赫,手下投靠聽差的人卻又極少。但凡他有王公子一半的好名聲,也不至于如此門前清冷,惹得平時一群幫閑子弟也常常嘆息,可惜了這塊好肥肉,實在難嚼。
不過謝子瓔一直都有自己的心機,要拿下小王爺這道難關,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的癲狂之癥治好。尤其是在康安安告訴他小王爺其實被施了詛咒之后,他更有信心可以治本,當然,這一切都少不了仙姑康安安的協助。
只要看到平時霸王似的小王爺在康安安眼前溫順得像只小白兔,謝子瓔就分外篤定心慰。打開趙府大門的鑰匙他已經拿到了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就看他如何運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了。
康安安才不知道這些人各懷心思,她現在思考的角度比較獨特——不知道趙府的治安管理怎么樣?方才進門匆匆一瞥,就感覺到底是富貴之地,與尋常官宦之家完全不同。這里治理嚴謹,處處設崗,還有巡邏隊來回檢查,本來王卿的事一了結,她就該去白樊樓向吳鏡大人交差,可看眼前這個排場陣勢,自己根本溜不出去。要是讓吳鏡大人空等,恐怕是要引起他大為光火的。一想到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康安安便打了個冷戰。
“姑娘,你是不是覺得冷?”立刻有婢女替她蓋上被子,隨即遞上暖手的紫銅小爐,康安安看著這一頓七手八腳,再想想小王爺緊貼如狗皮膏藥,覺得自己成了鑲金籠子里的麻雀,真的插翅難飛了。
這一躺就是三天,三天里康安安總算見識了什么叫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也明白了度日如年是個什么滋味。說得好聽是前擁后簇眾星捧月,其實就是個犯人,時時刻刻被許多人嚴加看管細心呵護,當中還穿插著小王爺的隨機查崗。
她無計可施,只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迅速地康復起來。太醫本以為至少要被扣下個把月才能放出去,想不到不過三天,半死的病人居然就能坐起來,免不得心驚肉跳。小王爺大喜之下,自然賞賜了他許多銀子,太醫本著醫者仁心的態度,一手攥著銀子,一手還不忘摸著自己的良心,隱晦地提醒他:“老夫從醫這些年,從未見過傷得這樣重的病人居然只用了三天就能下地,這姑娘恢復得也太快了,沒有‘人’能夠做得到呀。”
小王爺毫不體會他的用心良苦,反而驕傲地道:“她是天上仙子,自然不同于凡人體質,你休要出去胡說,若有任何傳言,我唯你是問!”
太醫只當做了一個噩夢,逃也似的離開了。
小王爺越發把康安安捧得如珠如寶,不知道怎么保護照顧才好。
第四天早上,她不小心摔了一只定窯刻花碗,茶水濺了一地,立刻奔過來四五個婢女,急聲叫:“姑娘,有沒有傷到手。”同時,門口、窗口也有人探頭進來。小王爺怕公子真的來搶人,在她的房門、窗外一共布置了四名護衛,日夜無休地看守。
康安安深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差不多快瘋了:“麻煩請你們家小王爺來一次,我有話要和他說。”
“安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小王爺聞報一陣風似的趕來了,頭發散亂,薄衣輕衫外胡亂披了件家常的外袍,連腰帶也未束,臉上倒是干干凈凈,還沒有畫那些奇怪的花樣,看他這樣子分明是剛從床上爬出來。
他來得太急了,康安安也剛起床,正坐在梳妝鏡前讓婢女伺候她梳頭。一大早,兩個衣衫不整的男女共處一室相對而視,連身邊的婢女們都覺得很不成體統。可這兩個人都算是怪胎,自己不覺得,旁人也不敢說。
康安安乍見清晨露珠般清新的小王爺,發了一陣呆。心想原來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雖然面色略顯蒼白,然而眉眼深邃,形貌昳麗,與平日所見簡直判若兩人。要不是性格癲狂,這人還真算得上是龍章鳳姿。
“小王爺,我想出去一趟。”
“可以,我馬上安排人馬,不知安姑娘要去哪里?”
“不必麻煩,我今天晚上想單獨出去一趟。”康安安搖頭,“請你不要派人跟著我。”
小王爺沉默,過了一會,他郁悶地說:“安姑娘,你不是又想去八仙樓做生意了吧?”
這話可算十分唐突無理,當著任何一個女人的面說出來,對方早一記耳光摑到他臉上去了。不過康安安也算不上什么正常女人,毫無被冒犯的感覺,只是淡淡反駁一句:“我才不去八仙樓,我要去白樊樓。”
小王爺說:“你去白樊樓干什么?是約了誰見面嗎?是男是女?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康安安說:“我確實在那約了個男人,我和他有些很私密的話要說,不方便讓你陪著。”
小王爺說:“那我在外面等著,你一個人出去,我實在不放心。畢竟國公府的人正在到處找你。”
康安安想了想:“也好,不過我和他在房間里的時候,無論房間里發出什么動靜,你都不能進來,也不準偷聽。”
小王爺毫不猶豫:“行,我安靜地守在外面,等你們散了咱們再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