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夢里繁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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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NO1 相遇
第一章
福州城。
春雨綿綿細細地飄了三天三夜,似乎知道今天是元宵佳節,天特地放晴。期待了一整天的人們,紛紛走出自家大門,趕往熱鬧非凡的市集。
元宵燈會,萬盞華燈爭妍斗艷,璀璨奪目,亮若白晝。朵朵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光彩美麗,卻是稍縱即逝。
福州城里最有名的四大花魁,簇擁著一位白衣公子走在大街上,一個個柔若無骨似的,盡往東方逸身上黏。東方逸左擁右抱,美得不亦樂乎。
仔細瞧瞧這街上的女人,無不為他癡迷。看似賞燈的,悄悄從燈后探眼出來瞧他;看似隨意逛街的,頻頻側眼瞟他;也有些開放點的女孩,目光一直緊隨著他,絲毫不作掩飾……他是誰?
端看那張帥死人不償命的笑臉,就知道他是天下第一家的東方四少——東方逸。那被華燈染成琥珀色的俊眸輕輕掃過,街上的女人倒了一大片,他卻和四大花魁以此談笑。
“四少,看您把街上女人的魂兒全都給勾走了。”被他抱在左邊的夏荷吃吃笑著。
摟在右邊的秋菊更加偎進他懷里,在他衣襟上再添一個鮮紅的唇印。道:“還是咱們姐妹幸運,能陪在四少身邊。”
冬梅和春蘭自然也不讓分毫,一個挽著手臂,一個勾著他的脖子。“四少,您看那個女孩,連路都忘了走。”“哎唷,那個快撞到人了還不自知。”才說完,那賣燒餅的小攤前,便引起了一些小騷動。跌倒的兩個女孩尷尬地看看四周,瞬間羞紅了臉頰,忘了去追究誰對誰錯,爬起來趕快閃人,引得一片大笑。
“四少,您還真會害人呢!”
“咦?小姑娘站在這里干嘛?”冬梅掩笑看著擋路的紅衣姑娘。
“我……我……”紅衣姑娘支支吾吾地垂低了頭,抿緊紅唇,像是鼓足了勇氣般點了下頭,然后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到東方逸面前攤開。“四少,海棠一直很傾慕你。這錦帕是海棠親手繡的,請您收下。”
東方逸只是笑看著紅衣姑娘嬌羞的粉臉,夏荷倒是替他接過手帕。“喲,這海棠花繡得多美啊!四少可不要辜負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
“你敢命令我?”東方逸輕笑著說,目光甚至沒看她一眼,卻讓夏荷起了一身疙瘩。趕緊堆上笑臉,“四少英明果斷,威震八方,奴家哪敢啊!”東方逸又仿佛不曾生過氣般,推開秋菊,拿過夏荷手中的錦帕交還給紅衣姑娘。“小姑娘,你玩不起。”
紅衣姑娘不顧矜持,反抓住他的手,大膽迎視他。“不,我什么都玩得起。”
俊眸瞬間變得深沉,東方逸毫不費力氣地揮開那雙有些顫抖的小手,錦帕也同時飄了出去。明明是個羞澀的姑娘,卻為了他強作浪女!“你是個漂亮的姑娘,但不合我胃口。”
他風流成性天下皆知,但他不是來者不拒,他有他的原則,便是絕不碰那些所謂的良家婦女。這張臉已經給了她們太多幻想,若他再去招惹她們,不知會造成多少悲劇。他可不想當這個罪人,所以不會給她們一丁點希望。
望著東方逸決絕而又諷刺的臉,紅衣姑娘刷白了臉,再也沒有勇氣待下去,轉身掩面哭著跑開。
東方逸摟過冬梅,不用看也知道有許多人心碎,也有許多人在竊笑。幾乎不由自主地,他抬眸看向前方。
仿若沒有靈魂般,蕭宓托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在大街上。突然,一方繡著絕色海棠的錦帕落在她腳邊,神游太虛的她,聽見了東方逸那句戲謔卻帶著冰冷絕情的話,亦看到了紅衣姑娘傷心離去的背影。
呵,又是一個負心郎!側頭淡淡睨了眼他,原本空洞的眸子多了許怨恨。她跨過錦帕,繼續向前走。
東方逸微微擰眉。粉色衣裙外罩著一件水藍色紗衣,展現著幽幽的少女情愁。然而,她不似一般人的整潔:衣服上有干了的泥漬,還沾著幾片鮮嫩的葉子,披散的黑發凌亂,垂落頰邊的發絲和粉頰都有泥巴臉上有些許模糊,應該是淚花的,而紅腫的眸子更加說明她哭得很厲害。
他應該不認識她吧!可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會有怨恨,卻又仿佛沒有力氣再去理會了?難道是自己的風流多情,曾經傷害過她?但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望著她緩緩離去的身影,無論是從衣著打扮來看,還是從她身上散發的落寞冰冷氣息來看,她都與這熱鬧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她走到哪里,人們都自動閃開,不去打擾她的清靜,好像把她從這個世界中隔離,獨自一人漂泊。
搖了下頭,東方逸把腦中正在成形的不知名東西甩掉。輕吻夏荷的白額,笑道:“美女們,咱們去湖上泛舟。”四大花魁欣喜得不得了,對他猛獻媚功。
洪湖上有不少的船只,其中一只畫舫上,船夫在前面乘船,簾布高高掛起,船艙中夏荷撫琴秋菊吟唱,后邊則是東方逸摟著春蘭和冬梅飲酒作樂。想當然爾,這只畫舫是眾人矚目的焦點。而習以為常的東方逸絲毫不受影響,悠游愜意。
不知是有意尋找還是無意瞥見,東方逸的目光很容易捕捉到那抹影子。在岸邊少人的一棵柳樹下,幽幽倩影仍是顯得格格不入。只見她將一盞點燃的荷花燈輕輕放入水中,便靠著柳樹坐下,癡癡地望著夜空。
煙花很美,卻入不了她的眼。目光沒有焦距,她兀自沉浸在思緒里,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有一股沖動,東方逸想將她抱在懷里,好好地疼惜。她是第一個讓他另眼相待的女人,他卻執拗地不肯承認。在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如果今晚再見到她,就動手吧。
也許他會來湖上泛舟,是因為瞧見她望著方向走吧。
那盞孤獨的荷花燈,在湖面上靜靜地飄著,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暗。好奇心作祟,他想看看那樣的女孩會有什么愿望,于是便叫船夫撐船過去。待到那盞荷花燈近在船邊,東方逸快速地俯身取下燈中寫著愿望的小紙條,將之藏于袖中。身旁的女子都沒有發現他的舉動,東方逸繼續喝酒,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逸再次看向那棵柳樹下方,已是空無一人。上了岸,他摟著四大花魁隨意逛。
踏著階梯,不知不覺就上了連接河兩岸的鵲橋。當他發現時,又很慶幸自己上了這座橋。看來,上天都要他關心關心那落寞的女人啊!因為蕭宓正從橋的另一端走上來。
東方逸看見她時,不禁暗忖:那女人不會喝醉酒了吧?怎么走起路來搖搖擺擺,飄飄然似的?走到橋的頂端,東方逸等待她走近,卻想不到她會直接撞進他懷里。
幾乎是不用想的,他甩開四大花魁,攏臂抱緊懷中的人兒。他說過,今晚再見到她,就要動手了。
蕭宓覺得腦袋暈沉沉的,眼前若明若暗,走路輕飄飄的,像踩在不真實的云端般。忽然闖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幽幽的蘭香及淡淡的茉莉清香竄入鼻息中,她貪戀地深吸一大口氣。
雖然這懷抱很大很堅硬,不似印象中的柔軟舒服,也還有其他的味道夾雜著,但她拒絕接受,她只認那兩種久違的熟悉味道。就當是一場虛幻的夢好了,她伸手緊緊抱住他,口中喃喃的念道:“姐姐……”
耳力極好的東方逸不禁擰起了劍眉。是什么原因,讓懷中的人兒喊他姐姐呢?仔細看時,她已經暈倒。感覺到她體溫怪怪的,便知她是感染風寒生病了。
“你們可以回去了。”東方逸輕柔地將她打橫抱起,輕點腳尖,躍上屋頂,疾飛而去。徒留下愕然的四大花魁,面面相覷。
蕭宓則很自然地改為抱住他的脖子,把暈沉的腦袋靠在他舒適的肩膀上。
回到他在福州城的住所恒園,東方逸吩咐小廝去請大夫,又叫兩名婢女替她沐浴更衣,而他自己當然也要好好地洗個澡了。在他的房里,大家忙活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此刻,只剩下東方逸和管家清叔。
發現房里還有一個人沒出去,坐在榻邊上的東方逸不禁回頭去看。只見一臉笑瞇瞇的管家,來回看著自己和躺著的人兒。他站起來擋住清叔的目光,不讓清叔只是佳人半分。這舉動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卻沒有改變原意,而清叔笑得更加別有意味。“清叔,你在傻笑些什么啊?”
“嘎?”清叔嘎然回神,隨即笑瞇瞇的說:“四少爺,您快要成親了,我高興啊!總算對老爺有個叫交代,不負老爺對我多年的恩情。”
東方逸更加不解了。“清叔,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什么時候要成親,我怎么會不知道呢?”
“四少爺,您就別不承認了。”清叔一副精明老練地說,“您雖然風流成性,整天和女人廝混在一起,但把女人帶回自己房里這是頭一回,可見您對這姑娘非同一般。”
東方逸張口欲言,又被清叔搶先道:“我是很少跟在您身邊,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您伺候人呢。”東方逸小心翼翼地喂她吃藥,又替她遞換額上的濕布巾,清叔可還沒老眼昏花,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東方逸凝眉看著蕭宓,對于清叔說的他暫時無法反駁,心頭亂糟糟的。
“四少爺,這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東方逸微瞇了眼,別以為他不知道清叔想干什么。“清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不忍看她昏倒在大街上,好心救她回來。現在還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你可不要跟我爹亂說,免得他老人家空歡喜一場。”
“哦。”原來是這樣呀。他怎么不知道他家少爺有這副好心腸?事情總得慢慢來,老爺您就多等些時日吧,這位四少奶奶八成是跑不掉的。
“四少爺,我先出去了。前天我路過城外的春風亭,在亭后方的山腳下曾見過這位姑娘,昨天回來時,見她還在那兒便前去勸了幾句,她仍不肯離去。看樣子,她是今天才回來的。姑娘淋了兩天雨,吹了一天風,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會倒下,病得著實不輕,四少爺可要好好照顧著。”
婆婆媽媽了老半天,清叔才離去。“等等!”東方逸叫住他,“她在那里干什么?”雖然南方的春天來得較早,但寒意畢竟還沒有完全褪盡,她這般折磨自己的身子,最好有個合理的理由。
看著東方逸微怒的臉,清叔眸中閃過異彩,暗忖:恐怕連少爺都沒發現自己過于關心一個女人,看來好事確實將近了。“回少爺,這姑娘在守墳。”
“誰的墳?是新墳嗎?”那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
“是一個叫柳絮的人,應該有兩三年了。”
東方逸還想說什么,但看到清叔一臉興味,他立即改口,輕笑道:“清叔,夜深了,你下去休息吧。”如果叫清叔去查,豈不是自找麻煩!還是叫任子騰干脆點。
清叔大大的失望啊,搖頭晃腦的走出去。四少爺不讓他知道太多事情,他安分守己就好。只是,這杯喜酒要等到何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