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比武場上，樓翟默將玄冥教的教主玄天墨打趴下，三尺彎刀架在了對方脖子上。一聲銅鑼響，慕容山莊的老管家走出來，宣布此場比武樓翟默勝出。

比武臺后方的彩棚下，慕容欣怡優雅起身，低垂螓首，柔聲對慕容莊主說：“爹爹，剛才秋茹說東方四少的未婚妻已經醒轉，女兒想過去看看。”

看著卓越非凡的樓翟默的，慕容莊主手捻黑須，唇畔淺笑，似乎十分欣賞。聽見慕容欣怡的話，他才轉眼看了下，沉吟須臾，他說：“蕭姑娘在我們慕容山莊出了這樣的事，身為莊主，爹爹理所應當過去探望一下。我們就一塊兒走吧。”

點頭輕應，慕容欣怡側過身子，讓慕容莊主先行，然后在尾隨其后。

大多數人都聚集在比武場上，慕容山莊大多地方都是寂靜無聲，只是偶然有些家丁丫鬟走過，一些護衛會定時巡邏而已。父女倆穿堂過院，走在花木環繞的青石小路上，慕容莊主端詳了一會兒女兒，頗是語重心長地說：“欣怡，比武場上多的是青年才俊，英雄豪杰，你仔細瞧清楚了，爹定會為你選一個好夫婿。”

“爹爹，看您說的。”慕容欣怡嬌嚷，面染紅霞，無限嬌羞。“女兒的婚事任憑爹爹作主。”

“哈哈哈！”慕容莊主習慣性的捻須朗笑，“女兒長大了，爹爹舍不得啊！要不是怕誤了你的終身，爹爹還想把你留在莊里幾年呢。”

“爹爹舍不得女兒，那女兒便不嫁了，一輩子陪在爹爹身邊。”上前，慕容欣怡挽住慕容莊主的右手，腦袋輕輕靠在父親的肩膀上。明眸半掩，她掩去了眼底的冷芒，芙蓉含笑，就如一般戀著爹娘的待嫁閨女。

淡淡的一聲喟嘆，慕容莊主輕拍著女兒的手，笑道：“傻女兒，比武場上的人都是沖著你來的，你要說不嫁，他們不把我們的山莊鬧翻了才怪。”

“誰敢惹我們慕容山莊啊！女兒不嫁就是不嫁嘛，他們難道還會強迫女兒不成？”慕容欣怡天真的說，完全一副無知的嬌嬌女。

“話可不能這么說。”慕容莊主輕斥，“我們慕容山莊在江湖中的地位不低，說出的話可是一言九鼎，絕不能不守承諾，半途暉親啊。”

“我知道，女兒也就隨便說說而已嘛。”

“人人都說你溫柔可人，端莊賢淑，終究還是爹爹的寶貝女兒啊。爹爹看剛才那戎國的樓公子很不錯，你可以多加考慮；宮家的大少爺也很好，而且他對你是絕對癡心；還有京都的莫小侯爺……”

“爹爹……”慕容欣怡嬌嚷著打斷父親的話，嬌羞不已。“女兒會好好考慮的，一定給您選個乘龍快婿。”

“好好好！爹爹都由著你。”看見女兒羞紅滿臉，慕容莊主疼愛在心，便也不再鬧著她了。唉！曾以為，她的娘親已是國色天香之貌，想不到這個女兒更是擁有天仙之姿，閉月羞花之容啊！可惜，紅顏薄命，他唯有倍加疼惜他們的寶貝女兒。

抬眸，西園入口就在眼前，慕容欣怡也不再言語，甚至放輕了腳下步伐。慕容莊主怎么說都是一位武林泰斗，武功高強，功力渾厚，龐大的身軀輕如飛燕，自是踏步無聲。兩人轉入西園，走在青石地板上，竟然不出一絲聲響。

突然，慕容莊主停住了腳步。慕容欣怡疑惑地抬頭順著慕容莊主的目光望去，正巧看見東方逸雙手環胸，一副慵懶的倚靠在荷花池邊的假山上。紅唇微啟，慕容欣怡剛想出聲打招呼，東方逸卻伸手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眸光閃閃，東方逸輕勾唇角，意味深長。

“你不是說那是夢斷魂嗎，怎么那個女人不但沒死，反而醒了過來？”

“你這么兇干嘛？我怎么知道會這樣？你確定給那女人吃的是我給你的藥粉嗎？”

“絕不會有錯。”

“你是怎么給她吃下去的啊？”

“我是事先兌了水，再潛進去灌她喝下的。”

“那就奇怪了！難道那蕭宓是九命怪貓不成？”

“馨嵐，你說現在該怎么辦？”

“你先別急，我去……”

“馨嵐，你怎么能做這樣的事？”聽到這里，慕容欣怡激動地跑到假山后，打斷慕容馨嵐的話。

“三姐？”躲在假山后談話的兩人被嚇了一跳，慕容馨嵐正疑惑地看著慕容欣怡。

慕容欣怡無言，十分不可置信地輕搖著頭，明眸定定的看著慕容馨嵐，悄悄傳遞著某種信息。而凌霜兒察覺到不對勁，自己做的壞事被人發現了，馬上便想施展輕功逃跑。只是可惜，她還沒走幾步，就被早已守候在一旁的杜仲抓了回來。銀針閃閃，她悲催地被杜神醫封住了穴道，動彈不得。

眼見事跡敗露，慕容馨嵐慌了。“三姐，救我啊！”花容失色，她跑上去想拉著慕容欣怡的衣袖求救。殊不知，慕容欣怡一扯衣袖，閃了開來。

“孽女！”慕容欣怡閃開之后，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慕容莊主，揚手便狠狠刮了慕容馨嵐一個耳光。

慕容馨嵐求救不成，反而被父親掌刮得跌倒地上。眼簾半垂，瞳眸沉郁，慕容馨嵐抬手輕抹唇畔溢出的血絲。臉頰火辣辣的疼，很快便浮腫，印出清晰的五指紅痕。

“爹爹，不是我。”仰頭，他看著慕容莊主，目光堅定。

“孽女，居然做出這等無恥之事，不要叫我爹爹，我沒有這樣的女兒。”慕容莊主雙手負背，被氣得面紅耳赤。一招手，馬上有兩個山莊的護衛來到他身后待命。“將她押入地牢，等候處置。”

“是。”

慕容馨嵐倒是不再說什么，看向慕容欣怡。只是，慕容欣怡裝作不忍地撇開了眼，根本就不看她。捂著紅腫的臉頰，慕容馨嵐不顧疼痛，勾唇冷笑，眸里一片清冷悲涼。

任由那兩個護衛將她架走，經過慕容莊主身邊的時候，她哀怨地瞪著他，嗤笑出了聲，嘲諷地道：“我也是您的女兒！”

慕容莊主仍是在氣頭上，不肯再看一眼慕容馨嵐，他狠絕地說：“想不到你竟然學了你娘親的蛇蝎惡心，我慕容家沒有這樣的人。”

“呵呵呵……”已經沒必要多言了！慕容莊主的一句話，將慕容馨嵐心底最后的一絲奢望毀滅，她就這般不知所為地笑著，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娃娃，被護衛拖著走。

“東方四少。”慕容莊主轉身拱手作揖，面對受害者，他的老臉有些微窘。“孽女無道，是老夫管教欠失，老夫在此深感抱歉！幸好蕭姑娘吉人天相，沒讓孽女的陰謀得逞。為了蕭姑娘能夠盡快康復，四少爺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老夫說，老夫定當傾囊相助。”

“宓兒還在昏迷當中，我只要解藥。”無波無浪，東方逸淡淡地說。雖然換了個位置，他依舊是斜靠在假山上，一直不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三父女所演的戲。

“蕭姑娘不是已經醒轉了嗎？”慕容莊主頗為訝異的問。

“沒有。”東方逸就吐了兩個字，其他的沒有多作解釋。

抿著唇，慕容莊主也不好多問。“那么蕭姑娘所中的是什么毒？連杜神醫都沒有辦法嗎？”

冷冷一笑，慕容莊主這句話不是廢話嗎？東方逸道：“這次的夢斷魂沒給宓兒沾到，上次被錦繡宮詩婷所傷，中的是絕色妖嬈。絕色妖嬈本不是什么難纏的毒，但是被一股無形之氣壓制著，始終無法將毒素排出而已。我只想知道四小姐究竟在里面添加了什么，又需要什么來解除那股無形之氣。”

“這次是孽女糊涂，怎么能證明上次也是她所為呢？”慕容莊主老眼深沉，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把死貓往嘴里吞的。

“是她。”紫月迷跳出來指著仍在一旁暫未處置的凌霜兒，說：“就是這個笨女人找上錦繡宮，想要殺害我們小姐的。詩婷已經說了，給她毒藥的是另一個女人，除了你的惡毒女兒，不會再有第二個。”

“照紫姑娘這么說，你們也是猜出來的。至于給毒藥的人是不是孽女，還是調查清楚的好。”只要有一絲不確定，慕容莊主才不會笨得承認呢。臉部緊繃，其實他心里多少已經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慕容山莊乃名門世家，此等敗壞門風的事，沒有鐵一般的證據，他如何能認呢！

“你……好，我就讓你無法狡辯。”紫月迷想不到慕容莊主會這么嘴硬，抿抿唇，走到凌霜兒面前，伸手便拔掉封著她穴道的銀針。

但是紫月迷的沖動也是出了名的！凌霜兒也不是太笨，她不可能坐以待斃。等到紫月迷一拔掉銀針，還沒來得及說話，凌霜兒一掌揮過去，趁著她閃避的時候，迅速逃跑。

不過，凌霜兒要逃跑，就顯得不自量力了。在這里，隨便一個人武功都比她高，她能逃得掉才是天下奇聞呢。三兩下功夫，她便被東方逸揪了回來。“說，到底是誰將毒藥交給詩婷的？”

抬眸，凌霜兒看著東方逸冷峻的臉，依舊讓她癡戀不已。抬手，她甚至妄想去撫摸東方逸的臉龐。

東方逸黑眸森冷，不是看不到凌霜兒的癡迷，只是這份癡迷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成了一件壞事。不管她是什么人，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應該傷害他的宓兒。

看到東方逸眸里的厭惡，凌霜兒忽然笑了，不等東方逸將她扔開，她已自斷了心脈。

眸光倏沉，東方逸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血緩緩從凌霜兒嘴里流淌而出，雙手緊緊揪著東方逸的衣襟。眼眸漸漸迷離，她卻依舊笑看著東方逸，癡迷的程度難以想象。只是可惜，東方逸冷冷地將她甩開，任她跌落青石地板，至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