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學

慕青心里有點忐忑，等待高考成績的滋味可真是——獨特啊！什么也不想干，干什么也沒心情，高三畢業生慕青同學在盛夏的午后躺在小窩里的小床上，戴著耳機，一遍遍地聽著那幾首歌。

窗外是一排闊葉樹，樹葉在風中不停搖啊搖的，嘩嘩作響，陽光透過樹葉縫隙，星星點點地灑在窗戶上，透過綠窗紗看過去，有種涼涼的感覺，這種未知的等待在這樣的午后竟也有了點詩意，慕青心里有點迷茫，有點焦慮，還有點享受這種悠然。

這種有大把時間任意揮灑的愜意日子，在幾天前還是只存在于美好的想象中。高三有壓力，別人是輾轉難眠，是衣帶漸寬，而慕青同學卻是皮膚過敏。皮膚上莫名多了許多小點，有礙觀瞻不說，還癢——癢。于是乎，打針吃藥樣樣嘗試，還在同桌艷羨的目光中請了晚自習的假去掛點滴，在高考前享受了幾個不用伏案苦讀的美好夜晚。無奈小點點無比頑強，不管用什么辦法趕，總是戀戀不肯離去。最后慕青同學也妥協了，每天涂點藥湊合，下定決心，等高考結束，一定好好治治這過敏。

于是乎，宿舍每天又多了一項活動，替慕青同學擦藥。大家都很忙，哪好意思老麻煩一個，只好把宿舍幾個姐妹都麻煩了一遍。其中娜娜同學尤其溫柔細致，每次涂藥，慕青總是舒服得直打盹，大學娜娜果然去學了醫，慕青總覺得這有自己一份功勞，幫娜娜發現了自己的特長。同學聚會，本想邀功，聽娜娜大吐苦水，訴說醫學生的非人生活，這才悄悄閉了嘴，不敢再提擦藥一事。

想到這不久前的往事，慕青覺得等待高考成績雖然有點煎熬，但和前段時間相比，現在的日子簡直是天堂般的生活。隨著高考結束，皮膚過敏不治而愈，現在皮膚光滑、渾身舒泰。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大白天也可以堂而皇之地賴在床上，再也不用每天被大家喊醒，揉著眼睛去上早自習了。

日子就這樣流水般靜靜過去，終于可以查詢成績了，老媽一遍一遍催，慕青還是拖到傍晚才查了成績。分數雖然不怎么樣，慕青卻覺得已經超常發揮了，特別是語文，出乎意料的好。考了個不好不差的大學，慕青覺得很知足，想到大學生活，心里不免有些雀躍，又想到學校離家很遠，又有點不舍。老媽開始忙碌起來，帶著慕青去買東買西，生怕漏掉什么，一遍又一遍地查看。

開學前兩天，老爸陪著慕青來到了學校，安排好后，第二天和幾個同樣送孩子上學的老鄉瀟灑地坐車回去了。宿舍已經來了兩個舍友，都是南方的女生，長發及肩，說話柔柔的，想到自己清爽的短發和略顯沙啞的聲音，慕青不覺有些羨慕。因為這短發和聲音，還鬧過笑話。

慕青從小也是一頭長發，雖說不夠秀美飄逸，耐不住老媽心靈手巧，總是變著花樣給慕青扎小辮，惹得班里的女同學羨慕不已，慕青也很得意。上了初中，老媽決定讓慕青自力更生，洗頭發、扎小辮一律自己動手。慕青為了省事，每天一個馬尾，兩年幾乎沒變過花樣。到了初三，學習緊張，忍痛剪掉了一頭秀發。剪了短發，慕青覺得清爽方便，再不想留長發，整個高中都是假小子模樣。一次出去買飯，打飯的阿姨一邊給別人盛飯，一邊客客氣氣地說：“小伙子，不要急，下個就是你。”慕青愣了幾秒，才明白這個“小伙子”是自己，看著旁邊忍著笑的阿晴，慕青心里那叫一個郁悶：“我雖然不是什么嫵媚妖嬈的大美女，雖然頭發短了點，雖然嗓子沙啞了點，雖然身材平了點，但是——細心點還是能看出來，我是個文文靜靜、清清秀秀的女——生啊！！！”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看著眼前柔柔美美的江南妹子，慕青覺得長發雖然麻煩些，還是要留起來，和人說話，語氣也不覺溫柔了一些。后面三位室友也陸續來到，大家開始有些拘束，收起各自方言，小心翼翼用普通話交流。但女孩子畢竟是女孩子，不過兩天，已經嘰嘰喳喳開起了臥談會。等到開班會時，慕青她們幾個牽手搭肩，說說笑笑，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老友。

第一次開新生會，是大會，全系新生聚集在大會議室，黑壓壓一片。大家有點拘束，又有點好奇，都沒有心情聽臺上的領導啊老師啊的長篇大論。“你哪里人？”“你在哪個宿舍？”“那個地方我知道，很好玩！”慕青不善于和不熟的人打交道，聽著周圍的同學不斷重復的幾句寒暄，不知不覺神游天外。正想著家里的小貓小狗，胳膊肘被人輕輕推了一下，原來系里領導早講完了話，已經開始按班級發新書了。

第一排幾位同學忙著唱名、分書，慕青聽到自己的名字，匆忙起身，跟在前面同學后面去領書，走到會議室中間走道，沒有注意腳下臺階，腳下一滑，雙手向前撲去，撲通一聲，和堅硬的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后面的同學大吃一驚，趕緊上前攙扶。慕青走路愛走神，小時候走著走著就會跌倒。長大后雖然偶爾也跌跤，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還是第一次。左邊膝蓋有點痛，應該是擦傷了。慕青在同學的攙扶下迅速爬了起來，不好意思抬頭。轉念一想，第一次開會，誰認識誰呀，過兩天大家就把這事忘了，誰還能知道摔倒的是我。想到這，抬起頭，跟在同學后面，從從容容去領了書。

回到宿舍，大家七嘴八舌地問慕青有沒有摔傷，要不要擦藥，還有一位笑盈盈地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摔了一跤，但讓大家都記住了你，也值了。”慕青心想：“誰想被這樣記住，丟死人了。”嘴上忙爭辯：“不會的，不會，大家第一次見面，哪能記那么清。”

慕青不知道，她這一跤，還真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