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挺好。

九月的風還挺有架勢，把云都吹跑了，剩下一片藍汪汪的天，還有像透明玻璃似的陽光。

“我已經到學校了，放心吧，沒跑。”秦銳把落到自己腿上的樹葉彈開，“您每年為這學校捐獻這么多錢，我不待著，多浪費啊。”

秦銳在和自己爺爺打電話。

“我都安生上到現在大四了，至于在這個關頭撂挑子不干嗎？”

秦銳眼睛盯著不遠處，那里有個女生，挺小的個子，拖著半個身子大的行李箱，身上背著另外半個身子大的書包，看起來像一只慢吞吞的蝸牛，走得很是艱難。

應該是大一新生。

今年學校學生會迎新組織都迎哪兒去了，這“蝸牛”明顯是迷路了，這邊方向是學校后門，再走就是植物園了。

秦銳手指在褲縫邊敲了敲，從長椅上站起來，戴上口罩和帽子：“行了行了，我知道，放心，我肯定不私自退學。掛了。”

“我干嗎？”秦銳手撐著臺階，從高臺上跳下去，“我去助人為樂啊。”

說完，秦銳掛了電話。

“你走錯了！”秦銳一邊朝“蝸牛”走過去，一邊喊了一聲。

“啊？”“蝸牛”轉頭看了秦銳一眼。

之前隔得遠沒看清，現在離得近了，秦銳才發現這只“蝸牛”長得還挺好看。

白白凈凈，扎了個蓬松的丸子頭，端端正正地頂在頭頂，在陽光下閃著雞蛋黃似的光，一雙眼睛圓圓的，黑白分明，臉頰因為熱，自然地暈成粉色，嘴唇也紅紅的，微微嘟著，一枚唇珠特別顯眼。

秦銳腳步頓了頓。

“你……走錯了。”秦銳被那雙圓圓的眼睛一盯，居然有些緊張，說話的時候還打頓了，他咳了咳，“這邊你再走就出頭了，你往東邊走，那邊才是學生公寓。”

“東邊——”女生看起來有點蒙。

“就是那邊。”秦銳伸手指了一下鐘樓的方向，“你就朝著鐘樓走。”

“哦哦，好嘞，謝謝！”

“不客氣。”

秦銳正了正鴨舌帽的位置，想說要不幫“蝸牛”拿下行李，他的手機卻響了。

“豹哥！你在哪兒？”

是許鑒。比他小了三歲，從小到大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玩，聽說他在岳鹿大學讀書，于是一高考完，就也跟著來了。

“干嗎？”秦銳皺眉。

“我到機場了！”許鑒的聲音聽起來很興高采烈，“開心嗎？激動嗎？我來陪你啦！好啦，你快來接我吧！這邊出租車排了起碼三十米的隊……”

秦銳懶得聽許鑒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直接掛了電話。

抬頭，圓眼睛的“蝸牛”已經走了有段距離了，秦銳把手機裝進褲兜里，想了想，還是走了反方向，朝校門口走去打算攔個車去接許鑒。

許鑒一見秦銳，就想撲上來給個熱烈的擁抱。秦銳也沒動，就站在原地，看了許鑒一眼。

許鑒收起了熱情的雙臂，乖乖地跟著秦銳上車。

“豹哥，你這是要去作案還是干嗎，捂這么嚴實？”許鑒坐上車，問秦銳。

秦銳在車上摘了口罩和帽子，對著出租車的后視鏡，理了理頭發：“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許鑒傻乎乎一樂：“也是。豹哥的長相太扎眼了。欸，你別說，其實好多混血兒他們只是在小時候混，豹哥你居然從小混到大，現在……”

秦銳戴上耳機，一雙湖綠色的眼睛看向窗外，飛馳的景物在眼睛里一閃而過。

秦銳手撐著下巴，腦海里浮現的卻是剛剛遇到的那個女生。

圓眼睛，唇珠，很白。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