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干嗎,你現在是什么眼神!我跟你說,我智商很高的!
- 萌混過關
- 正月初三
- 5793字
- 2020-06-22 14:37:16
岳鹿大學是全國排名前十的綜合性研究型重點大學,學校背靠植物園,面朝大海,風一暖花就開。食堂的飯特別好吃,學生公寓修得也特別好看,總結一下大概就是:氣候適宜,環境優美,風景秀雅,學風淳樸,師生關系融洽。
遲苗苗從考進岳鹿大學的第一天起,就懷著感恩的心,勤勤懇懇地在這里認真學習,天天向上。
她沒什么野心,就想安安穩穩地把書讀完,安安穩穩地拿到學位證和畢業證,畢業后找個安安穩穩的工作,一輩子這么平平安安地過完。
遲苗苗現在站在圍墻前,面前是一個比她高了起碼一個半頭的男生,正眼巴巴地看著她。
“怎么樣,兩分鐘過去了,你考慮得怎么樣?答案呢?”
遲苗苗咽了一下口水,一雙圓圓的眼睛寫滿了不知所措,她的手背在身后反撐著墻,顫顫巍巍地說:“那……要不,行?”
“妥!”高個子男生打了個響亮的響指,動作靈活地往旁邊邁了一步,總算把施加在遲苗苗身上的壓力給松了一點。
遲苗苗抓緊時間,連忙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明天早上不見不散!”高個子男生抓起之前丟在地上的空書包,十分隨意地往肩上一甩,背對著遲苗苗揮了揮手。
遲苗苗望著男生遠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男生已經化成一個小點點了。遲苗苗收回目光,欲哭無淚。
她只想安安穩穩地把大學念完,為什么在大四,這個即將畢業的當口,惹上了學校的“馳名商標”?
岳鹿大學的“馳名商標”,不是什么優美的風景和人文環境,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大家都叫他“豹哥”,為什么這么叫呢?主要是因為豹哥是岳鹿大學著名的“短跑王”,坊間流傳著這么一句話:豹哥釘鞋一出場,十里八方浪打浪。
坊間還說豹哥雖然老是戴著帽子口罩,但其實人長得可以說是國色天香:中俄混血,綠眸金發,膚若凝脂。
總之就是長相屬于微微一笑直接讓三座城傾倒的級別。
當然,這些都是傳聞。
其實豹哥是個很本分的大學生,本名叫秦銳,因為小時候長得太乖太萌,家里是開武術館的,希望他有男子氣一點,所以取了個“銳氣”的“銳”字兒。
豹哥不打架不抽煙不酗酒,最大的愛好是打游戲,后來覺得一直盯著電腦屏幕眼睛不舒服,于是他自己戒掉了這個愛好。
算下來,如果豹哥沒有連續留級三年的話,他真的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新時代好青年。
對,豹哥連續留級了三年。
這事兒真的挺轟動的,多少午夜夢回覺得自己掛科掛太狠以后可怎么辦的人兒,一想到遠遠走在自己前面的豹哥,就安心了不少,穩穩地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總之,豹哥,是一個身上背負了眾多坊間傳說與眾多學子希望的岳鹿大學馳名商標。
晚上,遲苗苗從圖書館學習完回到寢室。舍友程小虹已經回來了,指了指放在她桌上的壽司,說:“今天打工的壽司店剩了一點沒賣完的,我帶回來了。”
放在平時,遲苗苗早就迫不及待地撲上去,今天她卻只是瞄了一眼,然后就低下頭,繼續哀愁。
“怎么了?”程小虹問。
“我們學校有個人連續留級三年,你知道吧。”遲苗苗說。
“這入校基礎知識了,是個人都知道,著名的‘豹哥’。”程小虹接了一杯熱水遞給遲苗苗,“怎么了?”
“他讓我給他補課。”遲苗苗苦著一張臉,想哭但是哭不出來。
“啊?”程小虹瞪大眼睛。
遲苗苗抬頭望著寢室的白熾燈,把事情原委給程小虹說了一遍。
大概意思就是豹哥叱咤學渣界多年,在學生時代的最后關頭,豹哥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通了,莫名其妙決定要開始學習了!
當然,決定是那么決定的,怎么執行這個“決定”又是另一回事兒。
豹哥拿著課本,指著第一頁第一行字,認真地問自己的小跟班許鑒:“這句話什么意思?”
許鑒皺著眉頭看了半天,又思考了半天。豹哥看著許鑒眼神里的茫然,默默地收起了課本。
自家兄弟,啥水平還不清楚嗎,還是別為難人了。
豹哥惆悵地來到圖書館,許鑒心里有愧,也跟著來了。
許鑒看著豹哥認真學習的側影,想到之前豹哥放肆玩耍的背影,一時有感而發,說:“豹哥,不容易啊!”
豹哥莫名其妙地從書本里抬起頭:“什么玩意兒不容易?”
“你說我讀大一的時候,你讀大四;我讀大二的時候,你讀大四;我讀大三的時候,你讀大四;我現在讀大四了,你還讀大四。”
豹哥還沒說啥,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那女生白白凈凈的,一雙眼睛圓圓的,黑白分明,盛滿了笑意,嘴唇上有枚很明顯的唇珠。
豹哥瞳孔震了震,緊接著,臉“噌”地紅了。
他也不管這里是圖書館,是文人的天地了,對著許鑒的屁股,一腳踢了過去:“嘴要是不會說話就給我閉上!”
許鑒揉揉屁股,委屈巴巴地閉嘴了。
豹哥又把目光轉向剛才笑他的女生,也就是遲苗苗。他輕輕咳了一下,對著遲苗苗招招手:“你過來一下。”
遲苗苗被剛才豹哥快準狠的那一腳嚇住了。
“干……干嗎?”大白天,在室內,戴著口罩,連帽衛衣的帽子也扣著,看不清楚五官,但這男生的腿是真長,就剛才踢的那一腳,利落干脆,腿部線條流暢頎長,很是賞心悅目……這就是傳說中的“豹哥”,遲苗苗手指摳緊了書頁,很緊張地問了一句。
“求你個事兒。”豹哥說完這句話,看遲苗苗一直不過來,等得不耐煩,直接上去伸手牽著遲苗苗的手腕子,把人拽走了。
遲苗苗一臉驚恐地被豹哥拉到圖書館外面。
“幫我補課吧。”豹哥認認真真地對遲苗苗說。
“啊?”遲苗苗很疑惑,不都說豹哥為人放蕩不羈,不在乎什么成績之類的凡俗之物嗎?
“你問星星吧。”
“我為什么要問星星?”
“因為星星知我心。”豹哥正兒八經地回答。
遲苗苗覺得空氣都靜止了三秒,她眨眨眼,這個豹哥跟傳聞中的兇神惡煞不太一樣啊……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哦。”遲苗苗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
“那你是答應了?”豹哥挑起眉,很期待地看著遲苗苗。
“沒——”
遲苗苗一個拒絕都沒說完,就看見豹哥往前邁了一步,本來他個子就比遲苗苗高很多,現在離得近了,感覺就像一座山朝自己壓了過來。
遲苗苗咽了一下口水,改口道:“沒決定好……要不,我……呃,你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
說到這兒,程小虹就懂了。
“考慮的結果就是答應了。”程小虹了然地說。
“我能有什么辦法!”遲苗苗說,“我就剛想了兩分鐘不到,然后他就問我結果了!人家飛機檢查行李好歹還三分鐘等待時間呢,這怎么120秒就決定命運了呢?!”
程小虹冷笑一聲,十分看不起遲苗苗:“欸,在這兒嚷嚷有什么用,快,去豹哥那兒表達表達你的不滿。”
遲苗苗沉默兩秒,弱弱開口:“算了吧,其實也沒有那么不滿。”
程小虹懶得搭理“天字號第一貨”遲苗苗,只逮著自己關心的問題,問她:“都說豹哥是混血,貌若潘安,美若天仙,我只看過照片,還是遠景拍攝的,他本人還戴了口罩,啥都看不著,今天你近距離看了真人,感覺怎么樣?”
遲苗苗頓了一下,說:“就,挺好看的。”
其實非常好看。
豹哥身高起碼一米九,靠過來的時候壓迫感確實很強。豹哥把她拉出去單獨說話的時候,就把口罩摘了,帽子也從頭上拉了下去,所以五官也全部展示在了她面前:眉眼深邃,皮膚一眼望過去起碼比周圍人白了兩個度,頭發是天然的金色,微微有點卷,然后眼睛還是綠色的。
遲苗苗想到那會兒豹哥就是用這么一雙清澈透明得像湖水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問可不可以幫他補課,她的耳朵頓時又紅了。
程小虹了然地看了遲苗苗一眼。
“那祝賀你成為豹哥的老師,希望你勤勉刻苦,認真負責,做豹哥的好老師,做人民的好老師。”程小虹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很語重心長的樣子。
遲苗苗整個人靜止了一秒。
“啊!你果然要嘲諷我!”遲苗苗才不信程小虹的鬼話,她撿起抱枕朝程小虹拍了過去。
遲苗苗一邊拍程小虹,一邊又回憶起往事,悲從中來,不可斷絕,繼續哀號,問天問地問自己,順帶問問程小虹。
“我也很困惑啊,我就聽個墻腳,我招誰惹誰了!”苗苗悲憤地哀號。
“跟我沒關系。”程小虹如是回答。
苗苗覺得自己很委屈,她生氣極了,憤怒極了。可第二天,她還是乖乖照著約定時間去了綜合樓403給豹哥補課。
豹哥看到苗苗穿著白色娃娃領裙子,抱著一摞書,看起來很乖地從教室外走進來。走進來的時候,她一雙圓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在找他坐哪兒。豹哥心里頓時一癢,像帶著香味兒的紙輕簌簌撓了一下心臟。
他對苗苗招了招手,喊了一句:“這兒呢!”
苗苗對豹哥笑了笑,眼睛彎彎的,像兩盞明亮的月牙兒:“看到了。”
豹哥覺得那張香香軟軟的紙離自己更近了,他不自覺合攏了手,想抓住那張紙。
“這是我列的補課計劃,你現在要想畢業就得把畢業清考給過了,我算了一下,如果你這學期期末考試不掛科,算上之前的,你總共得補考9門課。”苗苗一邊說,一邊認認真真地鋪開一張紙,紙的最頂端列著一個題目:關于豹哥順利畢業的補習計劃1.0。
“1.0是什么意思?”豹哥不懂就問。
“就是補課計劃得跟著你的實際情況進行調整,比如說現在1.0是要求你每天背200個單詞,但如果你的實際情況完成不了,那么我們2.0版本就可以改成每天背150個單詞。”
豹哥點點頭,明白意思了。
“還挺人性化。”豹哥說,“但是我說句實話,你別覺得我在扯犢子,每天背200個單詞對我來說是易如反掌的事兒。”
豹哥伸出大拇指摸了一下鼻子,看起來十分得意。
苗苗沉默了一下,心想你就是在胡扯啊,但還是脾氣很好地附和豹哥的話:“對,易如反掌的事兒。”
“真的,你不要不相信。”豹哥覺得苗苗是在敷衍自己,他從苗苗抱來的一堆書里,找到英語書,隨手翻開一頁,“你看,就這一頁,我三分鐘給你背完信不信。”
“好了,別玩了。”苗苗合上書,用一種慈祥得宛如看傻兒子的目光看著豹哥,“我們時間緊任務急。”
“我真的可以!”豹哥站起來俯視著苗苗。
“行行行!你試!”苗苗覺得豹哥今天不證明一下自己,這一天算是過不去了。
三分鐘后——
“來啊,你背啊,你不是很聰明嗎?你不是三分鐘背完嗎?來啊,開始啊,燈光道具音樂背景都就位了,來啊。”
苗苗大概是昨晚上為了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把梁靜茹的《勇氣》聽了太多遍,現在她一點也不怕豹哥,相反,她還敢挑釁了。
豹哥看著一整頁密密麻麻的英語,還不是那種普通的英語課文,是一本學術期刊的文章,里面專有名詞一大堆,他沉默了。
“我都說了我信,你非得證明一下自己,你看,證明到溝里了吧。”苗苗在一旁涼涼開口。
豹哥還是沉默。
“這篇文章很難的,是我考研要用的專業資料,你沒背下來,其實也沒什么。”苗苗覺得沉默的豹哥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她雖然還想再嘲諷幾句,但到底還是忍住了,改為體貼地給豹哥找面子。
豹哥幽幽地看了苗苗一眼,突然說:“你看那是什么?”
他指著燈管上的一坨黑黑的東西。
“什么啊……”苗苗跟著看過去,“應該是線路老化了,然后堆的那種黑乎乎的東西吧。”
“不。”豹哥搖搖頭,“那是夏蟲。”
“啊?”
“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綜合樓。”豹哥低沉道。
苗苗安靜了。
她現在心里就一個想法:這個豹哥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一般只有腦子不太好使的人,才那么執著這種冷得要死的笑話吧。
苗苗又想起了昨天豹哥那句“星星知我心”。
她嘆了一口氣,看著豹哥,欲言又止。
豹哥腦子里警鈴大作,說:“你干嗎,你現在是什么眼神!我跟你說,我智商很高的!我警告你,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會后悔的,真的。”
苗苗配合地點點頭:“好的。”
豹哥好生氣,他覺得苗苗看自己的眼神就是在看一個傻子,但他沒有證據,因為苗苗看起來很順從很乖巧也很聽話的樣子。
最終,豹哥還是先從背單詞開始。
苗苗給豹哥準備了一個單詞本,里面列著考試常考的基礎詞匯,昨晚上苗苗結合自己的考試經驗和做題經驗,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寫上去的。
但豹哥好像沒有當回事兒。
他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單詞本,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苗苗很焦急,但她又不太敢叫醒豹哥,畢竟也不知道他起床氣大不大。
她慢慢地彎下腰,假裝自己東西掉了,鬼鬼祟祟地在地上摸了一陣,然后悄悄抬起頭,打算看看豹哥到底睡著沒有。
結果一抬眼,豹哥正淡淡地看著自己。
“我……我鉛筆掉了。”苗苗說。
“哦。”豹哥看了一眼苗苗空空的掌心,沒揭穿她。
苗苗順著豹哥看了一下自己空空蕩蕩的掌心,覺得有些尷尬,但還是倔強地找著理由:“怎么沒有呢,啊,可能還在桌子上吧,我以為它掉了呢。”
豹哥嘆了一口氣。
“遲苗苗,你今天根本就沒帶筆來。”豹哥說。
苗苗干巴巴地笑了兩聲:“我就是想跟你說一下,其實背單詞的時候,不是就這么盯著它,你要邊聽邊看邊說邊記,手、眼、腦都得到位。你看,‘聰明’的‘聰’字兒,耳朵、眼睛、嘴、心都在,才能聰明,你就這么只看著它,你是背不了的——”
豹哥心情很好地聽苗苗說了一大堆,等時間差不多了,他才懶洋洋地開口:“我背完了。”
豹哥嘴角微微翹起,輕輕敲了一下苗苗的額頭,笑著說:“小老師好啰唆啊。”
苗苗微微抿了一下嘴,臉有些紅:“誰是你小老師。”
“以前讀書的時候,老師說了,誰抽背單詞,誰就是小老師。”豹哥往椅背上一靠,手交疊著放在腦后,一派悠閑地看著窗外的天空。
“那我也不啰唆啊……”苗苗嘀咕了一句。
“嗯?”豹哥沒聽清楚苗苗說了啥,他回過頭來,問了一句。
“我說,”苗苗瞬間改口,乖順地說,“你快把《毛澤東思想概論》的書給我,我幫你畫一下重點。”
豹哥轉身在書包里翻了半天,沒翻著。
“欸,我好像沒帶。”豹哥摸摸腦袋,“你跟我一起回去取一趟吧。”
“我就坐這兒等你就行。”苗苗不想動彈。
“不行。”豹哥微微一笑,看著很溫柔,手上卻一點沒有猶豫地拎著苗苗站起來,“久坐對身體傷害特別大,快,剛好,起來活動活動。”
苗苗看著豹哥走在前面挺拔的背影,這個人怎么這么霸道啊?
但同時,她的嘴角卻又悄悄地帶上一抹笑,就像黃昏時藍瑩瑩的天空上掛著的一彎清亮的月亮。
月亮溫柔而安靜地落在人的眼睛里,恍了一片柔軟的光輝。苗苗就在這片柔光里,看著豹哥的背影,心里緩緩流經了一淙小溪。
“欸,下雨了剛才。”
出了綜合樓的大門,才看見地上濕了,看樣子剛才下的雨還不小,因為樓前的水塘都積滿了,現在階梯下面也積著一大片水。
豹哥低頭看了一眼苗苗穿的白色板鞋,他把書包塞到苗苗懷里:“你等我一下。”
說完,豹哥就大步跳過水洼,從綜合樓前面的花園里搬了幾塊磚過來,按照大概走路的步伐跨度,鋪了一條臨時的路出來。
做完這一切,豹哥對苗苗伸出手:“過來吧。”
苗苗手捏緊了書包帶子,把豹哥的書包往懷里更緊地抱了一下,她垂下眼睛,專心地走路。
她一步一步下了樓梯,走到水洼前,踩上他剛剛鋪好的磚塊。踩一下,磚塊下面的水就搖一圈,晃出了一圈一圈的漣漪,打到另一圈水環,互相交疊著暈染開,像是四方所有的風鈴一起被敲響,乒乒乓乓地,把人迷得暈頭轉向。
苗苗走完最后一塊磚,豹哥的手還懸在空中。苗苗有些緊張,她把手遞到豹哥掌心里,羞澀地道謝:“謝謝你。”
“謝啥!”豹哥豪邁地哈哈一笑,手用力一拉,把苗苗接到自己身邊,一臉“我奉獻我驕傲”的神情。
“服務大家,助人先鋒,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豹哥說。
哦。
苗苗把書包還給豹哥,面無表情:“你的。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