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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騎士團的少女
“旅法師(Touring Mage)被認為并不是真正的‘法師’,而是行走于江湖市井的騙子——這是一種可悲的錯誤。誠然,旅法師并不像大法師(Arch Mage)那樣,居住在由皇家為他們修建的高聳法師塔中,不曾懂得施展大型法術所需的精密計算,也無力支撐復雜實驗所需的人力物力。但他們確實是用奧術的眼光來觀察并研究這個世界的。與一般的法師不同,他們并不追求實驗室中純粹深邃的知識,而是去觀察自然中萬物的運行規律,并以此作為他們引導奧術力量的依憑。有人稱他們是巫術界的德魯伊(Druid),這種稱呼是不無道理的。但打著旅法師的旗號,以簡單的障眼法實施詐騙的江湖浪人也不在少數——這也就是旅法師被蒙上污名的主要原因。”
——《肯德爾大陸的法師生態研究》,佚名,第一百二十三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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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貓酒館(Ginger Cat)是小鎮布佛最熱鬧的地方,坐落在這座峽灣鎮的正中心。酒館由一間旅店改造而來,格局與他處并無不同。一層是大廳,擺放著十幾張圓木桌,吧臺后面是酒柜和開放式廚房。除了啤酒烈酒,這里還能準備一些簡單的餐點。二樓有一大兩小三間客房,另外兩間自住。
達格?米迪爾(Dug Medie)是酒館的老板兼主廚。他年近三十五歲,卻一點沒有中年人的富態。中等偏高的身材頗為清瘦,精神的短發沒有一點頹廢的跡象。除他外,另有三名幫忙的年輕人,都是本地農家的孩子。酒館每天快中午才營業,但一般冷清到傍晚,才會有下工的農夫、歸途的商人、本地的酒客走進大廳,讓氣氛逐漸熱絡起來。
這天上午,太陽已漸漸升高,耀眼的光芒從窗戶打進來安靜的酒館大廳。就在達格清洗著昨晚最后一波酒客留下的酒杯和餐盤的時候,一名亞麻發色的少女迎著陽光走了進來。她身上穿著緊身的皮褲,手腕、肩膀和胸口綴有薄鐵片,注重靈巧的同時不失防御。少女修長的雙腿穿著長筒馬靴,大腿位置的皮褲摩擦得已經看得見底色。金色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與瀑布般的長發交相輝映,綠色的眼眸像深邃的湖水,一切美的似乎不太真實,耀眼得讓人有些恍惚。
少女徑直走到吧臺前,被盯著的臉上微帶紅暈。她輕咳了一聲,打斷了達格的思緒。酒館老板略帶尷尬地停下手中刷洗的動作,低下視線說道;“抱歉,是我失禮了。請問?”
“你好,我叫喬安娜(Joanna),這里是橘貓酒館嗎?我是……來住店的。”少女雙手輕輕扶住吧臺,腰間的長劍發出細微的金鐵聲,“另外,如果可以的話,可以來一份早餐嗎?”
“我們一般不會這么早營業,不過為了漂亮的女士,我們當然可以有次例外。”達格沖少女笑笑。“你想要什么?面包、煮蛋和培根可以嗎?”
被夸贊的少女紅了臉,“太感謝了,這些就足夠了。另外可以給我一杯麥酒嗎?”
達格彎下腰從吧臺下拿出幾枚雞蛋和一塊花紋漂亮的培根,起身后把它們扔在砧板上,夸張地挑起一邊的眉毛說道:“麥酒?未成年的帕拉丁小姑娘,這是一下子要犯雙重的禁忌啊。”
圣騎士少女好像對于自己的身份被看穿十分驚訝,一時想爭辯什么,幾秒鐘后又像泄了氣似的垂下腦袋,“好吧,我要一杯牛奶——不過,真的這么明顯嗎?”
“當然,”酒館老板一邊把培根切成一英寸的長條,一邊說道,“因加雷(Izari)的追隨者身上都有那種特殊的……氣質,很容易辨認的。”
“我不是說這個,”少女已經坐在吧臺上,雙手托腮,似乎準備好一場認真的辯論,“我是說,我的年齡!”喬安娜不忿地輕輕拍著桌子,“我明明已經作成人打扮了,早上從露營點出發前也有好好做過妝容。達格先生,你看到我像是多大?”
“十五歲?”
“十七歲!”少女幾乎要從高腳椅上站起來,突然又頹然坐下,“不過,確實也沒到可以飲酒的年紀罷了。”
“我記得教士可以在節日飲酒的年齡限制是二十一歲吧。圣教軍呢?”
“二十二歲。該死,我其實對于麥酒和葡萄酒還真是蠻好奇的。”
鐵鍋中滋滋作響的培根已經微微發焦,是味道恰到好處的時候。達格把它們夾出來,分放在兩個盤子里,又一邊動手切開面包一邊說道:“‘若不能肯等到足夠的時間,再好的葡萄也只能獲得泔水’,所以年輕人,喝酒這樣的事情,還是多等等吧。”
喬安娜噘著嘴,“達格先生,可不能比我大幾歲就這么擺譜。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三歲啊。”
圣教軍少女睜大眼睛,“真的嗎?這,不可能吧?我看你也就比我大五六歲的樣子。”
“因為我有健康的飲食習慣和生活方式啊。來,喝了這杯熱牛奶,里面的營養可以幫助年輕人長身體。”達格笑著把熱好的牛奶杯推給少女。然后動手同時把白煮蛋切開,撒上鹽巴和胡椒。
少女賭氣地一仰頭大口喝著,溫熱香甜的味道卻讓她的眉頭逐漸舒展開。啊,新鮮的牛奶味道確實很好。達格微笑看著眼前的姑娘,萌生出一種父親看女兒的欣慰感。
酒店老板把裝好盤的早餐一式兩份放在吧臺上,推給喬安娜的那一份上面放了一對刀叉,自己則直接用手抓起來放到嘴里。
“哇,真的很好吃!”喬安娜小心翼翼嘗了嘗培根后贊嘆道。接著,風卷殘云似地吃完了盤里的一切。她舒服地拍拍自己的肚子,然后突然意識到自己不雅動作,紅著臉說道,“謝謝你,達格先生,我該付你多少錢?”
“不用了,這一餐算作是對住客的招待,不過以后就要付錢了。”達格把餐盤餐具放到桶中,留給一會兒來上班的妮娜清洗。“我帶你到房間吧。”
圣教軍少女的行囊十分巨大,背在身上好像蝸牛馱著的殼,幾乎要穿不過通往二樓的樓梯。達格向她說明因為一層是酒館的緣故,樓上的客房會比較小,晚上的吵鬧也會持續到很晚。少女表示并不妨礙。
打開房間門后,達格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熟練地打開包袱,收拾整理起來。里面除了一般長途旅行的裝備,還有一整套適合她身材的輕板甲,難怪她的行李會這么重。
喬安娜一邊收拾著,一邊喋喋地和達格聊了起來,“這次得到的命令是‘盡快地趕到布佛,在鎮中心的旅店等待’。我在路上走了六十一天。昨天是錯誤估計了時間,本以為可以一鼓作氣在天黑前趕到這里,結果失敗了……話說鎮口的守衛人真的很好,竟會為我提前打開大門。在因加雷,這么做的守衛會被施以鞭刑的。”
從天真少女的口中說出這么可怕的話,很難讓人不對圣教軍的教育方式產生一些質疑。達格聽到樓下悉悉索索的聲音,大概是來上班的小工到了。“那么,好好休息,樓下還有事情”,他便向喬安娜道別說。年輕的圣騎士姑娘趕忙從地上站起來,雙手輕握在身前鞠躬行禮,端莊中顯得有點兒可愛。
喬安娜就這樣在酒館的二層住了下來,一周之后又是兩周,兩周后又是三周。達格時常看到她跑出大門和路過的騎士交談,顯然是教會的同儕。除了給她送來一些補給和文書,每次的指示都是“待命”。這段時間里,她對達格的稱呼也從客氣的“達格先生”變成“大叔”。幾周中,每天她凌晨即起,自己會悄悄走到一樓大廳打開門閂,走上一英里半到鎮外的小山丘上面對東方進行晨祈,然后練功大概兩到三刻時間。接著回到酒館廚房,自己摸出面包和清水權當早餐,并在吧臺上留下餐費的銅幣。之后她回到自己房間洗漱,一覺睡到中午,待客人的喧鬧漸大,再起床到樓下——這是第二天達格看到廚房桌上的銅幣,向她詢問后告訴他的。
店里的客人不多的時候,圣騎士姑娘往往會獨自坐在窗口的桌子上,認真看著一本相當厚重的紙書出神。如果平時客人多的時候,她會時常過去攀談。不論是雙眼渾濁的農夫、隔壁村的痞子,還是疲憊的路行者,她都能交談甚歡。談話最后都以她掏出一張“福音書”遞給對方而告終。各種宗教也許都應該采取這樣的策略,美少女微笑的說服力比起干癟老教士的枯燥傳教要強的太多了。
達格會在吧臺后看著她跑前跑后,也覺得有趣。少女也給原本單調的酒館帶來了一絲不一樣的生氣。這樣的平和得日子就這樣慢慢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