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因斯?梵因多雷，你的意思，我確實明白，但在此之前，請你弄清楚你的身份。”

自王座上走下，伊萊爾來到凱因斯面前，抬頭仰望。

對于現任魔王，凱因斯不知道自己從何時起，是害怕的。

害怕對上那雙過分平靜，平靜到仿佛看穿一切，而自己已經死掉的眼睛。

不自覺地后退一步，凱因斯又被抓了回來。

拽住凱因斯的衣領，伊萊爾用力往下拉，強迫對方看著自己。

“凱因斯，請你記住，魔王，之所以是魔王，那是因為他的不可替代性，哪怕你與我同姓，也沒有資格坐上這個位置。”伊萊爾低沉著聲音，聲線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稚嫩。

但，再稚嫩，他也是一個，活了近一個世紀的老怪物。

該經歷的，不該經歷的，他都經歷了，當初的天真，早就被他拿去喂了狗。

“明白了嗎，凱因斯?奧多姆？”說完這個名字，伊萊爾嘴角微微上翹，向后退去。

此刻，凱因斯的表情很精彩。

驚愕、惱怒、怨恨等情緒同時出現在臉上，讓凱因斯的五官扭曲成一團。

奧多姆，一個他早已經忘記的姓氏，他正真的姓氏。

似乎覺得不夠，伊萊爾接著說。

“要知道，你的親王之位，不過是看在你先祖為二代魔王，也就是我的父親出生入死的份上才被賜予，你的姓氏亦是如此。

魔王沒有兄弟，所以，你凱因斯?奧多姆，并沒有坐上這個位置的資格。

哪怕你將我推翻又如何？你終究不可能坐上魔族之王的位置，只因為，你的姓氏。”一聲嗤笑，伊萊爾轉身，回到自己的王座上。

捏緊拳頭，凱因斯恨毒了上邊的那人，但他明白，對方說的是事實。

“吾王，那么我還請問您，身為魔族之王，您又為魔族做了些什么呢？”捏緊的拳頭松開，凱因斯抬頭微笑，帶著一絲譏諷。

“和平，我為魔族做的唯一一件事，是和平。”伊萊爾回答。

“從繼任魔王之位的那天起，魔族境內，未曾發生過一次戰爭，不論大小，內戰還是外戰。”

這一點，伊萊爾還是很自豪的。

聞言，凱因斯笑了，笑的放肆：“吾王，這算是你為你的懦弱，所找尋的借口嗎？”

伊萊爾看著他笑，不知道記憶中人何時變成了這樣。

以前的凱因斯，可不是這樣的。

張狂地笑了許久，凱因斯不笑了，目光一凜，瞳孔中燃燒名為野心的烈火：“魔族被遺忘太久，也沉寂了太久，百年之后，大陸上那群卑賤的螻蟻，怕是要忘記這片土地的主人究竟是誰了。

吾王，為了魔族，請發動戰爭，或者，等我將您推翻，帶領您的軍隊發動戰爭。”

打小開始，凱因斯就厭倦了魔族，厭倦了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無時無刻不在想逃脫這里。

歷史上，作為整個大陸主宰的魔族，令他神往。

可惜，他不是魔王。

但，那又何妨？一個懦弱無能的統治者，推翻了便是。

“凱因斯?奧多姆，看來你和我之間，今日必有一戰了？”伊萊爾淡淡道。

既然今日必有一戰，那就用魔族的方式來解決吧。

“是的。”凱因斯面容一肅，站直了身體，虛空一握，握住一把鋼鐵長劍。

魔族，魔力的主宰，哪怕在在這魔力匱乏之地，魔族的實力也是強大的。

“好吧，那就來吧。”伊萊爾呼出一口氣，摘下頭頂王冠。

阿爾卡納上前，替他解下披風，褪下華袍。

“吾王，還請小心。”手臂上搭著衣物，接過王冠，阿爾卡納擔憂地看了魔王一眼，并未說出阻止的話。

伊萊爾上身是一件白色襯衫，領口和袖口裝飾金色蕾絲，下邊是緊身的長褲，腳上踏著一雙長靴，修飾出少年人纖細瘦弱。

作為魔王，他不似他父親那般強壯，這是恥辱，不過他并不在意。

“知道了。”伊萊爾活動了一下身子，確定身上的衣物沒有礙手礙腳。

領口有點緊，伊萊爾扯了扯，覺得舒服了，信步走下臺階，與凱因斯面對面。

“開始吧。”伊萊爾站定，打量著自己的敵人。

“遵命，我的王，請原諒我的失禮。”凱因斯一躬腰，表示歉意之后，向后退去。

同他一起前來的那些人，向四周散開。

說實話，伊萊爾挺討厭魔族文縐縐的這一套，要打就打，哪里來那么多廢話，臉皮都撕破還在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禮。

恢宏的殿堂內，兩個人各據一方，對峙著。

沒有多余的言語，轉瞬，兩人消失，半空中傳來乒乒乓乓的兵刃交擊聲，劃過一道道的暗影，令人眼花繚亂。

阿爾卡納瞇眼，看著半空中的兩人，高懸的心放下。

魔王暫時沒有落入下風，他也就安心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把心放得太寬，凱因斯親王的實力，也是不可小覷的。

停滯在半空，手中的寒冰長劍散發寒氣，凱因斯再度消失在自己眼前，正要搜尋他的所在，幾乎是本能，伊萊爾矮身，反手揮動手中的劍。

噗——

聲音短促而輕微，寒冰制成的劍刃上，出現一抹血紅，凱因斯出現在視野中。

一手撫著自己的脖子，看著眼前的人，頗有些欣慰的微笑。

“我以為安逸的生活已經讓吾王變成溫順的家犬，沒想到爪子還挺銳利。”低頭看看掌心的鮮紅，凱因斯覺得刺眼，放至唇邊，伸出舌頭舔凈，似乎在品嘗其中滋味，露出一個享受的笑容。

“真是美味啊，吾王既然如此盛情相邀，那我也就不客氣了。”輕聲一笑，凱因斯消失。

木著一張臉，伊萊爾感受空氣中傳來的輕微的魔力波動。

左邊，右邊？

上邊？

不對，是下邊！

一個閃射，伊萊爾向后退去，還未停穩，凱因斯那張令他厭惡的臉就出現在視線中。

眼角瞥到一道銀光，伊萊爾揮劍抵擋，心念一動，一個冰球在兩人中間炸裂。

凱因斯被逼退，空氣震動，再度消失。

貓捉老鼠的游戲。

伊萊爾表情有些嫌惡，對于很多事，很多人，他向來不是很有耐心。

與之相反的是，凱因斯耐心十足，和伊萊爾玩起了躲貓貓的游戲。

或許是種族的天賦，伊萊爾剛剛發現一點端倪，人就轉移到另一處，露出破綻，戲弄著自己的敵人。

又一次撲空，伊萊爾有些煩躁。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