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西奧很快趕來，進門的時候死死攥緊了拳頭，咬著牙，眼里充滿怨恨。

安卡西平靜地與他對視，做好了接受他怒火的準備。

在門口站了好久，盧西奧才走進來，坐到威廉身邊，低著頭，良久沒有說話。

安卡西看著盧西奧，還是個年幼的孩子，卻已經歷了喪父喪母之痛，實在是很殘忍。

而造成這一切的，是賢者議會，是圣殿，而他身為賢者，其中的一員，是有責任的。

“你想打就打，想罵及就罵吧，我決不還手。”安卡西開口。

“你憑什么認為，我打了你罵了你，就可以抵消害死我爸爸媽媽的仇恨。”盧西奧低著頭說，突然抬頭，眼睛通紅，眼淚蓄滿眼角，嘶吼道：“你說啊，你憑什么，你以為你是什么人！賢者很了不起嗎，賢者就可以隨意地把罪名強加給別人嗎？”

盧西奧緊咬著壓根，嘴唇顫抖著，眼淚不住地往下流。

安卡西沒有說話，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

賢者確實不能隨意將罪名強加給別人，但如今，他是其中的一員，是被審判者，他不會為自己辯解一句。

威廉也沒有說話，把頭撇到一邊，額發過長遮住半張臉，有些憂郁。

伊萊爾喝著茶，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別人的仇與怨，他去摻合做什么。

“混蛋，你們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混蛋！說著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地里卻干著肆意殘害平民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今天的事你們也有參與。”盧西奧一邊抹淚一邊說。

他是天真，但他不傻，今天的事，有誰，哪個組織參與其中，他一清二楚。

他恨死賢者議會這幫人了，連帶著，凡有他們地方，他絕對不會去。

“我……”安卡西無法反駁，另外兩位賢者參與其中的事，他一清二楚，他無法為他們辯解，也無法為自己開脫。

“說不出話來了吧，你和他們一樣，是混蛋，該死的混蛋，神明為什么沒把你們弄死，為什么??！”盧西奧握緊拳頭用力上下揮動，額角的青筋爆出，陷入歇斯底里的情緒中。

眼珠子充血，盧西奧抓起桌上的茶壺，將茶水盡數潑出。

被滾燙的茶水潑了一臉，安卡西面色未變。

伊萊爾有點吃驚，威廉有點緊張。

雖然森之賢者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但被人這樣羞辱，會生氣的吧。

安卡西面無表情，拿出手帕，將頭上臉上的茶水擦干凈，平靜地問：“消氣了嗎？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沒有，永遠也別想，我不想看到你！”盧西奧大吼大叫，端起茶盤，砸向安卡西。

安卡西不閃不躲，任他砸。

猶不解氣，盧西奧又抓起桌上玻璃花瓶，往安卡西額頭砸去。

哐啷——

花瓶碎裂，碎片落了一地，鮮血自安卡西額頭流下，污了他半張臉。

“滿意了嗎？”安卡西抹了一把臉，一臉血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不滿意，別想，現在，請你出去！”盧西奧指著會客廳的大門，語氣堅決。

“薔薇公爵，今天你不答應出席每天的例會，我是不會走的?！卑部ㄎ饔兴目紤]，有盧西奧這個領主在，帝國一系的官員的至少會收斂些。

如果盧西奧能管事，就更好了，至少這樣的事能有效得到遏制。

“休想，想都別想，只要你們一天不退出例會，我就不會出席?！北R西奧拍著桌子，大聲道。

安卡西皺眉：“難道你不管黑角城內的居民了嗎？”

“呵呵，”盧西奧冷笑，“一群愚蠢的豬玀，他們的死活和我有什么關系。”

貴族對平民的態度，都是如此，輕蔑、鄙視，肆意地欺凌，當做玩物和娛樂，丟進賽場和野獸搏斗，看到野獸將其撕碎時，發出興奮的叫喊聲。

這是安卡西對其他貴族的認知，如今在盧西奧身上，看見了其他貴族影子。

他一直以為薔薇公爵是特別的，然而，對賢者議會的憎恨，讓他變成一個自私自利的貴族。

安卡西有點怒了：“薔薇公爵，請您慎言！”

“我沒有什么僅剩的話要說，請你離開我的城堡，這里不歡迎你。”盧西奧指著大門，一字一頓地說出最后一句話。

“薔薇公爵！”安卡西大叫，咬著后牙。

他覺得盧西奧有點胡攪蠻纏了，他說的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賢者大人，需要我派人把你丟出去嗎？”盧西奧陰著臉，警告道。

安卡西面色變了，忍了又忍，壓下心中的怒火，甩袖就走，臨走時不忘道：“薔薇公爵，只要你一天不答應我就一天不會放棄，明天我還會來的。”

“呵呵，放心，我會派人牢牢守住大門，把亂闖的阿貓阿狗都給打出去的。”盧西奧冷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安卡西離開了，沒有叫伊萊爾。

伊萊爾的茶喝完了，也該離開了。

“如果沒什么事，我先走了。”伊萊爾起身，準備走人。

盧西奧心情不好，沒有挽留。

威廉作為城堡的管家，有義務安全地送走客人，于是起身：“我送你。”

伊萊爾點頭，跟在威廉身后，離開了薔薇城堡。

安卡西走出城堡的范圍，才發現自己忘了伊萊爾，站在大門外等。

威廉帶著伊萊爾來到大門，給他們兩個安排了馬車，臨走時歉意道：“森之賢者，今天的事，冒犯了，我代替公爵向您道歉，但——”

威廉話音一轉，變了臉色，沉聲警告：“我也告訴您，薔薇城堡不歡迎您的到來，所以，您不想自取其辱的話，勸您不要來了。出動軍隊趕人這種事，我相信公爵干得出來，哪怕對手是一名賢者?！?

安卡西不甘示弱，目光堅定：“也請你轉告薔薇公爵，我是不會放棄的，明天我還會來，你們做好準備吧?！?

“我們拭目以待?！蓖[著眼，斜眼掃過伊萊爾，給他一個意味不明眼神，轉身離開了。

車夫揮動馬鞭，馬車前行。

安卡西露出疲憊的神色，靠在車廂上。

伊萊爾看看他那滿臉的血污，拿出手帕遞給他：“拿去擦擦吧，回去后好好處理一下?！?

被血糊著臉，安卡西自己也不舒服，沒有拒絕，接了過來，將未凝固的血液擦干凈。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一路無言，安卡西在想事，伊萊爾則是不想說。

伊萊爾讓馬車夫先把安卡西送回去，再送自己回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