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四節 滿洲部族與其他“旗人”劃一

高宗弘歷欽定《通譜》是滿洲部族認同的一部“法典”。它將滿洲民族共同體內成員作了嚴格的界定,以彰顯“首崇滿洲”的等級觀念。

《旗軍志》記述:

 

我國家自太祖高皇帝創業,以上圣起東垂,用兵威兼并傍小國。及太宗文皇帝,撫有全遼,臣服朝鮮,百度漸舉,爰立八旗,曰正黃、鑲黃、正白、鑲白、正紅、鑲紅、正藍、鑲藍。每旗析三部,以從龍部落,及傍小國臣順者子孫、臣民為滿洲;諸漠北引弓之民,景化內徙者,別為蒙古;而以遼人、故明指揮使子孫,他中朝(即明朝)將眾來降,及所掠得,別隸漢軍。(清)金德純:《旗軍志》,金毓紱主編,《遼海叢書》第四冊,遼沈書社1985年版,第2603頁。

 

乾隆四年(1739年)四月二十七日,高宗在《御制〈八旗通志〉(初集)序》中指出:

 

太祖高皇帝,龍興東土,創造鴻基,肇建八旗,以統滿洲、蒙古、漢軍之眾,規模宏遠,立極萬世。太宗文皇帝,繼緒膺圖,遐邇率服,輸誠歸附者,云集景從,咸隸旗籍,以固根本。(清)鄂爾泰等:《八旗通志》(初集)《御制八旗通志序》,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2頁。

 

從文獻記載中可以看出,滿洲民族共同體主要由三個部族人組成,即滿洲、蒙古、漢軍,三部隸屬旗籍者,統稱為“旗人”。《通譜》確定了滿洲部族成員的姓氏,為該民族共同體的核心。滿洲部族人是旗人,但旗人不一定都是滿洲部族人,其中是有嚴格規定的。滿洲上層社會的自我認同意識一直很強。如前文所言,原本隸滿洲正黃旗的山西按察使虔禮寶,入覲未能以清語應對,令降為漢軍正黃旗人。將是否會說滿語作為劃定滿洲部族人的標準,這充分反映了清朝統治者對滿洲民族文化的捍衛,希冀將其文化特質發揚光大。

嘉慶六年(1801年)三月,給事中尹壯圖奏稱:“滿洲子弟宜于十五六歲以前,專責熟讀經書,講明義理。俟心性融澈,精力完固,再責以騎射翻譯,更易為力。”仁宗颙琰予以批駁:

 

尤屬紕繆!本朝家法,以國語騎射為重。從前定鼎之初,滿洲人才,并未嫻習漢文,不能漢語,而建功立績,勛業昭然。此時設尚有人,區區教匪,早已殄除。是今日滿洲風氣,實不如從前之務勤本業。而尹壯圖乃以翻譯一道,必先通曉漢文,易于明透。伊并不知清文義理,為此瞽論。況滿洲國語,本應不學而能,而騎射亦須童年練習。若如尹壯圖所言,必俟十五六歲以后,始行學習,安能精熟?朕方諄諄以國語騎射,為國家根本,屢經訓飭,尚恐未能盡副朕望……(尹壯圖)復行瀆奏,更張本朝家法,本應治以妄言之罪。但朕正當求言之際,不肯以言罪人。著伊桑阿將原折擲還。《清仁宗實錄》卷八十一,嘉慶六年三月癸卯,第29冊,第51頁。

 

他將保持民族的“國語騎射”,視為“國家根本”,是不能更張的“本朝家法”。在滿洲部族認同上,仁宗的態度極其鮮明。

自清朝初期起,滿洲、蒙古、漢軍的關系越發密切,彼此之間通婚,多元文化進一步整合,使三者融為一體,滿洲部族與旗人視為等同。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八月,秋審人犯。山西巡撫蔣兆奎奏報“佈蘭毆斃濟成”一案,擬議出現差錯。因佈蘭與濟成同系正藍旗,誤以被毆之蒙古濟成,亦屬滿洲,照例擬入情實。經查此案原判錯誤,應改為緩決。高宗弘歷明確地指出:

 

向來定例,滿洲殺死滿洲例文,本未妥協。自應以旗人殺死旗人,載入條例,則蒙古、漢軍皆可包括,況此例不過嚴禁旗人相殺之意。雖入情實,數年以來,朕酌其情不勾,改為監候者甚多。今該撫誤會例意,以被毆之濟成系屬蒙古,誤擬情實,請改為緩決。試思八旗俱有蒙古、漢軍,豈蒙古、漢軍獨非旗人?而滿洲殺死蒙古、漢軍,竟可毋庸抵償,如是異視,豈公道乎?《清高宗實錄》卷一千四百三十四,乾隆五十八年八月甲子,第27冊,第169頁上。

 

他將蒙古、漢軍與滿洲視為一體,皆以“旗人”對待,寫進八旗條例,在司法等權利上,一視同仁,從而進一步提高了蒙古、漢軍的地位。這就說明,從乾隆后期始,更加確認,凡是編入八旗之人,不分滿洲、蒙古、漢軍,均視為“旗人”,即滿洲人。這樣滿洲“同化”了納入本部族的其他民族,使他們“滿洲化”。然而,在清代社會里,滿洲部族人與其他“旗人”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

旗人家庭,尤其是文化家族之間聯姻,加強了彼此文化的認同。以恩華編著的《八旗藝文編目》所錄作者名號為例,《清文小學集注》作者顧八代,字文起,伊爾根覺羅氏;《籌算淺說》作者瑞誥,字鳳綸,博爾吉特氏;《槐廳載筆》作者蒙古法式善,原名運昌,詔改法式善(漢義為奮勉),字開文,號時帆,一號梧門,又號陶廬,自署小西涯居士,烏蒙吉氏,又作孟氏,奉詔姓伍堯氏;《梅崖詩集》作者漢軍李基和,字協萬,一字梅崖,號梅江。再以《編目》所載的滿洲完顏氏家庭為例,第一代文學家惲珠,出身漢軍,嫁給麟慶之父廷璐為妻。她編輯《紅香館詩詞集》、《國朝閨秀正始集》等詩集,成為清代著名的文學家,對未曾寫過詩詞而后成為了文學世家的完顏氏家族產生很大影響。其后,麟慶又娶漢軍出身的才女程孟梅為妻,對該家庭文學的發展起到促進作用參閱關紀新《八旗藝文編目·前言》,遼寧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1—9頁。。這就表明滿洲民族共同體成員之間廣泛接觸必然會加速文化的相互認知。

滿、蒙、漢多元文化的融合,促進了滿洲民族共同體的鞏固,保持鮮明的民族特色,以利滿洲的可持續發展。《通譜》、《輯要》、《氏族略》、《氏族志》所載滿洲姓氏,并將蒙古235姓、高麗43姓、尼堪247姓直接納入滿洲姓氏內。此外,《八旗通志》(初集)卷一至十七首列《旗分志》,依次記載八旗滿洲,即鑲黃旗、正黃旗、正白旗、正紅旗、鑲白旗、鑲紅旗、正藍旗、鑲藍旗佐領;八旗蒙古,即鑲黃旗、正黃旗、正白旗、正紅旗、鑲白旗、鑲紅旗、正藍旗、鑲藍旗佐領;八旗漢軍,即鑲黃旗、正黃旗、正白旗、正紅旗、鑲白旗、鑲紅旗、正藍旗、鑲藍旗佐領。盡管八旗蒙古、漢軍佐領編制較之滿洲偏少,但《八旗通志》編纂說明,從雍正初期始,八旗蒙古、漢軍已正式納入“旗人”之列。高宗欽定的《滿洲名臣傳》立傳者633人,其中滿洲461人,蒙古36人,漢軍136人參閱《滿洲名臣傳》(依清國史館抄錄),菊花書室刻,巾箱本。。事實證明,此時的滿洲已將蒙古、漢軍融合一體。清末盛昱編輯《八旗文經》六十卷,共收錄197位旗人的作品,其中滿洲107人,蒙古18人,漢軍72人參閱盛昱《八旗文經》,光緒二十年(1894年)刻本。;《八旗藝文編目》編入旗人作家近800人,其中滿洲557人,蒙古227人,漢軍123人參閱恩華《八旗藝文編目》,附《八旗藝文編目補》,民國四年(1915年)鉛印本。。從文化融合的視角上看,晚清時期八旗蒙古、漢軍人員已經完全被視同滿洲,成為一個民族整體參閱王鍾翰《關于滿族形成中的幾個問題》,《王鍾翰清史論集》第一冊,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124—140頁。

在滿洲民族的認同上,“欽定”四部譜系典籍無疑具有“法典”意義。高宗屢次“降旨”編纂本民族志書,目的是強化本民族自我意識,增強民族自豪感。伴隨著滿洲民族共同體成員的文化趨同,經過一段較長歷史時期的磨合,本部族與其他“旗人”逐步融為一體。而面臨著滿洲整體日漸“漢化”的棘手問題,高宗則采取編纂《通譜》,提升滿洲民族自信心,以“祖宗家法”名義,加大貫徹“國語騎射”的力度,竭力阻止“漢化”,這樣就形成了一股以皇帝為代表的滿洲貴族集團抵制“漢化”的強勁勢力。歷史證明,隨著滿漢文化交融的深入,清朝統治集團所采用抵制“漢化”的舉措越發難以奏效。

主站蜘蛛池模板: 长治县| 威宁| 云和县| 韩城市| 南皮县| 桃园县| 祥云县| 车致| 中宁县| 永康市| 宜城市| 晋城| 张北县| 镇雄县| 西林县| 洮南市| 自贡市| 牟定县| 色达县| 福泉市| 鄂温| 冀州市| 海晏县| 海林市| 扶绥县| 娱乐| 凤山县| 巫溪县| 石阡县| 孟州市| 娱乐| 钟祥市| 体育| 大化| 长岛县| 富蕴县| 沿河| 固阳县| 陆河县| 杭锦后旗| 甘肃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