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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生死疑云,撥云見日(2)

“你想想,但凡你二哥有一絲顧慮,為免滿門抄斬,他都一定會掩護你大哥。”明相一邊笑一邊流淚,“可如今,他不僅不掩護,還準備了種種證據(jù)指認你大哥!這說明什么?說明他有恃無恐!說明有人替他撐腰,能保他不死!”

“不,不!不會的!”明丹姝死命搖頭,連鬢邊的簪花掉落都渾然不知,“敬侯他……他答應(yīng)過我的,只要咱們幫他,他就許我后位!”

“事到如今你還敢妄想嗎?”明相右腳重重地跺在地磚上,狠狠啐了一口,“聶星痕根本沒想讓咱們幫他,也沒想立你為后!他自始至終就是要除掉咱們!除掉太子的左膀右臂!”

“不會的,不,你騙我!”明丹姝大聲吼著,雙腿一軟跪了下來,靠著墻壁掩面哭泣,“不會的,他不會的……”

口中雖如此說,明丹姝心里卻清楚,父親說的就是事實。

倘若父親曾和聶星痕商量過合作之事,曾在行刺時給聶星痕放水,那聶星痕必然會知道,下毒的不是明氏。他又怎會讓明塵遠反咬大哥一口?聶星痕,他是算準了父親不敢向王后袒露行刺的內(nèi)情,他是算準了父親會吃了這個苦頭,背下這個黑鍋!

所以,聶星痕他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要明氏襄助!也自始至終,沒想過要立她為后!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離間計、連環(huán)局!

她就這么傻傻地幫了他一把,甚至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大哥、自己的母親!明丹姝終于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伏在地上失聲痛哭:“不會的,你騙我!他不會這么對我的!”

明相見女兒如此傷心,也是老淚縱橫:“如今說什么都晚了,只怪我太貪心,妄想當國丈。”他緩緩望向靈堂四周,悲涼地笑著,“想不到我明某人一生風光,竟然晚節(jié)不保。官位丟了,夫人死了,嫡子獲罪,庶子離心。這個家,真是散了啊!我怎就落到如此地步!”

燕王宮。

聶星痕遇刺之事雖已水落石出,但他的傷勢卻并未有任何好轉(zhuǎn)。按祖制,過了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便該上朝了,可燕王愛子心切,竟至罷朝三日。也許,這里頭還有對太子、對明氏的寒心。

眼看月末越來越近,聶星痕的生命也在慢慢流逝,整個燕王宮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夾裹著嚴冬的寒霾。

直至正月二十,姜國終于有了回應(yīng),派了使者和蠱醫(yī)前來探望聶星痕的傷勢。

當夜,燕王在圣書房召見了太子和微濃。

其實這幾日里,微濃一直深居簡出,除了每日去向王后請安,幾乎從未出過含紫殿。而太子聶星逸近日都在暗中注意明重遠的案子,也并未與她打過照面。

東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細算來,這竟是他們夫妻兩人數(shù)日里頭一次碰面。

去圣書房的路上,宮婢們在前頭打著宮燈,聶星逸在后頭低聲問微濃:“你近來可是身子有恙?都沒見你出過含紫殿。”

微濃望著前方的連珠羊角宮燈,語氣淡得近乎冷漠:“天氣冷,不想動。”

聶星逸感到她的情緒不善,只好回道:“冷了就燒地龍,開春便好了。”

微濃“嗯”了一聲,未再多言。

夜風中似有暗香浮動,原來是路過了御花園,微濃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聶星痕。去年九月,她還曾在此與他偶遇,當時他從容不迫的姿態(tài)猶在眼前,轉(zhuǎn)眼他卻已踏入了鬼門關(guān)。

即便她再恨他,也是希望看到他光明正大地死去,死在戰(zhàn)場上,而不是死于見不得光的下毒刺殺。

倘若沒有明塵遠大義滅親地檢舉揭發(fā),也許,她也會去燕王面前告發(fā)明重遠——臘月二十八那日,她坐明重遠的車輦回宮,那披風下擺沾的東西是一些紫色的土壤。

放眼九州四國,寧國的土壤是黑土與黃土,燕國和姜國境內(nèi)多紅土,紫色土壤唯獨曲州才有,而曲州正是楚國所在地。

這即表明,明重遠的那輛車輦?cè)ミ^楚國,而且是近日才回來的。下人們打掃時有所疏漏,讓鞋底的泥土殘留在車內(nèi)的某個角落,才會沾染在了她的披風之上!

她曾在楚國生活過三年,對于這種紫色土壤,絕不會看錯!試想聶星痕前腳去楚地平亂,明重遠后腳便去了,如此敏感的時刻,他一個駙馬跑去做什么?又是為了誰而去?

答案呼之欲出!

這就是她近日足不出殿的原因。她不想看到赫連王后與太子的嘴臉,不想看到他們道貌岸然的背后,藏著如此丑陋的心思!她覺得惡心!

去圣書房的路因此顯得異常煎熬,太子與太子妃互不言語,宮人們也不敢多問。夜色已深,宮中宵禁,除了東宮的宮婢和值守的侍衛(wèi),四面八方不見一個人影。幽幽的宮燈伴隨著輕散的腳步聲,顯出一種難耐的寂靜。及至到了圣書房,微濃與聶星逸才緩了緩心神,神色如常地進內(nèi)拜見。

燕王見了兩人,開門見山便道:“姜國派了蠱醫(yī)前來,說是痕兒的傷勢可以治愈。”

聽聞此言,微濃說不清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聶星逸卻顯得很激動:“父王,這……這是好事啊!快讓蠱醫(yī)給二弟醫(yī)治啊!”

燕王與微濃同時瞥了他一眼,隨即又對看一眼,心照不宣。

燕王“嗯”了一聲:“但姜國有個條件,孤召你二人前來,正是打算商議此事。”

“什么條件?”這次輪到微濃發(fā)問。

“姜國要求以楚珩作為交換。”

楚珩?楚璃二弟、楚王次子。

是了,姜國王后雖與楚王室脫離關(guān)系,但畢竟是楚珩的長姐,也許從前與他親近也未可知;又或許她只是擔心楚宗室難逃亡族,想要保下一點血脈。

無論出于哪一種目的,這個要求在常理之中。而且,姜國能對滅楚的元兇施以援手,也足見王后是個以大局為重的女人。

可是,楚珩若當真離開燕國,是否會借助姜國的力量復國?燕王是否會妥協(xié)放楚珩離開?

若放了,后患無窮;若不放,聶星痕命懸一線。一面是家國大業(yè),一面是父子親情,就看燕王如何選擇了。思及此處,微濃竟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

“你們怎么看?”果然,燕王將這個難題撂了出來,確切地說,是撂給了太子。

微濃眼風掃過去,見他正蹙著眉目,一副慎重思索的模樣。

微濃與燕王均未再接話,等著他做出一個回答。微濃突然覺得,燕王似乎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今日一舉只是在警告太子,也是在試探他。

圣書房內(nèi)一片寂靜,而聶星逸也并沒有思考多久,便看似誠懇地回道:“父王,兒臣以為,當以二弟的性命為重。至于楚珩……他一個人想必鬧不出什么風浪。”

燕王點了點頭:“既如此,余下的事務(wù),你與姜國交接吧。不要再耽擱了。”

這等情形下,將聶星痕的生死交托在聶星逸手上,燕王的用意不言而喻。聶星逸自然也不敢再有任何動作,連忙領(lǐng)命:“父王放心,兒臣定當全力以赴。”

“你們手足相親,孤也就安心了。”燕王長長地嘆了口氣,朝他二人擺了擺手,“退下吧!”

“是。”

半月之后。

楚珩隨姜國使者離開燕國,蠱醫(yī)連闊留了下來,為聶星痕醫(yī)治。

二月,草長鶯飛,經(jīng)歷了嚴冬的重重考驗,燕國終于氣候回暖,萬物復蘇。而聶星痕,也在沉睡了一冬之后,隨萬物醒來。

燕王終于平息了怒意,開始冊封去楚地平亂的功臣們,后來索性又擴大范圍,犒賞三軍。

“托殿下的福,我雖被剝?nèi)ス俾殻旱摰故菨q了。”明塵遠將藥碗遞給病榻上的聶星痕,調(diào)侃道,“軍中上下都在感激敬侯殿下,您以一己之身為我們謀福祉。”

聶星痕靠在榻上,身形消瘦且面色蒼白,唯獨唇色開始泛紅,有了康復的跡象。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才虛弱地笑回:“我情緒不宜激動,你不要來招惹我。”

“除了公主以外,誰能讓您情緒激動啊!”明塵遠不依不饒,他口中的“公主”,指的是微濃。

聶星痕立刻斂去笑容,將藥碗還給他,問道:“曉馨那邊怎么說?”

“曉馨說,那天公主原本沒在意披風上的污漬,是她在旁抱怨了幾句,公主才仔細看了看,但沒說什么。”

“這就夠了,她必然開始懷疑太子了。”聶星痕很是篤定。

“單憑那一丁點兒紫土,公主就能猜到?”

“她若猜不到,就不是我喜歡的女人了。”聶星痕唇畔勾起一抹笑意,似夜中清輝,令人心曠神怡。

“倒是便宜了姜國,黃雀在后。”明塵遠有些憤憤,“那個姜王后還挺有手段,先派人來行刺您,又假裝援手,再順勢提條件帶走楚珩。”

“楚珩是她弟弟,她想救他無可厚非。”聶星痕表情如常,“咱們不也利用了此事,反將了太子一軍?”

“那您又如何得知,姜國一定會來救您?萬一姜國坐視不理,您豈不是要搭上性命?”明塵遠一想到這次的連環(huán)苦肉計,便覺得心有余悸。

“姜國沒對我狠下殺手,便有談判的余地。”聶星痕勝券在握地道,“既然如此,我不如幫他一把,再利用他幫我一把,互惠互利。”

“殿下膽子真大,敢拿性命賭這一局。”明塵遠再次感嘆,不得不佩服聶星痕算無遺策、有勇有謀。

這件事的真正內(nèi)情是:去年十月底,聶星痕剛將暴亂壓制住,駙馬明重遠便潛入楚地意圖行刺,但又在關(guān)鍵時刻放了水。聶星痕受了輕傷,得知是明氏有意拉攏,便對此事上了心。

然而沒過多久,他們即將拔營返程之時,又遇見另一撥人前來行刺。原本以為是太子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哪知刺客卻是來自姜國,意圖威脅他交出楚珩。

聶星痕知道,如若自己中毒,姜國必定會千方百計與燕國交涉,以救人為條件,提出交換楚珩。于是,他將計就計,制造出了蛛絲馬跡,將第二次行刺之事嫁禍給明氏。他自信赫連王后為求自保,必定會讓明氏俯首認罪。

與此同時,他也啟用了隱藏在東宮的眼線——曉馨。他讓明塵遠弄了點紫土交給曉馨,紫土是楚國特有的土壤。曉馨很聰明,瞅準機會將紫土抹在了微濃的披風上,從而坐實了明重遠潛入楚地的罪行,也成功離間了微濃與太子的感情。

他不指望微濃立刻將感情的天平傾向他,他只要她看清太子的真面目。他知道,以微濃愛憎分明的性格,一旦發(fā)現(xiàn)太子的手段見不得光,即便她不說出來也絕對不可能再對太子青眼相看了。

這比他在戰(zhàn)場上射殺楚璃更令微濃憎惡,畢竟他是光明正大,太子是暗地作祟。

而姜國也如愿遣使交涉,為他醫(yī)治。燕王如他意料之中,同意了交換條件。

這一次,他雖受了皮肉之苦,卻成功揭露了太子的偽善面目,剪除了明氏一族,讓微濃對太子心生嫌隙,并與姜國取得了聯(lián)系,一舉四得。

就連蒼天都像是在幫著他,給了燕國一個寒冬。想到此處,聶星痕緩緩笑了。

明塵遠看見他這種笑容,故意裝作毛骨悚然的樣子,戲謔道:“您這個表情,活脫脫一只狐貍。”

聶星痕嘆了口氣:“這都是被逼的。但凡王后與太子給我留條活路,我也不是非要這個王位不可。”

明塵遠雙目微瞇,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一黯。

聶星痕見狀遲疑片刻,問他:“這次我扳倒你爹,你真的不怨我?”

“他早就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了。”明塵遠目露一絲傷感,“我娘被赫連氏活活折磨死,他都不聞不問,這樣薄情之人,我認他做什么?還有明重遠……”

話到此處,明塵遠卻住了口,無力地擺手:“算了,如今這個結(jié)局挺好,他告老還鄉(xiāng),遠離仕途,也許還能多活幾年。”

“想不到你們父子之間積怨這么深。”聶星痕不禁慨嘆。

“所以殿下您已足夠幸運,雖然兄弟鬩于墻,但王上待您不錯。不像我,父子離心,手足相殘。”明塵遠說出這番話時,面上已無任何表情,無愛亦無恨。

聶星痕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臂,笑著看他:“以后我就是你的手足,我們想要的一切,都會得到。”

“我怎敢稱殿下的兄弟?”明塵遠很是動容,“蒙殿下看得起,士為知己者死。”

“你若死了,金城怎么辦?”聶星痕話說得太快,到底還是虛弱,咳嗽了兩聲。但他又記掛著微濃,便再行叮囑,“讓曉馨注意微濃的動向,她的一舉一動,都要告訴我。”

明塵遠點了點頭,又問:“楚珩就這么走了,您真的一點兒也不擔心?”

“楚氏一族皆在燕國,一時半刻,楚珩不敢輕舉妄動。”聶星痕眸色幽幽,沉如深潭,黑如曜石,“他走了也好,我若再動楚王室,微濃會和我拼命。”

“那您往后打算怎么辦?”

“借口養(yǎng)傷,留在京州。”

“不怕羊入虎口?”

“置之死地方能后生。”聶星痕從容一笑,“誰是羊誰是虎,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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