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多次在別人面前盛贊冉求的政治才干,“求也藝,于從政乎何有?”他的經濟管理才能也十分突出,他幫助季康子改革田賦制度,增加稅收,雖然遭到孔子的批評,但也充分顯示了他的理財才能。冉求的勇武精神和軍事才能在孔門弟子中也是很突出的。
孔子一生有許多有趣的言行事跡:表揚最多的是顏回,批評最多的是子路,最氣憤的是八佾舞于庭,最傷心的是顏回的死,最快樂的是眾弟子侍坐聽學,最大的磨難是厄于陳蔡,從者七日不食,批評最重的莫過于冉求。
《論語·先進第十一》中記載,“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季孫氏比周公還富有。而作為季孫氏家宰的冉求還要幫助他搜刮,使他的財富增益。孔子說:“冉求已不再是和我們志同道合的人了,后生們,你們可以敲起鼓來聲討他。”
冉求是孔門政事科高才生,在季氏任內務總管,他幫助季氏:一是擴大領土,謀伐顓臾;二是幫助季氏增加田賦。孔子主張“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從其薄”,應該是“損上益下”,“損有余而補不足”,減輕民眾負擔。結果冉求利用在孔門學到的執政技巧,進一步幫助富可敵國的季氏搜刮民脂,增加賦稅,聚斂財富,擴大領土。因此孔子十分氣憤,要將他趕出孔門,取消學籍,并號召后生們聲討他。可見孔子氣憤至極,言辭之厲,批評之重。
冉求食季氏的俸祿,應忠于職守,站在冉求角度看,擴大領土,增加田賦,無可非議,孔子卻指責他,理由何在?“以道事君,不可則止。”“陳力就列,不能者止。”
季路
季路(公元前542—前480):仲氏名由,字子路,又字季路。春秋末年魯國人,小孔子九歲。子路為人剛勇威猛,耿介正直,率真粗莽,重信守諾,有豪俠義氣、義膽忠腸,喜善好施,樂于助人,是孔子忠實的保護者。孔子曾評價他:“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又說:“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還說:“自吾得由,惡言不聞于耳。”
每次孔子發問、談話,子路率爾而對,搶先發言。每次問“志”,他總是第一個發言。孔子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最喜歡的弟子:一個是顏回,一個是子路。一個文,一個武,顏回受表揚最多,子路受批評最多。比如《論語·公冶長第五》中,“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一天,孔子說:“如果仁道不能施行,我就乘著木筏在海上漂流。能跟隨我的怕只有子路吧?”子路聽了這話很興奮。孔子說:“仲由這個人的勇猛超過了我,除了這一點就沒有什么東西可汲取了。”
“乘桴浮于海”,不過是孔子的遙想、感嘆、假設,他并未打算真的遠游。“子路聞之喜”,一個“喜”字,把子路受老師表揚后,歡喜雀躍的神態表現得十分到位。孔子喜歡子路率然坦誠,對他的批評向來也是十分率直,從不轉彎抹角,也不看環境場合。孔子見他手舞足蹈,歡喜異常,劈頭一盆冷水:“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孔子教學生,既是一位循循善誘、和藹可親的長者,又是一位剛正不阿、不徇私情的嚴師。
再比如《論語·述而第七》中,“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孔子對顏淵說:“能用于世就去干,不能用于世就隱匿,恐怕只有我和你能做到這樣了!”子路問:“先生如果率領三軍作戰,那么,打算選誰做你的助手呢?”孔子說:“赤手和虎搏斗、徒步涉水過河,死了都不后悔的人,我不會和他共事的。我所共事的人,一定是遇事小心謹慎,善于謀劃而有把握成功的人。”
顏淵、子路是孔子最喜歡的兩個學生。子路聽到孔子對顏淵如此高的贊揚,卻冷落他,孔子話音剛落,他便率然而言:“先生如果率領三軍作戰,那么,打算選誰做你的助手呢?”子路的問話,別有用意,能“行”能“藏”,有顏淵,雖不服氣,但無話可說;但武之行軍掠地,非我莫屬。在老師面前也不敢講武斗狠,只好說“子行三軍,則誰與?”誰做您的助手呢?他也希望得到“惟我與爾有是夫”的答案。
孔子當著子路的面盛贊顏淵,本來運用的就是旁敲側擊的教育方法,潛移默化,要子路虛心學文,加強修養。誰知子路不僅聽不進去,反而仍然爭強好勝,出言不遜。孔子見側面教育不行,則轉側面教育為當面批評,而且言辭非常犀利,毫不留情。“赤手和虎搏斗,徒步涉水過河,死了都不后悔的人,我不會和他共事的。”孔子劈頭一陣批評,語氣果決,“其言也厲”。批評只是反面堵截,不能沒有正面疏導,孔子話鋒一轉,語氣平緩,“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詩經》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講的便是“臨事而懼”,加之“好謀而善斷”,便是勇而有謀的理想人格。孔子既有旁敲側擊,又有正面批評,既有側面堵截,又“循循然善誘人”,正面疏導。教育家從事教育,常常是多管齊下,多種方法同時運用,有時是一石三鳥,有時是三石一鳥,有異曲同工之妙。
孔子為什么如此喜歡子路?我覺得是因為子路敦厚、健康而又坦蕩。《論語·子罕第九》中,“子曰:‘衣敝缊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終身誦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孔子說:“穿著破舊的絲綿袍子,與穿著名貴皮毛衣服的人站在一起而不感到恥辱的人,大概只有子路吧!‘不嫉妒,不貪求,為什么說不好呢?’”子路聽后,反復吟誦這句詩。孔子又說:“只做到這樣,怎么能說夠好了呢?”
這是孔子對子路胸襟坦蕩、健康心態的贊揚。子路生性耿直,勇猛直爽,而且心理健康,襟懷磊落,為人不嫉妒,不貪婪,自己穿著破舊的袍子,與衣著華麗的既富且貴的人站在一起,從沒有自慚形穢的感覺,落落大方,直面現實,猶如孔子承認自己“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一樣。
子游
子游(公元前506年—?):言氏名偃,字子游,亦稱言游、叔氏。春秋末年吳國人,小孔子四十五歲。子游對先生竭力倡導的仁禮有特殊的領悟,對喪禮有深入的研究,常能提出獨到的看法,如“喪致乎哀而止”。子游酷好文學,并以文學顯于當世。孔子死后,儒家分為八派,子游及其后學獨成一派。他對于禮樂制度的發揮及他的身體力行,對整個中華文化都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子夏
孔子周游列國,在衛國收學生,有兩個人最重要,一個是子貢,一個是子夏。
子夏(公元前507年—?):卜氏名商,字子夏,后亦稱卜子夏或卜先生。小孔子四十四歲,是孔子后期學生中之佼佼者,才思敏捷,以文學著稱,被孔子許為文學科的高才生。
子夏刻苦用功,于學問、道德多有精辟獨到的見解,為世人所重。子夏一生最大的成就體現在學業方面。在治學上他祟尚“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強調學、問結合,“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子夏在文學方面的巨大貢獻還主要表現在傳授《春秋》《詩》《書》《易》《禮》等儒家經典上。《韓非子·外儲說右上》早就談到“子夏之說《春秋》”,《史記·孔子世家》繼而指出:“至于為《春秋》,筆則筆,削則削,子夏之徒不能贊一辭。弟子受《春秋》。”可見子夏傳授《春秋》確有其事。漢以來學者多認為他是大部分儒家經典的傳授者。《后漢書·徐防傳》說:“《詩》《書》《禮》《樂》定自孔子,發明章句,始于子夏。”在孔子去世后的幾十年間,子夏的辦學成就與影響無疑是最大的。到了晚年,子夏因喪子而哭至失明,離群索居。唐玄宗時,被追封為“魏侯”,宋代時又被加封為“河東公”。
子張
除了孔門“十哲”以外,孔子還有多位優秀弟子,比如:子張。
子張(公元前503年—?):孔子晚年的得意弟子,小孔子四十八歲,才高意廣,性格偏激。春秋末陳國陽城人。出身微賤,且犯過罪行,經孔子教育成為“顯士”。雖學干祿,未嘗從政,以講學終。孔子死后,受到曾子、顏路的排擠,被迫離開魯國,獨立招收弟子,宣揚儒家學說,是“子張之儒”的創始人。子張之儒列儒家八派之首。
《論語·為政第二》記載,“子張學干祿。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余,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子張學習求仕的方法。孔子說:“要多聽,對有疑問的地方予以回避,把其余(有把握)的地方,謹慎地說出,這樣就會少犯錯誤;要多看,對有疑問的地方加以保留地說出,其余(有把握)的部分,謹慎地實行,就能減少懊悔。說話少有錯誤,行動少有懊悔,官職俸祿就在其中了。”
子張平生喜歡研究官道,但未曾謀過一官半職,僅僅見過一次魯哀公。他在孔門中是一位才高意廣、自視甚高的人,有些偏激,言辭尖刻,好做形式上的模仿。與子張相反,曾參性情溫和,為人敦厚。他批評子張說:“堂堂乎張也,難與并為仁矣。”但子張也有博愛容眾之心,他勤學好問,問行、問政、問仁、問“干祿”。孔子授徒,目標之一是教授為官之道,“學而優則仕”,為社會培養管理人才。孔門弟子并不忌諱公開討論“干祿”“為政”之事。
孔子針對子張恃才傲物、高談闊論的缺點,說要多聽不同的意見,回避有所懷疑的地方,謹慎地說出自己有把握的一部分,那就能少犯錯誤;多觀察,保留有所懷疑的一部分,謹慎地實行有把握的部分那就能少后悔。言行不錯不悔,官職俸祿不求自至,就在其中了。“君子于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多聞闕疑”“多見闕殆”,這是對一個社會的成人而言的,尤其是官場宦海,或外交場合,更要多聽少說,多看慎行,有所懷疑的地方予以保留,保持沉默,這是一條謀官從政的千古定理。但這一原則卻不適用于弟子做學問,做學生時必須“切問而近思”,有疑多問,應該“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就不能“闕疑”“闕殆”,而應該“釋疑”“釋殆”,在工作時應該“敏于事而慎于言”,而不應該“慎行”。表面上看“敏于事”和“慎行其余”,以及“闕疑”“闕殆”和“切思而近問”互相矛盾,實際上孔子教弟子,是因材施教,懂得變通,場合不同,對象不同,因此所教內容不同。
《論語·衛靈公第十五》記載,“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立,則見其參于前也,在輿,則見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張書諸紳。”子張向孔子問為官處世通達之道。孔子說:“說話忠誠信實,行為篤實恭敬,即使到了落后部族的國家也能亨通無阻;如果說話不忠誠信實,行為不篤實恭敬,即使在本州本里,又怎能行得通呢?要做到站著時,仿佛看見‘忠信篤敬’四個字就在眼前,坐在車上時,仿佛看見‘忠信篤敬’四個字就刻在車轅的橫木上。這樣做了,自然無往而不亨通。”子張把這些話寫在腰間的大帶上。子張問行,孔子答以忠信篤敬。內忠外信,內厚外敬,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此方可行得通走得遠,通行履天下。
《論語·顏淵第十二》記載,“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子張請教怎樣執政。孔子說:“居官不懈怠,執行政令要忠于職守。”子張性格偏激,怪僻,“堂堂乎張也,難與并為仁矣”,同門關系頗有一些不融洽。他問政,孔子告訴他八字真經,“居之無倦,行之以忠”,意即平素為政一方,要不倦怠,不懶惰,克勤克儉,兢兢業業。僅此還不夠,必須以忠要求自己,若行私而不倦,則危害更大,因此,孔子又告誡其“行之以忠”。“不倦”和“以忠”,互為表里,相輔相成,忠而懈怠不行,勤而不忠也不行,兩者不可或缺。“忠”有許多層次,但首先是對自己的要求,要出于忠心。
顏回問仁,孔子答曰:“克己復禮為仁。”子張問仁,孔子答曰:“能行五者于天下,為仁矣。”顏回問細則,孔子答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子張問細則,孔子答曰:“恭,寬,信,敏,惠。”前者修己、正己、克己,為內圣之功;后者行仁于天下,為外王之力。內修圣功,外行王道,內圣外王為儒學的全部內容。顏回性格內向,淡泊名利,孔子以內圣教之誨之;子張性格外向張揚急于事功,以行天下之事訓之導之。對顏回,告之以“仁者安仁”之內功,對子張,告之以“知者利仁”之外力。前者為本體,后者為用體,皆是因材施教。至于“恭則不侮,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均是外王之結果。恭、寬、惠三者是對人而言,守信、勤敏是對己而言。對人恭敬,人恒敬之,不見侮于人。對人寬容,厚德載物,器量宏大,則得眾人擁戴。“有善勿專”,分惠于人,則有人樂意聽你調遣差使。自己恪守信譽,則有人信任你,依靠你,“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勤敏,“敏于事而慎于言”,勤奮則多建事功。行此五者,暢達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