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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欽設克勞利鎮的克勞利氏

在一八——年的《名流錄》[1]所載第一個字母為C的姓氏中,準男爵皮特·克勞利爵士算得上最受尊敬的名字之一,姓名后面的兩處住址分別是:倫敦大岡特街和漢普郡欽設克勞利鎮。這個尊貴的名字有好多年還經常與先后代表欽設克勞利鎮選區的另外一些顯要的大名一起出現在議員名冊上。

有關欽設克勞利鎮的由來有這樣的傳說:伊麗莎白女王[2]在一次巡游中曾駐蹕于克勞利莊用早餐,對于漢普郡一種品味純正的啤酒大加贊賞。昔日獻酒的一位克勞利風度翩翩,一部美髯修剪齊整,一腿后伸、一腿彎曲的跪敬姿勢特別優美。女王從此把克勞利莊升格為可以選派兩名國會議員的鎮。自從那次駕幸之日起,那地方便稱做欽設克勞利鎮,此名一直沿用至今。雖說斗轉星移,世事滄桑,多少帝國、城邑和市鎮歷經變遷,欽設克勞利鎮不再像伊麗莎白女王時代那樣人口稠密,甚至已淪落到通常被稱為“腐敗選區”[3]的地步,然而,皮特·克勞利爵士會以他一貫溫文爾雅的措辭說:“腐???!管他娘的——反正它能穩穩給我帶來一千五百鎊的年收入?!边@話倒是一點兒也不假。

皮特(此名取自偉大的下院議員[4])·克勞利爵士的父親,第一位準男爵沃爾坡爾·克勞利在喬治二世朝內[5]的典簽署任職,和當時其他一大批正人君子一樣曾被控貪污舞弊而遭彈劾。沃爾坡爾·克勞利的父親是約翰·丘吉爾·克勞利,這名字取自安妮女王朝內[6]那位威名遠揚的將領[7],其實這一點是不言而喻的。張掛在克勞利莊上的譜系圖還可以上溯到查爾斯·斯圖爾特·克勞利(后世稱之為皮包骨的克勞利),他是詹姆斯一世[8]時代的克勞利之子;最早則是伊麗莎白女王時代那個克勞利,他被畫在圖上的前景地位,身穿鐵甲,須髯疏朗。從他的背心里照例長出一株樹來,上面提到的那些卓越的名字便標在它的主要枝干上。緊挨著這段家世概述的中心人物準男爵皮特·克勞利爵士的名字,寫著其弟比尤特·克勞利牧師的名字(這位后來的教士出生時,偉大的下院議員已經下臺[9]),他是克勞利暨司奈比教區的教區長;還有克勞利家族另外一些男女成員的名字。

皮特爵士的原配夫人名格麗澤爾,是曼戈·賓基勛爵第六個女兒,從而也是鄧達斯先生的親戚。她為皮特爵士生了兩個兒子:一個也叫皮特,這名字與其說取自其父親,不如說來自那位天賜的首相[10];另一個叫羅登,此名源于威爾士親王的朋友,惜乎喬治四世陛下把他徹底忘了[11]。準男爵夫人下世好多年之后,皮特爵士才續娶馬德伯里的道森先生之女露莎為妻。這位續弦夫人生有二女,如今瑞蓓卡·夏普小姐正是受雇去當她倆的家庭教師。由此可見,這姑娘即將來到一個與許多顯貴有聯系的官宦世家,進入比她剛剛離開的拉塞爾廣場那些平頭百姓身價高得多的圈子。

她收到寫在一個舊信封上的一張便條,要她到她的學生那里去。便條的內容如下:

皮特·克勞利爵士請夏普小姐帶行里(李)在星期二到此,因我明天一青(清)早就要出法(發)去欽設克勞利鎮。

寄自大岡特街

據瑞蓓卡所知,她從未見過一位準男爵,所以,她剛一辭別愛米莉亞,剛剛把好心的塞德立先生放在錢包里交給她的金幣數了一遍,剛剛用手絹兒抹去眼淚(在馬車拐過街角的一剎那,這一切她已經全完成了),便開始想象準男爵該是個什么模樣。

“不知他是否佩戴星形勛章?”她思量著?!盎蛟S只有勛爵才佩戴?不過他肯定穿一身鑲褶裥邊的朝服,儀表堂堂;灑一層薄薄的發粉,像拉夫登先生[12]在科文特花園劇院演出時那樣。我猜想他一定架子大得嚇人,壓根兒不會把我放在眼里。我還得咬緊牙關忍氣吞聲,誰讓我生來命苦呢?但至少我將會置身于貴人中間,而不是與俗氣的城里生意人為伍;”于是她開始像某一則寓言中狐貍談到葡萄時那樣,帶著相同的哲學家態度酸溜溜地看待拉塞爾廣場的那些朋友。

馬車經過岡特廣場進入大岡特街,最后停在一棟高大陰森的房屋門前。它的左右兩側則是另外兩棟高大陰森的房屋,每一棟樓中央的客廳窗戶上方都掛著新近亡故者的紋章,這是大岡特街上樓宇的慣例,死神似乎永遠盤踞在這陰氣森森的街區。皮特爵士府上二樓的窗板都關著,只有飯廳有幾扇窗板開著,可以看到窗板后面的遮陽簾用舊報紙整整齊齊包了起來。

車夫約翰因為這次駕車沒有搭檔,又不想下車去打鈴,便央求一個正好路過的送牛奶少年代勞。鈴聲響了,從飯廳窗板之間的空隙中伸出一個頭來,接著有個老漢出來開門。他上身穿一件臟兮兮的舊外套,下身穿黃褐色粗布褲,還打著綁腿;一條令人惡心的破領巾系在毛發叢生的脖子周圍,禿頂锃亮,一張紅臉盤兒現出色迷迷的表情,兩個灰眼珠子不正經地個不(目夾)停,一副齜牙咧嘴的德性,老是像在怪笑。

“這是皮特·克勞利爵士的公館嗎?”約翰從馭者座上向那人問道。

“是的,”門口那老漢點了點頭說。

“那就把車上這些行李箱子卸下去,”約翰說。

“你自己卸吧,”應門的說。

“你沒看見我不能離開我的馬?來吧,幫個忙,朋友,小姐會給你賞錢買啤酒喝,”約翰說著發出一陣狂笑,他已不再顧及這樣是否會冒犯夏普小姐,因為后者與車夫的東家已經沒有關系,而且她在離開拉塞爾廣場時沒有賞給那里的傭人一個子兒。

聽車夫如此一說,禿頭老漢伸出插在褲兜里的雙手走過來,把夏普小姐的行李箱舉到肩上扛進宅去。

“要是愿意的話,請給我拿一下這只籃子和我的披肩,把車門打開,”夏普小姐從車上下來時氣憤到了極點。“我要寫信給塞德立先生,把你的行為告訴他,”她向車夫揚言。

“別寫,”車夫說。“希望您沒忘了什么東西吧?愛米莉亞小姐的一些衣服您都拿了沒有?本來會給太太身邊的女傭人的。但愿您穿起來合身。喂,朋友,把車門關上,你甭想從她那兒得到半點好處,”約翰繼續說,一邊用大拇指指向夏普小姐;“沒油水,我告訴你,沒油水;”塞德立家的車夫如此說著趕車走了。問題的根子在于他非常喜歡太太身邊的那個女傭人,而她本來可以到手的外快等于被人搶走了,所以約翰窩著一肚子火。

在裹著綁腿的老漢指引下,瑞蓓卡走進飯廳。富貴人家離城他往時,這類地方總是顯得凄清冷落,她發現那里同樣死氣沉沉。這些忠心可鑒的屋子似乎在悲嘆它們的東家人面不知何處去。土耳其地毯卷了起來,灰溜溜地縮在餐具柜下;一幅幅繪畫都把臉兒藏在舊牛皮紙后面;天花板上的吊燈用烏糟糟的褐色布袋兜頭蒙住;窗簾都消失在各種各樣寒磣的套子里;沃爾坡爾·克勞利爵士的大理石半身像從幽暗的角落里望著光禿禿的桌柜、涂了油的火鉗、通條以及壁爐架上插名片的空架子;酒柜藏到掛毯后面的壁龕里去了;椅子一正一反疊起來靠墻排列;半身像對面暗角里有一只粗糙難看的老式刀叉箱,上了鎖放在活動菜架上。

不過,壁爐旁卻擺著兩把廚房里用的工作椅、一張圓桌、一根用舊后變細的撥火棒和一把火鉗;畢剝作聲的微弱爐火上擱著一只平底鍋。桌上放著面包、一塊干酪和一個鐵皮燭臺,一把容量為一品脫的酒壺里剩下一點點黑啤酒。

“你大概吃過飯了吧?是不是覺得這兒太熱了。要不要喝一口啤酒?”

“皮特·克勞利爵士在哪兒?”夏普小姐問道,她架子不小,根本不理會對方的話。

“嘿嘿!我就是皮特·克勞利爵士。別忘了,我給你把行李搬下來,你還欠我一品脫酒錢。嘿嘿!夏普小姐,我是不是皮特爵士,你可以問廷克爾。這是家庭教師小姐,這是雜務零工太太。哈哈!”

這時,那位廷克爾太太拿著煙斗和一包板煙絲出現了,她是在夏普小姐抵達前剛剛被打發去買煙的。她把東西遞給在爐邊坐下的皮特爵士。

“一法尋在哪兒?”他問?!拔医o你三個硬幣,總共一便士半。找頭呢,廷克爾老婆子?”[13]

“拿去!”廷克爾太太答道,同時把一個銅子兒扔給他;“只有準男爵才這么計較幾個法尋?!?

“一天一法尋,一年就是七先令,”國會議員說;“七先令是七個畿尼一年的利息。你也得計較一下你的法尋,這樣你的畿尼就自然而然會來了?!?

“你不用懷疑,姑娘,這的確是皮特·克勞利爵士,”廷克爾太太繃著臉說,“只要瞧他連幾個法尋也那么計較的德性。用不了很久你就會更了解他?!?

“也會更喜歡我,夏普小姐,”那位老紳士說,態度已近乎客氣?!拔沂紫鹊每隙]有吃虧,其次才考慮慷慨?!?

“他一輩子從來沒有給過誰一個法尋賞錢,”廷克爾太太嘀咕道。

“沒有,而且永遠不給——這違反我的原則。廷克爾,要是你想坐,就到廚房里去另外搬一把椅子來,回頭咱們一起吃晚飯?!睖誓芯舢敿从靡话巡孀由爝M爐火上的平底鍋,從里邊撈出一塊牛肚和一個蔥頭,他把這些切成完全相等的兩份與廷克爾太太分享?!笆沁@樣的:我不在城里的時候,我把飯錢付給廷克爾;我在城里的時候,她就在我家吃。呃,呃,我很高興夏普小姐不餓,你說是不是,廷克爾?”于是他倆著手吃這頓夠節儉的晚餐。

晚餐過后,皮特·克勞利爵士開始抽他的煙斗,直到天色完全變黑,他才點亮鐵皮燭臺上那支燈芯草蠟燭,接著從他乾坤袋似的衣兜里掏出一大堆文件單據來,一邊讀一邊整理。

“我是到城里來打官司的,親愛的,所以有幸明天跟這樣可愛的一位旅伴同行?!?

“他有打不完的官司,”廷克爾太太說著拿起啤酒壺。

“喝你的啤酒吧!”準男爵說?!笆堑模H愛的,廷克爾說得一點兒不錯。沒有一個英國人像我這樣打贏和輸掉過那么多官司。你瞧這兒,克勞利準男爵訴斯納弗爾。我非讓他傾家蕩產不可,否則我就不叫皮特·克勞利。瞧,這是波德爾等訴克勞利準男爵。司奈比教區的濟貧執事們訴克勞利準男爵。他們證明不了那是公地。我不怕他們,那塊地是我的,它不屬教區所有,正像它不屬你或廷克爾所有一樣。哪怕花上一千畿尼,我也要打敗他們。親愛的,你要是樂意,可以一份份看這些文件。你不是寫得一手好字嗎?等咱們到了欽設克勞利鎮,我會讓你派上用場的,你放心,夏普小姐。老準男爵夫人去世以后,我需要有個人抄抄寫寫。”

“他母親和他一樣壞,”廷克爾太太說?!澳募忆佔痈秀y貨往來,她都要跟人家打官司;四年里頭她一共辭退了四十八個傭人?!?

“她花錢的手很緊——緊得厲害,”準男爵平靜地說,“可她對我很有價值,為我節省了雇一名管家的開銷?!?

談話就在這種沒有什么忌諱的直率氣氛中持續了相當長時間,使新來者頗感滑稽。皮特·克勞利的人品是好是壞,姑且不論,至少他絲毫不加偽裝。他滔滔不絕地談他自己的事,有時使用極其粗俗的漢普郡方言,有時口氣似乎深諳世故。臨了,他再三叮囑夏普小姐明晨五點作好出發的準備,然后祝她晚安。

“今夜你跟廷克爾一起睡,”他說,“那是一張大床,兩個人睡得下??藙诶戏蛉司退涝谀菑埓采稀M戆??!?

說罷,皮特爵士告退,神情嚴肅的廷克爾手持燈芯草蠟燭引路,登上寬大凄涼的石梯,打客廳外面好幾扇寬大陰森的門前經過(門把都用紙包了起來),走進克勞利老夫人壽終正寢的那間臨街寬大臥室。無論床還是屋子都那么陰風慘慘,死氣沉沉,令人覺得克勞利老夫人不但在此咽氣,而且至今陰魂不散。不過,瑞蓓卡卻跳跳蹦蹦地在屋內轉了幾圈,把巨大的衣櫥和柜子、儲藏室一一打開來好奇地張望;她試過許多抽屜是否拉得開,發現都上了鎖,還仔細觀看一幅幅毫無生氣的繪畫以及梳妝用具。其時那名打雜的老婦一直在祈禱。

“我要是良心上有什么掛不住的,可不敢睡在這張床上,小姐,”老婆子說。

“這床足夠咱倆再加半打鬼魂睡的,”瑞蓓卡說?!案抑v講克勞利老夫人吧,我親愛的廷克爾太太,講講皮特·克勞利爵士,有關這一家每個人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但廷克爾老婆子并不是口沒遮攔的人,一個姑娘家休想從她那里盤問出什么名堂來;她向瑞蓓卡指出,床是睡覺的地方,不是談話的場所,不久便在床角發出只有問心無愧的鼻子才能制造出來的偌大鼾聲。瑞蓓卡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思量著明天她即將走進去的一個新天地會是怎么樣的,她有沒有機會在那里取得成功。燈芯草的微光在燭臺盆子里搖曳不定。壁爐架巨大的黑影罩住了半張發了霉的舊壁掛,它無疑是老夫人生前所繡;還罩在兩幀小型的家人肖像畫上,畫的是兩個小伙子——一個身穿學士長袍;另一個穿著紅色上衣,像個士兵。瑞蓓卡蒙眬入睡時挑選了后者作夢想的對象。

四點鐘,在如此玫瑰色的夏日清晨,甚至大岡特街也顯得生氣勃勃,忠于職守的廷克爾叫醒了同床的姑娘,讓她作好動身的準備;接著把前廳大門的鐵閂和插銷抽的抽拔的拔,乒乓聲和當啷聲驚擾了街道的清夢;然后到牛津街的停車處雇了一輛街車。沒有必要細說它的車號,也沒有必要詳述車把式這么早等在斯沃羅街附近,是指望有個浪蕩子從酒店里出來踉踉蹌蹌回家去,會需要他這輛車為之效勞,客人乘著酒興,出手一定大方。

同樣沒有必要提到,如果那名車把式抱有上述希望的話,卻大失所望,因為他把乘客送到了市中心,可敬的準男爵除了車錢連一個便士的小費也沒給。車把式先是請求,后來發火了,把夏普小姐的行李箱包扔在雙頭天鵝客棧門外的溝里,并且賭咒說要到法院去告他——但一切都是枉然。

“我勸你算了吧,”一名馬夫在旁邊說;“這可是皮特·克勞利爵士。”

“說得對,季奧,”準男爵表示贊賞;“我倒很想瞧瞧有誰能拗得過我。”

“我也很想瞧瞧,”季奧酸溜溜地笑著把準男爵的行李搬到驛車頂上。

“車把式,把你旁邊的座位留給我,”國會議員向驛車夫喊道。

“是,皮特爵士,”驛車夫答應,他手觸帽檐行禮,心中卻窩著怒火,因為他已經允諾給來自劍橋的一位少爺保留馭者座旁的位子,本來十拿九穩可以到手一個克朗[14]。

夏普小姐得到車廂內后座的一個位子,這趟車可以說將載著她進入茫茫人海。

來自劍橋的青年陰著臉把五件大氅放在自己前面,但夏普小姐不得不離開車廂爬上車頂坐到他旁邊,他這才氣消;當他把一件大氅裹在瑞蓓卡身上時,已經變得十分隨和。車廂里坐著一位害哮喘的紳士,一位架子很大的女士(她煞有介事地聲稱以前旅行從未坐過公共馬車;這樣的女士驛車里總是有的——可惜啊!只能說過去總是有的,因為如今哪還有驛車?),還有一位帶著一瓶白蘭地的胖寡婦。搬行李的腳夫向他們所有的人索取腳錢,青年給了六便士,胖寡婦給了五個沾滿油污的半便士硬幣。馬車終于出發了——先是小心翼翼穿行于奧爾德斯蓋特一些暗沉沉的小巷,接著轔轔地途經圣保羅教堂藍色的圓頂,在鈴鐺聲中迅速通過弗利特市場的新客戶入口處(這個市場和埃克塞特交易所一起如今都已成為歷史陳跡)。他們經過畢卡第利大街的白熊酒店,又見晨露化作薄霧從騎士橋的蔬菜農場裊裊升起,不久把特納姆格林、布倫特福德、巴格曉特統統拋在后面——以上這些過程這里沒有必要一一縷述。但筆者昔日曾在同樣的艷陽天里作過同樣難忘的旅行,如今追憶起來不能不感到幾分溫馨甜蜜的惆悵。當年的驛道以及路上演出的一幕幕人生喜劇而今安在哉?那些長著酒糟鼻的敬業車把式老來有沒有自己的切爾西或格林尼治?[15]我不知他們今在何方,這些好人?老威勒[16]是不是還活著?那些堂倌以及他們當跑堂的那些客棧又到哪里去了?那里還有沒有冷牛腿賣?那個鼻子呈青色、發育不健全的馬夫,提著飼料桶當啷作聲的,如今他在何處?他那一代人又在何處?對于目前還穿著童裝、將來要為讀者諸君的后代創作小說的偉大天才來說,上述那些人物和事物將成為像尼尼微[17]、獅心王[18]或杰克·謝潑德[19]一樣的傳奇和歷史。對于他們來說,驛站馬車將成為發思古之幽情的題目,套在一起的四匹棗紅馬會具有不下于布塞弗勒斯[20]或黑蓓絲[21]的神話色彩。??!當它們由馬夫卸去馬衣,撒開四蹄疾馳時,它們的毛色是那樣閃閃發亮!到了一段驛程的終點,它們總是故作羞怯之狀走進客棧大院——?。∧菚r它們的肚子熱氣騰騰,尾巴搖個不停!可惜??!我們再也聽不見午夜的郵號聲,再也看不到收稅道上攔路桿豎起的景觀。且住,那輛有四個廂座的特拉法爾加號輕便驛車要把我們帶到哪里去?閑話少說,我們就在欽設克勞利鎮下車,看看瑞蓓卡小姐如何在那里大展鴻圖。

注釋:

[1]《名流錄》,介紹英國上流社會人士,尤其是曾經受到國王、王后接見的名流情況的年鑒。

[2]伊麗莎白一世(1533-1603),英國女王,1558-1603年在位。

[3]在1832年改革法案通過之前,英國一些衰落的市鎮人口銳減乃至完全消失(變成牧場或被水淹),但仍憑其歷史上的特權向國會選派一定名額的議員,其實那里的議員為當地大地主所指派。

[4]威廉·皮特(1708-1778),英國政治家,外號“偉大的下院議員”,曾任1757-1761年及1766-1768年兩屆前相,世稱“老皮特”。

[5]1727-1760年。

[6]1702-1714年。

[7]指約翰·丘吉爾·馬爾伯勒公爵(1650-1722),英國將領,在西班牙王位戰爭中統率英荷聯軍擊敗法王路易十四。

[8]詹姆斯一世(1566-1625),英國斯圖爾特王朝的第一代君主,1603-1625年在位。

[9]1761年老皮特第一次下臺后繼任首相的是約翰·斯圖爾特·比尤特(1713-1792)。以炙手可熱的人物為嬰兒命名,從中可見趨炎附勢的時尚之一斑。

[10]威廉·皮特(1759-1806),英國政治家,老皮特次子,曾于1783-1801年及1804-1806年兩度任首相。世稱“小皮特”。

[11]弗朗西斯·羅登黑斯廷斯(1754-1826),英國將領,侯爵,1813-1821年任印度總督。英王喬治三世精神失常后,羅登黑斯廷斯支持王儲(威爾士親王)攝政(1811-1820)。攝政王登基后成為喬治四世(1820-1830年在位)。

[12]理查德·拉夫登(1748-1822),英國名優。

[13]1便士=4法尋。皮特爵士交給廷克爾太太三枚硬幣,每枚半便士,買了5法尋煙絲。

[14]克朗,銀幣名。1克朗=5先令。

[15]切爾西原為一村落(現在已是倫敦的一個區),那里有一個專收年邁士兵的養老院。格林尼治(一譯格林威治)除馳名全球的天文臺外,還有一所專收年邁水手的養老院。

[16]托尼·威勒,狄更斯小說《匹克威克外傳》中主角匹克威克先生的仆人山姆·威勒之父,是個驛車夫。

[17]尼尼微,東方古國亞述的首都,遺址在今伊拉克北部摩蘇爾附近。

[18]“獅心王”,英王理查一世(1157-1199)的綽號,1189-1199年在位。

[19]杰克·謝潑德(1702-1724),18世紀初英國一大盜,他的故事在許多英國民謠中廣泛傳唱。

[20]布塞弗勒斯,亞歷山大大帝的一匹戰馬。

[21]黑蓓絲,大盜狄克·特平(與杰克·謝潑德齊名)的一匹神奇的母馬。遭到薩克雷猛烈抨擊的威廉·安斯沃思(1805-1882)有一部通俗小說即寫此人此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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