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陳紅梅曾經跟他說過錢晨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主

這天是星期一。錢晨帶袁非去美術學院找她的高中同學，這同學的專長剛好是雕塑，人民廣場上那幾個科學家的塑像就是他跟同事一起完成的。

袁非把車開進美術學院，很快見到了要找的人。錢晨把來意告訴老同學，這位青年雕塑家聽說是去給太上老君和財神爺做泥塑像，忍不住笑了半天。

錢晨看著他笑，一點也不生氣，等這個老同學笑夠了才說：“你肯定是不愿意啰。”

老同學終于忍住笑，擺擺手說：“你錢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么會攬上這碼子事，別跟我開玩笑了。說說找我有什么事，是哪位大老板要塑頭像？”

錢晨沒好氣地說：“你不得了，塑了幾個科學家就以為自己比他們還偉大?！?

“別這么說，難道你真要找我給菩薩塑像？”老同學看看袁非吃驚地問。

錢晨說：“不錯，姑奶奶忽然喜歡上財神爺，要給他老人家塑個像。”

老同學說：“地點，時間？”

錢晨說：“盡快，九龍山?！?

老同學張大嘴說：“九龍山？好幾百公里，不行?！?

袁非說：“你可以在學校做塑像，我找車來運。”

老同學搖搖頭說：“我不能在學校做這玩意兒。再說，泥塑的東西經不起長途顛簸。”

錢晨說：“那就勞駕你走一趟九龍山，他們在那兒有度假村，馬上就是國慶節，你可以連工作兼旅游一起干了?！?

老同學想想說：“你確定要陪我上去，有你一路就行?！?

袁非離開美術學院，徑直去了證券公司，在資金柜取了四萬元錢，隨后從他的證券賬戶里劃了二十萬到農業銀行的儲蓄卡上。辦完轉賬，袁非帶兩個女孩子上樓去找董正華。董正華此刻一個人在看盤，他見到袁非，高興得抱住他就不松手：“你終于出現了，最近還好吧？”

“我不錯。你呢，股票如何？”

董正華說他閑得很呢，他問袁非這段時間看盤沒有，大盤可能要加速下跌？袁非說：“我雖然沒看盤，但也知道大盤會加速向下，可能要跌破一千四?！?

“會跌這么多。袁非，我一直沒搞懂你上次怎么就知道大盤漲不上去？”董正華愉快地問。

袁非指指錢晨說：“昨天她也問過這個問題，你們有空一起探討吧。正華，公司還有股票沒得？”

“現在完全空倉，這次多虧有你，要不我肯定還在堅守陣地。”

袁非笑著說：“滾木雷石都下來了，你一個人怎么堅守。”

“是呀，我們都得謝謝你?！倍A認真地說。

袁非說：“謝我做什么，這是我的工作呀?！?

“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董正華關切地問。

袁非說：“不，我還要去九龍山?！?

錢晨在一旁說：“昨晚我勸了他一夜，這小子跟山上的石頭一樣沒反應。”

董正華聽說錢晨跟袁非呆了一夜，不由得一臉壞笑看著他。袁非指指邱明芳說：“昨天我們三個人住在一起，你小子瞎想什么？告訴我，后面那二百萬股新鋼釩你什么時候賣的？”

“在第二天全部賣了，比頭一天的價格還高賣二角錢，其他的股票也在同一天清了倉。”

袁非問董正華對上海那邊的情況知道多少？董正華說：“聽趙奇的口氣，他們可能在六.二四加了倉?！?

“很有可能?！卞X晨接口道：“顧大明那天還叫我買股票吶?！?

“那天我也只是感覺應該做空，并沒十成的把握，如果不是出了事，第二天我一定會打電話叫陳紅梅賣股票，第二天的走勢應該十分明顯了?！痹怯行┳载煛?

錢晨說：“我也是在第二天看見大盤不行了才賣的股票。”

袁非跟錢晨豎起大拇指說：“聰明，你是真的聰明。在股市里混，必須要有超常的嗅覺，要學會舉一反三，說起來股市里沒有傻瓜，都是些自以為比別人聰明的家伙，可他們做錯事以后總是怪運氣不好，不去反思錯在何處；有的人雖然知道思考，卻在閉門檢討以后，照常犯同樣的錯誤。”

“怎么就改不了呢？”邱明芳在一旁好奇地自言自語。

“由于人性的弱點，靠自身很難改變，可以說非常難?！痹腔卮鸬馈?

錢晨說：“袁非，你大概已經戰勝自己這些弱點了吧？”

袁非搖搖頭說：“還是沒有，我如果操作個股，可能也會犯同樣的錯誤。”

“那我以后就更沒得戲了，我還想好好跟你學習，做一個常勝將軍呢?！卞X晨沮喪地說。

“我覺得大盤比個股好把握一些，你在這方面努點力，也許就可以做常勝將軍了?！痹钦f。

“看大勢確實很重要，那天不是你的話，我不會那么快決定做空，套了幾角錢就很有可能幻想反彈出貨，也就很有可能一直套到現在。”

“那就見不到你今天的笑臉了?！痹切χ?。

“如果不是你昨天一句話，還是看不到我的笑臉?！卞X晨認真地說。

“昨天什么話，說來聽聽。”董正華很感興趣。

袁非笑笑說：“她怕手里的一個億資金無用武之地，誠惶誠恐像熱鍋上的螞蟻?！?

“有錢還怕沒處花，交給袁非呀?！倍A笑著說。

“我是想給他，可這人看不上那點錢?！卞X晨動動嘴角說。

“一個億還看不上，不會吧。”

“十個億我也沒興趣?！痹寝D頭問董正華那件案子判下來沒有？董正華說：“可能就這幾天，你一定要等判決下來再走。”

袁非搖搖頭說：“這跟我沒多大關系，不就是賠點錢，五萬還是十萬？這些錢能做什么，狗屁都不能買一個?！?

“聽說那家建筑公司不愿意承擔全部責任，說塔吊掉下來的鐵塊只是砸到了汽車，林琳做出的過急反應也有責任?！倍A說著有些氣憤。

袁非大聲說：“放屁，女孩子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定該做出正確判斷嗎，叫他家里人來試試。”

董正華說：“這家建筑公司知道海翔集團在金江市的分量，我想他們也不敢跟海翔鬧得太僵，賠償的事估計會對你有利。”

“有利也就是多點錢，能把罪魁禍首法辦了嗎？想不到仇人都找不到一個。”袁非嘆口氣說：“正華，判決下來的錢就麻煩你幫我存到銀行，我給你個授權書?！?

“對了，奧迪車幫你取回來了，在海翔大廈的車庫里?！倍A說。

“你幫我把它交回去吧，我用不著了?！?

“我問過劉長平，他說你現在雖然沒上班，可也沒有正式離職，車還是歸你支配?！?

“我這幾年都會呆在山上，拿它無用，況且對開車好像有心理障礙了。”

“你還是把車開上山吧，以后回來也方便些?！倍A誠懇地說。

“不了，我以后大概也不會回海翔集團了，至少兩三年不會，你幫我還回去吧?！?

“好，就是還回去，大老板可能也會給你留著的?！?

中午，袁非叫上董正華，在證券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吃了午飯。董正華午飯后很不情愿地一個人回去了，他本來想留袁非多談談，但礙于錢晨在旁邊。

袁非跟董正華告別帶著兩個女孩子去了書店，他買了一大摞道教方面的書。從書店出來，又去了數碼城，袁非在那兒買了手機跟一部筆記本電腦。

袁非和邱明芳第二天回了九龍山，還是沈重開車送的他倆。袁非曾經說過要帶邱明芳在金江多玩兩天，陪她到處逛逛的，可他急著回來修復九龍觀，就只好食言了。邱明芳這次跟著袁非是三天時間，袁非加倍給了她三百元錢，說是補償。

侯峰看這么快就回來了，便問邱明芳，是不是袁非欺負了她？邱明芳說，袁非整天跟錢晨小妹仔在一起，哪有時間欺負我。侯峰皺皺眉對袁非說：“錢晨這人可不好惹，還是跟她疏遠一點?！?

袁非囁嚅道：“沒關系，她就是……想問股票。”

“沒那么簡單，我看她張牙舞爪的，好像要把你給吞了?！鼻衩鞣紱]能夠在金江市多玩幾天，心里還是有些氣。

袁非打了邱明芳一下，說：“你這個小克格勃，不準亂講。”

邱明芳躲到小覃的身后喊道：“你們半夜還在一起嘰嘰咕咕，害得我一夜都沒睡好覺?！?

袁非紅著臉說：“小壞蛋，羞不羞，偷聽別人的話?！?

邱明芳也滿臉通紅，她彎腰完全躲在了小覃的身后。小覃回頭跟她講：“不要怕，他做了壞事一定要檢舉揭發，有我們保護你?！?

邱明芳蹲在地上說：“今天他硬要我收下三百塊錢，說沒時間帶我去玩，拿這錢砸人，他這也是欺負人?！?

“這就不叫欺負你了，傻小妹?！毙●f：“你剛才替他搬了那么大一摞書，他該給你報酬。”

錢晨過幾天去了一趟董正華那兒，她跟他討論為什么有人能在停止國有股減持那天賣股票。董正華這段時間也沒多少事可做，就勉為其難陪她聊聊嘍，可他實在不明白袁非為什么要讓她來講這些事。他們這樣一聊就是整整一個下午，董正華給她講了不少過時的操盤手法，講了半天話以后才明白袁非的用意。

收市以后，錢晨給袁非打了電話，她說今天跟董叔叔學了不少新東西，真是受益匪淺。還說大盤真的開始加速下跌，她對袁非佩服得五體投地。

袁非叫她多跟董正華學學怎樣操盤，管理上億的資金自己不會做是不行的。錢晨從他的口氣里知道，袁非還是關心她的。她一高興便非要請董正華吃晚飯，并說是袁非的意思。

董正華不想跟她太熱乎，婉言拒絕了邀請，陳紅梅曾經跟他說過，錢晨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主，叫他以后在金江小心這個女人。

錢晨請不動董正華，便負氣的給柳盤根打了電話。她是在九州證券益都營業部認識的柳盤根。今年春節過后，柳盤根作為公司負責經紀業務的副總下來檢查工作，營業部的黃總請頂頭上司吃飯，順便也請了幾個機構大戶，其中就有錢晨。

在益都大酒店的豪華包間里，錢晨跟這位大總經理眉來眼去，兩個人互相吹捧，很快就有了默契。下來以后，柳盤根給錢晨打了電話，兩人當天晚上就去一家大酒店開了房。

柳盤根是證券公司的老總，他的妻子又是金江市商業銀行的副行長，錢晨搞定柳盤根可以說搞定了一座金山。幾個月后，柳盤根的妻子察覺了丈夫的不軌行為，兩人只好有所收斂，暫時分開了一段時間。

錢晨后來還知道了柳盤根是金江市地下資金市場的幕后人物，侯峰去年做5000萬融資認識的小杜就是他的手下。錢晨這次8000萬貸款也是通過他得到的，如果沒有柳盤根的幫忙，誰也不會按二比八的比例給她融資，而且年息只有10%。

柳盤根四十多歲，個子瘦高，看上去非常精明強干。他興沖沖地來赴錢晨的飯局，看見只有錢晨一個人就更高興了。他們吃過飯，柳盤根付了賬。錢晨也不跟他爭，她請客只是理由，男人付賬才是實質。

上車以后，柳盤根看著性感的錢晨，小心地問能不能去她家？錢晨搖搖頭說現在還早，想去紳豪俱樂部玩玩錢。

紳豪俱樂部在市郊，開車要半個多小時。柳盤根把車開進俱樂部，兩人在服務生的引領下，在樓道里拐了幾個彎才來到一處昏暗的地下室。

這間寬大的地下室烏煙瘴氣擠滿了人。錢晨在門口蹙了蹙眉頭，正在這兒巡視的紳豪俱樂部的總經理趙克剛迎過來，點著頭表示歡迎，錢晨沒搭理他，徑自走到俄羅斯輪盤邊坐下。

趙克剛三十多歲，寬大的臉上一雙鼠眼怨毒地看著走過去的錢晨，他平生最恨在眾人面前不給自己面子的人。趙克剛以前只是紳豪俱樂部的幕后老板石偉身邊的一名馬仔，做過奴才的人更講面子。

石偉是走私香煙起家的，有了錢以后就經營夜總會，然后又投資房地產，他前年組建了石磨子集團，把經營范圍擴大到建材和運輸行業，混凝土攪拌站幾乎壟斷了金江市的商品混凝土市場。

石偉的一貫作風是強買強賣，去年他的手下協助搞石磨子小區的拆遷工作，把一戶人家逼得引火自焚，如果不是救火及時也許會鬧出人命。他的商品混凝土能夠很快占領市場，局內人都明白那自然是強賣的結果。紳豪俱樂部存在的一個重要目的是為了養一批打手，趙克剛就是這幫打手的頭兒。

柳盤根獨自去柜臺買了5000元的籌碼，他問這些夠不夠，不夠他再去買。錢晨說夠了，什么時候玩完就開路。

錢晨這天晚上只選擇35賠1，而且只買7點跟13點，這是她的兩個幸運數字。她在開頭的一小時里還真贏過兩次，手里竟然有了近萬元籌碼。錢晨跟旁邊的柳盤根要了一支煙，興奮地說今天晚上可能要耗在這里了。

柳盤根心里老不樂意，但也只好拍拍她的肩說：“只要你高興，我就在這里陪你一晚上?！?

錢晨站起身回頭親親他，說：“謝謝，你也來玩玩吧，早點輸完好走路。”

柳盤根聽她這樣說，就毫不客氣地在她身邊擠下來，一下子就用600元的籌碼買了三個數字，也是選擇的35賠1。錢晨笑著說：“你想死也用不著這樣急呀。”

柳盤根在她耳邊小聲說：“兩個月沒跟你在一起，我怎能不急?！?

他們在以后的三個小時里輸掉了二千元，輪盤賭就是這樣，你想輸還不一定輸得了。錢晨看時間不早對身邊的男人說，開路吧，柳盤根喜洋洋地去兌換了籌碼，把贏得的一千多元現金順手給了錢晨。

兩人從紳豪俱樂部出來，柳盤根要去她家，錢晨思量一下說還是開房間吧。她剛才突然想到袁非，竟然決定以后不再帶別的男人回家了。

柳盤根幾個月前被這小女子無可挑剔的身材完全征服，這樣的女人會讓男人心甘情愿去做任何事。柳盤根天亮前睡了一個多小時，他醒來以后看見錢晨曲線分明惹火的身體，心里又燃起欲火……錢晨被他弄醒以后有些惱火，她把柳盤根推開去，轉身又睡過去了。

柳盤根無奈，只好起身去沖了個冷水澡。他回屋問錢晨今天上不上班？錢晨捂著腦袋叫他先走吶。

錢晨這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她在餐廳里隨便吃了點飯就去了公司。元融科技公司設在益都大廈十八樓，錢晨認為海翔集團能在這座大廈全身而退，這兒的風水一定不錯。她選定這兒做公司辦公室的時候，陳紅梅曾經找她說過避嫌的事。她才不管避不避嫌呢，出了事與她無關，兩個女人第一次見面就不歡而散。

錢晨在袁非那兒知道建倉的大概時間后，把手里的一個億按千分之八的月息貸給了樓下的九州證券益都營業部。這筆貸款的期限是三個月，十二月初就能還回來，那時剛好可以開始建倉。這樣，錢晨的融資利息就要少付240萬。

錢晨到公司以后，找來留在身邊的操盤手麥靈，她這幾天在袁非和董正華那兒學到不少東西，想在手下面前賣弄一下。麥靈是錢晨大學同學的姐姐，做操盤手已經有三四年了，是她花高價專門從深圳請來的。

麥靈認為現在大盤開始加速下跌，風險也就開始加速釋放，過不多久就又可以做股票了。錢晨說，有個高人已經看到1400點去了。麥靈笑著搖頭說，不會跌那么深。錢晨慢條斯理地說：“我也不認為大盤要像袁非說的那樣跌到1400點去。”

麥靈問袁非是誰？錢晨得意地說，就是以前幫海翔集團出貨的那個人。麥靈“哦”一聲搖了搖頭。

錢晨看她那副樣子非常生氣，說：“你可別小看他，有人能學到他一半就可以縱橫股市了?！?

麥靈瞪大眼睛說：“有這么厲害？”

錢晨說：“麥靈姐，你見過妹子什么時候夸張過?！?

“有機會倒想認識一下。”麥靈嘴里嘟囔著明顯有些不服氣。

雖然元融科技公司的一個億做了短期貸款，但公司掌握的幾千萬委托資金還沒有用得出去。錢晨從手機里找出柳盤根的電話號碼，她打過去問他有什么股票可以做做短線？

柳盤根說：“別人都在賣股票，還是小心一點?！?

錢晨說：“不是馬上要買，你給我找兩只被打下來攤薄成本的票，我想搭搭順風車。”

柳盤根說：“我幫你打聽一下，過幾天告訴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