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袁非說,當時我連控告移動公司的心都有
邱明芳被門鈴聲驚醒,她起身開門看見門外站著一個滿頭大汗的小姑娘。小姑娘說:“你們要的飯菜。”
邱明芳回頭叫了聲“二哥哥”,然后想了想就小心地把食品盒接了過來。袁非出來問小姑娘多少錢?付錢給她的同時額外給了她十塊錢小費。
邱明芳把飯菜放在桌上,她把食品盒還給小姑娘,關切地問她想不想進來涼快涼快。小姑娘得了十塊錢小費已經有些意外,看見邱明芳這么熱情不由得紅了臉。她感激地點點頭說:“謝謝,謝謝!我走了。”
邱明芳看著她的背影,小聲說:“我一個人進城,也只得跟她一樣吧。”
袁非拍拍她的肩說:“別瞎想了,過來吃飯。”
吃過晚飯,袁非大聲問在廚房洗碗的邱明芳,問她想不想去看金江市的夜景?邱明芳說:“好呀,聽說這兒的夜景很美喲。”
袁非說:“肯定比縣城強多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邱明芳揩著手出來,嘴里說道。
袁非開著帕薩特在城里慢慢轉了一圈,最后在一家茶樓門前停下來。他跟邱明芳進去后看見錢晨已經在恭候了。
袁非把邱明芳介紹給她,說是自己和侯峰結拜的小妹,如果按輩分,你錢晨該叫她小姨。錢晨笑嘻嘻地叫了邱明芳一聲小姨,她說:“你們什么時候也搞起舊中國的把戲來了。”
袁非說:“那是情之所至,當時真的是很豪爽很感動,也就是認為朋友好到這個份上,就應該是兄弟姐妹,跟時代沒有關系。”
錢晨由衷地說:“如果能算上我就好了。”
“你只要認真做個好人,以后有機會的。”袁非笑著說道。
“喂,你這么說就不對了,聽起來好像我現在是壞人似的。”錢晨喊道。
袁非對她擺擺手叫她坐下,他給邱明芳拉開椅子示意她坐。錢晨說:“做你袁非的妹妹真是好照顧。”
邱明芳很不自在地坐在椅子上,剛才錢晨一聲小姨就讓她紅了臉,現在袁非替她拉椅子更使她不好意思,臉就自然紅到了耳根。錢晨好像故意和她過不去,說:“小姨紅起臉好血色,看起來更漂亮了。”
袁非板起臉說:“你小姨……你怎么能拿老輩子開玩笑。”
錢晨說:“喂,我這是衷心之言吶。”
袁非看看邱明芳對錢晨說:“不準說了,你叫茶吧。”
錢晨問邱明芳喝什么?邱明芳說:“隨便。”
錢晨點點頭說:“隨便,喔,隨便是什么茶。”
袁非拿起桌上的玫瑰花就朝錢晨打過去,錢晨反應也真快伸手就捏住了花枝。她說:“花上有刺,千萬不要隨便糟蹋鮮花喲。”
袁非知道自己不是這女人的對手,于是對身邊站著的服務員說:“來杯鮮橙汁,一壺龍井,三個杯子。”
錢晨說:“我也要一杯鮮橙汁。”
袁非對服務員說:“那就再加一杯。錢晨,別忘了今天是你付賬。”
錢晨張大嘴說:“哇,我真的忘了,今天……我能不能不付賬。”
袁非說:“你付不付賬我說了不算,你去問收銀員吧。”
錢晨撇撇嘴說:“小氣鬼,不就是一百多塊錢嘛,我付得了。”
袁非說,你手里有幾個億,這點錢當然算不上什么?提到幾個億,錢晨的情緒一下子就沒了,她嘆口氣說:“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呀,我為這事都急得要跳樓了。”
袁非安慰她說:“你急有什么用,小丫頭片子就是沉不住氣。中國股市每年都有一波行情,你的融資款明年5月才到期,你今年年底建倉,不是剛好。”
錢晨思忖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她跑過來親了袁非一口,興奮地說:“你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我是個大笨蛋,謝謝你,袁非!”
袁非摸摸被錢晨親過的地方,那里還真有點麻酥酥的感覺。他搖搖頭對邱明芳說:“現在的城里女人,差不多都是這么瘋瘋癲癲的。”
錢晨說:“對,都這樣,你千萬不要跟他老婆說喲。”
“你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林琳她……已經……”袁非在錢晨面前提到林琳竟然并不太難過。
錢晨吃驚地說:“這么快就離婚了?”
邱明芳沉痛地說:“我嫂子6月24日出車禍已經離開了。”
錢晨閉了嘴,她過了一會念叨著說:“怎么沒人通知我呢?”
袁非說:“我當時已經沒了意識,她的身后事都是朋友們幫忙操辦的。”
“6月24號?”錢晨思索著說:“那天不是你叫我不要買股票嗎。這個日子……怎么就……”
袁非點點頭說:“就是那天上午9點25分出的事,我接到電話是9點45分。”
“那你這兩個月到哪里去了?”錢晨在心里暗暗慶幸袁非沒有立即知道林琳的死訊,如果他那時沒了意識,她錢晨就會滿倉殺進股市,現在也許真的要跳樓了。
袁非說:“葬禮第二天,我就搭侯峰的車上了九龍山。”
“我在上海的時候問過陳紅梅,她怎么不跟我說呢?”錢晨有些生氣:“這人也是……我這一個多月都在到處找你。”
“我也是在幾天前才恢復過來,這兩個月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你的手機沒用了呀,我前天還給你打過電話?”
“我把手機給砸了。”袁非苦笑著說:“當時我連控告移動公司的心都有。如果不是他們搞了個移動通信,林琳也不會在路上接到余雨佳的電話。”
“你呀!”錢晨看著袁非同情地說:“事情過去了,只有節哀順便。”
袁非嘆了口氣,說:“你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錢晨嘻嘻一笑說:“事情已經解決了。”
袁非問她到底是什么事?錢晨說:“就是手里捏著上億的資金心頭慌,難受,不知道該怎么辦。”
錢晨喝著茶開始給袁非講最近在股市里出現的奇聞怪事,他們聊了許久才離開茶樓。袁非開車要送錢晨回家,錢晨說,我想去品嘗明前女兒香。
袁非說,這么晚了不方便吧。錢晨看看手表說:“才十一點多,對我來說還早得很呢。”
錢晨來過一次袁非家,只是上次有林琳在她不敢造次。這次進門以后,她把各個房間瞧了個遍,然后說這屋子的裝修很合她的心意,聽她的口氣就像是這房子未來的主人。
袁非故意說這房子是陳紅梅設計的,肯定有些檔次了。錢晨一聽是陳紅梅的手筆就開始挑刺,她一會說吊燈不好看,一會又說門口的鞋柜突出了一點,最后還說把電視墻搞在書房里,簡直是瘋子行為。
袁非說,你如果再亂講,我就把你趕出去。錢晨撇撇嘴說,有什么好,就不知道有什么好。袁非問她說什么有什么好?錢晨撲哧笑著說,我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么跟什么的。袁非看著她的笑臉不由得有了跟侯峰一樣的感覺:這女人肯定是狐貍精變的。
袁非和“狐貍精”在臥室的小陽臺上站著說了一會話,客廳里的邱明芳此刻喊他們進去喝茶。袁非說:“你就不能給二哥哥把茶端到陽臺上來嗎,這兒的空氣比你那兒好多了。”
邱明芳說:“陽臺上不熱嗎?”
袁非說:“還可以應付吧。”
錢晨過去幫邱明芳端茶,邱明芳問二哥哥放茶的地方準備好沒有。袁非說,準備好了。他把床頭柜搬到陽臺上當了茶幾。
兩個女孩子把茶放在床頭柜上。邱明芳問坐哪兒?袁非說:“我去搬椅子。”
邱明芳看見袁非跑了三趟才把椅子全部搬進來,就問他這么做累不累。袁非說,喝這種茶不能在空調屋里喝,那樣會有空調味。
邱明芳笑著說:“我不知道還有這種講究。”
三把椅子和一個床頭柜已經塞滿了小陽臺,兩個女孩子坐得擠在了一起。袁非看著“茶幾”上的瓷杯,忽然說他還有一套紫砂杯,他問邱明芳要不要換杯子?邱明芳搖搖頭又點點頭,叫他去拿三個小紫砂杯進來。
邱明芳看著袁非的背影對錢晨說:“他今天的興致特別好,大概和你有關系喲。”
錢晨笑著說:“為什么?”
邱明芳說:“今天我很擔心你在茶樓里提到林琳,可你講起他老婆,這人竟然并不難過。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的。”
錢晨說:“算起來已經兩個多月,多少會淡化一些。”
邱明芳搖搖頭小聲說:“不對,他今天下午還在這間屋子里哭得十分悲慘呢。”
“你真是一個乖巧的女孩子。”錢晨拍拍她的臉,想了想說:“也許是下午哭過以后就完全放開了呢?”
邱明芳點點頭,她還想說什么,看見袁非進來就閉了嘴。袁非把紫砂杯放在桌上,邱明芳把壺里的茶水倒在杯子里遞了一杯給錢晨。
錢晨輕輕抿上一小口,然后再喝了一點,她點點頭說:“不錯,真比龍井還要清香純凈,一定是你親自上山采的了。”
“你怎么知道?”邱明芳吃驚地說。
“茶葉很有靈性,姑娘采的茶和小媳婦采的茶會有差異,喝茶的高手能分辨出來。”錢晨詭秘地一笑,說:“不過呀,我不行,我剛才只是蒙的。”
他們把壺里的茶喝完了,袁非看看已經十二點多就說要送錢晨回家。錢晨歪著脖子說:“不麻煩袁叔叔送我,我今天不走了,我跟小姨一起睡客房。”
袁非想想也就同意了,他總不能把這狐貍精推出門吧。
袁非睡到后半夜,忽然覺得有只滑膩的手在撫摸他的臉,朦朧中以為是林琳,于是激動得抓住她說:“林琳,你終于來了。”
這只手任由他捏著,沒有抽回去。袁非完全相信了自己的感覺,沉浸在思念中。他此刻忽然想起去年寫給林琳的一首小詩,這首詩的名字叫《致愛人》,詩的末一段是:“分別的日子里,我天天思念著你,最后一次見到你,卻是在夢里。”
袁非想到這里覺得非常難過,于是啜泣道:“林琳,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該寫那首要命的小詩,‘最后一次見到你,卻是在夢里’,這話多不吉利啊。我不愿意只在夢里見到你,我要你回來。林琳,你回來吧。”
此刻,有一只手伸進他的T恤衫里。袁非伸手抓住這只手的上臂,一用勁就把她拉到身上來了。這個女人飽滿的胸脯頂在袁非的臉上,他忽然覺得她不是林琳,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完全清醒過來,睜開眼看清楚是錢晨。
錢晨看他睜開眼睛,就親親他的額頭小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產生幻想。”
袁非拉住她的手臂不放,嘴里卻說:“還是我說對不起吧,剛才睡糊涂了。”
錢晨知道現在什么也做不了就在他身邊躺下來,她將臉靠在袁非的肩上小聲說:“我們就這樣躺著,你愿意嗎?”
袁非說:“你只要不亂動,我就勉為其難吧,其實,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這輩子的克星出現了。”
“袁非,我沒有克過你吧,而你卻是我的福星。”
“我好像并沒幫過你什么吧。”
錢晨摸摸他的臉說:“你上次叫我堅決不要買股票,那時可是在一千七百多點啊,還記得嗎。”
袁非點點頭說,好像記得一點。錢晨說:“你怎么就知道不能買股票,當時我打電話去上海,那邊都叫趕快搶籌碼呢。”
袁非說:“你們沒有領會通知精神,這個決定雖然是最高層出的,政策傾向非常強,可基本內容只是停止執行一項已經無法實施的辦法,叫你搶籌碼的人可能是被其中的一句話麻痹了。”
“什么話?”錢晨問。
“國務院決定停止通過國內證券市場減持國有股。”袁非一個詞一個詞地說。
“這句話沒問題呀?”錢晨不解地問。
“這句話很容易讓人以為國有股不會再在二級市場上流通。他們把停止兩個字理解成永遠不會這四個字了。我認為國有股只有通過證券市場來解決,別無他法,以后解決國有股的方法很可能是采取權證補償的方式。”
“權證補償?就是給流通股股東按一定比例配售國有股的權力,這種權力可以轉讓。”
“不錯,看來你這段時間在不斷學習和不斷進步。國有股的配售價應該是以每股凈資產為標準,最多不能高出百分之十。”
“如果這樣,上證指數不知道要跌到哪里去了。”錢晨沮喪地說。
“這個消息出來之前大盤也許會跌,消息兌現以后,中國的大牛市就來臨了。”
錢晨問怎么會這樣?袁非摸著她的頭發說:“你知道什么叫含權股嗎?”
“知道啊,就是一只股票送股跟配股以前時的狀態嘛。”
袁非皺皺眉頭,說:“差不多吧,錢晨,我們的股市現在就是一只巨大的含權股。國有股減持,我一直認為是大利好。你不會否認上市公司送股是利好吧,為什么國有股減持就要把它當成大利空呢。”
“流通股增加許多,還不叫利空,資金怎么辦?”
“中國地大物博,加上龐大的海外軍團,錢不是問題。股票漲起來,資金會源源不斷地涌進來的。”
“真的嗎,那不是國有股減持搞得越快越好啰。”錢晨睜大眼睛說。袁非的奇談怪論使她對未來的大行情充滿了無限的期待。
袁非說:“我一直認為國家開始搞的國有股配售的大方向是正確的,只是那時選的中國嘉陵是一只業績大滑坡的股票,而且這只股票的凈資產又比較高。它是因為配售價定高了才遭到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