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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自作聰明的謀殺案(3)

大個子篤悠悠地說:“看在老天的分上!老兄,警察會盯上你,把你的事攪黃了。你還脫不了干系。”

馬洛里緊緊盯著他,隨后他轉(zhuǎn)過腦袋,看向墻上掛著的圖畫。他冷冷地說:“我正在做呢——而你也在幫我。我們接到了一份活兒,我們的背后有個強大的組織。這關(guān)系到一大筆錢。”

“你怎么知道的?”丹尼悶悶地問道。他看上去不太高興。

“沃爾登的女朋友認(rèn)為沃爾登不會自殺,丹尼。我也這么認(rèn)為,并且我得到了一些線索。不過,我們動作一定要快,這線索對我們、對警察都有用。我本來沒指望能立馬進(jìn)行核查,但是我得到了一個機會。”

丹尼說:“哼。別太自作聰明。我腦子轉(zhuǎn)得慢。”

他擦亮一根火柴,點燃雪茄。手略微一抖,搖滅了火柴。

馬洛里說:“不是自作聰明。算是個傻辦法吧。殺死沃爾登的槍被磨掉了編號。但我把槍拆開來后發(fā)現(xiàn)里面的編號還在。警局有登記備案,這是特殊許可證。”

“所以你就去了警局,詢問編號,他們也給了你,”丹尼嘲諷道,“當(dāng)他們著手調(diào)查沃爾登的案子時,自然會追查槍的下落,他們就會認(rèn)為你搶了風(fēng)頭。”他的喉嚨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馬洛里說:“別緊張,伙計。負(fù)責(zé)核查的家伙罵了我一頓。我本不必瞎操這份心的。”

“他媽的是沒這必要!像沃爾登這樣的家伙怎么會把手槍的編號磨掉?這可是重罪。”

馬洛里喝光酒,把空杯放在辦公桌上。他拿出威士忌酒瓶。丹尼搖搖頭,一臉厭惡。

“就算他有槍,他或許也并不知道這事,丹尼。也有可能這槍根本不是他的。如果槍是殺手的,那這人應(yīng)該是個業(yè)余玩家。職業(yè)殺手不會使用這樣的武器。”

大個子慢悠悠地問道:“好吧,那你從這把手槍上得到了什么線索?”

馬洛里又坐到了床上。他從口袋里挖出一包煙,點燃一根,俯身把火柴梗扔出了開啟的窗戶。他說:“許可證是一年前發(fā)放給《新聞紀(jì)事報》一名記者的,他名叫達(dá)特·布德萬。這個布德萬四月在拱廊火車站的斜坡上被人殺害了。他得到調(diào)任,本該離開城市,但他沒有。案子一直沒了結(jié),這個布德萬疑似有勒索企圖——就像杰克·林戈被殺案[4]——他試圖敲詐一個大人物。這大人物反擊了,把布德萬踢出了局。”

大個子深吸了口氣,扔掉雪茄。馬洛里一邊說話一邊嚴(yán)肅地看著他。

“我從韋斯特福斯那里得到這些信息的,他也在《新聞紀(jì)事報》工作,”馬洛里說,“他是我的朋友。事情還沒完。那把槍回到了布德萬妻子手中——可能。她還生活在本地——肯莫爾北路。她或許會告訴我她把這把槍怎么著了……或許她厭倦了敲詐勒索,丹尼。如果她對我守口如瓶,我會讓她知道,我們對她的交往略知一二。明白了嗎?”

丹尼又點燃一根火柴,湊到雪茄末端。他口齒不清地說道:“要我做什么呢——等你把槍的事透露給那個女人之后,我去跟蹤她?”

“對。”

大個子站起來,假裝打了個哈欠。“行得通,”他嘟囔著,“可沃爾登的事為什么要暗中進(jìn)行?為什么不能讓警察來查案?我們在警局要留下一堆不良記錄了。”

馬洛里慢悠悠地說:“這事有風(fēng)險。我們不知道勒索沃爾登的那伙人是誰。如果警察介入調(diào)查,這事上了頭版弄得全國街知巷聞,電影公司要賠一大筆錢。”

丹尼說:“你說得沃爾登就像是瓦倫蒂諾[5]一樣。該死,這家伙只是個導(dǎo)演。他們要做的就是把他的名字從那些還未放映的片子上面去掉。”

“他們各有打算,”馬洛里說,“但或許這是因為他們沒對你說。”

丹尼刺耳一笑:“好啊。但換做是我,我要讓那個女朋友成為替罪羊!司法界需要的就是替罪羊。”

他繞過床,拿起帽子,戴在頭上。

“好極了,”他語帶酸味地說,“我們要趕在警察知道沃爾登死訊之前查出真相。”他用手比劃了下,苦笑一聲,“就像電影里演的那樣。”

馬洛里把威士忌酒瓶放入辦公桌抽屜中,隨即戴上帽子。他打開門,側(cè)身讓丹尼先出去,關(guān)掉電燈。

還差十分鐘就到九點了。

6

高挑的金發(fā)女人看著馬洛里,女人擁有一雙綠色的眼睛,瞳孔極小。看似身形未動,馬洛里已經(jīng)掠過女人,一抬手肘關(guān)上了房門。

他說:“我是偵探——私家偵探——布德萬夫人。我想挖出點內(nèi)幕,你可能知道。”

金發(fā)女人說:“我姓多爾頓,海倫·多爾頓。忘了布德萬這檔子事吧。”

馬洛里笑道:“對不起。我本該知道的。”

金發(fā)女人聳聳肩,從門前走開。她沿著椅子邊坐下,椅子扶手上還擱著正在燃燒的香煙。這間房被布置成了客廳,從百貨商店買來的小玩意散亂地擺放在各處。兩盞落地?zé)敉瑫r開著。地板上堆著幾個荷葉邊枕頭,一個法國洋娃娃躺在落地?zé)舻幕叄慌湃A而不實的小說書放在煤氣壁爐上面。

馬洛里正了正帽子,禮貌地開口了:“事情是關(guān)于達(dá)特·布德萬生前擁有的一把手槍。它出現(xiàn)在了我正在處理的案子當(dāng)中。我在追蹤它的下落——所以就從你這里查起了。”

海倫·多爾頓抓住自己的左上臂。她的指甲有半英寸長。她的回答明顯是在敷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馬洛里背靠墻壁,雙眼直視她,聲音咄咄逼人:“或許你還記得你曾經(jīng)和達(dá)特·布德萬結(jié)過婚,他4月被人打死了……還是這事太過久遠(yuǎn)你都不記得了?”

金發(fā)女人啃嚙起一個指關(guān)節(jié),她說:“聰明人,嗯?”

“除非有此必要。不過,那次手臂中彈之后,你就睡死了。”

海倫·多爾頓突然直挺挺地站起來。表情不再是曖昧不明。她咬牙切齒地問道:

“那把該死的槍怎么了?”

“它殺了一個人,就這么回事。”馬洛里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她看著馬洛里。過了會兒,她開口了:“我窮得叮當(dāng)響,把槍典當(dāng)了。我沒把它贖回來。我的前任老公每周賺六十元,卻一個子兒也不會花在我身上。我身上一毛錢也沒有。”

馬洛里點頭。“記得典當(dāng)槍的那家當(dāng)鋪嗎?”他問,“或許你還保存著當(dāng)票。”

“不記得。是在主街上。那條路上都是當(dāng)鋪。我也沒留著當(dāng)票。”

馬洛里說:“我就擔(dān)心是這樣。”

他慢慢踱步穿過房間,看了看壁爐上的書名。繼續(xù)往前走了幾步,停在折疊小書桌前。桌上的銀邊相框里面有張照片——一張快照。馬洛里琢磨了會兒,緩緩轉(zhuǎn)過身。

“手槍的事很糟糕,海倫。今天下午,有人用這把槍打死了一個重要的大人物。槍外殼上的編號被人磨掉了。如果你把它當(dāng)了,我猜是某個強盜在當(dāng)鋪買下了槍,只是他不會只處理外殼上的編號。他應(yīng)該知道槍內(nèi)側(cè)還有一個編號。所以買槍的不是強盜——那個被發(fā)現(xiàn)和槍在一起的死者也不太可能從當(dāng)鋪買槍。”

金發(fā)女人慢慢起身。紅暈灼燒著她的兩頰。她雙臂僵硬地垂在身側(cè),喘息起來。說話既緩慢又緊張:“你不能對我妄加評論,偵探。我不想摻和到任何一件官司里面去——我的好朋友會關(guān)照我的。你最好快點滾。”

馬洛里回頭看了看書桌上的相框。他說:“約翰·蘇特羅不應(yīng)該在女人的屋里留下自己的照片啊。有人會以為他是個騙子。”

金發(fā)女人步伐僵硬地穿過房間,把相片扔進(jìn)書桌抽屜,猛地關(guān)上后,雙臀抵上了書桌。

“你在胡說八道,偵探。沒人叫蘇特羅。給我出去,求你了,看在上帝的分上?”

馬洛里不懷好意地笑起來。“你就瞎扯吧,姐們!今天下午,我在蘇特羅的家里看到你了。你喝得醉醺醺的,啥也不記得。”

金發(fā)女人動了一下,似乎要向他撲過去,卻又停住,全身僵硬。鑰匙轉(zhuǎn)動,房門打開了,有個男人走了進(jìn)來。他站在門口,十分緩慢地關(guān)上門。他的右手插在輕質(zhì)粗花呢外套口袋中。這個男人皮膚黝黑,瘦骨嶙峋,肩膀高聳,鼻子和下巴都線條凌厲。

馬洛里靜靜地看著他,說:“晚上好,蘇特羅議員。”

男人并不理會馬洛里,而是越過他看向女人。女人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這人說他是偵探。他在逼問我手槍的事兒,我曾是那把槍的主人。把他扔出去吧?”

蘇特羅說:“偵探,哼?”

他從馬洛里身邊走過,沒拿正眼瞧一下。金發(fā)女人也轉(zhuǎn)過身,跌坐在椅子上。她面色灰白,雙眼驚恐不定。蘇特羅低頭看了她一會兒,繞了一圈,從口袋里掏出一把自動小手槍。他隨意地拿著手槍,指向地板。

他說:“我沒有很多時間。”

馬洛里說:“我剛來。”他移到門口。蘇特羅嚴(yán)厲地說:“我們先把故事說完。”

馬洛里說:“當(dāng)然。”

他動作敏捷,不疾不徐地移動腳步,把房門踢開。蘇特羅的手槍突然往上一指。馬洛里說:“別做傻事。你在這里什么事還沒做呢,你知道的。”

兩個男人相互對視。過了片刻,蘇特羅把槍放回口袋,舔了舔嘴唇。馬洛里說:“多爾頓小姐曾經(jīng)擁有的一把槍殺死了一個人——就在最近。但這把槍很久之前就不在她手里了。這就是我想知道的事。”

蘇特羅慢慢點下頭,眼中閃過異樣的神情。

“多爾頓是我妻子的朋友。我不希望她受到打擾。”他冷冷地回應(yīng)。

“這就對了,你不希望,”馬洛里說,“但一個合法的偵探有權(quán)問一些合法的問題。我沒有強行闖入。”

蘇特羅慢慢對上馬洛里的眼睛:“好吧,但要好好對待我的朋友。我在城里混得很開,有你受的。”

馬洛里點頭應(yīng)是。他悄悄走到門外,關(guān)上門。他聽了一會兒,里面沒有一絲響動。他聳聳肩,下到大堂,走下三級臺階,穿過沒有電話接線總機的小門廳。出了公寓樓,他朝街邊望去。這是片公寓樓小區(qū),街道上上下下停滿了汽車。迎著車燈,他朝著正在等他的出租車走去。

紅發(fā)司機喬伊站在車頭的馬路邊上。他嘴里抽著煙,眼睛盯著馬路對面,顯然是在看那輛深色雙人大轎車,轎車是左側(cè)靠馬路。當(dāng)馬洛里向他走來時,他扔掉香煙,迎了上去。

他快速地說道:“聽著,老板。我看了一眼那車?yán)锏男∽印?

轎車車門上方突然迸發(fā)出慘白的光芒。樓宇之間的槍戰(zhàn)在馬路兩邊上演了。喬伊倒向馬洛里。雙人轎車突然啟動。馬洛里抱著司機滾向一邊,單膝支地。他試圖夠到自己的手槍,卻做不到。雙人轎車轉(zhuǎn)過街角,橡膠輪胎發(fā)出尖利的長鳴,喬伊撲向馬洛里一側(cè),翻滾著倒在人行道上,雙手敲擊著水泥地,痛苦嘶啞的聲音從他身體的最深處吼出來。

輪胎又是一陣尖叫,馬洛里猛地站起來,右手摸向自己左側(cè)的腋窩。他放松下來,一輛小車打滑著停下來,丹尼滾下車,沖過交火區(qū)域,向他奔來。

馬洛里俯向司機。公寓樓入口邊上的路燈照出喬伊夾克衫正面的血跡,鮮血正透過衣服面料蔓延開來。喬伊的眼睛睜開又閉上,像垂死的鳥。

丹尼說:“沒必要追那輛車。太快了。”

“打電話叫救護(hù)車,”馬洛里急切地說道,“這孩子遭罪了……然后,跟蹤那個金發(fā)女孩。”

大個子匆忙跑回汽車,跳進(jìn)車內(nèi),一溜煙轉(zhuǎn)過了街角。某處的窗戶打開了,有個男人沖著馬路大喊大叫。一些車子也停了下來。

馬洛里湊向喬伊,喃喃低語起來:“放松點,老朋友……放松,小伙子……放松。”

7

負(fù)責(zé)刑事案件的警官名叫魏因卡塞爾。他有一頭纖細(xì)的金發(fā),一雙冰藍(lán)的眼睛,還有一臉的麻子。他坐在轉(zhuǎn)椅里面,一條腿擱在打開的抽屜上,電話緊挨在手肘邊。房間里充斥著灰塵還有雪茄的味道。

名叫羅納根的男人是個身形笨重的偵探,灰色的頭發(fā)、灰色的胡須,他正站在一扇開啟的窗戶邊,神色憂郁地看著窗外。

魏因卡塞爾嚼著火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馬洛里,后者就坐在辦公桌對面。他說:“你最好說一下。出租車司機是做不到了。你在城里還是挺走運的,你不想用光自己的好運吧。”

羅納根說:“他冥頑不靈。他不會開口的。”說話時,他都沒轉(zhuǎn)過身來。

“你廢話少點就能走得更遠(yuǎn),羅尼,”魏因卡塞爾死氣沉沉地說道。

馬洛里微微一笑,手掌摩擦起桌邊,發(fā)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你要我說什么?”他問,“天暗了,我壓根看不見開槍的人。車子是凱迪拉克雙人轎車,沒有開燈。這些我都告訴過你了,警官。”

“聽上去不太對勁,”魏因卡塞爾嘟囔起來,“當(dāng)中有問題。你應(yīng)該察覺到是誰干的。這子彈顯然是沖著你來的。”

馬洛里說:“為什么?被打中的是出租車司機,不是我。司機走南闖北,或許得罪了亡命之徒。”

“就像你,”羅納根說。他繼續(xù)看著窗外。

魏因卡塞爾朝著羅納根的后背皺了皺眉頭。他平心靜氣地說:“車停在外面的時候,你還在樓里。出租車司機是站在車外的。如果持槍者想殺他,不用等到你出來。”

馬洛里攤開手,聳了聳肩。“你的手下認(rèn)為我知道是誰干的?”

“不太肯定。我們認(rèn)為,你可以提供給我們一些名字用于調(diào)查。你去樓里見了誰?”

有那么一會兒,馬洛里一言不發(fā)。羅納根從窗戶邊走開,坐到辦公桌一頭,晃起了腿。平淡無奇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

“說啊,寶貝,”他的聲音興致勃勃的。

馬洛里把椅背向后靠去,雙手插在口袋里。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魏因卡塞爾,完全不把灰發(fā)偵探放在眼里,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他說話慢悠悠的:“我在那里,是因為在處理客戶的案子。你不能強迫我說出細(xì)節(jié)。”

魏因卡塞爾聳聳肩,目光冷峻地盯著他。接著,他從嘴里拿出火柴,看了看已經(jīng)咬扁的一頭,把它丟了。

“直覺告訴我,你的案子和這起槍擊事件有關(guān),”他語氣嚴(yán)厲地指出,“這樣秘密就會公之于眾了。對嗎?”

“或許吧,”馬洛里說,“如果事情是這樣發(fā)展的。但是,我需要和客戶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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