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刺激的欲望 西伯利亞冰箱門和沙特商場如何針對俄羅斯女性開創網站(1)
- 痛點:挖掘小數據滿足用戶需求
- (美)馬丁·林斯特龍
- 4928字
- 2017-05-10 08:59:39
想想你心中的世界,你會發現所謂的世界,完全是在圍著自己的小世界轉。我們都無能為力,因為這是不由自主的。我們描繪的宇宙地圖上,也包含了你和我。這幅地圖形成了無意識的導航系統,它猶如GPS(全球定位系統)一樣,每天引領著我們。無論我們晚上是左側位睡,還是右側位睡,都要受到心靈地圖的指揮。它決定了跟朋友或伴侶走在街上時,我們會靠哪邊走。是走到他們右邊,還是他們左邊?是靠近路邊走,還是靠近大樓走?上升到文化層面,我們的小世界也決定了我們的時間觀念。比如說,在澳大利亞,客人肯定會遲到30分鐘,通常還會帶來一堆朋友,事先也不會通知你。在瑞士,客人總是按時到場,即便要遲到5分鐘,也會提前告訴你。在日本,客人則會提前半小時到場。到了以色列,客人就要遲到45分鐘了。
心靈地圖甚至決定了我們的調味習慣。
西方的許多地區,在廚房和起居室的桌上,食鹽罐和胡椒罐占有相當大的空間。眾所周知,這樣的瓶瓶罐罐大多是一樣的:鹽罐上有3個漏孔,胡椒罐上有1個漏孔。可是,如果你到了亞洲,由于亞洲國家對胡椒的鐘愛和對醬油的文化偏愛,兩種罐子的漏孔數會剛好相反:胡椒罐有3個,鹽罐有1個。
這一發現,加上我幾年來的記錄,讓我清晰地意識到:家里家外,物各有主。花園有花園的故事,小路有小路的故事,陽臺有陽臺的故事,郵箱有郵箱的故事。更不用說,圍墻也有圍墻的故事。石子、牡丹、插圖、石像,都在訴說它們的歸屬。我要做的就是破譯它們的語言。為什么油畫或海報掛在這兒,而不是掛在那兒?還有玩偶、勛章、貓頭鷹像、毛絨驢玩具、墻上的祖先照片,它們又有什么故事?
我們很容易把這些線索歸結為個別現象,但它們卻是普遍存在的。而在數字時代,它們甚至是難以磨滅的。我發現的一個現象,引出了這兩個結論。
大約10年前,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大量出現。很顯然,對40多歲的男女來說,使用觸摸屏是個挑戰。他們已經習慣了在按鍵上打字,按下“開機”和“關機”鍵,拉動控制桿,扭動旋鈕。他們成長的時代,不僅要比現在的觸摸用力,甚至還要使勁敲打。但今天的觸摸屏操作,通常不能淺嘗輒止。世界各地的機場里,總有一兩代人無助地圍在觸摸屏前,不知道怎么操作,或者按哪個鍵。這時,周圍的5歲孩子卻在熟練地點屏幕。看看一部手機或平板上的指印磨損分布,就能推斷出主人的大體年齡。
從旋鈕按鍵時代,跨越到觸摸屏時代,產生了一些影響。首先,由于電腦和觸摸屏記事程序的出現,我們的手寫能力正在退化。其次,為了握緊智能手機,越來越多的青少年小拇指上出現了壓痕。最后,我發現,人類作為一個物種,雙手開始變得越來越無力。你會發現,高中生或者大學生握手時,常常雙手無力。在男人中間,一次握手能反映出的微妙信息——有無活力、干燥程度、濕潤程度、手掌大小——再也不重要了。
人們手上的力氣都在變小。快速發展的消費品行業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這個行業就等同于廉價飲料和快速消費品,包括軟飲料、加工食品和非處方藥。制造商放松瓶蓋的咬合力,讓現在的車門更容易打開,讓廚房抽屜開合不費力,主要就是出于這種考慮。
數字化的習慣甚至影響了我們吃東西的習慣。我自小在丹麥長大,我和朋友會在大熱天里吃冰激凌蛋卷。我們先一圈圈地舔著吃,好像要把冰激凌封進蛋卷里。我們繼續舔下去,等冰激凌吃完了,就從上往下啃,或者從下往上啃,直到全部吃光。
如果我們當今文化的一部分是直接獲取,那么對即時滿足的欲望轉移到冰激凌蛋卷上,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我在環球旅行時,尤其關注數字環境下的孩子是怎么吃冰激凌蛋卷的。等的時間短了,也就沒了“期待感”。孩子們不再一圈圈地舔著吃,許多孩子直接一口吞下。他們已經習慣了快速加載網頁,幾秒收發短信和郵件。于是,他們也要馬上吃掉冰激凌。
缺少期待會對現在和將來的年青一代產生怎樣的影響?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想看見商店里的一件衣服或郵筒里的一封信,要等上幾周,甚至是幾個月。所以,等待很容易就帶上了浪漫色彩。今天,我們馬上就能得到,然后呢?期待被縮短了,滿足也隨之減少了。我不由得想,今天的冰激凌與三四十年前的冰激凌相比,帶給孩子的滿足感是否一樣?我把今天的青少年稱為“電源插頭一代”或“屏幕少年”。因為,他們經常在找最近的壁式插座。他們害怕沒電,就像害怕丟掉手機,遠離朋友,被流放到荒島上,還不得不面對自我。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智能手機的出現,讓人們在飯店用餐的時間變長了。一位紐約市的餐廳所有人分析了21世紀初的情況,在克雷格列表網上匿名發表了一份研究報告。根據報告估算,在2004年,用餐者平均用餐時間為65分鐘。到了2014年,這個數字上升到1小時55分鐘。在2004年,用餐者走進餐廳,以45人為樣本組,3人要求換個地方坐。樣本組點餐平均花費8分鐘,開胃菜和主菜會在6分鐘內上桌。45位顧客中,有2人抱怨菜涼退了回來。用餐者付款后,平均在5分鐘后離開。
10年后,一切都變了。現在,45位顧客中,有18人走進餐廳后,要求換個地方坐。從那一刻起,數字化生活就占據了主導作用。用餐者拿出手機,連上最近的Wi-Fi(一種無線數據傳輸技術),開始搜索信息,或者查看有沒有人給他們的臉書狀態“點贊”。他們常常忘了桌上的菜單。于是,當服務員問他們要不要點餐時,大多數人會說再等等。21分鐘后,他們才準備點餐。其中,有26人花上3分鐘時間給食物拍照。有14個人相互拍下吃飯的樣子,要是照片照模糊或者照得不好看,還要重照一遍。在所有用餐者中,有將近一半的人會請服務員幫他們照合影。服務員照相時,會不會再多照幾張呢?剩下的一般人把菜退回廚房,抱怨菜涼了。(其實是因為,他們10分鐘都只顧玩手機,不記得吃飯。)等他們結完賬,不像2004年那樣要等5分鐘,而是要等20分鐘才會離開。用餐者出門時,有8個人因為思想不集中,撞上其他用餐者、服務員或桌椅。
失衡點出現了?沒錯,這也是美國現在非常盛行的現象。我在職業生涯中一直在探索的文化夸張現象,不僅存在于不同社群中,也存在于幾代人之間。幾乎可以預測,不同的社群總會呈現不同的特點。大體說來,在美國,共和黨政府后就是民主黨政府;在英國,保守黨執政后,就是工黨接管。糾正“不平衡”的這種無意識反映,也影響了我們的穿戴。這一代喜歡修身牛仔褲和寬領帶,下一代就會喜歡寬松褲子和窄領帶。這一波年輕人在青少年時期不留胡子,下一波年輕人就會一臉胡茬或者留著亂亂的絡腮須。我曾在世界最偏遠的地區之一——俄羅斯——執行復雜的工作任務。想想柏林墻倒下后的俄羅斯歷史,我不由得想起“不平衡”這個話題。
在接到一個電話后,我開始了一次俄羅斯最東部地區的旅行。整個通話過程像拍電影,不過,寫臺詞的一定是個糟糕的網絡作家。電話那頭是位俄英口譯員的聲音。他身后是自己的老板——一位莫斯科商人。那位商人想在俄羅斯開展一項新業務,目標是每年至少產生10億美元的收益。我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什么業務?那人說全看我自己。幾天后,我和那位商人達成一項協議:我飛到俄羅斯,花幾周時間采訪俄羅斯消費者,看看能不能開發新業務。也許,我甚至要看看,能不能發現未知的國家需求或欲望。我的任務就是如愿以償地發現一項能盈利的新業務。消費者需求和國家需求之間有什么區別?這要看情況。不過,這二者通常是交叉的。一項新業務通常源于文化失衡或夸大——某樣東西太多或太少——這意味著,在社會上,這樣東西不是缺失了,就是受阻了。就這樣,把小數據一點點地搜集起來,我要一個人發現需求,想想怎么滿足需求。
要找出產生這些失衡的欲望是個精細的過程。花的時間可能是兩天,也可能是一個月,更可能是六個月。搜集線索的過程幾乎從來都不是循序漸進的。有些線索行不通。另一些線索離奇古怪,還有點意思,可跟我的工作沒有關系。這不是說,它們沒有價值。因為即便是一次隨機觀察,在將來某一天,也可能讓幾千英里外的國家出現一個新產品。而另一個線索可能更有意義,最終構成了完整概念的基礎。有時,我會把事情完全搞砸。或者,我效力的公司覺得,我的想法代價太高或不切實際。于是,我不得不再重新開始。不過,所有見解和知識都不會白費。我們的所見所聞、所觸所感,都有其他作用。或者,一年、兩年甚至五年過后,還會產生一種新視角。
在進入一個不熟悉的國家前,我要問自己幾個問題。在遇到危機時,這個群體會不會聯合起來?——比如說,意大利人、澳大利亞人或法國人。(比如說,不同的文化怎樣展示自己的旗幟?瑞典人幾乎從不展示國家色彩。相比之下,挪威人和加拿大人會在背包上貼國旗貼紙,后者是想確保自己不會被誤認為美國人。)回答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看看這個群體在國外旅行時的樣子。當他們聽到熟悉的聲音,看到熟悉的服飾時,美國人、德國人和加拿大人會走過去,還是轉身離開?如果在國外不愿意相認,通常出于兩個原因:國家面積較小(例如,挪威人在國內時就是一個挨一個)或在國內的社會經濟地位不同。通常情況下,我看到的一個國家的方方面面,是大多數游客看不到的。窮人遇到權貴會有什么表現?他們周圍的氣氛是怎樣的——恐懼還是輕松?
抵達一個機場后,我做的另一件事是,選一輛外國人開的出租車。外國人會告訴你這個國家和這個群體的真實情況,這是本國人不可能說,也不愿意說的。一位在洛杉磯開出租的尼日利亞司機告訴我,他發現洛杉磯市的每個人都匆匆忙忙地買圣誕禮物,送給他們大多不了解的人。他不用告訴我,美國人的友誼屈從于無聲的負罪感和功利性,尤其是在電影行業。丹麥通常被雜志和網絡評為“地球上最幸福的國家”。然而,每年有成千上萬的商務人士離開這個國家。在一個只有560萬人口的國家,1/4的丹麥女性承認承受高壓。這不由得讓人相信,有些評選可能有誤導性。
而且在丹麥,每家每戶的起居室里,都會擺著一套布里奧鐵路模型。布里奧是一家瑞典玩具制造商,主營高質量的非機動木質火車和軌道模型。乍一看,丹麥家庭不僅生活幸福,給孩子的不是iPad(蘋果平板電腦)和電腦游戲,而是做工精良的傳統玩具。而且,孩子的到來讓他們混亂并幸福著。可時間一長,我開始注意到,丹麥家里的模型,根本沒有破壞或老化的跡象。也就是說,根本沒人玩過。充滿童趣的軌道模型、漂亮的小火車,就像舞臺上的小道具一樣。表面的和諧其實顯示了深層的民族焦慮。我再補充一句,丹麥制造商常常會提到“社交廚房”這個詞。這是指一間造價昂貴、設施完善的廚房,卻不常用來做飯,只是用作宴請賓客的背景。
在我的職業生涯中,到俄羅斯旅行和工作過很多次。這個國家有很多我喜歡的地方。我很欣賞俄羅斯人,尤其是他們的率真。在俄羅斯開展業務時,你會很明白自己的立場。我跟俄羅斯CEO和員工吃過幾次飯,那場面有點讓人不安。當時,CEO以第三人稱談論在場的人們,好像他們不在場一樣。而其他人坐在桌前點點頭,沒人表示反對,也沒人露出任何表情。打個比方說,要是你們正在談判,俄羅斯人會從手邊的抽屜里拿出刀子來,告訴你刀子就在手邊。在美國,談判時不用刀子。他們只是把刀放在手邊,一直等到幾天、幾周或幾個月后再用。在英格蘭,英國人采取的方法,撒切爾夫人稱之為“廚房內閣法”。他們笑容迷人,彬彬有禮,直到幾個小時后,才到后廚開始真正的對話。經過分析全球10億多條表情符號,我們發現,在種類繁多的數據中,英國人最喜歡使用“眨眼”的符號。這大概是要平衡他們的保守風格。[1](對我來說,表情符號就是濃縮版的情緒,是社會情緒狀態、社會失衡和社會補償的客觀反映。)
俄羅斯最大的缺點是缺乏色彩,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到了俄羅斯后,好像呼吸的空氣都不一樣。我一登上去俄羅斯的飛機,就感覺頭頂全是陰影。沒人是生機勃勃的,也沒人微笑或大笑。如果問俄羅斯人,到了其他國家,他們最喜歡的是哪一點。他們會說,最喜歡看別人娛樂。
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俄羅斯女人是“不允許”化妝的。雖然沒有明文規定,這卻是一個不成文的準則。在20世紀80年代后期,柏林墻倒塌后,一切都改觀了。玫琳凱、美寶蓮等化妝品公司首次進入俄羅斯,隨之而來的還有夜店、舞廳、飯店、游戲公司、汽車代理商和范思哲等高端品牌店。俄羅斯迎來了現金流。從機場一直到莫斯科,高速公路上閃亮的廣告牌和氖光燈,就像《生活多美好》中多彩的波多斯維爾市落入俄羅斯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