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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經癥禪療的理論基礎(4)

由于無明,生命的存在恒處于黑暗的長夜之中。《大乘起信論》曾用風與水的關系來比喻無明與眾生真如本性之間的關系,謂:“以一切心識之相,皆是無明。無明之相,不離覺性,非可壞,非不可壞;如大海水,因風波動,水相風相,不相舍離,而水非動性;若風止滅,動相則滅,濕性不壞故。如是眾生自性清凈心,因無明風動,心與無明,俱無形相,不相舍離,而心非動性;若無明滅,相續則滅,智性不壞故。”認為無明就像風,而眾生的真如本性就像水,風吹水動,風起水涌,雖然水的表面會因風而改變,但是水的性質永遠不會變。如果我們能看破水面而參透水的本質,就不會為風所困擾。即使無明之風吹起巨浪,我們也會知道那不是浪,那只是水,也就會明白風停水即止的道理。正如一行禪師所說:“當波浪意識到自己是水,生死便不再是傷害。”

在禪學中,真如本性又有自性、覺性、佛性、本心、本來面目、無位真人等稱謂。禪家認為人內在的真如本性是具足的、清凈的、恒常的。正如《壇經》所說:“善知識,若修不動者,但見一切人時,不見人之是非,善惡,過患,即是自性不動。”“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凈心體。”如果人們因善惡應然的道德及價值觀著境而生起各種妄念,讓真如本性被無明所染,就會出現煩惱。《壇經》所說的“智如日,慧如月,智慧常明。于外著境,被妄念浮云蓋覆自性,不得明朗”即是此意。日本禪學大師鈴木大拙也提出:“人,必須建立自己的世界……在自己的生存世界里,在一種既定的秩序中,尋找自己的價值,獲取該獲取的東西,感受生活的樂趣。”也就是說,只有當一個人真正成為他自己時,他才是快樂、寧靜、自我認可、坦蕩、身心一致的。

可惜大部分人沒有自己的世界,他們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不能成為自己世界主人的人,世界就會成為他的牢籠。神經癥患者由于其真如本性被無明所障蔽,分不清“真”與“妄”,不知各種恐懼、焦慮、強迫、抑郁等感覺只是“心”的活動。用現代神經科學的術語說,這種感覺是大腦中不同神經元之間相互作用的結果。因為神經元彼此聯系時會產生某種類似老朋友之間的聯系,它們會養成彼此來回傳達同類信息的習慣,就好像老朋友會強化彼此對人、事或物的判斷一樣。

下面以“怕狗”的例子來說明神經癥患者的“無明”。如果你小時候曾被狗嚇過,那么你腦中就會產生一組神經元連接,一方面出現恐懼的生理感受,另一方面則出現“狗很危險”的觀念。下次你再遇著狗的時候,同一組神經元就會開始交談,提醒你:“狗是可怕的,必須避開。”這種狀態每出現一次,這組神經元之間的聯系就更加緊密,它們之間的談話聲音也會變得越來越大,而且越來越有說服力,直到這種狀態成為一種慣性,讓我們只要一遇到狗就會心跳加快、冷汗直流,不敢靠近。這種“無明”的狀態有如心理學家丹尼爾·西格爾所寫:

我的內心,被鏡像神經元驅使著。

你無法看到意圖,

也無法感覺到情緒。

那不就像從背后悄悄走來的歷史,

因為我的內心,被鏡像神經元驅使著。

在我們之間,聚集著其他人的神圣宿主。

也許我們走在道路黑暗的一側,

它好像一直延續,沒有盡頭。

你必須原諒我,因為我的內心,被鏡像神經元驅使著。

(二)住相

“住”為“住留”“滯留”,引申為“執著”“頑固地拖住不放”;“相”為事物和現象的形狀和樣子,又指作為認識之一定結果的表象和概念。“住相”也稱“著相”,是一種刻板的認知模式,把認知的注意力執著地留滯在某個意識層面的概念或形式上,通過理智化的方式來尋求某種意識或形式上的解答,不能整合感受、情緒和情感等體驗諸因素。

例如,有些神經癥患者覺得自己身體虛弱,無法忍受炎熱或寒冷,他們就會說大熱天到外面去會把他們熱死,流幾滴汗就會讓他們覺得非常不舒服;到了冬天的時候,他們又無法忍受幾片雪花飄到身上。從禪學角度看,這是著了“寒熱相”。

《金剛經》提出,“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提示我們的情緒、念頭都是“心”暫時的表現形式而已,是大腦的自然反應,是“無常”的。如果住相,就會導致“我執”與“法執”。

1.我執

在西方思想中,“我”通常是指人格我,或“我,受格的我,我所有”的自我意識。禪學認為,“諸法無我”,“我”不是真實存在的實體——任何現象或事物。如果認為人類之本質是固定不變、有實體,便成了“我執”。

威廉·詹姆斯認為,我們每個人的內心中都是二分的,常把世界劃分為“我”和“非我”,“我愛”和“我憎”等。當我們內心把自我和世界分離時,便會產生渺小和不安全感,這時我們便用所有執著和拒斥來建構和維持一個特定的客體,那就是所謂的“自我”。這種“自我”也稱假我,不能如實觀察世界、體驗生活,對事物的判斷以“對我是否有用”“自己是否高興”為標準。而且,這種“自我”由于天生就缺乏安全感,永遠都在害怕失去它的本身、領域、所有物和關系,故而采取各種伎倆來設法確定它自己的存在。

例如,鼓動強烈的情緒即是“自我”的一種常用伎倆。我們常用這種方法讓自己感到很真實,在那一段時間中,我們暫時逃避了內在焦慮。生氣的時候,你大吼大叫,憤怒的原因和對象變得更加穩固,這樣便能回過頭來確定你自己是穩固的。接著,你又設法報復,這讓你的“自我”因為能延伸到未來而更確定了它的存在。“自我”覺得憤怒的痛苦要比面對“自我”本身無實的痛苦來得小。

當你愛別人時,也發揮了同樣的機制。通常對于愛的定義是:你深切地關懷對方,慷慨地付出自己的愛。但實際上,愛只是“自我”尋求證明自己的另一種方法而已。“自我”只愛自己不愛他人,它充滿著自己,根本沒有空間留下來愛別人。由于“自我”太專注于它自己,因此它并未真正注意到其他人,它專心致志地修持著自己的需要、欲望和期待;它關心所愛的人,以那個人能不能滿足自己的欲望和需要來決定。特別是當外表上犧牲自己、愿意為所愛的人放棄自己的需要時,這種情況就更加真實了。當你說“我愛你”的時候,你的意思并不是這樣,而是在問“你愛我嗎”,或者是“我想擁有你”,或“我要你讓我快樂”。你所能講出來的最誠實的一句話就是:“我愛你幾乎和愛自己一樣多。”我們所說的愛,通常是不折不扣的自私——從日后關系的發展看,就可以看出這個道理。

禪學認為,如果執著“自我”,我們即是在以對立的方式(二元觀)經驗它們:一個主體執著另一個客體。這時候,心便開始起分別,把各種事物加以分離并貼上標簽,譬如說“我”喜歡“這個”,或“我”不喜歡“這個”。我們也許會想“這個”是好的,執著就產生;或“這個”是不好的,痛苦就尾隨而來。我們也許會渴望我們缺乏的東西,或恐懼我們已經有的東西,或因為失去它而感到沮喪。當我們的“心”因為這些思緒而繃得越來越緊時,我們就會感覺越來越焦慮。佩瑪·丘卓曾形象地提出:“被自我形象占據,就像戴著耳塞來到一棵鳥兒鳴唱的大樹下。”

盤珪禪師說得更為具體:“所有的錯覺無一例外都是由人的自我中心導致的。當你從自我中心中得到解脫,錯覺就不會再產生。舉例來說,假設你的鄰居們在吵架,如果你沒有牽涉其中,你只會去傾聽發生了什么而不會發怒。你不僅不會發怒,而且能平心靜氣地判斷他們的對與錯——因為在你傾聽的時候,就已經很明白對錯了。但是我們假設你是那個正在爭吵的人,你會發現你已經卷入另一個當事人的言行中,糾纏于其中,由此就遮蔽了佛心中那不可思議的極具啟發性的機能。此外,你本可以清晰地分辨對錯,但是現在由于自我中心的引導,你固執己見,而沒考慮它究竟是不是正確。”

2.法執

禪學認為,“諸行無常”,一切事物都是隨著客觀條件變化而變化的,主觀意志是不起作用的。如果將所有存在(法)之本質認為是固定不變、有實體之物,便成了“法執”。“法執”來源于知識、經驗、見解等,同時也包括宗教信仰上的錯誤執著。跟“我執”一樣,“法執”也是一種扭曲認知。生活中充滿這種現象,如社會偏見、角色固著等。

“我執”與“法執”還常常糾纏在一起而產生更多的問題。例如,身體內的細胞本是不斷新陳代謝的,幾年之內全身的細胞都會更新一遍。今天的“我”與昨天的“我”是不完全一樣的。如果執著“有我”,有“我”這么個實體存在,不承認身體在變化、會生病,就會出現“疾病恐懼”和“死亡恐懼”。正如臺灣哲學教授傅偉勛提出:“我們所謂的‘怕死’其實是‘怕自己’,而所謂‘怕自己’,尋根究底,不外是‘怕自己將要完全失去世上所喜愛過的事物’。‘怕死’的問題關鍵在一個‘我’字,所以‘無我無私’是克服懼死之心的必要條件。以無私無我超過死亡挑戰的人必須要有愛心,愛鄰居,愛人類。除了愛心外,還要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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