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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快樂的知識(5)

  • 尼采哲思錄
  • (德)尼采
  • 4987字
  • 2017-02-16 14:21:07

依我看,事情的發展趨勢正是如此,作為明天和以后所需要的哲學家,他們無論處在什么時代,都一定是矛盾著的,而且必定是這種情況。因為,他的敵人大多都是不斷變化的。到目前為止,所有這些人的特殊倡導者,都將他們稱之為哲學家,可是他們自己卻很少能感覺到智慧之友的存在,更多的則是感覺自己是一個不被人喜歡的傻瓜,以及遇到很多危險的問號。

但是,他們所肩負的艱苦、非情愿、無法證明的使命,卻使他們在這個惡良時代,在很久之后才發現它的偉大。既然他們通過這種活體解剖的方式,將尖刀逼進了時代美德的胸膛,那么他們就將自己過去的秘密全部透露出來了;為了明白一種嶄新人類的偉大,為了走上這條人類偉大的道路。在同一時代道德最受人們尊敬的類型中,他們總要將隱藏著的虛偽、懶散、怠慢,以及任性墮落、謊言,殘留下的美德都揭示出來。每次他們都會這樣說:“我們一定要深入到它們今天感到賓至如歸的地方。”當我們面對一個“現代觀念”的世界時,任何人都想把它趕進某個角落,或者是“專門性”的觀念里面。

當然,或許會有一位哲學家——如果說某一天真的出現了這樣的哲學家——被迫將人的“偉大”植入到他的廣泛性和眾多的全體性之中;因為,也許這位哲學家真的會按照一個人所能拖載和容納的,將他的責任繃緊到某種程度來確定他的價值和社會等級。今天,那種人為的義務時代的審美和讀報意志正在削弱,而且是趨于暗淡,因為任何東西都沒有意志那樣衰弱得合時宜;換句話說也就是,納入“偉大”概念之列的是哲學家理想中具有的意志的強大、堅硬和進行長久決斷的能力;通過一種似乎荒唐、放棄、沮喪、失去自我的顛倒學說和理想那樣美妙的權利,我們可以測出一個顛倒的時代。

這樣的時代,與16世紀一樣,遭受了意志的能量和自私自利的洪水式的苦難。蘇格拉底時代,身處疲憊的、嘈雜的、保守的老雅典人群中——他們或許是閑散的——“為了得到幸福”,就像他們所說的那樣:為了享受快樂,他們這樣做著。就是在這里,他們總是滿口眩人耳目的言詞,但是他們的生活早已剝奪了他們講這種話的權利。或許靈魂偉大、蘇格拉底式的老醫師和庸人的險惡的安全離不開諷刺,無情的老醫師狠狠地切入自己的肉,就像切入了富貴的肉、顯貴的心一樣。只是看了一眼,醫師就清楚地說:“不要擋道!在這里——我們都是平等的!”但是今天,情況則完全相反。在歐洲,群畜獨受尊重而且分享光榮。

“權利平等”或許會成為非權利中的平等。在這里我想說,一切罕見的人、陌生的人、特權的人、更高級的人,以及更高級的靈魂、更全面的義務、更偉大的責任、創造權力的充盈都和統治進行著戰斗——今天,“偉大”概念已經有了新的詮釋,即高貴的存在、為己而存在、能另外存在、獨處和依靠自己的腦與手生活;但是,哲學家卻會違背自己理想中的某些東西,如果哲學家提出:“偉大應該指最偉大的那個人,也可以是最孤獨的人、最隱匿的人、最會走僻徑的人、超越善與惡的人、美德的主人、意志充沛的人,這才算得上是‘偉大’。因為,多倍,可以代表全體;廣闊,則表示充沛。”順便問一聲:偉大——在今天可能實現嗎?

偉大的健康

我們是新人,寂寂無名之輩,難以被理解的人,屬于那還沒有被驗明正身的未來的早產兒。為了達到新的目的,我們需要一種新的手段,即新的健康,它比到現在為止的一切健康更健碩、更有韌性、更加精明、更要大膽、更為快樂。

誰的心靈冀求經歷那延續到現在的一切價值,經歷一切值得期盼的事情,拿定主意決定乘船周游理想的“地中海”沿岸;誰想在自己的冒險經歷中體會一下那些實現理想者的勇氣,比如說藝術家、立法者、圣者、學者、智者、虔誠者、預言家、老式的非凡者等等,那么,誰就必須要有偉大的健康。因為這類人無法回避地一再犧牲健康,所以還必須一再重新獲得健康!

我們,追尋理想的阿爾戈船員,在漫漫旅途中也許是勇猛有余,謀略不足,嘗盡了沉船的苦難,但是我們現在更健康了,并且是一再地恢復了健康。我們為此獲得的報償是:發現了一望無際的新大陸,理想的彼岸,一個充斥著華美、奇異、可疑、恐懼和不同一般的世界,以致我們沒有辦法來掌控好自己的好奇心和占有欲。噢,能使我們滿足的再也沒有什么別的東西了!我們懷著對知識的熱情冀盼,并且視野開闊、見識增加了之后,又怎么能夠以當代人為滿足呢?我們毫無疑問地帶著反感、嚴肅的心態去看待當代人的種種目的和企圖,或許還會等閑視之呢。這當然是不夠厚道的,但卻無法避免的呀!

另一種怪誕、迷惑、危險的理想又顯現在我們的面前,我們是不會勸說任何人去追尋它的,因為我們不會把追求它的權利賦予給任何人,這理想只是屬于這些人,他們純真地和至今為止一切被稱為圣潔、善良、神圣不可侵犯的東西沆瀣一氣,他們認為是“至高無上”的東西——民眾想當然地也以此為價值標準——實則是危險、式微和卑瑣的,至少是懈怠、盲目、暫時迷失自我的。這看起來是一種符合人性甚至是超越人性的、善意的理想,可是它又常常是顯示是有違人性的,比如,它比之世間的真情,比之一切嚴肅凝重的表情、言語、眼神、道德和使命,就顯露出它的有違人之常情。然而,或許也是正因為有這種理想的存在,世間才會出現偉大的真情,人們才會有問題的提出,心靈的命運才會出現轉機,時針才轉動,悲劇才會產生……

在以前,哲學家都害怕感官的東西,我們是不是將這害怕拋到九霄云外了呢?如今,我們這些哲學界的當代人和未來者全部已經變成感覺主義者了,這倒不是依照理論,而是依照實踐才得出的這個結果……

以前的哲學家認為,感官會誘導他們走出那個蕭瑟冰冷的“理念”王國,進入某個南方島嶼;他們不無擔憂,恰恰是在那個南方島嶼會讓他們的哲學家美德在令人目眩的陽光下消融。“將耳朵塞緊”,這在當時幾乎是對哲理追根問底的人必須做到的,他們已經不再聆聽生活的樂章,非但不聽,還要否定這樂章呢。他們相信一個古老的迷信,就是認為一切音樂均為茜琳娜的妙音。

現在,我們樂意作出相反的判斷(說不定也是錯誤的):理念比之感官,是更具危險性的毒害,它有缺少血液而冷靜的外表,但又靠哲學家的“鮮血”來生存,將哲學家的感覺器官甚至“心房”完全消耗干凈(如果大家相信我們的話),這些先賢便成了沒有心肝之人了。哲學的研究成了吸血鬼的吸血行為了。對于斯賓諾莎這些人的形象,難道大家不感到恐懼嗎?難道大家沒看見這兒上演的戲劇越來越蒼白了嗎?詮釋理念越來越唯心了嗎?難道大家沒有想到身后長期隱蔽著一個吸血鬼,它先是吞食感覺器官,最后只是留下了叮當作響的白骨一堆嗎——我指的是哲學范疇、公式和表述的言語(因為——請原諒我這么說——斯賓諾莎剩下的哲理愛神不過是嗄嗄作響的噪音罷了,已經被吮吸得滴血不剩時還談什么愛、什么神呢)。總而言之,一切哲學上的唯心主義到現在為止都成了一種疾病,它不像柏拉圖那樣謹小慎微地注意健康,沒有懼怕極強的感覺器官,也沒有一個聰明得像蘇格拉底那樣的門徒的智慧。

也許是我們現代人不夠健康的緣故,所以柏拉圖的唯心主義對我們來說就沒有必要?而我們不懼怕感官的原因,是因為……

歡樂的含義

最近發生的最重大的事件是:“上帝死了”,基督教的上帝不再值得相信。

當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最先受到影響的是歐洲大陸,不管怎么樣,至少對那些用疑惑的目光審視這場戲的人而言,太陽仿佛隕落了一般,一種古老而神秘的信任變成了謊言,這一切注定我們的世界走向黑暗,走向衰弱。也許我們還可以這樣說:這件事情過于重大,幾乎超出了大多數人的理解范圍,因此他們從未觸及過這些,也就不會明白由此帶來的后果,以及隨著這一信仰哪些東西將會消失,例如,整個歐洲的道德觀念,原本都是依附于這一信仰的。

破敗、沉淪、毀滅,這一系列即將出現的后果,又有誰能夠對眼前的狀況作出充分的預測,才不愧于成為宣布這種可怕的邏輯的導師呢?才不愧于宣布這種從未發生過的日蝕和陰暗的預言家呢?

人類是天生的釋謎者,立于高山之巔期盼著未來,身處于今天和未來這兩者的矛盾之中,就好像下一個世紀的第一胎嬰兒一樣。現在,我們已經可以看見那很快就會籠罩在歐洲大陸之上的陰影了,但是,究竟是因為什么,我們對這些陰暗沒有一絲同情?而且絲毫沒有擔心過自己的安慰,反而期盼著這場陰暗的到來呢?可能是因為我們深受近期這些事件的影響吧!可能這些影響與人們估計的偏偏相反,不是悲傷和沉淪,而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新的明亮、幸福、歡愉和勇氣……

是的,只要哲學家與“自由自在的天才”聽到“上帝已死”這個消息,就會立刻覺得整個身體沉浸在新鮮的朝霞之下,我們的心就會流露著感激之情與期待的洪流。最終,我們的視野越過障礙。盡管這時的視野并不非常明亮,但是我們的航船已經再度起航,做好了一切準備去面對重重危險;我們再度為了偉大的知識開始了冒險的旅程;我們的海洋再度敞開前所未見的胸懷。

人們都知道這樣一句話:在科學的領域,信念并沒有公民權。除非當自己將信念貶低為某種謙虛的假設、短暫的嘗試、可以變換的幻想時,它們才會得到批準進入科學的領域,或者得到某種價值的認可,但是,這一切必須加上一項限制——它們必須在所謂的警察的監視之下進行。

說得更準確一些,這是否就意味著當一種信念不再被重視的時候,就可以進入科學的領域呢?是否對科學的約束就意味著人們不應該輕易地產生信念呢?也許就是這樣吧!但是我們必須質問一句:如果約束生效,是否必須具備專橫的強制、絕對的信念,以此讓其他信念成為它的犧牲品呢?

大家都知道,科學必須以某種信念為基礎,“沒有假設”的科學是絕對不存在的。我們是否需要真理?面對這個問題,首先我們應該肯定地回答道“是”;其次,讓所有原則和信念這樣表達道:“真理是非常重要的,所有事物與真理相比都是次要的。”那么,追求真理的絕對意志是什么呢?是不被欺騙和不欺騙嗎?

追求真理的意愿可以理解為“沒有欺騙”的意志,首要條件就是“不欺騙”,這個法則也包括“不自欺”。但是,人為什么不愿意欺騙他人,也不愿意受騙呢?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不欺騙”和“不被欺騙”二者之間完全不在同一個范圍之內。不愿意被人欺騙,這是因為受騙不但會給自己或者周邊的人帶來傷害,甚至會帶來毀滅性的損害。因此,人們對科學提出正當的責問是一種歷久不衰的智慧,可以說這也是一種功利。那么,單方面不愿意被欺騙真的可以減少傷害嗎?對于生活的了解,難道決定了最大的益處取決于信還是不信嗎?如果二者需要兼備的話,那么科學應該如何得到它賴以生存的絕對信仰——比一切都重要的東西——真理呢?如果真理與非真理都在證明自己的功利性,那么也就不會產生信念了。事實就是如此。

因此,對于科學的信仰而言,它是毫無爭議地存在的。信仰并不是依據這種功利得出的,而是依據追求真理的意志產生的。當我們將所有信抑都扼殺在科學之上時,我們就可以了解不惜一切代價的含義了!因此,追求真理的意志并不代表“不欺騙”和“不被欺騙”,而是代表“不愿意騙人,更不愿意自欺”。對此,我們沒有任何其他的選擇。于是,道德就出現了。人們總是一個勁兒地問自己:“我為什么不愿意欺騙別人呢?”尤其是在生活出現虛偽的時候(這種情況一定會出現的),我所說的虛偽是指——欺騙、錯覺和誘惑;但是,它又總會表現出一種真誠的模樣,也許這就叫做企圖,也可能叫做唐·吉訶德式的荒唐,也可能被稱作某種可惡的東西,例如,敵視生命或者毀滅性的原則。因此,“追求真理的意志”也許就變成了追求死亡的意志。

為什么要將科學的問題引入道德的問題上來呢?假如生活、歷史、天然都是不道德的,那么道德也就毫無用處了。所以,對于一個尋求真理、相信科學的人來說,世界是與生活、歷史、自然相聯系的。但是,在哪種程度之上他才會相信這一另外的世界呢?是否他會因此而否定這一另外的世界的對立面,即現實的世界呢?

據說,人們很早就領悟到,對于科學而言,始終還是依賴于一種形而上學的信仰(我也這么認為)。即使是如今的求知者、無神論者、反形而上學者,也是依賴于那個古老的信仰——基督徒和柏拉圖所點燃的火堆中取火的,在他們眼中上帝就是真理……但是,當這種信仰再也不值得相信,或者沒有任何東西去證明自己的神圣,或者上帝也承認自己就是謊言的時候,那將會出現怎樣的局面呢?

親歷的哲學

讓我覺得幸運的是,導致肯定和否定之路的原因,在經歷了數千年的迷惘與混亂之后,終于又被重新找到了。

我教導說,要對一切使人軟弱、衰竭的東西以否定。

我教導說,要對一切使人強壯、積蓄力量、為力感辯護的東西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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