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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輪上的謀殺案

愛德華·D.霍克

“黎明海王星”號橫跨大西洋首航時,游輪上天主教神父的人數好像是預定好的,這是讓她感到奇怪的第一件事。“黎明海王星”號是世界上現有的最大最豪華的游輪之一。蘇珊·霍爾特站在上層甲板上看著神父們上船,心想他們一定有五十個或者更多。

當然,對于一艘定員兩千五百名乘客的大船來說,神父人數所占到的比例并不高,但是對于蘇珊來說,這還是值得注意一下。她是以曼哈頓最大最有聲望的百貨商場的營銷主管的身份上船的,她的工作就是評估公眾對在游輪上首次開業的梅菲爾德分店的反應如何。

一年多以前,她是董事會上力推遠航商店的人之一,那會兒這艘船還沒造好。“你在哪兒還能找到這么大的顧客群啊?在一個地方待上七天,若是往返那就是十四天。兩千五百人,一天之內每個人都要幾次路過我們的商店,那么在整個航行中,每個人都有可能至少進來我們的商店逛一圈。”

商店環繞著一處中庭,三層高,在紐約最新的豪華飯店也找不出這么合適的地方。分給梅菲爾德商店的面積大約有兩千英尺,幾乎和船上的賭場一樣大。起航了,按慣例開始進行使用救生衣的練習。此時,蘇珊站在商店外面,欣賞著商店外部的裝潢。游輪的安全官員希德·克倫威爾走到她身后問道:“想買東西嗎?”

“嘿,希德,這會給人留下很深印象的,是嗎?”多年以前蘇珊認識希德時,他還在梅菲爾德做保安。

“這是你在游輪上開的第一家商店?”

“是第一家,但可能不是最后一家。船上那些神父要干什么?”

“我們要去意大利,想起來了嗎?下個星期那里有個羅馬天主教的大會,我們給乘船去參加大會的神父打了折扣。我想有五十六位吧,他們想再多打點折,可我猜即使有現在的折扣,也比不上飛過去更便宜。”

他們從紐約出發,橫穿大西洋,在亞述爾群島和直布羅陀海峽停靠,然后到那不勒斯和希臘。游輪航線給神父們包租了大巴,把他們從那不勒斯送到羅馬,全程大約三個小時。“你會和我們一起返航嗎?”他問道。

蘇珊搖搖頭,“我要從意大利飛回去,這次隨航我就是看看商店在首航中的運營情況,以便研究下次我們該怎么改進。”

蘇珊說完就走開,進了商店,商店經理利薩·曼德拉正忙著推銷,等一名顧客胳膊下夾著一只熟悉的梅菲爾德購物袋離開后,蘇珊問道:“這是剛開張頭一份嗎?”

利薩比蘇珊年輕些,是個活潑的女孩,二十多歲,本想來紐約做演員,卻在梅菲爾德干上了,經營他們的第一家海上商店。事實上,這是個不錯的選擇。“到現在為止三份了,我們都不敢離崗。”她滿面笑容,兩個助手也一樣。

“我會定時檢查你們的工作,看看什么東西賣得最好。”

她們正說著,一個神父走了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話,問這里有沒有運動衫賣。“就在這兒呢,神父。”利薩指給他看。

他瞥了蘇珊一眼,看她有點驚訝的樣子,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到了羅馬我們就得穿黑套裝,戴硬領,我沒想到我的同事們在船上都穿得比較隨意。”

蘇珊想做個自我介紹。“我是蘇珊·霍爾特,梅菲爾德的營銷主管,這是我們的第一家船上商店,我們非常希望能得到顧客們的反饋意見。”

他朝蘇珊笑笑,看上去似乎比實際年齡更年輕些。“約翰·烏爾曼神父,從奧馬哈來的。這也是我的第一次,我的第一次游輪之行。到目前,我的旅程非常愉快。”蘇珊猜想他有三十多歲,一張臉年輕而友好,頭發黑黑的,太陽穴那兒露出了第一縷灰白的發絲。

“這是你第一次去羅馬嗎?”

“2000年神圣之年慶典時我飛去過,從那以后,就想著再回去看看,那真是個精彩的城市,特別對天主教徒來說。”

利薩幫他挑出一件深藍色帶小棕櫚樹圖案的運動衫,他十分高興地離開了。“我們應該經營專門給神父們準備的運動服裝。”她輕聲笑著說道。

一個老神父進來了,自我介紹說叫布拉德里克神父。他已經有運動衫了,想買些襪子。“除了黑色,其他什么顏色的都行,”他告訴利薩,“我想這些人里我是年齡最大的了,不過我可不在乎這個。”

蘇珊和他聊了一會兒,然后就走開了。

她坐到第一排座位上吃正餐,這是個能容納一千人的大餐廳,寬度和輪船的寬度一樣。希德·克倫威爾選了同一張桌子,坐到蘇珊的旁邊。“你過得怎么樣?還和拉塞爾在一起嗎?”

“分開將近八年了,你真是落伍了,希德。我現在是全職事業女性,掌管梅菲爾德的營銷部。”

他伸出手,把她的一縷松散下來的頭發塞好。“除了工作,你一定還有別的事要做吧。”

“那是,醒著的晚上就躺在那兒想我還能干什么。”

“這次航程里你不會有很多活兒要干了,就是一天去那個商店里檢查幾回唄。我們可以放松下來,享受一下了。”

“難道你不干你的活了?”

“我有休息時間啊,你和別人合住一個房間嗎?”

她搖搖頭。“我自己住,這是這個工作的好處之一。”

“我想今晚十點,我不當班時去你的特等客艙找你,我們去甲板上的守望樓喝一杯吧。”

蘇珊考慮了一下這個建議。“你下班時往我的房間打電話吧,我如果有空,會去那里找你。我住在556號。”

烏爾曼并不是“黎明海王星”號上唯一沒帶便服的神父,正餐后,蘇珊又看見一個,和烏爾曼神父年齡相仿,只是頭發更稀少些,肚子更大些。他正從餐廳往外走時,蘇珊走近他。“打擾一下,神父。”

他微笑著轉過身來。“什么事,親愛的?”

“我是船上梅菲爾德商店的蘇珊·霍爾特,有些神父來看我們的運動衫,我是說,要是你在航行中想要件更隨意些的衣服,可以去那兒看看。”

“嗯,謝謝你,年輕的女士。我是登普西神父,來自小石城。我可能會采納你的建議。”

“你們有好多人去羅馬啊。”

“這只是一小部分,我們還有另外幾百人正飛往羅馬。我喜歡這種不慌不忙的旅行方式,雖說費用要高些。”

“‘黎明海王星’號的確是條好船啊。”

“沒錯!我已經參觀過駕駛臺,還遇見了船長。”

“梅森船長。上個月,為了開商店的事,我們見過幾次。明天晚宴上你還會見到他。那是個盛裝晚會,他會在門口問候大家,如果你愿意,還可以和他合影。那都是些慣例。”

登普西神父微笑地看著她。“你不是第一次乘游輪了。”

“以前是娛樂,這次是工作。我要為梅菲爾德的第一個船上商店撰寫報告。”

他們閑聊了好一會兒,后來,登普西神父和一個穿著運動衫和黑褲子的神父一起離開了。蘇珊去梅菲爾德商店檢查了一下,生意還是很興隆的。利薩在等顧客,一個助手在重新上泳裝區的貨,船上的水池那邊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

晚上十點前蘇珊就回到了自己的特等客艙,希德打來電話請她去喝一杯時,她就很想去了。守望樓酒吧在貴賓乘客的那層甲板上,就在輪船駕駛臺下面。船前行方向的視野很開闊,即使在晚上,也能經常看到些東西,“看那邊!”他們等飲料時,希德喊道,“那是閃電。”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里,他們享受著飲品,來了一場少有的視覺盛宴:海上暴風雨。隨著船的航行,他們更近距離地看到了風雨和閃電,直到船掉轉航向往南方開去,這景象才從他們的視野里消失。“這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蘇珊評說道。

“我為你在船上的第一個夜晚安排的。”希德咧嘴笑著說。

“你怎么樣?一直忙著安全工作嗎?”

“還沒有那么忙。通常到航行開始的第三四天時才會忙些。在船上這個封閉的環境里,那時人的神經開始緊張,會引起些爭吵。當然,這次是‘黎明海王星’號首次橫穿大西洋,可能會有所不同吧。”

“會有搶劫盜竊那種事嗎?”

“船上一般也會有,但絕不會比一家大型的曼哈頓飯店還多。我知道你們梅菲爾德商店裝了閉路電視,來對付商店扒手。”

蘇珊點點頭。“我猜在游輪上商店扒竊倒是個小問題,扒手們只能把贓物帶回房間,一搜就能搜出來。只是那些和朋友親戚合住的房間嫌疑會大些。”

克倫威爾點點頭,“我在低層船員區有自己的房間,但是非常小。你的房間可能更大些。”

“嗯。”蘇珊回答道,喝了一小口飲料。她不想用任何理由邀請希德·克倫威爾去她的房間。希德是個好小伙子,但只是個偶遇的熟人,僅此而已。她在想同意出來一起喝一杯可能是個錯誤。

這時,希德的腰間傳出的嘟嘟聲把她從沉思中叫回來,希德瞥了一眼信息,站起身來。“他們有事叫我回去,真遺憾,剛坐這么一會兒。謝謝你。”

“下次再見。”蘇珊微笑著說道。

早上,蘇珊在去吃早餐的路上到商店轉了轉,檢查了一下。利薩·曼德拉和其他女孩子都已經就位,在開始營業前的一小時,往貨架上上貨,變換展示品的位置。利薩說道:“你聽到新聞了嗎?一個神父昨晚被殺了!”

“什么?”

“是的,和他共用一個房間的神父發現了他的尸體。”

“你是說有人殺了他?謀殺了他?”

“我聽說是的。”

蘇珊快步向餐廳走去,希望到那能了解更多的情況。路過希德旁邊,他正和梅森船長還有其他兩個船上的官員談話,聲音低沉。他和他們分開后往門口走去時,蘇珊跟上了他。“我聽說一個神父被殺了?”

“嘿,蘇珊,是真的。那就是昨晚打斷我們聚會的原因。他的室友十點半回到房間,發現他在床上被刺死了。對游輪來說這真是件可怕的事。他們努力不讓這件事張揚出去,可消息還是傳得很快。”

他邊說邊走,蘇珊緊跑著跟上他,“誰主管調查這件事?”

“在這種時候,我想就是我了。罪行發生在公海上,得依據海事法來辦。如果我們是在港口,地方警察會介入。可在這種時候,調查和取證都得靠我了。因為受害者是美國公民。我們通知了美國聯邦調查局,他們會派個代表在亞述爾群島上船,可那還得兩天啊。”他往前走了幾步,到了蘇珊的前面,又突然停住了,“想想看,或許你該看看那個房間現場,尸體已經被搬走了。”

“我為什么應該——”

“你可能見過他。我們在房間里發現了一個梅菲爾德的購物袋,看起來他好像是你們的一個顧客。”

蘇珊的身上激靈了一下,“他叫什么名字?”

克倫威爾翻開他的記事本,“約翰·烏爾曼神父,從奧馬哈來的。”

蘇珊點點頭,“昨天他去買運動衫時,我正好在那兒。”

“來吧,或許你看到他的東西能想起什么對我們有幫助的事來。”

神父們的房間都安排在一起了,在600號左右,蘇珊想起烏爾曼神父說過他的房間是675號。他們走到那里時,有一個穿著黑褲子、運動衫的男人站在外面。

“你們現在處理完這個房間了嗎?”那個男人問道“,我昨晚其余的時間都是在甲板上睡的。”

“很抱歉,神父。蘇珊,這是斯提威爾神父,是他發現的尸體。”

蘇珊作了下自我介紹,然后問道:“你和烏爾曼神父一個房間嗎?”

“是的,我們昨天剛認識的。我的教區在斯普肯。”

希德·克倫威爾沒鎖這間客艙的門。“我取過指紋了,但是我想到了亞述爾,聯邦調查局的人會想再檢查一遍的。我給你再找一個房間吧,神父。”

“我也希望這樣,”神父低聲抱怨道,“我不會再愿意睡在這里了。”

“發現尸體后,你做了什么?”蘇珊問道。

“我——我打電話求救,給他做了最后的彌撒。真可怕,我剛認識他幾個小時,真是太可怕了。”

“什么都別摸。”安全官員提醒道,“蘇珊,角落里那個是你們的購物袋,是吧?”

正是利薩·曼德拉給他裝運動衫的袋子。蘇珊看到一滴凝干的血點把梅菲爾德的字樣蓋住了一半。“他死的時候穿著我們的運動衫嗎?”她問道。

克倫威爾搖搖頭說:“就穿著一件內衣和褲子。”

“那來拜訪他的一定是個男性。一個神父接待女性時會套上合適的襯衫的。”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希德戴上一副橡膠手套,仔細地打開梳妝臺的抽屜。那個室友,斯提威爾神父還站在門口過道里,一直害怕走過來。希德·克倫威爾從一個抽屜里拿起一個呂宋紙的大信封,問道:“是你的嗎,神父?”

“不是,一定是他的。”

希德打開信封,滑落出一頁紙。檢查了一下后,希德合上信封,說道:“我最好把它帶走。”

他們離開房間,希德鎖上門,在鑰匙卡上貼了一道封條。“這件事結束時我再請你喝一杯。”他對蘇珊說道。

那個晚上,蘇珊和店里的利薩·曼德拉一起吃了晚飯,她被安排在附近的一張桌子上,很容易就坐過去了。她們聊的都是關于謀殺案的事,這件事已經傳遍了整艘船。沒發什么公告,消息卻不脛而走。“他們說聯邦調查局會在亞述爾上船。”利薩告訴蘇珊。

“我知道公海上發生的事涉及美國公民時,FBI就會來的,那是慣例了。你認識他的,他是你的一個顧客——昨天買運動衫的那個年輕的神父。”

“是的,他的室友斯提威爾神父告訴我,他沒地方待時就到處亂逛,可我想他們又給他找了一個房間。”

“還有別的神父停下腳,進商店了嗎?”

“沒有我認識的。盡管,我們吸引了很多女人。”

蘇珊用目光巡視了一圈巨大的餐廳,因為今晚都穿得比較正式,很容易就找到了神父們坐的桌子。為了和梅森船長合影,他們都穿著他們的黑色套裝,戴著神父的硬領。在上菜的間隙,蘇珊走過去問候斯提威爾神父。

“他們另外給你安排客艙了嗎?”她問道。

“他們把我安排到了梅森船長的隔壁,”他笑著說,“下次他會叫我掌舵。”

她看了看四周,找她認識的人。“我沒看見登普西神父啊。”

“他肚子有點不舒服。他說不要緊。”

希德·克倫威爾看見蘇珊站在神父的桌子這邊,走過來。“晚餐后能和你聊聊嗎?去上面的守望樓好嗎?”

“當然。”

她以為希德是要給她買杯喝的,但是一個小時后,她坐到他的桌子旁時,才知道還有別的事。“梅森船長很關心那起謀殺案,因為受害者是個去往羅馬的神父。他說這是起可怕的公眾事件,像這樣發生在一艘首航的船上會帶來霉運的。對他來說,就像泰坦尼克的沉沒似的。他說,船到亞述爾群島之前,我們要是還沒有把兇手抓進小牢房,他的工作就要完蛋,那也就是說,我的工作也得完蛋。”

“小牢房?”

“實際上我們在下面有個牢房,帶欄桿的,必要時就能用。現在很多大游輪都有。”他喝了一小口飲料,“我想起我在梅菲爾德做保衛工作時你參加過一些罪案調查,猜解疑團,你可是很有一套。”

“那都是老黃歷了,希德。相信我,我的工作是營銷主管,跟犯罪調查一點都不沾邊。”

“這個工作對我來說性命攸關,蘇珊,如果你能幫我查出——”

蘇珊嘆了口氣,說道:“我能做什么?”

蘇珊第一次注意到希德旁邊放著那個呂宋紙的大信封,看起來很像希德在死者抽屜里找到的那個,他打開信封,說道:“看看這些。”

是幾打復印件,都是單頁,上面詳細列出了針對神父這行當的投資機會,目的是能讓他們退休后有些額外收入。底下有空白處,是寫簽名、地址、電話和社會保險號碼用的。“有意思,”蘇珊大概翻閱了一下這些表格,說道,“我打賭你數過頁數了。”

他點點頭。“五十五,烏爾曼神父他們有五十五個同行的神父在船上。”

“你懷疑這是詐騙?”

“一點都不奇怪。”

“但是,神父詐騙神父?”蘇珊反駁道。

“誰說他是個真正的神父了?我給奧馬哈的大主教教區發了封信,查查他。”

“我可以另找幾個人談談,”蘇珊自告奮勇,“看看他是否接近過其他人。這才是旅行的第一天啊,這些表一張也沒填啊。”

“看看你能查出點什么。我們星期四早上到亞述爾,到那里之前必須有所進展。”

星期三,陽光明媚,早飯之后,蘇珊信步走過照相館,乘客在那里付錢買他們和梅森船長的合影。蘇珊找到了那群神父。他們在上層甲板上的水池旁,很容易就能發現他們,因為和他們在一起的登普西神父穿著他的正式的黑色套裝和羅馬硬領“。你好點了嗎?”蘇珊問他。

“好了,我沒什么大病,就是有點腹瀉。今晚的晚餐我要吃雙份。”

蘇珊在挨著他的折疊躺椅上坐定。“我以為你會和其他人一起在池子里呢。”

他輕輕笑了笑。“親愛的女士,沒有人愿意看到我穿著泳褲時的大肚子。”

受害者的室友,斯提威爾神父從泳池里出來,頭發滴著水,往他們這里走過來。“謀殺案有進展嗎?”

蘇珊搖搖頭。“我沒聽說什么消息。”

“我剛想起點事兒,”他說道,“你知道他在你們商店買的那件運動衫嗎?他試穿時發現有點緊,就給商店打了電話,問有沒有尺寸再大點的。”

“啊?”

“我想那個女人給他送到我們房間了,拿走了另一件。我記得梅菲爾德商店的服務很周到,這點事還是能做到的。”

“我們很愿意效勞。”蘇珊低聲回應道,一邊想著她在此處是否有所疏忽。

她離開他們,坐電梯下到中庭那層。蘇珊進來時,利薩·曼德拉正在一邊給一個顧客打包,一邊歸還顧客的信用卡。利薩完了事,蘇珊就示意她去商店后邊的一個小儲藏室。“我能占用你一分鐘嗎,利薩?”

“當然,什么事?”

蘇珊關上門,以免路過的顧客順耳聽到她們的談話。“星期一晚上你去過烏爾曼神父的房間嗎?”

利薩回避著她的目光。“他需要一件尺寸更大點的運動衫,我們關門后,我給他帶過去的。那不是什么錯誤啊。”

“錯誤是你沒提起這件事。你什么時間去的?”

“我是晚上十點關上店門的,然后就去他的房間了。但是我沒進屋里,我覺得里面還有別人。”

“可能就是那個兇手。你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希德·克倫威爾。神父的室友大約在十點半發現他的尸體的。你可能是他生前見到的最后一個人。”

“除了那個兇手之外。”利薩糾正道,“你肯定不會認為我和他的死有關吧。”

“如果你在一開始就說出這件事可能會更好些。你肯定沒進他的房間嗎?我可不想讓希德以為是神父騷擾你而你刺死了他。”

“哦,上帝啊,蘇珊!那個男人是個神父!我知道你有時會讀到過某些故事,可烏爾曼神父只是個無辜的年輕人。他沒有騷擾我,我沒有刺死他!”

“好了,小聲點兒,我相信你。”

她們離開儲藏室,利薩回去等顧客,蘇珊乘自動扶梯下樓去大廳,尋找希德·克倫威爾,這個無處不在的家伙。她向安全部的服務臺打聽,服務臺告訴她沿著走廊徑直走,希德就坐在自己的辦公桌那兒。“我正要找你呢,”希德對她說,“這是回信,奧馬哈大主教教區對我的疑問的回答。”

蘇珊拿過來迅速看了看,回復:約翰·烏爾曼,三十四歲,阿肯色州小石城人;1999年被任命為神父,在奧馬哈的圣邁克爾和中心教區服務,人很聰明;獲得了高度贊許。隨著回函一起還傳真過來一張照片,上面能清晰地看到就是那個死者。

“嗯,毫無疑問就是他了。”蘇珊認可道,“你那個推論的結果也就是這樣了。”

“我還檢查了呂宋紙信封上的指紋,一個也沒有。我是戴著手套拿的。顯然在我動它之前,已經有人把它上面的指紋擦干凈了。”

蘇珊想了想,說道:“嗯,我們有什么收獲?一個可能要詐騙神父錢財的陰謀。信封里的表格是唯一的證據。也許那不是受害者的。也許是他的室友斯提威爾神父的,你問他時,他自然要說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要給船上的神父全體開個會。也許昨天我就該做這件事。單個詢問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有些人正在上層甲板上,可能會把開會的消息告訴那些不在那兒的人的。”

希德站起身來,說:“咱們看看今天下午能不能把他們召集到一起。船長確實希望我們在明天聯邦調查局上船之前有所進展。”

召集他們不是什么難事,他們大部分人不是在水池里就是在健身房,一些人在玩沙狐球,打乒乓球,蘇珊看到登普西神父在高爾夫輕擊區。“這里什么都有,”神父說道,“我可以不去羅馬,一直待在這兒跟著返航啊。”

“主教不會贊成你那樣的。”

“是啊,我想他不會高興的。”

“游輪安全部長官要我今天下午兩點鐘把所有的神父召集到一起。”

“是烏爾曼神父的事了,沒問題。”

蘇珊點點頭。“我們在小禮堂集合,就是你們早上做彌撒的地方。”

“我會去的。”

她第二個找的是布拉德里克神父,船上的神父中最年長的一個。蘇珊看到他在下層甲板玩更安靜些的賓果游戲。“你沒穿彩色襪子,神父。”她說道。

神父悲傷地搖了搖頭。“烏爾曼神父的事發生了,現在可不是輕松愉快的時候,我會一直到早上都為他做彌撒的。”

“克倫威爾先生,船上的安全長官,想把神父們召集到一起,就在你們做彌撒的地方,今天下午兩點。我們想查查是不是有人看見烏爾曼神父和別的乘客談過話。”

“好主意。我看見其他人時會通知他們的。”

然后蘇珊快步穿過中庭來到梅菲爾德商店,她和利薩談了談,安排她也去參加那個會議。時間飛逝,二十四小時之內,聯邦調查局的代表就要上船了。會議開始前,他們在等待神父們到來時,蘇珊再次和希德談了談。神父們一個個走進來時,她和利薩就站在小禮堂的后面等著。

“五十五個。”蘇珊飛快地數了數說道,“都收到消息了。”

希德·克倫威爾宣布開會,介紹了一下謀殺案以及目前他的調查情況。“明天聯邦調查局的一個代表會在亞述爾上船,但是我想在他上船之前弄個水落石出。我們對烏爾曼神父死亡的調查表明作案動機可能有兩個。一個就是有人在用一個有問題的退休計劃詐騙神父的錢財。在船上,有任何人試圖接近你們嗎?”

神父們互相看了看,搖搖頭。布拉德里克神父站了起來,四下里看了看,每個人他都能看見,可沒人舉手提供線索。“那星期一晚上呢?”希德繼續問道,“你們看見過誰和烏爾曼神父在一起嗎,特別是九十點鐘左右?”

只有烏爾曼神父的室友,斯提威爾神父舉起了手。“我和他一起吃的飯,然后到酒吧喝了一點雪利酒。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見他。”

蘇珊知道希德之前都聽過這個情況了,從這些神父這里得不到什么新線索了。“好了,”他嚴厲地說,“我要繼續說第二種可能,我有線索表明,星期一下午,我們起航之后,烏爾曼神父很快在梅菲爾德商店買了一件運動衫。他想換件大號的,商店經理在十點鐘關門后給他送去了。有可能是在房間里,他們之間發生了點什么事,利薩·曼德拉就刺——”

“不!”利薩大聲喊道,一邊從蘇珊身邊沖過去,“你不要歸罪于我!我給他送運動衫時,有客人和他在一起,我知道是誰!”

“那就請你告訴我,”克倫威爾說,“我們就能結案了。”

“我會在明天告訴聯邦調查局,我不會告訴其他任何人的。”

“曼德拉小姐,恐怕我必須堅持讓你說出來。”

利薩根本不理他,開始往外面走。“抓住她!”希德大聲喊道。

蘇珊抓住利薩的胳膊,把她拉回來。利薩朝著蘇珊就打過來一拳,可是沒打著。此時,利薩流著眼淚,幾乎歇斯底里了,蘇珊抓著她,希德趕過來給利薩戴上了手銬。

“我會看住你,曼德拉小姐,”希德說,“或許在我們的牢房里待上一個晚上能讓你好好想想。”

蘇珊陪著希德和利薩來到下層甲板的小牢房。“我得告訴其他職員替你的班了。”她對女孩說,“回頭我會回來看你的。”

蘇珊回到商店時,布拉德里克神父正在商店附近等著她。“你認為是她干的嗎?”神父問道,“我們在見到主教之前不想有什么丑聞。”

“明天聯邦調查局的人上船時我們就應該知道是不是她了。要是她有什么要說的,會說給他聽。”

輪船下層甲板上的牢房陰沉沉的,只有走廊的天花板上亮著幾個昏暗的燈泡。過了午夜就沒人值班了,囚犯獨自一人躺在牢房里的單人帆布床上,床是挨著白色欄桿擺放的。牢房的四面墻有兩面是欄桿。早些時候,蘇珊就來看過利薩了,現在四周靜悄悄的。

一點鐘過后,電梯漸漸下來了,停在這層,門悄悄滑開,有人悄悄地走了過來。靜靜地,幾乎屏住了呼吸,他走到牢房里,暗淡的燈光下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帆布床上隆起的形狀,像是躺著一個人。他盯著床上那個隆起的形狀看了一會兒,拿出一把五英寸的刀,摸到刀扣,輕輕彈開,把胳膊伸進欄桿里,朝著床上那個隆起的部分刺進去,一下、兩下……

突然,走廊里亮如白晝,希德沖向那個家伙,兩個人在地板上翻滾廝打起來,希德打落了他的刀。“我抓住他了。”希德說道。

蘇珊和利薩從藏身的儲藏室里跑出來。“你該慶幸自己沒在那個毯子下面。”蘇珊對那女孩說道。

希德“啪”地拍了一下登普西神父,把這個肥胖的男人從地上提溜著站起來。“我會把床上的救生衣清理掉,你可以在那兒待到早上了。”

“沒有絲毫證據,”稍后,蘇珊說道,“可是見效了。”

“你懷疑是登普西干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希德·克倫威爾和蘇珊、利薩一起坐在他的辦公室里,喝著咖啡,他們要等到五點鐘,船長會在那時起床,他知道船長是多么熱切地渴望聽到這個好消息。

蘇珊笑了。“我應該說那是一個女人的直覺吧。唯一一個總是穿著黑套裝戴硬領的神父根本就不是個真神父。但也還是有幾點事實依據的。那個裝神父退休表格的信封上沒有指紋,這告訴了我們兩件事——表格對兇手來說很重要,丟棄之前要擦掉指紋。那它就不是死者的,也不是他的室友的。他們抽屜里的信封上有自己的指紋是很正常的。兇手來到船上詐騙神父,要把自己偽裝成神父的樣子。他的運氣不好,因為他是先從烏爾曼神父下手的。”

“那是為什么?”

“因為希德的那份傳真上說烏爾曼是小石城人,登普西也說自己是從那里來的。他們在聊天時,烏爾曼發現了他的差錯,明白他不是從小石城來的,也可能明白他根本就不是個神父了。那時,登普西就殺了他。然后登普西不得不放棄他的詐騙計劃,當然,他寧愿把那些表格放到烏爾曼的房間,而不是帶在身上被抓住。可能扔到船外更好些,但是那時那刻,他甚至害怕帶著表格離開那個房間。那以后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甚至裝病以避開和船長合影,免得留下存檔的影像。所以我知道今天下午利薩那樣說過之后,他不會冒險讓利薩和聯邦調查局的人談話。利薩送衣服時他就在那兒,也許利薩瞥到了他呢。”

“于是你就想好了這個計劃逼他就范?”希德驚奇地問道,“你怎么知道利薩會表演成功啊?”

蘇珊微笑著擁抱了一下利薩·曼德拉,“我想起她來紐約是要做演員的。今天下午是她第一次做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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