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來自另一個世界

克雷頓·勞森

克雷頓·勞森(Clayton Rawson,1906~1971)是追隨卡爾致力于創作不可能犯罪作品而成就卓著的幾個作家之一。勞森本人就是一位魔術師,他的藝名和他所創造的偉大偵探名字相同:“The Great Merlini”(馬里尼大師)。而這個偵探所破獲的案件,大都是不可能犯罪。

這部短篇“From Another World”收錄于1979年出版的短篇集《The Great Merlini》。關于這個短篇,有個很有趣的軼事??柡蛣谏臼呛门笥?,經常討論不可能犯罪謎團的構造。有一次他們以創作“膠帶自內粘住門縫的密室殺人”的打賭作為挑戰,各自創作了一篇推理小說。卡爾的作品是《He wouldn' t kill patience》(這部作品在愛德華·霍克主持投票選出的不可能犯罪書單中排名13,這也是相當權威的排名),而勞森的作品就是這部《From Another World》的短篇,這部作品被二階堂黎人認為是勞森的最高杰作。

偉大的馬里尼

刺青者的線索

斷腿的線索

無動機的線索

來自另一個世界

無外消失

馬里尼與測謊儀

馬里尼與消失的鉆石

馬里尼與聲效謀殺案

一切皆有可能

奇跡之日

馬里尼與照片線索

世界上最小的密室

這無疑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房間之一了。老款的拉蓋式桌子、破舊的打字機、鐵制的文件柜,顯示出這是一間辦公室。那兒還有帶日歷的備忘錄,筆和筆筒,桌子上放著已經滿得溢出的煙灰缸。這個房間和其他辦公室的相同之處也就到此為止了。

桌面上還放著一副手銬,幾個彈子球,一把閃亮的鍍鎳的左輪手槍,一個賽璐珞的雞蛋,幾副撲克牌,一塊亮綠色的絲織手帕,以及一堆未開封的信。房間的角落里矗立著一臺長方形鐵制的水箱,箱子頂上隨意的丟著一件破舊的夾克。墻上掛著來自上剛果的羽毛魔鬼面具,仿佛在不懷好意的斜視著。而對面的墻上則糊滿了“林林兄弟和巴納-貝利”(美國著名馬戲團)的大幅海報。

文件柜里放著一個眼睛凸出頭發火紅的拼接小孩玩偶,旁邊還有一個完整的頭骨和一堆紙花。柜子下面半開的抽屜里斜放著被啃了一半的胡蘿卜和一只鼻子發光的大白兔。

椅子上雜亂地堆著很高一摞雜志,最頂上是本法國雜志《I' llusioniste》。大書柜里的書多得驚人,而這些書以及作者的大名則更讓人吃驚。蕭的《圣女貞德》指蕭伯納1923年的舞臺劇,他因此獲得1925年諾貝爾文學獎。被插在了羅恩的《特工故事》和《羅伯特·胡定的回憶》(Robert Houdin是法國魔術師)之間。阿瑟·麥肯、漢斯·克勞斯博士(犯罪學家)、威廉·布萊克(1757~1827,英國漫畫家,詩人),詹姆斯·瓊斯1877~1946,英國數學家、物理學家、天文學家。,里貝卡·懷斯特、羅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1850~1894,蘇格蘭小說家、詩人、隨筆作家),海明威1899~1961,美國著名作家,《老人與?!返淖髡?。的作品被雜亂地擺放在德佛爾的《一個賭徒在密西西比河上的四十年》以及雷禁納德·斯科特德1538~1599,英國作家。《魔法的探索》的兩側。

辦公室之外的商店里擺放著仿佛帶有超現實主義性質的奇怪的貨品,而對面門外的玻璃上的幾個同樣奇怪的大字則一定程度上解釋了這些奇怪的現象。上面寫著:出售“奇跡”——“魔術專營店”,店長馬里尼。

那邊的那位紳士自然也和他的店差不多奇怪。首先,在我的印象里,他已經至少一個星期沒來店里了。而當他再次出現時,我發現他很沒精神的坐在桌子旁,昏沉的眼睛好像在看著那堆沒開封的郵件。

他跟我打招呼,仿佛已經一個月沒見到別的客人了。他背緊靠著吱吱作響的轉椅,兩腿蹺在桌子上,不住的打著呵欠。然后他指著釘在墻上的卡片上寫著的他的獨門生意標語“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懶洋洋地對我說:“我真該把這個標語拿下來。我剛遇到了一個戲劇制片人,一個舞臺設計和一個劇作家,他們三個實在是太“不可能”了。一個星期前的黃昏,他們來到這讓我提供一些他們劇本上提到的小把戲的設計。有幕戲中,一個人喊了一聲“滾蛋!”旁邊劇本上的舞臺說明寫著“那個妖怪和他的六個跳舞的女奴立即消失”。然后下面不遠又寫著:“一頭大象,大象上的轎子和轎子里的王子也消失了。”我所需要做的工作就是設計出這些舞臺上消失了的可行方案,以及將各種不同的方法相互混和使用。接到生意以后,我在床上連續想了36個小時,然后一直到現在,我還沒睡好?!彼猿八频倪肿煲恍Γ傲_斯,如果你也想要這些不一般的東西,你自己吹口哨召喚吧?!?/p>

“我不需要奇跡,”我說,“只是一個采訪。對于ESP(超感覺的知覺,extrasen soryp erception的縮寫)和PK(意志力念力,psycho kinesis的縮寫),你具體了解多少?”

“非常多”,他說,“你在著手另一篇雜志上的撰文?”

“是啊。整個上星期,我都是和一群奇怪的人在一起度過。其中包括六個心理學家,一些職業賭徒,一個原子能物理學家,靈力研究會的秘書以及一個神經科醫師。半個小時以后,我還和一個百萬富翁約好見面。而在這之后,我想聽聽你怎么看?”

“你采訪過了杜克大學的萊茵博士,我沒說錯吧?”

我點了點頭:“沒錯。他準備得很充分。他說他最終證實了例如心靈感應,心靈閱讀,洞察,X光視覺,或許是透視之類的這種東西是真實存在的。他把這些東西統統概括為ESP,即超于感覺的知覺。”

“那個”,馬里尼說,“還不到一半呢!他的念力,簡稱PK,才的確是不可思議和恐怖?!蹦g師(指馬里尼)從《超心理學雜志》堆中抽出了幾本,結果整個書堆塌了。“如果發表在這的萊茵的理論是真的——如果真的確實存在這種精神力,不止能達到人體所能控制的范圍,還能夠神秘地控制人體以及其他的東西——他將可以徹底顛覆發展至今的現代心理學和所有現代的科學理論?!?/p>

“他已經把我給顛覆了——”我說道,“周六夜里我想用念力控制骰子游戲。結果輸了68塊錢。”

我的懷疑沒有打擾到馬里尼。他繼續思考著,神色變得更加黯淡?!叭绻R茵是對的,他的ESP和PK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他的這些東西就像科學上封印已久的巫術魔法或者原始古老的魔術一樣能夠將你的每跟頭發變得筆直。你還在這抱怨丟了幾塊錢……”

這時在我后面響起了洪亮精神而又親切的聲音“我一點也不擔心,除了有個殺人狂前兩天殺了三個人而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我能進來嗎?”

紐約警署的霍默·加維安正站在門口,他的藍眼睛冷峻地閃爍著。

馬里尼說起話來跟卡柵德拉(兇事預言家)一樣,笑著說:“當然!我已經等你好久了。不過也別相信念力不會讓你頭痛。所有的兇手都想做一樁完美的犯罪——密室殺人算是一種——集中他的念力精神力在一個很遠的距離扣動扳機”,他指著桌子上的左輪手槍說,“就像那個……”

“嘣!”

槍聲在房間里,比雷聲還大。我早就知道那是一種舞臺詭計,槍也是沒裝子彈的空槍,但是還是嚇了一大跳。加維安也是。

“哦,該死……”警探漲紅了臉,“你是怎么……”

馬里尼大師露齒一笑?,F在他已經徹底清醒了并且非常開心。

“不,”他說,“幸運的是,這不是念力。只是非常普通的一種魔術。上升的紙牌和說話的頭骨都是相似的原理。想知道這個秘密,你可以買——”

像大多數警察一樣,加維安非常尊重槍械,他差點急得都神經質了。

“我什么都不買,”他咆哮著,“我們有沒有時間去吃飯?為什么不去呢?我要餓暈了!”

“當然。”馬里尼從椅子上撐了起來,到處尋找他的外套,“羅斯,你也一起嗎?”

我搖了搖頭:“這次不行了。我和安德魯·德雷克已經約好了?!?/p>

電梯下降著,馬里尼看了我一眼,然后問道:“安德魯·德雷克?他跟ESP和PK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跟什么沒關系呢?”我回答說,“六個月前,德雷克計劃了‘宣布戰爭不合法’的運動,他試圖一個人接管整個聯合國;兩個月前他宣布投資1500萬美元建立一個研究中心,宣稱將在六個月內找到治療癌癥的有效辦法,‘打敗它,就像我們研制原子彈那樣’(本作誕生于40年代后期,而幾年前曼哈頓計劃研制出了原子彈創造了科學史上的一大奇跡)他說,‘投入足夠的錢,我們會得到任何東西。’而現在,他又瘋狂著迷于ESP,并混和了一些瑜珈。‘釋放人類的所有精神力量,解決我們的所有問題。’就是這樣……”

“這就是他正打算做的,”馬里尼說。我們走到了42號大街,一個街區之外是時代廣場。一月的冷風抽打著臉。他嘆了一口氣,“我很感興趣……”

接著,他跟著加維安進了一輛警車,剩下我一個人在風中瑟瑟發抖。他轉過臉,說了一句非常模糊的話。

“當德雷克遇到萊茵,”他說,“你最好警告他,他將會遇到麻煩事。”

馬里尼不會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有多正確。如果我們中間的任何人擁有洞察先機的能力,我是絕對不會叫了出租車動身去德雷克家的。我們三個人就會坐進加維安的警車里伴著警笛聲揚長而去。

就這樣,我在河邊下了車,獨自站在這棟98街的大宅子前。這是一棟有著60年歷史的大廈了。在1880年代,這種款式是絕對的潮流,但現在,這棟熏黑了的大房子跟天氣一樣冷冷清清的。

我的耳朵都要凍僵了。我迅速的穿過人行道,走過臺階,來到了門前。在這我遇到了一位醫生,他的手指仿佛都緊粘在了一起——或者已經被凍住了——正在按門鈴。

一位醫生?恩,這不是超感知覺。他的大衣口袋里露出了AMA(美國醫藥協會)的雜志,而他的左手照例挎著一只黑色小皮箱。不過現在這位醫生可不像平時治病那么悠然神定,他神經質地跳腳,仿佛自己掉入了地獄。

當我問道,“出了什么事么?”時,他猛然轉過頭,好像被嚇到一樣。他是一個身體單薄、穿著不錯、大概四十剛出頭的人。

“是啊!”他很清楚的說道,“很遺憾,是的?!彼檬持该痛林T鈴,剛好門開了。

那個我一開始沒認出的女孩從屋里伸出頭來。在一個星期前的白天,我認為她是個既聰明又有些簡單的女孩。而現在我要矯正我的想法了。她的頭飾和穿著搭配得真奇怪。

“哦,是你啊,醫生”,她說,“快進來吧。”

醫生還沒進門就開始喋喋不休起來,“愛琳娜,你爸爸——他還在書房嗎?”

“是的,應該是吧。但是怎么——”

她說了半截,發現醫生已經沖了進去。在大廳最遠處的一扇門前,他狠命的掰著門把手,然后大聲地敲門。

“德雷克先生,開門!! ”

女孩很不解,然后突然嚇壞了。她看了我一眼,急忙沖過光滑的大廳地面,來到那扇門前。我不等她邀請,直接跟了過來。

醫生繼續敲著門?!叭R小姐,”他大喊著,“我是加勒特醫生,快開門!”

里面沒有任何回音。

加勒特又在使勁扭著門把手,然后用肩膀撞門。門紋絲不動。

“愛琳娜,你有書房的鑰匙嗎?我們必須立即進去——快!”

她說:“我沒有啊。唯一的一把鑰匙在爸爸身上。他們會什么不回答?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加勒特說,“你爸爸剛剛打電話給我。他非常痛苦。他說‘快!我需要你,我要’”——醫生猶豫了一下,看著女孩,然后他說完了整個句子——“‘死了……’在那之后,就再沒別的聲音了。”加勒特轉過臉來看了看我,說道,“你身子比我重,試試能不能把門撞開?”

我看了看。門看起來很結實。不過這是一幢老房子,螺絲釘旁邊的木頭差不多都腐朽松動了吧?!拔也恢?,”我說道,“讓我試試吧。”

愛琳娜·德雷克走到了門的另一邊,醫生也走到了我身后。我用肩膀使勁的撞門,第二次感覺到門有些松動了。我又用力撞了一下,門開了,同時我聽到了紙撕裂的聲音。

但是在我開始尋找到底這聲音是由什么造成的之前,更緊急的事情出現在我面前。我發現自己正盯著屋里唯一的光源——桌子上放著的一盞暗綠色臺燈。電話也翻倒在桌子上,話筒掉在了桌子前面的地板上。地板上有什么看起來是銅制的閃亮的東西,上面粘著暗色潮濕的污跡。一具尸體四肢仰臥著躺在地上。

加勒特醫生說:“愛琳娜,你先出去!”他越過我,來到尸體旁邊,彎下了腰。他翻開德雷克先生的眼瞼,另一個只手檢查他的脈搏。

我從來沒聽過鬼的聲音,不過這一次我聽到的的確太像了——一種帶著痛苦的低沉、顫抖的聲音。我嚇得猛然起身環顧四周,發現我左側后方的黑暗中仿佛有白色的東西閃過。

我的身后,愛琳娜正念叨著“燈,燈”,然后她找到了墻上的開關。天花板上的燈光瞬間驅走了所有的黑暗和鬼怪,但是我們看到的景象還是非常奇怪。椅子翻倒在地毯上,緊挨著房間正中的小桌子。另一張椅子上癱坐著一個女人,趴倒在桌面上。

這是一個深色頭發、外貌姣好、體態婀娜的年輕女子——特別是后面這點尤為明顯——我看了幾眼就才能相信——她只身披一件薄薄的簡易的浴衣,其他什么也沒穿。

愛琳娜還是眼盯著躺在地上的尸體,“爸爸。他——死了?”

勒特無奈地點了點頭,慢慢地站起來。

我只能聽見這位女子的呼吸聲,再沒別的聲音了。加勒特推了推她。

“沒知覺了?!彼f,“很明顯,她的前額受到打擊,不過她已經開始在恢復意識和知覺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刀子?!拔覀儜撊ソ芯??!?/p>

我幾乎沒聽見他說的話。我正在奇怪在這個房間為什么會感覺空蕩蕩的。外面的大廳以及起居室里都被布置的很華麗,就像在炫耀自己錢花不完一樣。而對比起來,德雷克的書房簡直跟牢房一樣的簡陋。除了桌子,小桌子和兩把椅子,角落里一個三折的屏風,就沒別的家具擺設了。墻上也沒有掛畫,也沒貼墻紙海報之類的,雖然有架子,但是架子上一本書也沒有。桌子上一支筆一個本子都沒有,除了一部電話,一個臺燈。奇怪的是,還有一卷粘膠帶。

我只是略略的四處環視了一下。桌子后面的墻上是巨大的窗子。這吸引了我的注意——遠處是一個漆黑的矩形,仿佛散落的珠寶一般的是新澤西的點點燈光,而上面,則是天空中微弱的星光。

窗戶中間的那條線,就是兩半窗戶閉合的那條線,被長約60厘米的褐色紙帶粘住玻璃。這扇窗戶,也就是說,被徹底的封閉了。這使我想起了我剛剛撞開門進來的同時聽到了紙撕裂的聲音。

我轉過臉來,愛琳娜還是站在那,一動不動。

門內側和墻柱之間有更多的紙帶,四條已經撕裂成了兩半,另外兩條被拉得松動了,耷拉著在門邊上(紙帶自內貼緊門縫)。

就在這時,一個輕快有活力的聲音從大廳傳了過來,“你怎么能讓前門洞開著,在這么冷的天里冷風直灌呢?”

愛琳娜轉臉,對面站著一位寬肩膀的年輕男子。他有著波浪般的卷發,打著手繪的領帶,看起來非常的自信。她大喊了一聲,“保羅!”,然后跌跌撞撞地撲到男子的懷中。

他對她眨了眨眼,“嘿!怎么了?”他向屋里看去,看到了桌子旁倒在地上的東西,瞬間浮現了自信心消失掉的神色。

加勒特醫生走到了門口,“肯德雷克,”他說,“帶愛琳娜離開這。我馬上——”

“不要!”愛琳娜哭喊道,她直起了身子,突然轉身準備走回這個房間。

但是保羅拉住了她,“你要去哪?”

她掙扎著想掙脫他的手?!拔掖螂娫捦ㄖ?!”她的視線順著地板上的血跡延伸到了那把翻倒的椅子,以及桌邊的昏迷女子,“就是她,殺了爸爸!”

就在那時,我準備沖進去拿起電話。我還沒走兩步,那個穿著浴巾的女子突然驚聲尖叫了起來。

她兩手緊緊抓住桌沿,眼睛直直的盯著德雷克的尸體。一直盯著好久,仿佛一尊石制的雕塑。突然,她身體顫抖起來,又張開了嘴,醫生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他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她停止了悲鳴,但是恐懼依然充滿了她的眼睛。她依然緊盯著尸體,仿佛這是地獄來的惡魔。

“歇斯底里癥”,醫生搖了搖頭,看著我撿起電話,“順便也叫一輛救護車?!彼D身和保羅·肯德雷克交談,命令他立即把愛琳娜帶出去。

愛琳娜·德雷克用自己大大的不解的眼睛注視著穿浴衣的女子,“她,她殺了他!為什么?”

保羅點了點頭,拉著愛琳娜,轉身把她帶出了房間。

警察總是能從電話上找到太多指紋,但是沒幾個好用的,因為指紋相互覆蓋不好辨識。但是我很小心的拿起電話筒的一端。警察的總部有了回應以后,我把事件前后快速簡短地概括了出來,并讓加維安警探回我電話。我告訴了他們德雷克的電話號碼。

當我正在通話時,我看見加勒特醫生從小皮箱里拿出一管注射器。在我掛上電話時,她正準備往那個女人的胳膊上刺。

“那是什么,醫生?”我問道。

“鎮靜劑。不然她又要不停的尖叫了?!?/p>

針刺進她的皮膚,但是她仿佛沒有感覺到。

我轉過臉,突然發現桌子上有什么閃光的東西。我走近檢查一下那些是什么,卻發現自己絲毫不懂,仿佛看到了超現實主義的繪畫。那是兩個圓錐形的東西,每個大概有5厘米長,上面的紋形好像糖紙一般,一個是栗色花紋的白底,另一個是艷紅色花紋的乳白色的底。

“德雷克,”我問道,“他收集海貝殼?”

“不啊,”醫生滿面愁容的看著貝殼,“但是我曾經收集過。這不是海貝殼。這是一種菲律賓的樹蝸牛?!彼某钊輳呢悮ど限D移到我身上,“對了,你是誰?”

“我是羅斯·哈特,”我順便說了我為雜志撰文而來采訪的事情。過了一會,我問道,“為什么這個房間這樣的封閉起來?(指用膠帶自內封窗封門)為什么那個女的穿成那樣?”

明顯的,跟所有的醫護人員一樣,他面對記者采訪者的態度也出現了,“我只——”他有些頑固的說,“和警察說?!?/p>

一會兒,他們來了。先是兩輛巡邏車,后面是負責這個地區的警察,接著是殺人事件處理科,而后面又來了醫生、照相師、指紋采集師、藥物檢驗師和一位助理檢察官。因為出事的是一位百萬富翁,當然比黑人住宅區的刺殺案更震動更吸引人。不久,地方檢察官和助理總督察也順便趕了過來。

來得較早的那些人中間只有一張熟面孔,刑事組的多蘭中尉,一個鐵血硬漢,很有效率,從不說多余廢話的警察。不過這種警察對記者來說卻是最無好處的。我懷疑他以前跟記者打交道曾經發生過不愉快的事。

在加勒特醫生的建議下,那個穿浴衣的女子被警衛監視著送往了最近的醫院。然后我和加勒特醫生在警衛的監視下在起居室聊天。另一位警探把保羅·肯德雷克帶進了這個房間。

他滿面愁容的看著加勒特:“我們都知道羅莎·萊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從來沒想過她會做這種事。為什么她要殺人?這簡直毫無意義?!?/p>

“自衛?”我提出,“是不是德雷克強迫她——”

肯德雷克用力的搖了搖頭,“不會是那種女孩。她為那老人正在演一出戲——為他的錢。強迫,正是她所希望的?!彼D向加勒特“他們在這里做什么?——又是ESP的試驗?”

醫生脫下他的大衣,放在一把華麗的西班牙椅子背上。他的聲音里充滿勞累和挫折,“不。比這個還要深入。我已經告訴他很多次她是個騙子。但是你也知道德雷克這個人——從來都是絕對的相信自己不會做錯任何事。他說他將會和她完成一個試驗,讓我們都信服?!?/p>

“什么?”我問道,“她說她能做什么?”

門口的警探走了過來。

“我的職責是,”他說,“等到中尉來的時候才準把案情有關的事情說出來?,F在不要討論了,這樣大家都好過。怎么樣?”

這讓我們坐立不安。下面的所有交談都感覺沒什么意義。我們沉默的坐在那兒,很不舒服。就這樣,一種緊張感滋生了起來。我對將要發生的事有種不詳的預感。

半小時后,盡管感覺起來有許多個半小時了,加勒特被叫出去問話,接著是肯德雷克,再后來是我。我看到嬌小孤單的愛琳娜站在空曠的大廳里,正慢慢地走上臺階。多蘭和速記員在莊嚴的大餐廳里等著我,頭頂上是一盞大而華麗的水晶吊燈。但是中尉并不覺得輕松,他的問題冷酷得仿佛外科醫師的手術刀。

我本想試著提出我的懷疑想法,但是馬上就放棄了這種念頭。多蘭絲毫不理睬這種懷疑,就當沒聽到。正當他說我可以離開的時候,電話鈴響了。多蘭接了電話,聽了起來,然后皺著眉頭對我說,“找你的?!?/p>

我聽到了馬里尼的聲音?!拔业某兄X今天有點小問題,呵呵。羅斯,我知道德雷克已經死了。但是那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超感知覺,我的天,”我對他說,“如果你是個有心的家伙,你早該來了。這是一個密室。一個能夠終結所有密室的密室!”

馬里尼的聲音突然變大:“你是說密室?總部的電報里沒提到密室?。∷麄冋f逮捕已經完成了,這是一個非常普通尋常的案子?!?/p>

“總部。”我笑道,“一點想象力都沒有?;蛘叨嗵m在剛剛的報告中就沒提過密室。這可不是一件尋常的案子啊。聽著,一個女人在1月份來到德雷克的家,只穿了一件浴衣。他們兩個進了書房。他們關上了門和窗,并在里面用膠帶密封固定。然后她用裁紙刀猛刺他。在他死之前,他一拳打暈了她,還設法打出了電話向醫生求救?!?/p>

“她很明顯瘋了。居然在這種情況和環境下殺人。但是德雷克沒瘋,也許是有一點古怪,但絕不是發狂。所以為什么他還要把自己這么認真地和一個瘋子鎖在密室里呢?如果總部認為這尋常的話,我就——”我打斷了自己的話,電話那頭太安靜了,“馬里尼,你還在么?”

“是??!”他慢慢地說,“我還在??偛恳蔡珕渭兞?。他們沒告訴我她的名字,但是我現在知道了?!?/p>

突然,我覺得自己仿佛掉入了四維空間的洞穴中,或者是別的什么奇怪的星球上。

馬里尼非常嚴肅的說:“羅斯,警察有沒有在房間里發現一枚愷撒時代的銀幣?或者一朵剛摘下沒多久的玫瑰,一串佛教的念珠,或者一個潮濕的貝殼?”

我什么話的都沒說,我說不出話來了。

過了一會,馬里尼又加了一句:“那么——確實如此啰。是什么?”

“貝殼,”我有點頭暈,還是不敢相信居然有這種對話,“菲律賓樹蝸牛的殼。但是為什么?——”

馬里尼急切地打斷了對話,“對多蘭說,加維安和我10分鐘后就到。坐穩了,眼睜著大大的等我來?。 ?/p>

“馬里尼,”我有點瘋狂粗暴地說,“如果你掛斷了還沒——”

“貝殼的存在解釋了浴衣的原因,羅斯,而這也就說明了那個房間為什么會被那樣密封。但是他們帶來了一種更不討人喜歡的東西,我也不喜歡。這甚至比用念力殺人還可怕!”

他猶豫了一下。

“那些貝殼顯示出德雷克先生的死是由一種更加奇特的力量所導致——邪惡的而且會消失的——來自另一個世界!”

我和警探加維安的熟識關系并不能讓我和多蘭搭上話。他命令我立即回到起居室。

不久我就聽到勒加維安警車呼嘯而來的聲音。但是過了一個多小時,多蘭才走進來說,“警探要見你們幾個——在書房?!?/p>

當我和其他幾個人一起過去的時候,在大廳里,馬里尼正在等我。

“正是時候!”我對他咆哮著,“再晚10分鐘,我就死了——因為焦慮。”

“不好意思老兄,冷靜下來,”他說道,“但是加維安現在有麻煩了。跟預料的一樣,他不喜歡這個討厭的多蘭,我也是?!逼匠?倳霈F在他嘴里俏皮反諷的幽默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臉的嚴肅和鎮定。

“別管這些了?!蔽艺f道,“很多謎團憋在我心里,我已經不能承受了。告訴我,首先,為什么你要我去警告德雷克有關羅莎·萊的事情?”

“我沒料到會有謀殺,如果這是你以為的?!彼卮鹫f,“德雷克對萊茵的原始試驗研究模仿得很認真,他也很想知道是否ESP在人無意識的狀態是能夠做得更好。而羅莎就是一個中間媒介?!?/p>

“哦,這就是她和德雷克炮制了這場降靈會的原因?”

馬里尼點了點頭,“是的!靈力研究會對ESP和PK很感興趣。這些東西又能夠延長他們一段時間的生命了。他們推薦了很久以前就考察過的這個羅莎,把她介紹給了德雷克?!?/p>

“對了,那羅馬銀幣,玫瑰,佛教念珠——和那些蝸牛殼?這些是怎么回事?還有浴衣和這么奇怪的密封房間要如何解釋呢?”

在他回答之前,多蘭站在門前,打斷了他。

“快!”他嚷嚷著。

我們回到了那間燈火通明如舞臺般空蕩的房間。天花板上極亮的燈光把整個房間照得一清二楚,十分緊張。加維安警探的臉上也寫滿了緊張,燈光照在他的帽檐上,在他臉上投下身深黑的影子,仿佛帶著面具一般。此刻他正非常認真地看著我們。

多蘭介紹了起來:“德雷克小姐、波特小姐、保羅·肯德雷克、沃爾特·加勒特醫生?!?/p>

我看著那張中年女性的臉龐,化妝有些濃,非常柔媚的帽子下面,是一張有棱有角的面孔。她有著高傲的鼻子,正在用非常反感的眼神緊盯著加勒特醫生。

“怎么”,我小聲對馬里尼說,“靈力研究會的秘書依斯蓓兒·波特也來了?”

“她和羅莎一起來的。警察發現她正在樓上研讀著泰瑞爾的《靈異現象研究》, ”馬里尼微笑著說,“她和多蘭沒法共處?!?/p>

“他們肯定不能,”我說,“他們語言不通。上次我采訪她的時候,我只能談談另一個世界的旅行見聞——最后用幻燈片結束?!?/p>

加維安警探絲毫不浪費時間,“德雷克小姐,”他開始問道,“我知道那個你父親一直投資的癌癥研究會最初是你提的主意?!?/p>

女孩看了一眼地毯上的污點,兩眼堅定地看著加維安?!笆堑模彼卣f,“原來的確是。”

“你對靈力研究感興趣嗎?”

愛琳娜皺了皺眉頭,“不?!?/p>

“在你父親開始和萊小姐接觸的時候,你有反對過嗎?”

她搖了搖頭,“這樣只會讓他更堅決。”

加維安轉過臉問肯德雷克,“那你呢?”

“我?”保羅揚了下眉毛,“我跟他不熟啊。別以為他很喜歡我。但是,為什么德雷克這種人會浪費時間去——? ”

“你呢?醫生”

“我有沒有反對?”醫生好像很驚訝,“自然的,除了神經質的中年婦女不會有人對降靈會感興趣?!?/p>

波特小姐惡狠狠地看著醫生。“加勒特醫生”她冷冰冰地說,“奧利弗·洛奇不是一個神經質的婦女,威廉·克洛斯(1832~1919,英國化學家、物理學家)也不是,祖爾納教授也不是,還有——”

“但他們都是老人。”加勒特同樣冷冰冰地回答道,“對ESP也是如此,不是神經質的人怎么會相信這種東西真正的存在呢。這些人向你和你的研究會捐贈投資了很多,波特小姐——還有周日增刊?!?/p>

她用惡毒的眼神瞥了一眼醫生,看到了危險可能性的醫生立即中止了談話,如果繼續下去,還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波特小姐。你向德雷克先生介紹了萊,而他們兩個做了關于ESP的試驗,對嗎?”

波特小姐的聲音依然很沖:“對。他們試驗的結果非常重要!當然,你和加勒特醫生都不會明白的——”

“那么,”加勒特插了一句,“你們引誘德雷克去調查萊小姐的拿手好戲——物體顯形(降靈會上通過神秘的魔法所變出來的)。”他用非常嫌惡的聲音說出最后一個詞。

加維安警探愁容不展,他看著馬里尼。馬里尼立即說了起來:“物體顯形,”他說道,“在法國物體顯形術中,把任何存在的東西——從很遠的地方或者從那些不可能達到的地方——帶入降靈會場中。萊小姐在先前的幾次降靈會里,按照靈力研究會雜志中寫到的,已經通過物體顯形術變出了類似羅馬硬幣、玫瑰、念珠以及貝殼之類的東西?!?/p>

“她是一個偉大的物體顯形術靈媒。”波特小姐大聲的宣稱,“自從查爾斯·貝利以來?!?/p>

“那她肯定很不錯,”馬里尼說,“柯南道爾認為貝利這個靈媒是非常優秀的。他能夠在密封的降靈會場中變出鳥、東方植物、小動物,甚至有一次,他變出了一條18英尺長的小鯊魚,聲稱是通過他的靈魂力量通過印度洋來的星際飛船送來的,來到降靈會場的時候還是鮮活的?!?/p>

“所以,”我說,“這就是那個房間為什么這樣密封的原因吧。完全的確定沒有人能夠開門開窗從外面幫助靈媒把東西送進來?!?/p>

“當然,”加勒特又加了一句,“很明顯,如果我們足夠的警惕,所謂的‘物體顯形術’是不存在的。德雷克也把他書房中的很多東西都移了出去,并詳細清點紀錄了屋內剩下的東西。他還建議那個時候還滿是懷疑的我,仔細檢查羅莎,確定她沒帶任何東西進來。于是在下面的一間臥室中,我仔細全面地檢查了她,而她就穿著那件簡單的浴衣?!?/p>

“那你也和他們一起來到德雷克的書房里嗎?”加維安問道。

醫生搖了搖頭:“我本來就很反對這個降靈會,萊小姐也讓我不用跟著?!?/p>

“她是對的。”波特說,“不信仰精神力的人踏入降靈會,會導致哪怕再強大的精神力也無法發揮出來?!?/p>

“我絲毫不懷疑這一點,”加勒特僵硬地說,“這只是個托辭,就像我和德雷克說的一樣。他曾經和她提過讓我也參加的事情,但是被她干脆地拒絕了。我只好回到街口我的辦公室。大概半個多小時后,德雷克的電話就來了。”

“而且,”——加維安眼睛盯著桌上兩個光亮斑斕的貝殼——“不管你怎么警惕,她還是變出了這個。”

加勒特點了點頭,“是啊。但是答案應該是很明顯的。在去搜身的途中,她把這個藏在大廳的某處,檢查完回去路過大廳時她又拿了出來。”

愛琳娜蹙了蹙眉毛:“很遺憾,這不可能。爸爸已經料到了這一點,他讓我跟著他們直到書房門口。他拉著萊的一只手,我拉著另一只手?!?/p>

加維安躊躇不展了。而波特小姐揚起了頭來。

“你進入了房間嗎?”馬里尼問道。

她搖了搖頭:“沒有,只到了門口。他們進去了,我聽見他們從里面鎖了門。我在門旁站了一會,聽到了爸爸用紙把門縫糊起來的聲音。然后我就回自己的房間換衣服了,我在等保羅?!?/p>

加維安警探轉過來問波特小姐:“你一直都在樓上?”

“是的,”她非??隙ǖ幕卮?,“沒有人敢否定:我在?!?/p>

加維安又看著愛琳娜說:“剛剛保羅說你爸爸不喜歡他。為什么?”

“保羅夸張了,”女孩立即說道,“爸爸也不討厭他。他只是——這樣說吧,作為我的男朋友,的確有一點點的麻煩。”

“他認為那些人都是為了他的錢?!笨系吕卓苏f,“而同時,他又捐了這么多的錢給醫學基金會和靈力研究會——”

波特小姐反對:“德雷克先生并沒有給靈力研究會捐款。”

“但他正在嚴肅地考慮這個事情。”加勒特說道,“萊小姐——和波特小姐——正在向他兜售這種理論,即疾病只是一種精神狀態,根源在于精神力的不平衡?!?/p>

“他們從不向我兜售這個,”愛琳娜突然轉過臉看著波特小姐,聲音顫抖著,“如果不是你白癡般的愚蠢,爸爸就不會被殺了?!彼謱泳S安說,“這些我們和中尉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我們是否有必要——”

警探看了看馬里尼,說:“恩,問得也差不多了。多蘭,把他們帶下去吧。但是所有的人都不準離開?!?/p>

他們都走了以后,他轉向馬里尼,“我問了你讓我問的問題。但我還是覺得這就是浪費時間。羅斯·萊殺了德雷克,還有別的可能嗎?”

“肯德雷克乘坐的計程車司機呢?”馬里尼問道,“你們找到他了嗎?”

加維安板著臉,找到了證詞:“沒錯。肯德雷克可以徹底排除了。他在街口上車的時候,幾乎和德雷克反鎖密封房間是同時。而這時候他還在車里,當他穿過中央公園,來到門前時,德雷克剛剛被殺不久。”

“所以,”我評論,“他是唯一一個有明確不在場證明的人嘍!”

加維安揚了揚眉毛:“唯一的一個?除了羅莎·萊,所有的人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密封的房間保證了這一點?!?/p>

“是?。 瘪R里尼平靜地說,“但是所有有不在場證明的人都有殺害德雷克的動機,而唯一一個有可能殺害德雷克的人,卻沒有動機。”

“肯定是她干的?!本交卮?,“所以她肯定有動機,我們一定會找到的?!?/p>

“我真希望這點上我能和你一樣自信,”馬里尼說,“這種情況下,我們已經能夠給她定罪了,根本不需要一個動機。但是你卻真的找不到這個動機,這又很煩人了?!?/p>

“也許吧,”加維安也不得不承認,“但是這還不至于糟到相信她所說的那些她當時在房間目睹的事情?!?/p>

這對我倒是很新鮮?!澳銈兒土_莎談過了?”我問道。

“一個警察和她談過了,”馬里尼說,“她現在還是歇斯底里的恐懼嗎?有沒有可能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因為她肯定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也就是說,當時屋里的確發生了恐怖而且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聽著!”我沒耐性地說,“我知道這是頂級機密。但是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她說在這個房間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加維安瞪著馬里尼:“你是不是要站在這告訴我羅莎·萊的確相信——”

馬里尼回答了我的問題。他走到房間正中的小桌子邊,“她說在德雷克從里面封死了門和窗戶之后,他們關掉了燈,面對面地坐在小桌子旁。他的背后是大的桌子,而羅莎背后對著的是角落的屏風。德雷克握住她的手,兩人就這樣等待著。終于,她感覺到精神力聚集在她身旁——然后突然消失不見,而兩塊貝殼掉落在了小桌子上。德雷克站起來,打開了大桌上的臺燈,又坐了回來。一會來,事情發生了?!?/p>

魔術師(馬里尼)停頓了一下,皺著眉環視了一下這個空蕩的房間。

“德雷克,”他繼續說了下去,“正在檢查那些貝殼。非常的開心和興奮。突然,羅莎說,她聽到了后面有什么東西在移動。她看見德雷克緊盯著她的肩膀后面,很不敢相信的樣子?!瘪R里尼伸開了他的手,“這就是她所能記得的。什么東西撞了她,她暈了過去。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面前是一攤血跡和德雷克的尸體?!?/p>

加維安還非常清楚地記得馬里尼在店里施展的手槍魔術。“如果你,”他不悅的警告著,“是在暗示別的什么人在這個密室之外,用精神力量打暈了羅莎,并且用刀刺殺了德雷克——”

“你知道,”馬里尼說,“我期待波特小姐會支持這種說法。但是她的理論更加地煩人?!彼粗?,“她說羅莎的精神力量有的時候能夠被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邪惡力量所壓制。這些邪惡的力量來到了這里,擊敗了羅莎的良性精神力量,殺掉了德雷克,又回到了他們所在的那另一個世界?!?/p>

“她是個瘋子?!奔泳S安厭煩地說,“如果他們相信有人會相信這種事,那他們準是瘋子。”

“這,”馬里尼平靜地說,“也許就是羅莎為什么嚇到歇斯底里的原因。也許她相信這個,而深知我們不會相信。換作是我,我也會嚇死的?!彼櫫税櫭迹白畲蟮膯栴}就是那把刀子?!?/p>

加維安眨了眨眼?!暗蹲??刀子有什么問題?”

“如果我殺了德雷克,”馬里尼回答,“并且讓別人切實的相信這是精神力所為,就不把兇器留在房間里了,讓我無法說清楚。我可以用最簡單的‘物體顯形術’把這把刀子變消失掉。到現在,即使當時刀子是用精神力刺進去的,羅莎也說不清楚了?!?/p>

“那怎樣,”加維安質問道,“如果你像羅莎幾乎沒穿衣服,你怎么把刀子變不見?”突然產生了疑問,他又加了一句,“難道當時她已經知道一種方法能夠做到?——也就是說你認為她沒有罪是因為她的確,沒有做?”

馬里尼拿起一片貝殼,放在左手掌上。他用右手蓋在上面一小會,然后移開右手。貝殼不見了,仿佛鬼魂一樣,消失不見了。馬里尼翻開手掌心,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有。

“是的,”他說,“她能夠把刀子變不見,如果她愿意。用同樣的方法,她變出了這兩塊貝殼?!彼稚斐隽擞沂?,向前一抬,貝殼又出現在他的手指尖。

加維安非??鄲?,但是同時又好像很放心的樣子。

“也就是說,”他說,“你知道她怎么將貝殼變到這兒的?我想知道,就現在!”

但是加維安不得不等待。在這一刻,仿佛魚雷撞上了潛水艇一般,羅莎·萊的本來穩固無疑的殺人嫌疑一下松動了。

剛剛接完電話的多蘭,眼睛一直盯著手里的話筒,仿佛自己錯拿起一條南美眼鏡蛇。

“這是——這是赫斯醫生,”他結結巴巴地說,“他在剛剛的驗尸中發現刀子在刺進德雷克的過程中撞到了肋骨,而折斷了。他剛剛取出了那塊三角形的鐵制刀尖。”

幾十秒種鴉雀無聲,一片寂靜。直到馬里尼開始說話。

“各位陪審團的先生們。證物A(法庭用語,提出物證),這把銅制裁紙刀。公訴方律師聲稱羅莎·萊就是用這把銅刀刺死了德雷克。更重要的是,這把裁紙刀,你能夠清楚地看到,是完好無缺的。辯護方完畢?!?/p>

多蘭又聲明了一點:“德雷克的詳細紀錄中只有這一把開封信件用的裁紙刀,再沒別的刀了。這點可以絕對地肯定?!?/p>

加維安用食指猛戳我:“羅斯,在警察來之前,加勒特醫生在場,還有德雷克小姐和肯德雷克?!?/p>

我搖了搖頭:“對不起。門的附近沒有刀,愛琳娜和保羅其實都沒有進屋,加勒特醫生檢查德雷克和羅莎,而我一直在注意他。我能夠證明他什么也沒帶走,除非他是一個和馬里尼技巧相當的魔術師?!?/p>

多蘭有點不信:“聽著,大伙,除非赫斯醫生也瘋了。這里本來有把刀,但是現在不見了。一定有什么人把刀帶出去了?!彼D身和門口的偵探說,“湯姆,給這里的所有人搜身。調一個女警察過來,搜德雷克小姐和波特小姐。還有所有他們呆過的房間,尤其是起居室?!?/p>

我突然靈機一動。“你知道,”我說,“如果愛琳娜在掩護什么人——如果是三個人進入了書房而不是愛琳娜說的兩個——第三個人殺掉了德雷克,然后帶著刀跑掉了。而那些紙帶就可以——”我停下了。

“——可以在謀殺發生后被粘上?”馬里尼結束了這個念頭,“羅莎來粘?她想把自己捆起來?”

“再說了,”加維安發牢騷,“警察們已經檢查過了所有的紙帶,上面只有一個人的指紋——德雷克的?!?/p>

馬里尼說,“多蘭,我建議你打電話到醫院去,讓他們也徹底的搜搜羅莎。”

中尉眨了眨眼:“可是她幾乎都裸體了。她怎么可能帶著刀出去而不被注意到呢?”

加維安看著馬里尼,愁云滿面地說:“你剛才說的,她能夠帶走刀子,就像變出這些貝殼一樣。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是一把帶鉤子的刀。”馬里尼解釋著,“她就可以和其他靈媒一樣帶著小東西進入而躲過檢查。”

“但是可惡的是,”多蘭咆哮著,“加勒特沒檢查的地方只剩下她的胃了?!?/p>

馬里尼露齒一笑。“我明白。這是他的失誤。羅莎是個會反芻的靈媒,就像海倫·鄧肯。英國調查員哈里·普萊斯在他的胃里發現隱藏的東西。就是一團用粗麻布團團包裹起來的,用安全大頭釘固定系緊。當X光照射她的時候,就顯現出來了。用X光去檢查羅莎,也許同樣有效。順便別忘了檢查病房和救護車?!?/p>

“OK,多蘭,”加維安立即下令,“快去?!?/p>

我發現了一點不太對勁?!斑@樣羅莎不是又自己找自己的麻煩了嗎?”我說道,“如果她能夠把刀吞下去,她還何必把裁紙刀上沾滿血裝作兇器呢?兇器不見了不是更好嗎?這樣做毫無意義?。 ?/p>

“這些都毫無意義。”加維安抱怨著。

“我知道,”馬里尼回答說,“一把刀很糟糕。兩把刀就更糟糕了。而且盡管在降靈會之前用X光檢查羅莎也許能發現貝殼,但是我預言這次的檢查肯定不會發現刀子。然后羅莎還需要一個精神病檢查?!?/p>

“別擔心,”加維安沮喪地說,“她會得到的。她的律師清楚這一點。然后他們會拼命的證明她比臭蟲還瘋狂。但是如果刀子真的不在她身上——”他的聲音停止了。

“你就永遠無法定她的罪。”馬里尼說完了他的臺詞。

“如果真的發生了?!本接辛艘唤z不祥的預感,“我們就不得不解釋刀子從哪來,去了哪,現在在哪?”

馬里尼看起來更沮喪,“比這還要糟得多。我們還不得不要去解釋這個出現又消失了的兇手:有人進入了這間密室,殺了德雷克,把裁紙刀沾上血駕禍羅莎,然后又仿佛空氣一般從密室中消失——”

不久馬里尼的預言成真了。

X光檢查沒有找到一丁點刀子的影子。病房和救護車也自己找過了,不可能有。每個人都搜過了身,找不到。而德雷克的這棟老宅被底朝天的翻了好幾遍,連那把缺了個角的兇器的鬼影都沒見到。這個房間也找不到什么暗室、滑動門、地板門之類的秘密藏匿處。

每一次電話響起,加維安都暴跳如雷。上面的領導三番五次的打電話過來,不滿之意溢于言表。

馬里尼在德雷克的椅子上伸了伸懶腰,他把腳蹺在桌子上,兩眼微閉,看起來在神游。

“可惡!”加維安嚷著,“羅莎·萊肯定用了什么辦法把刀子帶出到外面的什么地方??隙ㄊ?!馬里尼,你承不承認她知道一些技巧詭計而你卻不會?”

魔術師好一會沒回答。然后他睜開了一只眼睛?!安?,”他慢慢地說,“至少現在不?!彼涯_放了下來,坐直?!澳阒?,”他說,“如果我們不接受另一個世界的謀殺這種理論,羅斯就必然是對的。而愛琳娜的證詞卻和羅斯看到的相背,在降靈會開始時,屋內必然還有第三個人?!?/p>

“好吧?!奔泳S安說,“讓我們忘了德雷克小姐的證詞。就算有第三個人在房間內,那又怎么樣?”

“我不知道,”馬里尼說,他拿起桌上的那卷紙膠帶,撕下一段,穿過房間,用紙膠帶把門和門旁的墻粘在一起,把我們鎖在了房間里?!凹僭O我是兇手,”他說,“首先我打暈羅莎,然后刺殺德雷克——”

他停住了。

加維安一副沒什么熱情的樣子。“你把兇器放在口袋里,沒注意到刀子尖損壞了。你把裁紙刀上沾上血以嫁禍羅莎。然后——”他等待著,“好吧,繼續?!?/p>

“然后,”馬里尼說,“我離開了這里?!彼麧M面愁容地看著膠帶封起的門。他來到窗前,“我曾經從手銬、捆綁的夾克、裝滿水的水箱、用釘子釘死的包裝箱中逃脫。我也知道胡迪尼(史上最偉大的魔術師,享有逃脫之王的美譽,勞森在魔術界的偶像)是怎樣從保險箱和牢房里逃脫。但是我記得有一次,他被關在蘇格蘭的一所監獄中,由一個精明的老看守監視著他。那一次的那把鎖——那種他曾經無數次戰勝的鎖——怎么開都不動。他不管怎么試,鎖閂絲毫不動。他開始緊張,流汗,如果這次失敗了,他長久以來努力才得到的‘逃脫之王’的美名將會一敗涂地。就在這時——”馬里尼眨了眨眼,“就在這時——”他突然停下來,盯著門。

突然,他眨了眨眼?!澳g師的陰影。就是這個!”

他大笑了起來,轉身走向加維安?!拔覀儗吹揭粋€奇跡,并且把所有的魔鬼都趕回他們的墓穴。如果你能把所有的人都叫到——”

“你已經知道那個消失的人是如何消失的?”我問道。

“是的!這是一個和那個蘇格蘭老看守一樣精明的人。而且我知道,他是誰!”

加維安說:“正是時候!”他闊步走過房間,拉開房門,撕破了紙帶。

馬里尼看著他,咧開嘴大笑起來。“這就是魔術師放觀眾自己愚弄自己的方法——這也是最簡單卻最有效的詭計——我差點都被騙了?!?/p>

愛琳娜·德雷克的眼睛還是有意無意的避開地板上的那些污點。旁邊的保羅悠閑的吸著煙。加勒特醫生看起來很疲勞。但是那個活力無限的波特小姐……

“這個房間,”她自言自語道,“這間房間在靈力編年史中會比福克斯姐妹在利利戴爾的家更為出名?!?/p>

很快的,就在波特小姐打算長篇大論之前,馬里尼打斷了她?!安ㄌ匦〗悴徽J為是羅莎·萊殺害了德雷克,我也不這么認為。但是她說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精神力量可沒發揮作用。這只是某人所變的一種戲法——肯定是——在德雷克死的那一剎那,也在這個房間里。某個人,德雷克安排他出現在那?!?/p>

他走到房間的中心,看著他們。

“德雷克從來都不相信羅莎能夠做到她所說的,除非再有一個證人。所以他給了某人一把鑰匙——某個人在他們下樓之前,就已經在房間里面了。

四個人眼直盯著他,仿佛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個人,躲在了屏風的后面。在羅莎施展了‘物體顯形術’之后,打暈了羅莎,殺掉了德雷克,讓羅莎承擔所有罪責?!?/p>

“我們所需要做的,”馬里尼繼續說道,“就是指出誰是那個德雷克選定的證人?!彼钢浪馆韮骸げㄌ亍?。如果德雷克明白了羅莎是如何變出這些貝殼并最終明白她是個騙子的時候,你就有可能殺了他以此來保全自己和研究會的顏面。然后會以羅莎被識破而殺人的理由把所有罪責推脫給她。但是德雷克不可能選你,因為你的證詞不會讓人信服。不,德雷克會挑選那些懷議論者——某個他非常確信的不會跟靈媒有所勾結的人?!?/p>

他看著愛琳娜。“你說你陪著你爸爸和羅莎到書房門口,然后看著他們進入房間。我還沒問過萊小姐,但是我相信她會確認這一點。所以你不會也不敢去撒謊,因為如果羅莎醒了,什么事情都會明白的。

我看見多蘭的身體微微的向前傾,封鎖了門口。

“還有保羅·肯德雷克,”馬里尼繼續說道,“是你們中間唯一有著明確不在場證明的人。根據作案可能性,以及德雷克挑選證人的方式,我們可以從嫌疑人名單中刷去三個人。”

“剩下的就只有你,加勒特醫生了。就只有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鬼魂靈力,并且給我們施展了一個鬼魅般的戲法,一個天才的詭計。”

馬里尼把這出戲拉下了幕布,他非常清楚他所說的這些造成了多么戲劇性的氣氛和效果。但是加勒特的聲音更加平靜了。他慢慢地搖著頭。

“我很遺憾我沒法同意。你不能假定我必須是那個人,而其他人都不可能。但是我倒想聽聽你想到的我或者是別的什么人是如何從這樣一個密室中出去的?!?/p>

“那個,”馬里尼說,“是所有謎中間最簡單的一個。你走出了房間,關上了門,就這樣?!?/p>

我瞬間覺得自己仿佛漂浮在空中。

“但是——”我說。

馬里尼不管我,繼續說了下去。“這個兇手消失,其實是一個詭計。但是魔術不是像所有的觀眾心中所想的那樣,僅僅是地板暗門、機關、鏡子之類的。魔術真正的精髓是一種比感官上的欺騙更加深入的東西,而這個對于魔術師來說更為重要,也更加的有效,這就是——心理欺騙?!灰嘈拍憧吹降摹且痪浣鹩窳佳?,而還有更好的一句,那就是,‘不要相信你以為的’”。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我焦急的說,“那個房間跟本就沒鎖上。而我只是以為它鎖了?”

馬里尼繼續看著加勒特?!笆堑摹>褪沁@么簡單,而且沒有任何視覺上的詭計欺騙。這有點像念力,完全是精神上的力量。你看到的東西的確就是那個東西,但是你不會明白你看到的物體的外表被認為是兩種可能。讓我問你一個問題。當你破門而入進入了一間由紙帶所封閉的房間,你會覺得你還在密室中嗎?”

“不,”我說道,“當然不,紙帶已經被撕裂了。”

“如果你破門而入了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在此前某人已經扯裂的紙帶而從里面出去了?!薄凹垘В蔽艺f,“也是撕裂的。而在我感覺起來——”

“——完全一樣!”馬里尼替我說完了這句話。

他停了下來,讓我慢慢理解了一下,然后繼續說,“當你看到了紙膠帶封死的窗戶,然后又看到了門邊撕裂的紙帶。你就會自然而然的產生一種錯誤的假設,一種先入為主的思維,讓你立即走到錯誤的方向了去了。我們所有的人都這樣了。我們都以為是你在撞門而入的時候撕裂的紙帶。事實上,這是加勒特自己撕裂的紙帶——就在他出去的時候?!?/p>

加勒特的聲音有些不堅定了?!澳阃浟税驳卖敗さ吕卓嗽洿螂娫捊o我——”

馬里尼搖了搖頭?!昂苓z憾,這只是你的單方面證詞。你打翻電話,并把德雷克的尸體擺在電話旁。然后你就走出房門,回到你的辦公室,處理掉兇器——大概是外科工具之類的,那種如果留在現場就會暴露你身份的兇器。

多蘭聽到這些,叫來門口的偵探,小聲地下了些命令。

“然后,”馬里尼繼續說道,“你立即趕回來,按門鈴。你聲稱德雷克剛剛打電話給你,這是一石三鳥之計。首先這樣可以讓別人以為案發時你不在現場,而更重要的是,這給了你必須立即破門而入的借口,在羅莎恢復意識之前進入房間,并且讓所有人都以為這曾是一間密室!”

有些話我本不想說,這樣結束案件無疑是非常干凈的,但不完美。我不得不說。

“馬里尼,”我說道?!昂苓z憾,有一件小事你并不知道。當我撞開門的同時,我聽到了紙撕裂的聲音?!?/p>

我從來沒有見過馬里尼大師這么震驚,他仿佛被閃電擊中般的呆立在那里,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你——你說什么?“

愛琳娜·德雷克說,“我也聽到了?!?/p>

加勒特也說,“還有我?!?/p>

馬里尼停下思考一會,也就是一會兒。

“那,這樣就對了。一定是這樣的?!彼q豫了一下,對多蘭說,“中尉,麻煩把醫生的大衣拿過來,謝謝。”

加勒特對警探說,“這沒任何意義嘛。而且我為什么要殺他——”

“你的謀殺動機是隱藏最深的,醫生,”馬里尼說,“極少的兇手——”

馬里尼停下來,檢查起大衣來。大衣的口袋里是一份AMA的雜志,我剛進門的時候曾經看到過。他翻開雜志,揚起眉毛,緊盯著目錄。

“我明白了,”他說,然后讀了起來:“《關于使用放射性治療癌癥的調查報告》。作者:沃爾特·加勒特,這就是你的特殊興趣?”魔術師轉向愛琳娜·德雷克。“誰是那個1500萬美元癌癥研究項目的頭?德雷克小姐?!?/p>

那個女孩不需要作出回答,答案就在她的眼中,她正注視著加勒特。

馬里尼繼續說下去?!澳愣阍谄溜L的后面,醫生。而羅莎·萊,不管你們如何警惕,還是成功的變出了兩片貝殼。你在黑暗中看到德雷克欣喜若狂的表情,你知道羅莎·萊贏了,德雷克徹底被精神力量征服了。你想到了這一大筆錢將會被投入在毫無意義的靈力研究上,而這筆錢本應該能發揮更好的作用,能夠使癌癥治療的發展更進一步,能夠拯救更多人的生命。你在黑暗中激動,發火。沒有一個熱愛醫學的人愿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沒有人。

“但是我們也都沒有冷靜理性地思考,不需要想太多就找到了一個最好的方法——謀殺。而同時你又太理性了,你相信這個男人死后帶來的好處比他的生命還重要。然后你非常確定自己所認為的事情。刀在那里,就在你手邊,在你的黑色手提箱里。然后你——殺了他。我說得對嗎,醫生?”

多蘭不太喜歡這個動機?!八匀皇且粋€殺人犯,”他反對著,“而且他還企圖嫁禍給羅莎,不是嗎?”

馬里尼說:“你要回答這個問題嗎?醫生?!?/p>

加勒特猶豫著,他看了一眼馬里尼手中的雜志,聲音疲憊的說:“你也是,非常理性啊。”他面向多蘭,“羅莎·萊是個廉價的騙子,眼里全是迷信。沒了這種人,世界會干凈不少?!?/p>

“那你的醫學基金會領袖的身份又怎么樣呢?”多蘭依然很不服氣。“這也不能成為你殺害德雷克的原因?!?/p>

醫生啞口無言,我也無法評論。

他對馬里尼說:“事實依然是這樣,癌癥研究中心仍然運作著。唯一的區別就是兩個人而不是一個人資助他們。”

“完全理性的態度,”馬里尼說,“這也算是優點吧,不知道你面對自己的死亡時,是否還能不夾雜任何個人情感。”

加勒特不像這兩個人那么感情用事,他用警察訓練有素的聲音反對著?!八逊删o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果人人都這樣的話,世界就亂了套。馬里尼,為什么羅斯在撞開門的時候會聽到紙撕裂的聲音?”

“他的確聽到了,”馬里尼說著,然后轉過臉問我,“在你撞門的時候,加勒特醫生站在你和德雷克小姐的后面,是不是?”

我點點頭:“是的”。

馬里尼翻開醫學雜志,從頭翻到尾,好幾頁不見了,里面的殘頁呈鋸齒形,這幾頁被撕掉了。

馬里尼說,“你表演了一場精彩絕倫的魔術,醫生。你沒有欺騙我們的視覺,而是欺騙了我們的聽覺?!?/p>

“他,”加維安說,“撕掉了它。”

過了一會,我想起了一個仍然不知答案的問題,然后問馬里尼。

“你還沒有解釋胡迪尼是怎樣從那個蘇格蘭監獄逃脫出來,而這又給了你解決這個沒有封閉的密室案件什么樣的提示呢?”

馬里尼舉起手,點燃一只香煙,咧嘴一笑。

“胡迪尼也作出了錯誤的假設。當他筋疲力盡地靠在牢門上時——嘗到了徹底失敗的滋味時——門突然開了,他倒在了牢房外的走廊上。那個蘇格蘭老頭,你明白了吧,他根本就沒鎖門!”——我輕輕地撫著頭,在我的王國里流浪。天上吹著蒼涼的風,我禁不住抬頭凝望。

(傷痕 譯)

主站蜘蛛池模板: 波密县| 鹤岗市| 清苑县| 宜良县| 英德市| 兴山县| 吉隆县| 湘潭市| 文登市| 东平县| 买车| 融水| 宣威市| 佛冈县| 胶南市| 昔阳县| 温宿县| 军事| 钦州市| 盱眙县| 白银市| 北流市| 长兴县| 万山特区| 万载县| 渝中区| 东台市| 汝阳县| 和政县| 兴隆县| 静安区| 平阴县| 吉安县| 枝江市| 马山县| 黑水县| 兴隆县| 永年县| 陈巴尔虎旗| 临海市| 黔西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