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剛躺下就接到高適的電話，要他去辦公室。

推開門，高適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嘴里叼著一支煙，室內煙霧彌漫。“這么晚有急事啊？”左岸問道。

高適沒有正面回答，問一聲：“周麗在家嗎？”

左岸搖搖頭。

“還在冷戰？”高適問。

“何止是冷戰?！弊蟀犊嘈χ?。

“至于搞得那么僵嗎？”高適不解。

“一家不知一家事??！”

高適看到左岸眼中的無奈，就沒再說下去了。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备哌m對左岸說，“今天洪局找我談了，局黨委決定送我到公安大學學習，接替刑警隊長的人選正在醞釀之中，我也談了自己的意見，現在就怕老劉工作不好做。局里還在權衡，我們應當爭取一下。”

左岸看看高適說：“我不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高適遞給他一支煙，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你直接找洪局長說出個人想法，也算是種態度?！?

左岸默默地吸了幾口煙，然后說：“是叫我主動去爭??？”

高適點點頭。

左岸停頓了一會，又說：“人人都想進步，我也一樣。但讓我去要官，我說不出口?！?

“匯報想法不等于要官，你的認識太狹隘了?！?

“我和周麗鬧成這樣子，自己都覺得灰頭土臉，哪有心情向局里提這說那的。”左岸苦笑著搖搖頭。

“小夫妻吵架滿街都是，沒有人會大驚小怪，你也不要給自己扣帽子。我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左岸還是搖著頭，說：“老劉是我們刑偵工作的‘師傅’，他更有資格接替你，我的機會比他多。”

高適見左岸態度堅決，調轉話題道：“我對老劉也很有感情，他人品好，對我工作非常支持。但我倆畢竟同學一場，誰輕誰重我有自己的考量，我對你要盡到自己的責任?！?

左岸和高適是省警校同班同學，一道被分到縣局工作。高適留在刑警隊，從偵查員一步一步成為刑警大隊長。左岸被分配到鄉鎮派出所，高適當副大隊長時，經他舉薦，左岸被調到刑警大隊，從鄉鎮調到縣城是許多基層民警的夢想，能成為一名刑警更不容易。所以，高適對左岸有知遇之恩。

“今天省廳又轉來一封信……”高適欲言又止。

“還是反映羅銳案件的吧？”左岸問。

高適點點頭說：“信上把我倆說得比舊警察還要壞?！?

“反正羅銳一天抓不到，這口黑鍋我倆都要背著?！?

高適笑笑，望著左岸說：“我們整天為別人伸張正義，輪到自己需要‘伸張’的時候，反倒覺得無門?！?

“不能算無門，只有靠自己?！弊蟀都m正道。

“上學前我還要做點準備?！备哌m又扔給左岸一支煙說，“誰主持大隊工作局里還沒明確，我以私人身份請你這兩天把工作張羅一下。”

左岸看看高適，未置可否。

“就算幫我一個忙吧。”高適又追上一句。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能說什么。按常理大隊長離崗應當由指導員主持工作，我答應下來怕別人誤解?！弊蟀讹@得很為難。

“這個道理我懂。這次是一種非常規安排，以后你會慢慢理解的。”高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離開高適辦公室，左岸沒有絲毫睡意。他回到家，一個人坐在陽臺上。外面涼風習習，一彎新月清輝融融。他感到很累，自從母親和周麗發生爭吵，母親回了老家，他就沒睡過一個整夜覺。想想結婚三年多所過的日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媳婦和母親經常磕絆讓他既傷神又無奈。婆媳不和，誰都認為自己有道理，誰都不是完全有道理；說出來彼此不服氣，放在心里互相猜忌；積壓多了就生出許多無名火，不知什么時候會被點燃。左岸總覺得日子過得提心吊膽，很多時候伸手不是，縮手又不是。她們的心事往往諱莫如深，不挑明了解決不掉，說穿了有時又會適得其反；很多事說不出對錯，有的事本來就沒有對錯，家務事有多少能評出公理？

左岸內心對周麗有點怨氣，覺得她不夠寬容，缺少應有的尊重?？偘炎约嚎吹煤苤匾?，其實是一種自私。高適說過，男女雙方的家境懸殊太大，婚后容易生氣。也許婚姻真需要門當戶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