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簽名(2)
- 福爾摩斯經典偵探故事集
- (英)柯南道爾
- 4973字
- 2016-06-01 16:09:02
“找到了!”塞迪厄斯興奮地說,“我哥哥是個聰明人,他覺得寶物應該是藏在房間里,于是,他把整所房子的容積都計算出來,連每個角落也都準確測量了。最后,他發(fā)現,樓房高度是74英尺,可他測到的所有高度只有70英尺,這差出來的4英尺肯定在房頂。于是,他在最高一層房屋的房頂上打了一個洞,真的,那個寶物箱就在那里!”
“你們能猜得到嗎?”塞迪厄斯依舊興奮地說,“那批珠寶的總值不下50萬英鎊!摩斯坦小姐,你應該得到一半,以后就不用再做家庭教師了。”
我和福爾摩斯不禁對這個小個子的男人有了一些敬意,面對大筆的寶物竟然這么坦然,而且在摩斯坦小姐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寶物還給她,真的是非常可貴。我們都向他表示了敬佩和謝意,他毫不在乎地揮了揮手,說是誰的就是誰的,他不愿意霸占別人的錢財。
“寶物現在在我哥哥的住處,咱們必須得趕到那里才能要回屬于摩斯坦小姐的那部分財寶,因為我哥哥性格比較像我父親,他并不想把財寶分給摩斯坦小姐。”塞迪厄斯有些扭捏地說。
于是,我們重新登上了馬車,前往塞迪厄斯·舒爾托哥哥的住宅——櫻沼別墅。
天哪,他哥哥竟然住在一片荒涼的空地里。在靜悄悄的月光下,這片空蕩蕩的大房子顯得陰森可怕。開門的仆人審問了我們半天,才引我們走進了院子。
院子里很黑,一片狼藉,不難想象他們兄弟在六年中幾乎把這個大宅院翻了個遍。院子里幾乎所有的屋子都是黑的,只有樓房門口的一間房子里閃爍著一盞孤燈。
忽然,一陣陣尖銳的女人的叫聲從房子中傳來,我和摩斯坦小姐嚇得縮成了一團,緊緊地拉著手站在一起。
塞迪厄斯·舒爾托告訴我們說,那是他們女管家的聲音,他壯著膽子喊了一聲,女管家哭著跑了出來:“塞迪厄斯,您來了,太好了!您快去看您的哥哥,他好像出事了。”
我們把摩斯坦小姐留下來陪伴女管家,我、福爾摩斯和塞迪厄斯立刻進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塞迪厄斯緊張得牙齒打戰(zhàn),兩腿哆嗦,我只好扶著他行走。福爾摩斯已經率先走在了前面,邊走邊搜索一些痕跡。
來到房子門前,福爾摩斯敲了敲,沒有回應,他趴在鑰匙孔上向里看了看,立刻跳了起來:“華生,這的確有點可怕。”
我湊上去一看,立刻倒吸了口冷氣,房子里面的人仰面坐在椅子上,面帶僵硬的微笑,在月光的照射下十分恐怖。
我們撞開房門,房子的主人已經死去多時了,在他身旁的桌子上放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四個簽名”!
塞迪厄斯仍然站在門口哆嗦,忽然,他指著天花板上的一個大洞喊:“寶物丟了!當時我和他就是從那里把寶物拿出來的!”
“天哪,這可怎么辦!”他發(fā)瘋似的喊叫,“警察一定會懷疑是我殺了他,我該怎么辦?”
福爾摩斯走過去安慰他,讓他不要害怕,等他稍微鎮(zhèn)定點之后,又讓他快去警署報案。塞迪厄斯一臉茫然地去了。
福爾摩斯開始檢驗尸身,他從尸體的耳朵上發(fā)現一根黑色的長刺:“瞧,就是這個東西,不出我的所料啊!”
我伸手去拔刺,福爾摩斯說:“小心,刺上有毒!”真是令人驚奇,刺剛剛拔出,傷口就完全合攏了,很難再找出刺傷的痕跡。
“你摸摸他的身體有什么變化?”福爾摩斯說。
我摸了一下,嗬,肌肉硬邦邦的,像木頭似的。“這是怎么回事?”我驚叫道。
“那是中了植物性生物堿的劇毒!哈,我再弄清幾個環(huán)節(jié)就完全可以搞懂了!”福爾摩斯激動地搓著雙手說,“好了,華生,我們開始工作吧!先來想象一下,那個人是怎么進來的?”
他說著,提著燈往前走著,并不期望我的回答,“瞧,窗戶是關好的,窗框也非常牢固。嗯,附近沒有雨水漏管,離房頂也很遠。噢,看到了,窗臺上有人站過。看哪,華生,這有一個腳印,還有一個圓泥印,嗯,那邊也有。真是太好了,這些都是很好的證據。”
我看了看,說:“那好像不是腳印·。”
“是的,是一根木樁的印痕。瞧,這旁邊的是一只后跟鑲有寬鐵掌的厚靴子的痕跡。嘿嘿,他一定是那個右腿裝有木腿的人!”
我也趕緊跟著伸頭去看:“福爾摩斯,人不可能進來啊,門鎖著,窗子沒開,煙囪又太窄了。”
“這里!”福爾摩斯得意揚揚地指著屋中一個通向天花板洞口的梯子,他邊說邊爬了上去。我也跟著爬了上去,哇,積滿灰塵的地板上竟然全是小小的赤腳印!
我吃了一驚,大叫:“是小孩子嗎,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搖搖頭,掏出卷尺和放大鏡開始細心觀察,他皺起眉毛:“未必是,華生。你看他的腳印和我們的有什么不同?”
“他的腳趾全是分開的!”
“是的。這是一個小生番,所以才有不同于我們種族的腳印。哈哈,他踩翻了木餾油,華生,讓我們順著找下去。”
福爾摩斯動作敏捷,像一條熟練的獵犬,收獲著捕獵后的喜悅。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埃瑟爾尼·瓊斯警長來了,他喘息著在房間里轉來轉去,立刻說:“不用問了,肯定是塞迪厄斯和他哥哥發(fā)生爭吵,然后殺了他哥哥,帶著珠寶逃走了。”
“我們來的時候房門是關著的,難道說是那個死人細心地爬起來把門反鎖上的?”福爾摩斯諷刺地問。
“嗯,這倒是個問題,不過,他們哥倆的確有過爭吵,現在哥哥死了,珠寶也丟了,他自然逃脫不了干系。”說完,瓊斯警長就要人把塞迪厄斯帶回警局。這個可憐的矮子沮喪地喊:“瞧,我就知道會這樣的!”
“放心吧,我會為你洗脫冤屈的。”福爾摩斯說。
瓊斯警長嘲笑地說:“得了,大理論家先生,不要隨便答應別人。”
“我不是隨便說的,我相信這是瓊諾贊·斯茂和他的同伙做的。瓊諾贊·斯茂是個中年男人,皮膚曬得很黑,曾經是個囚犯。另外,他右腿裝了一條木腿,左腳的靴子下面有一塊粗糙的方形前掌,后跟上釘著鐵掌。”
說著,福爾摩斯把我喊到一旁,讓我把摩斯坦小姐送回家,順便幫他去借一條名叫透比的狗來。
等我回到櫻沼別墅,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可憐的塞迪厄斯和整座房子里的所有仆人都已經被帶回警局。福爾摩斯正站在臺階上等我回來呢。
福爾摩斯讓透比聞了聞浸過木餾油的毛巾,透比就汪汪狂叫起來,我們跟在它后面跑。它一直把我們引到緊靠水邊的地方,看著我們,用鼻子哼哼。
“看來,他們上船了。”福爾摩斯說著,繞著那個租船的小磚房轉了一圈。這時,一個婦人追著一個小男孩從房中跑出來。福爾摩斯很巧妙地從這婦人口中打聽出那裝了一條木腿的人,正是租的她家的汽船——“曙光”號,船身黑色,有兩道紅線,黑煙囪上有一道白線。
我們回到家中,福爾摩斯立刻招來他的“偵探小分隊”,讓他們去尋找“曙光”號的下落。
消息陸續(xù)傳來,都說沒有找到那只船。福爾摩斯有些著急了,他換上水手的衣服親自出門去尋找線索,直到晚上才興高采烈地回來。
“有消息了嗎?”我催問。
“當然,”他得意地說,“我后來想到,那個人絕不可能讓他的同伴在白天被人看到,否則很容易暴露,那么,他就只能暫時把船停在船塢處修理,等到天黑才能走。”
正在這時,瓊斯愁眉苦臉地來了,他當初意氣風發(fā)地抓走了那么多人,結果,證據表明他抓的人是無辜的。福爾摩斯安慰了他一番,讓他立刻去聯系一艘警察快艇,等待在“曙光”號停留的船塢附近。
晚上,“曙光”號果然開出了船塢,一路跑得飛快。我們緊緊追趕,好不容易才向它靠近。可以看到那個木腿人正站在船頭,他的腿邊有個黑色的東西在蠕動,遠遠看去像是一條狗。這時,燈塔上的燈光照了過來,可以看出那個黑色的東西原來是個小黑人!他長著畸形的大頭,亂蓬蓬的頭發(fā)遮在臉上,兩個小眼睛閃閃發(fā)光。他翻著厚嘴唇向我們粗魯地喊叫,像一只野獸在發(fā)狂。
福爾摩斯悄悄告訴我:“留心點,華生,小黑人一抬頭我們就開槍。”
我點點頭,一眼不眨地盯著小黑人。忽然,他從身上掏出一根圓木棒,準備放到嘴邊。說時遲那時快,我和福爾摩斯同時開槍,小黑人高舉著雙手跌進了河里。
木腿人突然撥動船柄改變了方向,差點和我們的船撞在一起,他的船擱淺在了南岸的曠野邊。木腿人從船里出來,竭力向前跑,可他剛跑幾步就被泥沼陷住了木腿,站在那里動彈不得。他大聲喊叫著,憤怒地想提起木腿,可是徒勞無功,反而在泥沼里越陷越深。我們把船靠了過去,扔出繩索,套住他,像拖魚一樣把他拖了回來。
木腿人坐在我們的船艙里,滿臉怒氣,他說:“這可是怪事情,原本我可以輕松享受這50萬英鎊,可是卻在安達曼群島修筑了半生的河堤。也許是天在作怪,從我接觸這阿格拉寶物的第一天起,所有與它有關的人都倒了霉,不過,現在誰也別想得到寶物了,我已經把它們全部扔進了海里!先生們,你們想聽聽‘四個簽名’的故事嗎?”
沒等我們回答,木腿人就開始講起了他的故事。
木腿人名叫瓊諾贊·斯茂,他原本是個流浪漢,在步兵三團調往印度的時候當了兵,隨團隊到了印度。令他痛心的是,剛到印度不久,就在一次游泳時被鱷魚咬掉了一條腿,他只好退伍了,到一家白人開的莊園做監(jiān)工。大叛亂爆發(fā)后,他投靠的莊園主死了,他只好又一次入伍去攻打叛軍。因為彈藥缺乏,他和戰(zhàn)友們就躲進了阿格拉城,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另外三個知道阿格拉寶物的人。原來,那是一個印度土王派人偷偷帶出去的寶物。
他們四個人,瓊諾贊·斯茂、莫郝米特·辛格、愛勃德勒·克汗、德斯特·阿克勃爾一起簽名宣誓,殺死了那個帶寶物的人,得到了寶物,并把它藏了起來。
他們原本認為,在這個動亂時代不會有人追究這件事,沒想到他們的行動被土王派來的另一個跟蹤者發(fā)現了。他向司令告發(fā)有人殺了帶寶物的人,于是帶寶人的尸體被發(fā)現了,司令追究了他們殺人的罪行,四個人最后都被判了終身監(jiān)禁,被送到安達曼群島去受苦刑。奇怪的是沒有追究那筆寶物,也許是告發(fā)他們的人不敢提起那些寶物,所以,寶物就一直留在了他們當時藏起來的地方。
瓊諾贊·斯茂在服刑期間非常不甘心,他一想到他們有大筆的財富可以享受,卻留在這里受苦,就萬分惱火。于是,他找到了愛賭博卻又沒錢的舒爾托少校,告訴他說:“先生,我想請教您,我藏有50萬英鎊的寶物,如果上交政府,是不是可以減刑呢?”
舒爾托少校一下就驚呆了,結結巴巴地說:“5·.50萬英鎊?”
“是啊,您覺得我應該報告總督嗎?”
“別著急,斯茂,你不要著急。我來幫你想辦法。”
當晚,舒爾托少校就找來了他的好朋友摩斯坦上尉。大家經過商量后達成協議,舒爾托少校和摩斯坦上尉想辦法放四個人走,他們分給兩人一部分寶物。先由舒爾托少校去找到寶物,再由摩斯坦上尉和“四個簽名”中的人一起去分寶物,由摩斯坦上尉給他帶回他應得的一份。結果,舒爾托少校去了之后就沒了消息,因為他一個人把寶物獨吞了!知道這個消息后,瓊諾贊·斯茂決心在他有生之年,殺死舒爾托少校!
他心中有了這個信念,覺得吃什么苦都無所謂了,一心想著怎么能從群島逃出去,尋找現在正在享受幸福生活的舒爾托少校。他發(fā)誓不但要追回寶物,還要把舒爾托少校殺掉。在他當時的心里,殺掉舒爾托少校成了頭等大事。
那個群島四面環(huán)水,沒有船根本就逃不出去。瓊諾贊·斯茂堅持等待著。終于有一天,他用學到的醫(yī)藥知識救了一個當地的小生番,小生番非常感激,終日守在他的身邊做仆人。小生番叫童格,是個很能干的船夫,還有一艘很大的獨木舟。瓊諾贊·斯茂發(fā)覺童格對他很忠誠,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情,就想到了讓童格幫助他逃跑。童格立刻答應了他。于是,在忠心的童格的幫助下,他們順利地逃出了群島。
瓊諾贊·斯茂逃出來之后,就到處去找舒爾托少校,終于打聽到他的地址,知道寶物還在他手中,當然,也知道他有兩名貼身保鏢保護著。但是,仇恨讓瓊諾贊·斯茂瘋狂,他在舒爾托少校臨死的那天晚上,冒險去了他的房子,親眼看到他咽了氣。
舒爾托少校死后,尋找寶物又成了他的頭等大事。可是,他搜遍了舒爾托少校所有的房間都沒有找到寶物。他深信寶物肯定還在,就和童格在倫敦住了下來,每天靠童格表演吃生肉、跳生番戰(zhàn)舞來維持生活。就這樣過了幾年,他得到準確的消息說寶物找到了,就在舒爾托少校的化學實驗室的房頂!
他立刻帶童格去查看。可是地勢很是不利,他的木腿無法爬進樓窗。幸好他又得到一個消息:屋頂有個暗門可以進去。于是,他就在巴索洛謬吃晚飯的時候帶童格去了。他在童格的腰上系了長繩,讓童格爬上去后系好繩子讓他拉著繩子上去。童格進去后,發(fā)現巴索洛謬正在房中坐著,就把他給殺了。他們取出寶物后,立刻去找早已租好的快船,沒想到還是在途中就被抓獲了。
瓊諾贊·斯茂講完他的經歷,警官瓊斯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要把罪犯帶回警局才能享受同事們對他的稱贊,也能夠得到上司的獎賞。
事情終于結束了,我不好意思地告訴福爾摩斯,我已經和摩斯坦小姐訂了婚。福爾摩斯不太高興地苦哼了一下,說:“我早已料到了。我是永遠不會結婚的,因為愛情這種情感方面的事情,只會影響到我冷靜思考。”
我笑了笑,不管怎么樣,我想福爾摩斯還是祝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