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
只要我一想起你的美,這支箭,
狂想制成的箭,就射進骨髓里邊。
沒有哪個男人敢打量她,沒有人,
想當年,她初長成一個女人,
高挑又端莊,但臉蛋和胸脯
嬌嫩的膚色像淡雅的蘋果花。
如今這種美更親切,但禁不住
我卻哀嘆那從前的美已過了季節。
受人安慰的愚蠢
一位非常好心的朋友昨天說:
“你的至愛已長出了白發,
她的眼角出現了點點暗影;
時間總會讓人更容易變聰明
或早或晚便會明白,所以
你需要的只是耐心。”
我的心喊道,“不,
這種話沒有一絲安慰,沒有一毫。
時間總會讓她的美再次重生:
因為她的風姿綽約和高潔,
當她行動時,她周身激蕩的火焰
會燃燒得更加明艷。哦,她不會那樣,
因為整個蓬勃的夏天都在她注視之中。”
心啊!心!若是她肯回一下頭,
你就明白受人安慰多么愚蠢。
舊憶
思緒啊,向她高飛,當白晝終結
喚醒了舊日的一段回憶,去告訴她,
“你的力量如此崇高、猛烈又仁慈,
足以喚起一個新的時代,叫人又想起
很久以前人們想象的那些女王,
這只是你的一半:他在面團里揉進了
青春的漫漫歲月,但誰曾想到
那一切,不僅僅那一切,會轉眼成空,
親密的話語變得毫無意義?”夠了,
要是我們能指責風才能指責愛情;
或者,如果還要說,也無須再提
這對迷失的孩子來說已是苛責。
絕不能獻出全部真心
絕不能獻出全部真心,因為愛情
似乎根本就不值得仔細思考,
對于激情中的女人只需要似乎
有那么回事,她們絕不會夢見
愛情的消褪,隨著一次又一次親吻;
因為一切可愛的東西都
短暫而又夢幻,只為著某種愉悅。
哦,絕不能徹底地獻出真心,
因為她們,因為所有柔滑的唇都會說,
已經把她們的心都獻給了游戲。
看看誰還能玩得足夠精彩
要是愛得像個聾子、啞巴和瞎子?
本詩作者最懂得所有的代價,
因為他獻出過全部的真心,然后都白費了。
亞當的詛咒[1]
那年的夏末,我們坐在一起,
有位美麗的淑女,你的閨蜜[2],
還有你和我,我們談到了寫詩。
我說,“一行詩也許要花幾個小時,
但若是表現不出瞬間的靈感,
再修修補補也是徒然。
那還不如跪下你的膝蓋骨
去擦廚房地板,或像個老貧戶
給人打石頭,不論刮風下雨;
因為要把優美的語言化為詩句
是比這一切更艱苦的勞作,就這樣
還要被人視為閑漢,讓一大幫
銀行家、校長和牧師們來聒噪,
這就是殉道者所說的世俗。”
于是
那位美麗的淑女,為了她
有多少人會暗自神傷
聽見她那溫柔低沉的聲音
答道,“生為女人就要懂得——
盡管在學校里從不說起這些——
我們必須辛勞才能成為美人。”
我說,“確實啊,任何好東西
自從亞當墮落之后都需要付出辛勞。
從前有些戀人以為愛情應該
復合了許多高貴的殷勤禮儀
所以他們會用博學的樣子嘆息
并引用那些精美古籍中的先例;
但現在看來真是一樁閑人玩意。”
說到了愛情,我們便漸漸沉默;
我們眼看著白晝的余燼終于熄滅,
然后在顫巍巍的青碧的天空
一彎殘損的彎月,就像貝殼
讓群星間漲落的時間潮水
沖刷磨損,過了日日年年。
我有一個想法只能說在你的耳邊:
你如此美麗,而我也奮力
用那古老高貴的方式來愛你;
我們曾經那么幸福,但如今
精疲力盡,就像那輪空空的彎月。
注:
[1]亞當因為聽了妻子的話偷吃禁果而被上帝詛咒,必須終身勞苦才能從地里獲得食物,必須汗流滿面才得以糊口。
[2]茉德的妹妹凱瑟琳。
亂蓬蓬的樹林
哦,快快去那樹林之中的湖水邊,
舞步輕盈的雄鹿和他的夫人眼里看著
他們的倒影,便發出了一聲嘆息——
但愿沒有人曾經愛過,除了你和我!
或者你可曾聽見那位足踏銀履滑過的
皎潔白皙、銀輝爍爍的天上女神,
當太陽從他的金光斗篷向外探望時的歌吟?——
哦,沒有人曾經愛過,除了你和我!
哦,快快去那亂蓬蓬的樹林,因為
我將把那里所有的戀人都趕走,然后大喊——
哦,我的一份世界,哦,金黃的長發!
沒有哪個人曾經愛過,除了你和我。
哦,不要愛得太久
親愛的,不要愛得太久:
我就是愛得太久太久,
后來漸漸脫離潮流
像一首老歌。
哪怕我們年輕時
誰也分不清
自己和別人的想法,
個個都親如一體。
但是啊,一分鐘她就變卦了——
哦,不要愛得太久
否則你也漸漸脫離潮流
像一首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