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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沙夫(18)

馬克思在1847年以最一般的形式回答了這一問題,他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闡述了勝利地進行社會主義革命的條件。而今天人們極不樂意重新回想這些條件,而且幾乎不再引用它們。但馬克思卻非常明確地闡述了這些條件,它們是:第一,相當高的經濟發展水平,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人民群眾的普遍富裕;第二,有一個強大的和相當發展的工人階級作為改革社會制度的支柱;第三,國際社會主義革命的蔓延(即“在全世界范圍內”,在馬克思看來,這意味著當時高度發達的國家集團),它將阻止來自外部的民族主義浪潮湮滅社會主義。馬克思對所有事關社會主義革命的可能性的問題都采取了十分審慎的態度。在他看來,社會主義革命決不是革命的唯意志的行動,他一再警告說,在缺乏這些條件的情況下,“舊事物”便會變換形式卷土重來。缺乏個性自由,限制個人的基本權利(如果不是干脆取消這些權利)——所有這一切無疑是那些卷土重來的散發著臭氣的舊事物的一部分。

但是,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對這個問題可以非常一般地回答說:這是因為,無視馬克思的警告而建立的,也就是說,在他所闡述的進行社會主義革命的必要條件當時尚未具備的情況下建立的社會主義社會在政治上還過于脆弱,因而不能實現民主。

一個國家的政治制度是否應當或多或少具有民主性質,這是不能隨心所欲地決定的。統治階級只有當在民主機制的基礎上進行的政治改革不危及社會政治制度本身時,才會實行民主。一旦出現這種危險,民主將往往部分地受到限制,在嚴重的情況下甚至全部被取消。我們從資本主義國家的極權主義政權在面對這種生死存亡的危機時所提供的例子中可以看到這一點:在墨索里尼的意大利、在希特勒的德國、在佛朗哥的西班牙和在皮諾切特的智利等。這些國家之間的差別是微不足道的,從階級斗爭的觀點看,所有這些國家的實質都是一樣的。

不言而喻,在社會主義社會范圍內,涉及的是另一種性質的階級利益,但是其政治制度的選擇也是由相同的規律決定的。只有當新的國家政權依靠無產階級和廣大群眾的支持,強大到足以使自由和與其相聯系的批評不危及社會制度的存在時(即使這種自由會使國家政權的作用方式大大發生變化),社會主義社會才能實行民主(即真正的社會主義民主,而不是僅僅流于宣言和空話)。馬克思和恩格斯在談到革命的勝利將實現以上列舉的條件時,他們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因此,不應當把當前的條件,包括其不可避免地蛻變了的社會政治制度,同社會主義混為一談。為了社會主義、社會主義的吸引力和社會主義的發展前景的利益,不應當這樣做。

馬克思所要求的條件同現有條件之間存在差別,是因為社會主義是在經濟發展水平比較落后的國家取得勝利的。它的結果是,社會主義變革并未伴隨以廣大人民群眾生活水平的迅速提高;這些國家的無產階級相對來說談不上人數眾多,而且同其他階級和社會階層相比是弱小的;革命并沒有同時“在全世界范圍內”進行,因此,始終受到資本主義世界威脅的社會主義不得不把國家擴建成為對人身行使強制手段的機關——對內對外都是如此。

這里,我不想詳細論述這些問題的各個細節,也不想進一步探討其他一些消極因素,比如人民群眾就其總的社會特征來說對于完成社會主義社會的任務是沒有準備的這樣一個事實。這樣的準備只能是資產階級民主漫長的發展,它的基礎日益國際化和人民群眾要求的結果。此外,還應看到違背馬克思主義指示的革命“輸出”和所謂普遍適用的社會主義社會模式所造成的結果,以及錯誤的、同馬克思主義的國際主義相違背的民族政策,這一政策傷害了人們的感情并使他們對社會主義興味索然,等等。因此,只要斷定馬克思提出的社會主義革命成功的基本條件尚未實現,就足以清楚地看到,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社會主義不可能實現民主的政治制度,而只能實現在這種或那種形式上獨裁的、限制或者甚至取消公民個人自由的制度。在這種狀況下,如果不愿意接受解決問題的另一種抉擇——由人民群眾廢止社會主義——就必然會采取上面的這種做法。這是社會政治制度脆弱造成的必然情況;由于缺少人民群眾的支持,就只有兩種選擇的可能:要么自己退出舞臺,要么使用暴力迫使反對者保持沉默并強迫其唯命是從。

在這種情況下,哪兒還談得上民主和自由呢?在這種情況下,取消民主和自由就不是善良愿望或險惡用心的問題,這對于不愿向反動派投降——而這是正確的——的革命者來說,是勢在必行的。然而,革命者一度是以如今被他自己所侵犯的民主和自由的名義準備和進行了這場革命的。悲劇正在于此。這里必須明確指出,問題在于,不僅限制了社會主義敵人的民主和自由,而且也一貫無情地限制了整個社會的民主和自由,其中也包括自己的擁護者和革命的開創者的民主和自由。同時還必須明確指出,在這種情況下將不可避免地向采取恐怖手段發展,為此目的建立的機構也必然會出現異化。

在轉向這個極為重要的問題之前,我們還必須繼續論述一下社會主義民主(以及對它的侵犯)同無產階級專政之間的關系。許多人以為,只要他們說是實行無產階級專政,馬克思主義便會對他們在社會主義范圍內采取的反民主的措施表示贊同,因為誰不承認無產階級專政(按照列寧的觀點),就無權得到“馬克思主義者”的稱號。

這里——用馬克思主義的眼光來看——存在著一種誤解,然而,這種誤解在現存社會主義模式的發展過程中是如此深深地滲入了社會意識,以致今天西方的共產黨自己放棄了無產階級專政這一概念,以便從一向對這一概念的強烈厭惡中擺脫出來。馬克思和恩格斯實際上將無產階級專政理解為由資本主義到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一個短暫的過渡時期。列寧指出,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這兩個概念意味著新的社會制度的兩個發展階段,在這兩個發展階段,作為新的統治階級的無產階級要戰勝迄今為止所有統治階級的各種影響,必要時,要用武力粉碎它們的抵抗(巴黎公社的經驗)。如果說“專政”一詞的基本含義是指排斥民主和公民自由的政府體制,那么,按照經典作家的觀點,“專政”一詞即意味著作為國家領導力量代表最廣大勞動群眾的利益而工作的無產階級的支配作用。這樣的無產階級“專政”可以采取極為不同的形式,然而這些形式決不總是反民主意義上的獨裁性質的。正如列寧所描述的,這是無產階級的民主,它的意義不是指可以顛倒黑白,也不是指社會主義民主可以取消民主,而是指無產階級專政是無產階級成為統治階級的國家的一種形式。然而,實施這種統治也可以采取法治國家的形式,它可以是民主的,正如馬克思曾對一些國家預見的那樣(指的是英國、美國和荷蘭),他曾估計,在這些國家有和平過渡到社會主義的可能。恩格斯在他晚年曾明確宣布,民主共和國是無產階級專政的特殊形式,同時,他還預計,德國將有可能通過議會選舉的勝利而和平過渡到社會主義。列寧在《國家與革命》一書中完整地援引了恩格斯的這段話,他緊接著恩格斯的“民主共和國甚至是無產階級專政的特殊形式”這段話這樣評論道:“……是走向無產階級專政的捷徑。”[15]這是對恩格斯原文的明顯的歪曲。

在俄國革命的過程中,事物卻轉向另一個方向。在一個落后國家的不利條件下進行的這場革命并未得到人們所期待的西方高度發達國家的社會主義革命的幫助。無產階級專政的概念不僅同建立在暴力基礎上的、不受任何法律規定制約的(列寧語)統治混為一談,而且,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之間的整個過渡時期被宣布為社會主義社會的政治制度的固定形式,即哪怕是在發達的社會主義時期也不會消失的一種形式(今天歐洲的社會主義國家就是這樣表明其當前的發展階段的)。于是便出現了這樣一種完全錯誤的看法,認為過渡時期政治制度的特殊形式就是馬克思所指的專政,因而,對民主和公民自由的否定不是別的而正是馬克思主義所要求的社會主義的“民主”。甚至還有些“正統派”確信,他們宣傳這類胡言亂語是在為馬克思主義效勞并能代表馬克思主義。

從理論的角度看,這一問題本來是老生常談,但在實踐上卻是慘痛的,在某些情況下簡直是令人發指的,現在的問題在于,要像教科書一樣舉例說明關于政治機構異化的理論。盡管這個問題是老生常談,但考慮到其實際意義和與此相關的思想上的誤解,仍值得對這個問題加以重視。

我們不去詳細論述問題的各個細節,而只想指出,在上述這些“脆弱”的社會主義國家中,保安機關的異化決不是一個偶然現象,相反是必然現象。正因為如此,這種現象無論從理論還是實踐的角度來看都是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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