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莘,是諸侯國的名字。驪戎,是西方少數民族的名字。
文馬,是毛色有花紋的馬。凡馬四匹為駟,九駟為三十六匹。
有熊,諸侯國的名字。
左右,是輔佐。
觀兵,是陳兵。
盟津,是地名,在今河南孟津縣東北。
王屋,是武王所居之屋。
魄,是安定的意思。
牧野,是地名,在今河南新鄉境內。
師尚父,即太公呂望。
太白,是旗名。
首陽山,在今山西永濟市南。
氓,是平民百姓。隸,是奴隸。
建子月,是十一月,這月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北方子位,所以叫作建子之月。
青,當作赤字。
《洪范》,是《尚書》篇名,因為其中所記載的都是治理天下的方法,所以叫作《洪范》。
宗彝,是宗廟中祭祀用的酒器。
成王
【原文】元年。周公居冢宰,以王年幼,恐天下叛,乃攝政代王當國,南面負扆以朝諸侯。成王將冠,周公命史雍頌曰:“近于民,遠于佞,近于義,嗇于時,任賢使能,朝于祖以見諸侯。”管叔、蔡叔、霍叔流言曰:“公將不利于孺子。”奄君謂武庚請舉事,武庚從之,與管叔、蔡叔等同反。周公乃作《大誥》,奉王命以討之,曰:“天降威,知我國有疵。”
張居正講評:成王即位之后,以周公為宰相,統領百官。當時,周朝剛剛建立,武王又新喪,成王還未成年,周公擔心天下人心未服,引起叛亂,況且自己又是武王的親弟弟受武王重托,不得不擔任宰相將維護天下安定的責任擔負起來。于是,周公便以宰相的官職代替成王處理政事。等到成王將要成年,舉行冠禮的時候,周公命太史雍做文章以告誡成王,說:“君主啊,你經過冠禮之后,就將成為成年人了,要親自處理天下的政事了。日理萬機,事事都需要兢兢業業穩妥地處理。尤其要以親近老百姓為要務,愛民如子。朝堂上,要近賢臣,排斥佞臣、奸邪,不能讓他們敗壞吏治。言語行動以及處理政事,務必與義理相符。愛惜民力,使百姓不誤農時。任用賢能而有仁德的人來輔佐自己。如果君主你能做到這些,則天下可以大治了,祖先的基業可以保全了。君主啊,你要深刻地記住這些啊。”成王行完冠禮之后,周公便還政于成王,讓成王在宗廟里接受諸侯的朝見。那時管叔、蔡叔、霍叔三人心懷忌妒,認為自己和周公同樣是武王的兄弟,周公成為國家的宰相,代成王行使職權,而自己卻被分封在外監督殷商舊部。心懷怨恨的他們便偽造流言說:“周公欺負成王年紀還小,將要篡奪他的帝位。”打算以此蠱惑朝廷,動搖周公的威信,使他不能安心做事。
當時,諸侯有奄氏的君主是紂的兒子武庚的黨羽,見此情況便攛掇武庚說:“現在,武王已經死了,成王年紀幼小,周公又被懷疑,這正是復興商的大好時候,機不可失,請起兵復商。”武庚本是殷商余孽,一直以來就有心恢復商的統治,又聽到有奄君主的引誘,便聽從了他的建議,與管叔、蔡叔一起叛亂。按照國家的律法叛亂是重罪,犯者處死,周公乃作《大誥》,將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訴臣民,然后奉成王的命令出兵討伐他們。在《大誥》中,他說:“現在武庚發動叛亂,背叛朝廷,雖然叛亂不得人心,違背天意,失敗是必然的,但他之所以敢于發動叛亂,還是在于我們國內的不團結,流言惑亂百姓,民心因此不安,因而讓他有機可趁,國家必須公布他的罪狀,派軍隊剿滅他,以安定天下。”讀先代的史書,可見周公為宰相代行帝王職權時,時時以國家安定,成就君上的德行為第一要務,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像管叔、蔡叔、霍叔三人,雖貴為周的宗室,武王的弟弟,不以國家社稷為重,反而偽造流言,惑亂朝廷、百姓,假使成王不經考察而相信了那些流言,那么周公就不能安心處理政事,周王朝的根基就會動搖了。幸虧成王雖然年幼,但對周公的忠心是深切明白的,根本不為所惑,對于三叔、武庚的計謀知道得清清楚楚,因而能夠安定人心,國家根基穩固。他作為周朝守成的君主是很合格的。
【原文】二年,周公居東,討武庚管叔誅之,放蔡叔于郭鄰,降霍叔為庶人,遂定奄及淮夷,東土以寧。方流言之初,成王亦疑周公,及開金縢,見請代武王之事,乃感泣迎周公歸。既誅武庚,乃封微子以代殷后,國號宋,用殷之禮樂,于周為客而不臣。
張居正講評:先是流言四起,說周公欲取成王而代之,周公很是苦惱,又不知道這流言是從哪兒傳出來的,為了避嫌,便離開鎬京到東都洛邑居住。兩年后,才知道流言是管叔、蔡叔、霍叔放出來的,便奉王命討伐他們。最后,武庚、管叔被處死,蔡叔被流放到郭鄰地方,霍叔被奪去爵位貶為庶人。周公又向東平定了有奄氏,向南討伐了淮夷,這樣危害國家的毒瘤都已經消除了,人心自然安定,周在東方的統治穩定下來。當流言剛剛流傳開的時候,成王也曾對周公的忠心產生懷疑,以為他對王室有二心。當他打開金縢柜,看見書上所記載的,當武王重病時,周公向天祈禱,愿意以自己的命換取武王的健康的事,成王才知道周公是真心忠于他的。于是,成王熱淚盈眶,下令召周公回國都處理朝政,當周公快到都城時,成王親自到郊外去迎接周公歸來。周公剿滅了叛亂,處死了武庚后,又以商朝宗廟的祭祀不能斷絕,便封紂的庶兄微子啟為諸侯,國號宋,以祭祀商的宗廟。特別允許他仍然沿用殷商的禮樂,比方說用旗幟上毛皮以白色為尊貴,以保存一代的禮法,宋國對于周不稱臣,稱為客。這是因為他們是先代圣王的后裔,所以才以賓客的禮節相待,而不以君臣的禮節相待。
周公作為成王的叔父,于國家功勛卓著,于王室忠心耿耿,這些即使不打開金縢柜也是可以知道的。不過,要是成王相信了流言,周朝可就危險了!由此可知,成王雖然賢能,與漢昭帝的在事情發生之前就能辨別忠奸是大為不如了。
【原文】五年,王與其弟叔虞削桐葉為珪,戲曰:“吾以此封若。”史佚命擇日,王曰:“吾與之戲耳。”史佚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禮成之,樂歌之。”遂封叔虞于堯之故墟,曰唐侯。
張居正講評:成王第五年的某一天,他與最小的弟弟叔虞在宮苑中玩耍,將桐樹葉剪削成諸侯朝見天子時手持的珪的模樣,游戲似的對叔虞說,我把這個珪賜給你,封你為侯。這是成王兄弟之間的兒戲之言。當時,大臣史佚正好在旁邊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便請成王選擇日期正式冊封叔虞。成王說,我只是跟他開玩笑,并不是真的打算冊封他為諸侯。史佚回答說:“天子口中無戲言,一言既出,史官就得記在書冊上,施行下去,怎么能隨便呢。現在,您既然已經說出口了,那么就必須實現你說的話,封他為諸侯。”于是成王便封叔虞于以前唐堯的都城,稱為唐侯。從此成王再也不敢輕易說話,做事也不敢隨便了。
最后,成王竟然成為了使周代繁榮的君主,這固然有史佚勸諫的功勞,成王從善如流,善于接受勸諫也是不可或缺的。
【原文】七年,初武王作邑于鎬京,謂之宗周,是為西都。將營成周,居于洛邑而未果。至是成王欲如武王之志,定鼎于郟鄏,卜日,傳世三十,歷年七百。
張居正講評:成王即位的第七年,在洛邑新建了國都。在武王時代,武王將都城從先代的豐遷到了鎬,在鎬京修筑都城,歷史上稱為“宗周”,以其為天下諸侯的宗主所在。因鎬京在西方,又被稱為西都。后來,周滅商成為天下的君主,又以洛邑在國家的中央,諸侯朝見方便,便以它為都城,稱為“成周”。
取周統一天下于此的意思。當武王將要營建成周,遷居到洛邑時,突然駕崩了,未能如愿。成王即位后,為了完成武王的遺愿,便將象征國家的九鼎安置在了洛邑。向大臣們征求意見,他們都同意這樣做。于是又占卜吉兇,卜辭說,建都于洛邑將傳世三十代,享國七百年,然而最后傳了三十七君,享國八百余年,超過卜辭。這是因為周福澤深厚,歷世相傳,人心、天命所歸,自然不是卜筮所能決定的。周建都于洛邑,周圍無險可守,處于四戰之地,每天兢兢業業,而享國最久。秦建都咸陽,關中地區地勢易守難攻,自以為帝業可傳萬世,但最后只傳了兩代就滅亡了。由此可見,國家存在的長短在于統治者是否仁德,而不在于地勢的險要。
【原文】初虞夏商之世,幣、金有三品,或黃、或白、或赤,或錢、或布、或刀、或龜貝。至是太公望乃立九府?圜法?錢圜函方,輕重以銖?布帛廣二尺二寸為幅,長四丈為匹。故貨,寶于金,利于刀,流于泉?布于布?束于帛。
張居正講評:在虞、夏、商統治時期,通行的貨幣有金、錢、布、刀、龜、貝,其中金又分為三等,上等為黃金,中等為白金,下等為赤金。這幾樣錢幣通行天下,人們都覺得很方便。到周時,法制完備,則通過商賈來交換貨物。于是太公望便設立九府,作為掌管征收稅賦、貯藏財物的官員,使貨物在國內流通,各地都物資充足,使國家、百姓都得到便利。錢的外形是圓的,中間有一個方形的孔,分量輕重,以銖為計算單位。布帛以幅、匹為單位,寬二尺二寸為一幅,長四丈為一匹。周朝的財政制度大致就是這樣的。這些貨幣的采用都是各有其含義的,用金作為貨幣,是因為金是天地間的寶物,貨物與金一樣寶貴。用刀為貨幣,是因為刀能斬斷物品,是最鋒利的,取利的意思,貨物能獲得利益。以泉為貨幣名,取泉水流動不絕,希望貨物也像泉水一樣周流不息。布取其無所不遍的意思,希望貨物如布一般無所不在。帛取其可以捆住的意思,希望稅賦可以像帛一樣捆住收上來。當時的貨幣制度,不徒有通融流遍天下的方法,又多取流通的意思。這樣做無非是為了將利益讓給百姓,將財貨散給天下,然而后來的人,卻一心為己,只知道聚斂而不知道散財,這與先代圣王們創立貨幣制度的初衷相悖了。
注釋:
負,是背。
扆,是古代的一種屏風。
孺子,指成王。
奄君,是奄國的君王。
《大誥》,是《尚書》篇名。
疵,是可趁之機。
鼎,是夏禹以來世代相傳的九鼎,是國家的象征。
郟鄏,地名,在今河南洛陽。
幣,是財貨的總稱。
龜、貝,都是珍貴的物品。龜殼可以占卜,所以成為寶物;貝,是貝類生物的殼,古時候作為貨幣使用。
九府,是大府、玉府、內府、外府、泉府、天府、職內、職金、職幣等九府,都是政府內掌管財富的機構。
圜法,是當時的貨幣制度。
銖,是古時候的重量單位,十棵黍的重量等于一銖,一銖等于一兩的二十四分之一。
泉,古時稱錢為泉,一方面是因為其外形與泉字相像,一方面是因為其如泉水一般流動順暢而不停滯。
刀、布,都是古時候常用的貨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