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8)
- 清季申報臺灣紀事輯錄
- 佚名
- 4455字
- 2015-12-29 09:28:31
四月初八日,日本提督西告乘舶至臺,其所駕者,「爹路打」火船也;統率兵士一千三百人。旋由「薩士卑厘」船載來兵士六百人;后此,接踵繼至者尚有數百人。合之,共可得三千人。同日,有華人兵舶至臺,其船名「英武」;復有華人炮舶三艘。華官由臺郡至彼,往見提督西告;西告以其職卑分小,不與之論及軍事,惟以虛文相酬答而已。日本兵士成列出營,有拔戟以自成一隊者,往攻生番。兩軍臨陣,皆以短兵相接;摶戰久之,日人殞命者六人、傷者十人,生番死者十有五人。日本兵士之死傷者,皆載回國中;所擒生番,皆割其首級報功之后,即瘞于土,不以示眾也。十五生番之中,有執火繩鳥鎗者,土酋也;已被殺。日本人皆身懸雙劍,意氣雄豪,視生番不足以措意;謂「與生番戰,而用火器勝之,不武;請以刀槊從事」。華人見日人至,喜甚;咸踴躍趨赴,愿為先導。豈其久苦生番,特欲假手于日本而一快之耶!日人與華人購買食物以足色紋銀,以華人不喜用「天寶」錢文也。三華官又登岸謁見西軍門,不知作何語;或云要皆閑談虛說耳。日本兵官初不欲分隊進攻,俾生番因而驚竄;特欲驅之一處聚而殯旃,乃始快意。
昨有「尼婆」火船自蘭口回長崎,載捷書至國,布告眾民(選錄「循環日報」)。
四月二十九日
議林華書館「東洋伐臺灣論」(附來書)(維揚崇惠堂稿)
昨讀林華書館新報,中有人所作「東洋伐臺灣論」一篇,其意欲使中國出師以助東洋;何其言之背謬若是也!
臺灣為東南洋之一大島,久隸中國版圖;設城邑,置官守以鎮撫之。其后路萬山重迭,生番、熟番分地而居。生番雖似荒服,亦未敢犯我王章;惟性既兇蠻,地與日本較近,或有開罪之處,故日本借口以興兵。果其一航直達生番所居之地,報怨尋仇;我中國或尚可以置而不問,然亦在我邦域之中矣。今者日本之兵既不直達番地,竟行入我邊疆屯聚駐札;其為目無中國,狂放可知。縱我中國如天之量以包容之而不與較,已不免貽譏于西洋。乃某者更欲我中國出師相助,以圖結好于鄰邦,可謂背謬絕倫,至矣、極矣!高麗,我中華之屬國也;與日本比鄰而為世仇。倘如某之說,則他日日本加兵于高麗,我中國團結鄰好,亦將助日本以攻高麗乎?作此論者,不但背謬絕論;揆厥用意,尚別有鬼域之心也。何以知之?前兩號新報中有寓滬東洋人兩次敘說云:日本并無用兵之意,不過派人前往,欲生番服罪而已;且責申報館不應傳播無據之言。刻下東兵已駐我臺灣轄地,足見申報館并非無據之言。余謂所稱「某者」,或有其人、或無其人,而此篇議論,則必出自寓滬東洋人之意;故內有「興問罪之師,侵臺灣之境、據臺灣之域,不如是而不止」等語。一曰「臺灣」、再曰「臺灣」,不分生番、中國,意在恫喝而欲愚我中國;我中國執政者,將笑其用意之左也!
為今待日本之計,有三策焉;請略言之。以理相拒,不容假道;上策也。拒之不得,則系有意害我邊疆;按萬國公法,便可交戰。生番在前,我師在后;日本能不畏首畏尾乎?此中策也。彼既輕視于我,犯我邊疆,我亦伐其國土,高麗聞風慕義,必欣然相從;試問日本能復支乎?此下策也。或有以下策為上策者,則又有所不知矣。夫兵者,兇事也;不得已而用之。況兵連禍結,糜餉勞師!且推譯萬國公法之義,彼邦之君非大有橫逆為害于我而不得理解者,不可加之以兵。今中外相睦,動須循理,不得不以萬國公法為法也。
至日本之國勢,吾則代為危之:內亂甫平,遽思外逞;君驕臣傲,民心不和。正恐日本之憂,不在生番而在蕭墻之內也!
啟者:昨讀林華書館新報,有某作「伐臺灣論」一篇,背謬極矣!設竟如所說,豈不貽譏于萬國乎?關系匪細。謹抒管見,錄呈郢政,代為登報為禱!公是公非,自在貴館之鑒察。非好斗弄筆墨,亦似出于不得已之愚忱!而杞人憂天,殊堪自哂也!
中國發兵信息
日本兵臨我國臺灣,凡有見聞,本館均經列報。昨日傳聞我國北京自李制軍迭次拜本后,朝廷有大怒之意。旨下,調集勁旅二十萬,前往臺灣理諭,必令退兵而后已;否則,須竟事干戈——蓋察日本統兵之陸軍中將勢有踞地之意見故也。并探東兵先后臨境僅祗三千人馬,如果定事干戈,恐非朝廷之敵矣!此節得自傳聞,尚無明文得見,恐未確實。況總理衙門已有咨達日本外務省之文書——既經行文,必當守其回復。昨知外務省文未接到,尚未回復;可知豈有竟動兵戈之事!然中軍已知總理衙門咨達外務省、未聞回復,而竟先與生番開仗,亦局非是;或者舉動在于此耳。是皆軍國大事,不可妄議。容探有實耗,再行聲明續報可也。
總兵張(其光)等奏為因奸謀殺本夫身死按律懲辦折(四月十五日京報)
提督銜福建臺灣鎮總兵臣張其光、布政使銜署福建臺灣道臣夏獻綸跪奏:為審明因奸謀殺本夫身死,按律定擬;恭折具奏,仰祈圣鑒事。
竊據臺灣縣知縣白鸞卿詳稱:『縣民林海與王掽之妻王田氏通奸,經王掽知覺禁阻。于同治十二年七月初四日,林海起意,商同王田氏將王掽致死,乘夜棄尸;經村民楊昆等撞獲,投保送案等情。當經該縣詣驗:王掽致命咽喉帶痕一道,環繞項后,八字交匝;周圍量長八寸四分、寬三分、深二分,紫赤色,有血癊。致命左乳腳踏傷一處,圍暈七寸二分,皮肉堅硬,紫赤色,有血癊:委系生前受傷后,被勒身死。填具格結,提犯訊供稟報』。臣等以案關因奸謀命,批飭速審擬解去后。據報林海取供后,患病身故;飭委署嘉義縣支昭訓驗報。王田氏,在監生產。后據臺灣縣知縣白鸞卿審擬,由臺灣府知府周懋琦提訊犯供翻異,委審明確解勘前來。
臣等會提研訊:緣林海籍隸臺灣縣,與已死王掽同莊居住;彼此往來,王掽之妻王田氏見面不避。同治十年不記月日,林海乘王掽外出,即與王田氏調戲成奸。王掽初不知情;嗣經知覺,向王田氏尋毆。同治十二年七月初四日早,王氏遇見林海,告知前情。林海戀奸情熱,趁意致死;與王田氏商允,各散。是夜二更時候,王掽又與王田氏口角尋毆。適林海前往探聽,聞嚷走進,見王掽與王田氏互相揪扭;林海順取在院曬晾布帶一條,從王海背后將項頸套除,拖跌倒地,王田氏乘勢用腳向王掽左乳下狠踏一下。王掽喊救,林海與王田氏將布帶各執一頭,用力拉勒;王掽登時氣絕殞命。林海復欲將王掽尸身丟棄,與王田氏抬至溪邊。適遇楊昆、汪柳撞獲,盤出奸情,投保送官;經該臺灣縣詣驗訊供。據報林海病故、王田氏在監生產,限滿由府招解。臣等提犯復鞫,據供前情不諱。詰系林海與王田氏通奸情熱,因被王掽知覺,起意商同王田氏將王掽勒死;并無起釁別故,亦無同謀加功之人。究詰不移,案無遁飾。
查律載:「妻因奸同謀殺死親夫者,凌遲處死」。又例開:「奸夫起意殺死親夫,擬斬立決」等語。此案該犯林海與王田氏通奸被本夫禁阻,輒即起意謀殺致斃;合依「奸夫起意殺死本夫」,擬斬立決。業已在監病故,應毋庸議。王田氏與林海通奸因被本夫王掽知覺聲斥,輒聽奸夫將本夫致死,實屬淫兇已極!王田氏合依「因奸同謀殺死親夫」律,凌遲處死。案關謀命重情,未便遠涉重洋,解省審轉,致多周折;況奸夫林海業已幸逃顯戮,該犯婦若不就地懲辦,不足以昭炯戒。合將該犯婦牢固禁監,循照歷辦成案,由臺具奏;恭候命下,即行凌遲處死,無干省釋。林海在監病故,刑禁人等訊無凌虐情弊,應毋庸議;尸囗飭屬領埋。
除備錄供招送部外,合將審擬緣由恭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鑒,敕部核覆施行;謹奏。
奉朱砒:『刑部速議具奏。欽此』。
五月初二日(公歷六月十五日——即禮拜一)
論東洋在臺灣構釁近略
臺灣一事,西人初論之而無有不謂曰:中國既曾經與東洋宣布謂生番不在我轄下,其所行不與我國有干也;爾其自行懲辦,囗無不可云。故東洋此舉興師征罪,究無不合等云。乃西人現在既閱閩浙督憲照會東將之文書,得悉前后委曲各情,則其翻然更改先見,亦必然也。瑯囗〈王喬〉一帶之番社,以其歲納稅銀二十兩,以此有瑯囗〈王喬〉為中國屬地之確據;而西人函述戰事,謂云瑯囗〈王喬〉寄居華民彼為不少者,以此則更有可據矣。臺灣南北設理番官兩員者,以知生番雖置繩法之外,亦仍設治理之方。西人一明此情,推原而揆度之,又可復知我朝斷斷毋有輕準敵國兵履本屬之地、戰懲轄下之人也。若果有其事,則其立約而為之者,亦政理之必然。乃東洋既無片紙尺幅之文憑,又于興師先后百端隱匿、多方詭譎以行事;則其立約而為之者,以是而明指其借口之詐偽也。東兵其現在屯營于我瑯囗〈王喬〉之地,背違萬國例法,莫有甚于此也;欺侮鄰國、蔑視天朝,未有過于此也。今東洋既接總理衙門行書,是否肯翻然改悔、知所變計,是兆民所屬耳以聞;而戰和之事,似與覆書為相系也。夫戰事,兇事也;固謀國者所圖免也。故東洋果然肯撤兵,不復問以寢其事,尚云可也;乃屯兵系在我地,既知之而又不肯撤焉,此明明求釁于我國也。戎端既啟,誠岌岌乎殆哉!
吾則所欣然屬望者,福建所調華兵往臺灣者,據前西人所言,執器皆后門裝彈之槍也。東兵于陸戰所恃者,特恃其鎗之精練是已。然則精練之鎗,亦我國所具有。東洋屯兵計有五千人,我國調兵亦有四、五千;若需多用,亦可復行征調也。惟窺東洋之于此役,所有恃無恐以肆其強橫者無他,鐵甲戰艦兩艘是也。中國既于此艦闕然未備,則該艦兩艘似亦果為一患。然鐵甲船名雖可畏,而其各船未必皆為盡善盡美也。吾聞于西人曰:夫東洋有此二艦也,殊不可謂之美備;船之駛海既屬笨滯,且船身亦非所謂極堅固也。又凡鐵甲船皆吃水較深,輾轉每在海深之處;設使我國之船駛海較捷、置炮較遠,或亦可不為其挾制耳。又鐵甲船甚難于駕用,使東洋人一旦無西人贊助,其勢亦必至于誤事失機也。然我國使于東洋相戰,則以萬國之載例,宜使各國召回其轄下之人,無使有偏袒之行。此例設與無政教之輩相與持戰,而不包括之;乃凡列于文雅自主之國遇有相戰者,而此例則必行矣。
然以兩國勢事論之,雖云如是,其能卒不至于戰禍者,殆亦閭閻之幸耳。
五月初三日(公歷六月十六日——即禮拜二)
東洋咨回總理文書
日前總理衙門以臺灣之事咨詢東洋外務省衙門,迭經列諸前報。茲已于禮拜六——即四月二十九日日本領事公館接到回文,系東洋外務省交由駐華之欽使柳原大臣轉送總理衙門者;其文昨由輪船寄京馳遞總署矣。惟來文彌封甚固,諒因機密重情,不特局外者莫知其文敘緣由,即日本領事及柳原欽使亦未悉其底蘊。按本國繼已簡派專任欽使,前往臺灣權宜辦理;此時東洋既如此機密,必欲延時直寄京師,不準在上海及福建得知。揆度其意,殆欲圖謀不軌,故遷延時日而已。
臺灣近信
茲接汕頭來信云:日人囗攻生番,業已迭次開仗,各有殺傷。顧生番巢居穴處,囗無軍囗囗囗,臨陣于坐作進退之法,全未講求。設囗師徒撓囗,便如各鳥獸散,遁跡于叢林密箐之間;巖谷嵚崎,藉以自固。日人雖甲兵犀利、槍炮精良,而于萬山之中,實亦無所施其長技。以故勝負之數,誠未易知也。并聞生番內地多產堅金、美玉,祗以生番蠢然如鹿豕,不知開掘;所以寶藏雖多,猶未宣泄。使日人處此,其必大有所作為矣。然則今之肇釁也,幾亦「漫藏誨盜」使然歟!
津沽郵信
前日述及朝廷聞東洋動兵一事,大為震怒,有調兵御拒之意;此信固得自傳聞也。茲又見津門商人郵函,云稱此處風傳朝廷業已下敕兵部轉咨李爵相調撥麾下勝兵五萬,并檄上海官憲即遣兵舶三艘,福建、廣東各撥囗船囗艘。顧此系津人傳聞,恐非真確也。
五月初五日(公歷六月十八日——即禮拜四)
東洋伐生番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