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們遇到了一些結果不令人滿意的小案件，比如丁格爾伍德案件。最后，我們找到了一切倒霉事的原因，是因為這個混在我們之中的叛徒！”會長繼續說，聲音嚴厲，“但是大家不要擔心，因為我們已經找到了這個叛徒。清除了叛徒，就不會再有失敗，沒有這些錯誤和失敗，我們會里還會像以前一樣！”

人人都四處張望，想找到那個叛徒，同時也擔心別人懷疑自己。大家憋著氣，面罩底下汗流滿面，這可不是因為跳舞跳熱了，而是因為恐懼。

會長繼續說話，“當然，那個把叛徒錯誤地介紹入會的人也有一定的責任，他缺少警惕，使會里和大家蒙受了不應該有的損失。鑒于這位介紹人帶來的不利影響，他也要受到一定的處罰，這是理所當然的?！睍L看了看緊張的人群，“大家不要驚慌，一切都解決了，沒有必要再害怕了?，F在依然是跳舞的時間，女士們，先生們，請邀舞伴繼續跳舞吧?！?

我向四處看了看，穿紅衣服的姑娘被一個穿禮服的高個子邀去跳舞了。我正不知道怎么辦時，一只手按在我的胳膊上，使我吃了一驚。我回頭一看，是個小個子并且有些胖的女人，穿著綠色的裙子。這就是我這一曲的舞伴了，我們跳起舞來，她的手真是冰冷，放在我的手上，讓我很不舒服。

音樂聲停止，又是鼓掌。大家這次更加分散地站著，呆呆地等待著。我的舞伴似乎很緊張，我把她帶到一把椅子那里坐下，給她遞了一杯冰水。我低頭看了看她，她的胸脯因為緊張而不停地上下起伏著。

會長的聲音又響起來：“女士們，先生們，不要驚慌，這是舞會，不是開會。大家平復一下心情，下面我要宣布了，和這次叛徒事件有關的，需要負責任的人，三十七號，站出來！”

三十七號聽到會長的話后，驚恐地叫出聲來，非常不安。

“安靜！”會長大喊了一聲。

那可憐的人更加不安，看他的樣子，好像隨時會因為喘不上氣而休克過去。

“會長先生，怎么會是我？真的不是我呀。我敢保證，我向老天保證，我可從來沒有干過一絲一毫對不起會里的事?！比咛柊栔?

“安靜！把你叫出來，并不是說你是叛徒，而是因為你把叛徒帶到了會里！你這個傻瓜。你有什么話留著稍后再說，現在還不收拾你，等處理完叛徒，再處理你的問題。你先給我安靜地坐著，好好反?。　?

三十七號頹然地坐在一把椅子里，有兩個高個子的大漢走到他旁邊看管著他。其余的人都后退了一步，離他遠遠的，好像他患了致命的傳染病一樣。可憐的三十七號兩眼無神，汗水不斷從面罩下面流出來。

音樂聲又響了，會長的聲音也響起來了，跳舞的時間又到了。

那曲過后，就是……大家都知道了，二十一號，也就是我，被揪了出來。

（五）

這就是我進入這棟房子后發生的事情，我現在被捆得緊緊的，坐在這間沒有燈光的屋子里。

突然，會長進來了，并且從褲子后兜里取出一把手槍指著我。

“現在你可以說了！”會長嚴肅極了。

“原來您是去拿手槍了，讓我等這么久。”我輕蔑地笑了笑說，“不過我倒希望你給我來上那么一槍，這樣的死法可能比第四種體面吧。我還真想試一試。”

“你可不笨，”會長說，“簡直太聰明了一些，想就這樣一死了之，可沒有那么容易。在你把要告訴我的說出來之前，你別想其他的了！”

“那是不是可以讓您承諾我，要是我告訴了您那重大的秘密，你就放我一條生路？”

“這我可不能承諾你，只是如果你不說，那就準備接受最痛苦的死法吧！”

我只好說：“既然如此，看來我只能一五一十地和您講了，您就仔細聽吧，直到您不想聽了為止?！?

我俯身向前湊近會長，把我的真實身份等低聲告訴他。舞會的音樂聲還在繼續，那沙沙的腳步聲真有些尋歡作樂的樣子。但我知道，此時此刻，外面的人一定都擔心極了。

我大概說了一會兒，會長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這是在我的意料中的，因為最重要的內容我還沒有透露絲毫呢。

“怎么樣，會長先生，”我停止了敘述，“您還想一個人聽下去嗎？我認為外面那些忠實的朋友們也都想聽一聽我的來龍去脈呢?！?

會長笑了笑，那面罩下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在挖苦我。

“我竟然沒有看出，你還真是一位爵爺呀，”他說，“無疑，以你目前干的事情來說，我不得不說，你是個機智、勇敢、勤奮的人，我們會里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不過，你目前的處境我也很同情，既然已經被我們抓住，我看你也沒有什么好挽回的了。只能說，你這樣的人成了我們會里的敵人，可真是你我的損失和遺憾?！?

一號說著按響了屋子里的電鈴，“我還真不打算一個人聽下去了，我外面的朋友們也應該有這個耳福，聽聽你原本的計劃?！彼麑M來的人說：“請會眾到餐廳集合。”

餐廳的窗戶關得嚴嚴的，四周掛滿了窗簾，密不透風。屋子那一頭地板上有道暗門，使人望而生畏。我看到屋子中間有張空空的長桌，桌子旁邊擺滿了椅子。

這是我第一次到這間屋子來，看到眼前的情景，止不住笑了起來：“原來是場空桌宴?。　?

所有人都已坐好，會長自然是坐在首位，依舊沒什么特別的開場白，他說：“女士們，先生們，剛剛在密室里，我已經對這個叛徒進行了審問。他就是彼得·威姆西爵爺，這點已經很肯定了。這位爵爺確實知道了一些秘密的事情，他向我說了二十個會員的名字和地址，這些我一直以為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不想對你們隱瞞形勢的嚴重性。犯人甚至還弄到了指紋，他給我展示了指紋的照片，而且他保險柜里確實有個內層，一個沒被我們的調查人員發現的內層。”

會長頓了頓，聲音更加嚴厲起來，“這是會里的一次重大事故，這實在太疏忽大意了。負責監視他的人員、已經派去調查的人員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不能怪他們，”我連忙說，“當我有意隱瞞什么時，通常是不容易被發現的。您瞧，我一直和他們周旋呢?！?

會長沒有理我，繼續說：“依照犯人的交代，內層里有名錄，還有從我們會員家中偷去的信件、文件以及許多上面印有指紋的東西。他提出想用保險柜內層的暗碼交換一種體面的死法——速死。我認為他是真心實意說這些的，也覺得這個條件可以接受。你們有什么看法呢？”

“我們已經知道他的暗碼了?！倍栒f。

“真是笨蛋！你以為他會像你一樣笨，在來之前換也不換暗碼？既然他已經知道我們正在調查他，又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那么，暗碼必然已經換了，只等著警察進去?！?

這時一個女人用甜潤的嗓音說：“我們哪里有時間在這里浪費。會長先生，依我看，就接受他的條件吧，反正怎樣都是讓他死，不如利用他有的證據保全我們自己?！?

會眾們都仰起臉看著會長，表示同意。

“既然如此，”會長對我說，“你也聽到了，大家同意你的請求。我們會給你一種體面的死法，只要你馬上告訴我們保險柜的暗碼和內層門的秘密。”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非常感謝。另外還有一點，就是能否保證我家人的安全？”

“你先要保證你的家人，特別是你的母親和妹妹對會里的事情并不清楚，我們可不能放過兩個對會里有損害的人。”

“這一點請您放心，我的家人絕不知情。您想想看，在明知會給她們帶來危害的情況下，我怎么會把這種危險的秘密隨便告訴她們呢？”

“既然你保證了，那么我們姑且相信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那我就承諾不會傷害你的親人。”

“謝謝您，先生。我想沒有什么要問的了。”

“很好。那么大家都同意嗎？”

大家都點了點頭，雖然有些遲疑但都同意了。

“那我就告訴您，請您記好，暗碼是UNRELIABILITY（不可靠）?！?

“內層的門呢？”

“內層的門并沒有關，因為我考慮到警察來時有打不開的可能，所以就特意打開了?！?

“好！那么我們現在就派人把你保險柜里的秘密文件取回來。你要知道，如果這個過程中有警察跑出來，那么你的性命可就不保了。不僅僅是不保，我還可以現在派人帶你去看看第四種死法的裝置，這種風險可不是你愿意接受的。”

“我當然不會冒這個風險，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

“這個當然，”會長沉思說，“冒風險的是我們，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十二號和四十六號，你們去他家中把秘密的文件取回來?！彼淮馈?

“不，不！”會眾大聲表示不同意，“這可不行！”反對聲此起彼伏。

“這個風險可太大了，倒不是說警察那里，關鍵是——”一個身材高大而聲音很柔和的人說，“關鍵是，我們大家都知道，在我們中間已經有了一個叛徒，給我們造成了這么多的麻煩。誰又知道十二號和四十六號，或者隨便是誰，任何被派去的家伙，不是叛徒呢？這個風險我們可承受不起?！?

“我完全同意！”一個聲音很尖的姑娘大聲喊道，“這事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夠了，我們可不能再做傻事了，把我們的名字給兩個我們不了解的人看？我們不能同意?！?

“說得對，”又有一個人說，“除了自己，誰都值得懷疑，不能輕易相信?！?

會長聳了聳肩膀說：“女士們，先生們，你們的意見很重要。照你們看，這事兒該怎么辦呢？”

好久沒有人說話，我看著這群人，真是想笑出聲來。

那個聲音很尖的姑娘又開腔了：“除了自己外，只能信任會長了，他是唯一已經知道大家名字的人。我覺得讓會長去再好不過了，那份名單對他來說不是什么秘密，我們也不用承擔什么風險，大家覺得呢？”

會場一陣嗡嗡聲，看來大家十分同意這個做法。

“我完全同意！”一個結實的男人說，他的表上用的是一條金鏈子。

我看到那條金鏈就想發笑，因為我對那鏈子有著特殊的感情，正是在這些細小的、虛榮心作怪的地方，我才發現了這些人的身份。

會長望了望大家：“大家都同意讓我去？有沒有其他的意見？”他的口氣惡狠狠的。

大家都沒有做聲，誰也不想第一個說話。

“既然大家都同意讓我去，那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作為你們的會長，我應該去，把他房子的鑰匙給我?！币惶栂蛞粋€負責看守我的人說，“如果兩個小時后我還沒有回來，你們就自己逃命吧，犯人怎么處置都可以?！苯淮靡磺惺虑楹螅瑫L便走了出去。

（六）

之后的事情變得更有意思了，總之過了那么一些時候，有一個高大的人向我走來，呵，這個人可是我的老熟人了，雖然好久不見，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不是包格督察長嗎？老朋友，好久沒見啦！”我一邊說一邊把手臂伸出去和他握起手來。

“哈，爵爺，看到您一切都好我可真高興！您這次干得真漂亮，誰也想不到您這奇招！”包格督察長滿面笑容。

“哦！那一號怎么樣了？他在我那密室里關了那么久，也夠受的了！在蘭貝斯住了兩年，我可是非常想你??！”

“那家伙沒什么事，幸虧有您！您的計劃再周詳不過了！就是不知道，這個一號離開后，您是怎么擺脫那幫人的？”

“這個，哈，很簡單，我只是和他們實話實說罷了。我把沒來得及和那位會長講明白的有關我那保險庫和密門的事情給他們一說，讓這幫人知道只要保險柜里的小冊子一被拿起來，電流就會接通，繼而在會長先生專心致志地看那些秘密文件時，一扇通電的密門就會慢慢滑落，直到把他關在我的密室里?！?

“爵爺，這招可真厲害！”

“包格，要知道，這套設備可是花了很長時間才安裝好的，是由專門的公司設計的！更厲害的是密門的開門指令?！?

“什么樣的指令？哈，爵爺，我知道了，是一串復雜的密碼！”

“密碼可不能讓那些家伙甘心，他們大可以把我打一頓，逼我說出密碼救他們的一號出來。那門的口令是聲控的，而且只識別我的嗓音，別人誰也不行！這幫家伙聽我這么一說，知道是沒有什么希望了，都急忙往外跑！這不就被你們的人逮個正著嘛！也多虧了我的信鴿??！我一心惦記著那個被關在這兒的可憐的一號，這不馬上跑來了嘛！”

“爵爺，您說的這種聲音密碼我可是第一次聽說。真的管用嗎？你要對這門說什么，它就聽話地關上打開呢？”

“這個，你還記得小時候聽過《天方夜譚》里的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故事嗎？我在做那扇門時，可以說是一時沖動，想起了幸福的童年時代。所以開門的暗碼是——‘芝麻，開門’?！?/p>